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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太平不想同汤有林说这些,他说:“这话我不同意,如果汤书记是屈就,那不就等于说我们这些人就活该在基层受罪了?当然,汤书记从省城来,各方面的起点要高出基层许多,这种优势还是存在的。”
汤有林笑着指出,孔太平如此说话很像汤炎。紧接着他再次将话题引到月纺身上。“我听说,月纺曾经有过一口喝下一瓶五粮液的壮举。真有这事吗?”
月纺以为是孔太平透露的,她冲着孔太平说:“哪有你这样当丈夫的,将老婆的事在外面乱说。”
汤有林不待孔太平开口抢先说:“我们俩一间屋里睡了半年,比有些夫妻在一起的时间还多,说点悄悄话也是免不了的事。”
月纺还想说话,孔太平想起缡子提醒过的,就使个眼色,让她开始上菜。见月纺走了,汤有林也使个眼色让段人庆离开。段人庆像只听话的猫,借口说是有个电话忘了打,拿着手机走出书房。剩下两个人时,孔太平问汤有林,说好一个人来,怎么将段人庆叫上了。汤有林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要孔太平从现在起要宽容地看待他的某些决定。孔太平以为汤有林是在提醒自己注意他们之间的上下级关系,他认真地告诉汤有林,自己不会用青干班里同过学的经历作为资本。汤有林不同意孔太平的话,他认为同学关系本来就是非常有用的资本,用不着去否认它。汤有林告诉孔太平,自己这几天想了很多。他将来县里的第一顿饭安排在孔太平家里吃,除了告诉别人自己与孔太平的关系非比寻常,还希望孔太平能对自己的某些决定宽容一些。
说到这里,孔太平开始明白了,他问汤有林:“你是不是已经对段人庆许了愿?”
汤有林点点头。
孔太平一听说汤有林答应让段人庆当副县长,脸色就变得不大自然:“你刚在会上讲暂时冻结干部的升迁,马上又在私下里许愿封官。这一招可不是青干班教会的。”
“我知道你的想法。”汤有林说,“我再重复一遍先前许诺过的话,段人庆能当副县长,你就能当副书记。”
听到这话后,孔太平心里并没有好受了许多。毕竟他与汤有林是所谓“黄埔”的同期同学,让自己的命运在这样的条件下受其摆布怎么也爽不起来。孔太平站起来,从书柜里拿出一套县志交给汤有林,说是自己完成了领导交给的第一项任务。汤有林将县志拿在手上掂了掂后说,过去,有两种官是注定要名垂青史的,一是皇帝,一是县官。吃饭时,孔太平极力让自己保持着兴奋状态。月纺做的菜大受汤有林欢迎,加上段人庆豁出性命与汤有林喝酒,场面上的气氛挺不错的。汤有林在向段人庆举杯回敬时说,自己一向住在省城里,除中秋和过年,再也没有别的农历节气,多亏段人庆出主意,让自己选择九月初九作为上任的日子。汤有林说这话时,孔太平正一只手搁在月纺的大腿上,另一只手举着酒杯,感谢她为自己的客人做了一大桌好菜。听到汤有林的感谢段人庆的话,孔太平将举到嘴边的酒杯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一下跑得精光。月纺在桌子下面捉住他的手狠狠地捏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格外温柔地说,她是老婆应该由她来敬老公的酒。汤有林和段人庆在一边叫着要他俩喝交杯酒,孔太平只好站起来,挽着月纺的手将杯里的酒喝了下去。放下酒杯,月纺借故说汤凉了,要重新热一下,进了厨房后,又喊孔太平去帮忙。
月纺说:“你是不是担心汤有林的许诺不会算数?”
