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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勋章、任何在社会中对人尊重的象征性标志,我一概不能接受。 对我来说,任何东西都不是令人敬仰的。 大学的、社会的和革命的规章对我来说很少是令人敬仰的,正如教会的、国家的保守的规章一样,在我的世界观里有特殊的悲观主义的无政府主义。 等级制度是客体化,它建立在乐观主义的集体主义的基础上,而这种集体主义又是全部人类社会所固有的。 当共产主义者和民族—社会主义者自豪地说他们创造了新的集体性的世界(这个世界建基于社会对个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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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治、集体的——共同的对个体的统治)时,我觉得这是荒谬可笑的。 但是,为了上帝,要恢复自己的历史记忆。 你的新的世界是最古老的、从古代就存在的世界。个人的意识,个人的天良一直只存在于不多的当选者之中。 中间的人,中间的群众永远被集体性、社会集团(这样的集团是与原始氏族相联系的)所决定,完全的平庸性是完全的集体——与社会分析相区别的集体——的本质。 全新的、实际上非原先的世界则是这样的世界:它是由人格革命所创造的。 不过,这样的革命就是世界的末日。
G在我个人的生活中,没有感觉到等级制度。 虽然看到了预先确定的东西,却没有看到计划的实现。 无论生活在何处都没有获得任何东西,也不力图去实现目的。 生活对我一直是非理性地组合起来的。 我一直极为感激莫特、门布利松和利别尔曼。 他们对我的生活给了帮助,特别是当我必须物质支援的时候。 我还保持着在最高力量面前的景仰,当遇到最大的危险时,它指导着我的生活。 不过在我的生活中没有等级的和谐,我想,这部分地与我完全不相信现实,即被称作“现实性”
的东西有关。在现实性中生活使我常常觉得是生活在梦境一样,有时还是可怕的、与白天的光完全断绝的梦境。按照自己直接的感觉,按照自己有意识的世界观,本来不相信、不承认“客观性”是真正的现实、原初的现实的。 客观性是客体化,也就是说,它是精神和主体的一定的明确目的的产物。 但是,世上所有的等级制度都是客体化,也就是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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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从自身的脱落,是被主体所完成的外倾。 主体与客体是相互关联的。 奴隶制在客观性中是奴隶制,它又是主体自身的产物。 回忆自己的青年时代,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我比较少地注意“经验的现实”
,对它了解得很少。 青年时代对很多东西是不注意的,也没有成熟的观点。我是个“唯心主义者,”
不仅是在这个词的好的意义上而且是在不好的意义上的唯心主义者。 但是,这赋予我自由感。 自由完全不是对必然的认识,像黑格尔以及他以后的马克思主义者所想的那样。 自由甚至宁愿不知道必然。 然而,“经验的必然”是必然性,它限制和取消自由。 结果,我很大地恢复了对经验的现实和它的知识的注意。 研究的深入使我充实起来。 对于过去读过的书的兴趣也增长起来。但是,注意“现实性”使我十分痛苦。有真正的和复杂的唯心主义,正如存在真正的和复杂的现实主义一样。 也有这样的现实主义,它不是别的,而是完全服从梦幻主体的虚幻世界的现实主义。 世界被作为完全没有奥秘性的东西。 然而,真理的意识正在于:奥秘推动它走向深处。奥秘对于谁完全消失了,世界对于谁也就应当是完全平淡无味的,完全是二维的。 当在某一时刻想到一切都是平淡无奇的和最后的,没有更深刻的东西,没有无限,没有奥秘,那是最可怕的。 这是陷入非存在之中,在这个短暂的瞬间战胜了深刻感,战胜了无限的奥秘。在童年,一切都是神秘的,房子的黑暗角落也是神秘的。 后来神秘的范围缩小了,客观世界,准确地说,客体化的世界完全不当作神秘的了,甚至无限的星际世界也不是神秘的了。 