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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陈白露小姐-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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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合力把那盆娇娇怯怯的白海棠放在我床头的高几上。她拍拍手上的泥土,顺势在我的床上躺下。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并排躺在我的卧室了。 我以为会白头偕老的,反目成仇。 我以为是一生一世好朋友的,一去不回头。

我以为才华不俗的,把读过的书都忘掉,成了一个住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前尘似水,前尘似水啊。 我想着想着就流下眼泪来。

~11~

陈白露所向披靡。有了薛先生财力的支持,她成了城中名媛。当然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提起“名媛”二字 ——哪里有什么名媛可言, 向上数三代,有几人不是在农田里插秧的老伯,无非其中勇猛不怕死, 或者实在穷得厉害了,提起菜刀闹革命,像宋江说的,“博个封妻荫子”, 何况像陈白露这样,总被人翻出父亲的一大篇往事来咬耳朵。

她从不在薛先生面前流露出软弱和恐慌,她总是机敏过人,又有大多数女孩都缺少的幽默感。她总是巧妙地让人们发出笑声,那笑话又是得益于语言的智慧而非粗俗的乐趣。她无须再努力同那些被她带着去澳门走过穴的女模划清界限,她的一举一动都使旁观者清楚:她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出身好家庭的女孩子;她的感情经历很单纯,大约只有过校园恋爱,没有受过伤害,也不知道何为心碎。

只有我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 我开始在聚会结束后送她回家,像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样。从前是因为我喜爱热闹、害怕孤独,希望身边永远有一个精力充沛的姑娘;而现在完全出于担心了。她在彻夜歌舞,仿佛不知疲倦;纵情豪赌,仿佛富可敌国。然而我把她送回家后,她穿着靴子,和衣躺在床上 ——或者干脆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两只大眼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半张着嘴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我总是拿一本书在她身旁读着消磨时间。等她终于陷入睡眠,我帮她把靴子脱掉,被子盖到脖颈;冰箱里有时候有过期的牛奶,洗衣机里有没来得及晾好的衣服,我把这些琐碎的家务做完,冲个凉在她身旁睡下。

这时候往往快要天亮了。 我不问,也不劝解,还有什么答案是我不懂的呢?她需要从无休止的表演中得到解脱。

她怕黑,卧室里必 须有一盏 灯开着, 但灯光又 常常会 侵扰她 本来 就不踏实的睡眠,我分几次把灯泡换成低瓦数,每次低五瓦,她并没有发觉。

有时候我在天亮后的街声中醒来,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她的脸。她的睡眠并不少,总是中午时才起床,但她有了去不掉的黑眼圈,嘴唇因为酒精的缘故,总是裂着口子,露出一点儿鲜红的肉。她常常说梦话, 在枕上像蛇一样扭动着脖子,时而皱起眉头思考,时而又抿着嘴露出笑容,嘴里嘟嘟囔囔地重复着应酬的话。

我惊恐地欠起身看着她。她梦中神经质的笑容使我感到无边的凉意。 她太累了,她不得不一直引人注目。每个热衷于流言的人都死死地盯着她,她的一句抱怨、一个疲态都会被编排出莫须有的前因后果,再风卷残云地流传开来,三天之内,连薛先生的朋友都会知道了。

只有在我面前,她才会流露出力不从心的模样。早上,她带着一身薄荷的味道,挂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坐下来盯着镜子里她被热气蒸红了的脸颊出神,我站在她身后,用一柄宽齿梳梳通她微微打卷的长发;她总是颓然塌下肩膀,说:“我干不来这件事。”

我握住她的手:“人人都说你温柔又活泼。” 她摇摇头,仿佛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我把她额前的碎发梳起,露出她饱满光洁的额头,浓眉深目、鼻梁挺直—— “你看。” 容貌总是能让她平静下来,这是她唯一的安全感所在。

然后她走出门去,走到薛先生和他的朋友身边,扮演那个被宠爱着长大、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家闺秀了。

2012年夏

~1~

盛夏,到处都是躁动的空气。陈白露嫌城里热,薛先生带她去了怀柔的一个植物园看花,回来以后,陈白露咳嗽不止。她不肯去医院,说大概是吸入了什么奇怪的花粉导致了过敏,薛先生没有坚持。他那时候在忙着并购天津的一家公司,在两个城市间跑来跑去,有时候住在天津, 陈白露三五天也难得见到他一次。