但是,对于没有完全被这种客体性征服的人来说,神秘仅仅转入另外的领域,客体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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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神秘性消失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奥秘。 这个奥秘的谜底存在于主观世界,但它完全不能归结为人的心理状态,像实证主义所想的那样。 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获得的最痛苦的知识是对自己不满的增长,是自我批判的增长。 我在欧洲甚至世界的名声,人们对我的评价和景仰,不仅没有增加我的自命不凡,而是恰恰相反,增加了我的自我批评和对自己的不满。 为了了解人的灵魂的复杂和狡猾,应当补充说,在我这里,这就如同富有的人感到完全不必珍惜物质手段一样。 我肯定不属于爱好权力和爱好荣誉的人,这些东西不能迷惑住我,可能是,自负与冷漠(不好的)和对独立与自由的热爱(好的)在这里起了作用,当然,这并不是说,对于自己思想的评价我完全是淡漠的,但我对自己的知名度没有很高的估价,有时不能自我感觉到是很出名和被很高评价的人。 我决不能也决不想感觉自己是有威望的和受景仰的人。 崇拜不符合我的本质,在崇拜中有某种强制的普遍有效的东西,而在我之中很少有强制的东西。 我宁可成为例外的,也不愿成为符合准则的。 我不是生活的教师,不是祖国之父,不是牧师,不是青年的指导者,以及任何类似的什么。我继续回忆我的少年,甚至童年,在自己逐渐变老的过程中,看到了少年的面貌。 这是我的永恒的年龄。我依然像在少年时一样,是个幻想家,是现实性的敌人。 我没有老年人的智谋,缺乏它使我痛苦。 我常常生病,身体虚弱,对于激情仍然过于敏感,我仍然停留在自己青年时代的永恒年龄上。 精神的老年是没有的,在精神中存在着永恒的年轻。 存在的只有肉体的老年和与肉体有关的精神部分的老年,存在着老年的古怪行为,缺乏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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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关系中的应激性,然而思维却更加敏锐。 对思想来说,一切都得到更新。 这种比较可能被夸张了,这不仅是来自人们和事件的印象的比较,而且是从著作中得出的印象的比较。以往我想,最重要的是达到激情高涨和狂喜状态,超越了常态的界限,达到思维的狂喜,感觉的狂喜,我经常的目的不是和谐和准则,而是激情与狂喜。那些以思想为生的哲学家,把世界想象为思维,那是不对的。 世界不是思维,世界首先是和主要是激情和激情的辩证法。 激情可能被冷漠所取代,当利益和为生存而进行的斗争开始占了统治地位时,通常现实性就是这种冷漠。 把思想与激情对立起来是错误的,思想也是激情。 尼采或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思想那样激动人心,因为它也是激情。 基督也想把激情从天上引下人间,但是,激情与忧愁相连,忧愁激起的不仅是我们在永恒面前的死亡,而且是我们在时间面前的生命。生命首先是运动,因此生命的问题就是变化问题,个人的变化与周围的变化问题。 与运动和变化相联系,产生了重新估价问题。 没有变化的个体是没有的,然而,变化主体没有忠实于自身的永久性的个体的情况,也是不存在的。“所有的事物都在变化,都在超越,而改变的仅仅是它的状态。”康德在他的第一个经验辩护中这样说过。 变化可能是改善、回忆、上升,也可能是变坏,可能是变节。 全部任务在于,要使变化不成为变节,要使个体在变化中一直忠实于自己。 这样,我们便遇到了人的生活中最沉重的现象之一——失望。人们在体验中、在灾祸、危险中比什么都更了解这个,这成了真正陈旧的东西。 既然我曾经生活在历史灾难时代,生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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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自我认识及其界限。 自我鉴定143