7月,骄阳流火,我整日躲在家里不出去,看小说打发时间。一天午睡醒来,老首长的秘书送来一箱梨,说是自己院子里结的,一点儿农药也没打过,虽然长得歪歪扭扭,比外面买的放心。我道了谢,看那箱子大得很,足足装了百十个。我知道那棵梨树年头并不久,能结多少个? 说起来老首长给我们的值钱的东西不少,偏这个不值钱的,倒不好全收下。

秘书说:“老首长只是爱看梨花,水果是吃不动了。” “绞成果泥呢?” 秘书说:“不爱吃。人老了,只爱吃肉、吸烟,早先还听护士的劝,现在劝得狠了,还会摔杯子呢。你想老首长还有多少日子,连他子女都说随他高兴吧,所以护士也不多嘴了。今年雨水多,水果熟得早,老首长天天催着把梨摘了给你送来,一个没留,都在这儿了。”

我本来是想劝秘书留意老首长的营养,但他的子女这样说,我也不好再劝。我想了想,“怎么都给我了?我以为陈白露也有一半呢。”

“老首长倒是惦记着陈白露,可你问问陈白露还记得老首长么?当年来得多勤,要烟要酒的,听说现在阔了,几个月不上门。当年就有人问老首长为什么这么疼顾她,其实哪个一路看着的人不明白,还不是因为老首长觉得对不起她?当年没出面保住她爸,害她受了几年穷 ——可是话说回来,你家自己做了错事,怎么指望别人?当然姑娘无辜,疼顾也是应该的,只是人得知恩图报,像陈白露这样喂不熟的白眼狼,白疼了这几年,眨眼间连人影也找不到了。”

秘书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早年是接线员,练就了好口才;后来照顾老首长起居,老首长喜好安静,又常年卧病,大概憋了许多话,对着我一气说个没完。

而我也不知道该答些什么,盯着那箱皮还泛青的梨出了一会儿神, 说:“等老首长精神好的时候你告诉我,我和陈白露一起去看老人。”

秘书临走的时候,又压低了声音对我说:“你们尽快吧!” 我心咚咚地跳起来:“真有这么严重?” “说不好,两三个月吧。我们这边一切都齐备了。” 秘书一走,我就去找陈白露,房间里冷气开得很大,她穿着绿色的背心短裤,和杨宽凑在一起说着什么,见我进来,立刻打住了。 “老首长给你送梨呢。” 她盘腿坐在布沙发上,皱着眉:“什么梨?哦——我不想吃这个,你带走吧。”

我没好气:“你不想吃,切了喂狗。”我拿起水果刀削了一块皮,剜下点儿果肉扔在地板上:“狗狗,来!”白绒团似的小狗从卧室里蹿出来, 在我的脚腕上蹭着小脑袋。

陈白露皱着眉头笑:“你又跟谁治气呢?”

“谁治气了,你们商量你们的,就当我不在。”

杨宽笑着说:“过来咱们一起商量。” “别,不掺和你们那些黄赌毒的事儿。” 陈白露笑:“怎么我们就该是黄赌毒呢?” 杨宽笑:“没准儿我们俩商量着乱搞呢。” “你俩乱搞倒好了,只祸害自己,别祸害别人——看你俩的表情就知道是谈正事呢!你俩一谈正事,指不定有多少人要倒霉。” 陈白露拉下脸来,又冷笑:“全世界最干净的小海棠,快走吧,在我的客厅里待久了没准儿都要倒霉呢。” 杨宽说:“你过来,真是正事,就算你不来,我们也想问问你呢。”

我想了想,什么正事能问到我?也只有电影吧,他俩闲得没事做, 想投电影吗?

杨宽说:“我们俩有个小生意也许用得到广州的银行,你爸妈和银行有关系吗?”

我感到很泄气,之前的一秒钟,我还幻想我们三个人能做一点儿什么事业。

“这些事,你们直接去问我爸妈吧,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说。 “我就跟杨宽说,问你也是白问,你除了吃喝玩乐还知道什么。” 她房间的温度太低,我冷得直发抖,嘴皮子也利索起来,我丝毫不让她:“就好像你除了吃喝玩乐还知道点儿什么似的。” 陈白露立刻立起眼睛,我不理她,把小狗抱在腿上挠肚子。杨宽赶紧和稀泥:“这件事做完我请你们俩出去玩,地球仪上随便点个点儿,想住多久住多久,都算我的。”

“这么豪气,你们这是在密谋把钓鱼岛卖了吗?”我看着陈白露柳眉倒竖的样子就有气,存心损她。

陈白露却乐了:“养你用得着卖钓鱼岛吗,我们俩稍微一勾结就够了。”

杨宽长篇大论地讲给我听,我才听懂了六七成:原来是付师傅给一个老板牵线,这老板要收购一个广场,但不付现金,只承担对家公司在银行的债务。

“这有什么可鬼鬼祟祟的?难道银行这样光明正大的地方,你们也要找出点儿猫腻来吗?”

陈白露大笑一声,紧接着杨宽也笑起来:“好光明正大的地方。” 陈白露笑:“要我说,连她爸妈也不要找了,让她离得远远的,咱们再找别的路子吧。”杨宽笑着不说话,而我更不解了:“你们倒是跟我说说, 这里面有什么能让你们敲骨吸髓的?”

“怎么说话呢你?” “你别揪我用词。” “跟你说了,你长个心眼儿也好,要是你还有出去工作的那天,记得别人跟你谈生意,先在脑子里多转几圈,别直来直去的。” “你说。” “把广场收过来,过上一阵子再重新评估,把注册资金翻上几倍,翻到比收购价还高不就得了,将来再抵押给银行,不光能偿还继承过来的债务,还有赚头呢。”

我听得半懂不懂,愣在那儿。 陈白露憋着笑:“你说,这事儿可不可以做?”

我瞪她一眼:“听你的口气,好像我说不可以,你就真不做似的。”

陈白露笑出声:“没错,这事儿我们俩打定主意,你劝不劝都没什么用了 ——再说你也不会反对是不是?我们只是改动一点儿规则,没有受害者,所以,收起你的道德洁癖吧!”

“我才没有道德洁癖呢。”我迅速说,然后及时咽下了下半句,“否则还怎么和你做朋友。”

“可是付师傅找你做什么呢?” “当然是让我介绍他认识杨宽了,你以为这件事是我能办得到的吗?”

陈白露咧嘴一笑,“我有什么。” 我也无话可说了,低头想了想,只能嘱咐一句:“别太大意吧——付师傅这个人,我很讨厌他。” “我比你更讨厌这种东西,但是我和钱没有仇。” “薛先生对你有求必应,你还不知足?到什么时候算个头呢?”

“什么时候都不算。”陈白露笑了,“运作这一注子,我和杨宽统共得一千万,为什么不?你看我这一年病得这么勤,谁知道还有几年好活, 趁活着,能赚多少算多少。”

“是吗?我以为的是趁活着,能花多少算多少呢。” “也要花,也要赚,就这么着吧 ——”她边说边咳嗽起来,“我今天把这个月的话都说完了。” 我看了看杨宽,他又续上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知道陈白露虽然乏了,但他们恐怕还要谈上一阵子。我一个人起身走了。 走到电梯间才想起今天来看陈白露的真正目的,又折回来,把门开了一条缝,正看见陈白露还盘腿坐在沙发上,咳得满面通红,头发蓬乱,杨宽替她捶着背。

“落下什么了?手机?”陈白露抬起头边喘气边看着我。 “有空去看看老首长吧,他快不行了。”

陈白露垂下头,扬起一只细瘦的胳膊摆摆手:“也要等我下得来地, 出得去门。”

我隔着整个客厅看着她,她又虚弱又要强的样子,她又消极又兴奋的样子。我发现自己无比怀念从前的她,那时候她身体健壮,总是笑嘻嘻的,抬眼看人时神采飞扬。

她从乱发里抬起头看着我,好像以为我还有什么话要说。我盯着她斜吊的眼角、因消瘦而愈显宽大的双眼皮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就走了。

~2~

当天夜里她打电话给我,说又冷又热,不能动弹。我听着她清晰的牙齿打颤的声音,直接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小区外打车。当时是凌晨两三点钟,虽然是盛夏,风却很凉,我只穿着一件薄睡裙,站在空荡荡的三环路边瑟瑟发抖。

我和杨宽同时赶到她家。灯全部都开着。宽大的白色绸缎被单,四角都整齐地铺着,中间的她缩成可怜的小小的一团,脸色蜡黄,牙齿直打颤,咳出的血丝印在雪白的枕头上。

杨宽把她横抱起来,而我慌得团团转。我出门时两手空空,连车费都是杨宽付的,我拿起陈白露扔在地毯上的一只手包,不知道她的卡和钱在不在里面;手包的扣子有些复杂,我越心急越解不开,杨宽在门口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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