这个时代所产生的恐怖之中,那么我就成了人们巨大变化与压力转换的目击者。我不知道有什么比这样的事更加痛苦:一些著名的人,在经历到灾祸之后,改变自己以求对新条件的适应,知道这种事是很难受的。 我在俄罗斯所经历过的灾难中看到过这个,关于德国我听到过这个,在法国我看到过这个。 由于我对任何一种现实所感到的厌恶,使我很难理解这个。 我是目击者,也是反对者。 有些人以为他们处在考验与危险的高峰,这使我惊讶,我常常并不期待他们这样。 最使我惊讶的是某些妇女总的说比男人还要刻苦耐劳和坚韧不拔。 从对待妇女来说,我比青年时代要好得多。 交往问题对我一直是孤独生活的相反方面。 我一直很向往交往,但一直也不能很好地实现它。在这里我重又遇到变化问题,有时,交往的性质改变了甚至中断了,这或是由于我自己的变化或是由于其他人的变化。 在我这里的变化可能是改善、丰富等即所谓的“发展”
,但是个人发展可能导致变心,这又是很沉重的事情。 我体验这个就如同体验忘却一样,忘却,即集中精力于其他事情。 个人的充实,个人在广度和深度上的发展可以导致在人们之间的交往的贫乏,与过去有联系的人们的中止来往。 那些像歌德在《我的生活中的诗与真理》中描述自己的爱情时所写的被人认为是有伤体面的行为,我一直不能接受。 对他来说,任何他所体验的爱情都是丰富的,都促进了他的发展。 其实,对于促进他发展的女人,他保留的仅仅是由于她发展了他而产生的感激的回忆。 这样,他人就变成了自我发展的手段,人的关系对人自身来说没有价值,正如它对其个人也没有这种价值一样。 在这里存在着完全反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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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自我认识
主义的东西。在这本书里我一点没讲我生活最深交往,这种交往既与我的生活极大丰富有关,又与我的生活的戏剧性有关。 比起许多高喊热爱生活的人来,我有更深刻和更广泛的生活经验。我比起许多哲学家(他们进入生活但同时又在生活之外)
来,我是一下子走入生活的深处。 不过,对我来说,谈我和喜爱的猫和喜爱的狗(它已经不存在了)的交往要容易得多。 不仅如此,我与动物世界的交往都要容易得多,那种交往可以很容易地引起一直被卡住的抒情心境。 公开地在自己的著作中讲述自己隐秘的感受,这表明我不害羞。 我常常不能很好地表述的抒情风格,对我来说和音乐尤其和语言有关。 我与音乐的联系使我产生激动的高潮,我对音乐的态度是很奇特的,我是一个并不很喜欢音乐的人,对音乐没有充分的认识。我的听觉不好,音乐记忆也不好,演出的音调从我这里很快溜走。 我不能参与那些喜欢音乐和进行音乐评论的人们所进行的谈话。 其实,这些人未必有能力欣赏音乐,因为他人过于喜欢评论音乐作品及它们的演出了。 评论一般的不是艺术享受,艺术欣赏完全不是专家对艺术所作的批评,也很少是在行的人对艺术的判断。 因此,尽管我没有多少音乐性,音乐却深深地震撼着我的本质,克服沉重的情绪。 在这种情况下,我宁可沉入真正音乐的自发性之中,也不愿体验我的本质的创造热情,这时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不过,与此同时,我也批评音乐在人类文明中的作用。 这种作用不仅是肯定的,而且是否定的。 由于音乐,欧洲的资产阶级得以很快地无任何努力而只用20法郎便可进入天上的世界,但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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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以更快的速度向反方向自发地转入不光彩的、下贱的事情。当然,音乐本身是无罪的,悲剧性的和饱受痛苦的贝多芬并不为欧洲资产阶级游手好闲时间的享乐而创作。 天才的创作高潮经常是与地上的不幸生活相联系,也不被公认为通往千年王国之路。 不过,在地上自然存在天才的创造行动,这些行动至少具有充分的价值。 在这里存在着艺术的悲剧,伟大创造者死后的悲剧。 我看艺术的意义在于,它转入另一个面目一新的世界,它从日常生活的权力压迫下解放出来,并且对日常生活进行艺术的改造。 我把那些按精神类型来说是享受和消遣艺术的资产阶级分子看作消费者,他们并不把艺术和改造世界、改造自己生活的渴望相联系。 还应当指出我的生平中的特殊性之一:我一生中不论在任何条件下都阅读小说和剧本。 我不喜欢读当代的二、三流作家的作品,而宁肯多次重读伟大作家的作品(我不知多少次地重读《战争与和平》)
,或者读历史的和惊险的小说。 我对小说的评价是与小说的作者迫使我越出自己的世界,达到周围现实以外的另一个世界的能力密切相关的。 我一直非常期待体验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