“你当然听不出来。”孔太平摇着头将段人庆出主意让汤有林九月初九到任的话复述一遍。“汤有林目的是敲段人庆这个山来震我这个虎。他这样说是有意告诉我,如果我不跟紧他,他还有段人庆可以用。”
“我不相信段人庆会真心帮汤有林,说不定这是萧县长在使苦肉计。”月纺不以为然。从厨房里出来,她对汤有林说:“九是极数,从古到今只有皇帝才能用,要是没有皇帝的命,说不定就会遭剋的。”
月纺的话将汤有林说愣了。
见段人庆有些尴尬,孔太平就将话叉开,当面替汤有林出主意:但凡新领导来,头三个月内一定要有一个形象工程。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必须紧锣密鼓地搞一个名牌工程。有了这两项工程作保证,从第三年开始就得下大力气搞舆论工程。孔太平说完后,月纺又在一旁补充,说这在文学上叫做三部曲,理论上叫三段式,军事上叫三三制,日常生活中叫好事不过三。夫妻二人的话,说得汤有林忘了刚才的不快,连连击节叫好。吃完饭,段人庆又要月纺找出扑克牌来,四个人围在一起玩一种叫做定七的牌式。段人庆执意要带彩,两个小时下来,段人庆一个人就让汤有林赢了五百元。散场时,大家一齐将汤有林赢的钱塞进他的口袋,并说这是汤有林从省城带来的好运,不能拒绝。
汤有林拿上孔太平送给他的几本县志笑嘻嘻地走后,孔太平一看时间,都半夜十二点了。孔太平不让月纺收拾屋子,两个人站在莲蓬头下面一起洗了洗就上床。自从孔太平阳萎后,夫妻俩在床上时间反而比从前多,虽然没有性爱,却有两个人都关心的话题。孔太平今天的兴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他将憋了多时的话告诉月纺,说自己打听到有一种美国春药可以治自己的病。刚开始月纺还很高兴地追问哪儿能买到这种药,没想到好生生地只说了几句她就哭起来。孔太平问她怎么了。月纺伤心地说了两遍,孔太平才听清。月纺说,若是想有人替孔太平到美国去将这种药走私回来,他一定要当上副书记,最低也要当个常委。孔太平想着自己三年后才三十八岁,月纺三十五岁,夫妻俩应该是如狼似虎的时节,就对月纺说,汤有林能当县委书记,他也能当。听到这话后,月纺才破泣为笑。
月纺正在分析统战部里有谁与在美国的华侨有联系,汤有林忽然打来电话,问县里是不是有个汤河村,村里的人是不是主要姓汤。孔太平以为汤有林是想寻祖,就告诉他汤河村的人全姓田,从来没有一个姓汤的。汤有林听了好像挺高兴,便约孔太平明天同自己一道到汤河村看看。
半夜里,孔太平醒来时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忘了告诉汤有林,田毛毛就住在汤河村,明天去汤河村时万一碰上田毛毛可就糟了。孔太平一个人继续想着,到最后他才认定,让汤有林碰上田毛毛可能是一件好事。
第二天上午,汤有林果然亲自开着一辆崭新的桑塔纳来接孔太平。坐在车里聊起来孔太平才知道,昨晚汤有林回去后,一直在读那几本县志。汤有林在大学里是学考古的,他知道凡是叫汤河的地方,过去一定有过温泉。汤有林说,如果有温泉就好办了,一方面可以开发旅游业,另一方面还可以搞冬季养殖。孔太平听汤有林将省内几个利用自然温泉的优势将经济搞得很活的地方的情况介绍了一番后,忍不住将自己计划在全县发展高山环保蔬菜基地的想法说了出来。汤有林一高兴就说同学之间的默契就是比别人多。汤有林不熟悉县里的路,桑塔纳在一个急拐弯处险些撞上一头牛。孔太平提醒他,县里不比省城,在省城自己开车是时髦,在县里当领导最好别开车。县里的事太多,由别人开车自己可以边观察边想问题。孔太平将曾经给洪塔山开车的司机小袁向汤有林介绍了一番。汤有林一点也没多心,当时就接受了孔太平的建议。
桑塔纳停在鹿头镇养殖场外面,孔太平小心翼翼地不去惊动田细佰,进了养殖场后,他让洪塔山派人去叫汤河村的书记和村长。汤有林在养殖场里转了一圈后明显对那些甲鱼苗发生了兴趣,他问孔太平和洪塔山,有没有关于甲鱼产品的新想法。洪塔山想不出来。孔太平也想不出来,他说甲鱼这东西是中国人的传统饮食文化,要是能出新早就有人让它出新了。汤有林有几分得意地笑起来,他说美国人养牛养羊基本不让它们过冬,当年就宰了卖。这样不仅费去许多花费,肉制品还特别地嫩,好吃。孔太平连省外都很少去,汤有林一说美国的事,他就有些傻眼,嘴里却不肯服输。他说,中国人也有吃乳猪乳牛乳羊的习惯。
汤有林一拍大腿说:“这一次你又与我想到一起了。”
孔太平不知道汤有林这话指的是什么。洪塔山反应快,他马上说:“汤书记的是不是有秘方,我们可以作为专利买下来。”
汤有林欲言又止:“从现在起,你们这儿的甲鱼苗一只也不许卖,有可能的话,还要多从别处买些甲鱼苗回来,一起放进冷水池里养着,别让它长大。等我将县里的工作理出头绪后,你们再来找我。”
汤有林记着孔太平的话,他让洪塔山将小袁叫来,开着桑塔纳在养殖场院内转达了几圈。汤有林对小袁的车技很满意,当即要他将手里的事都放下,从今天起就给自己开车。
这时候田村长远远地跑过,孔太平大声问怎么村支书没来。田村长站到他面前气喘喘地说村支书到省城卖茶叶去了,三五天后才能回来。田村长有五十多岁,对汤河村的情况了如指掌。听过介绍后,他马上告诉汤有林,如果汤河村历史上有过温泉,一定在美女显羞那儿。汤有林一下子没听明白,孔太平要田村长仔细解一下。田村长笑着说,还是到现场去,一看就明白了。田村长说着就带着他们往养殖场外面走。半路上碰到田细陌的几个邻居,田村长大声对他们说,新来的县委书记要看美女显羞。邻居中有见过世面的,马上接着话说,要看美女显羞上城里找小姐去。田村长一点阻止的意思也没有,他要那几个邻居带信让田细佰来一下。
“田细佰不是你舅舅吗?”汤有林疑惑地小声问:“怎么不事先给我提个醒?”
孔太平见汤有林有点慌乱,故意说:“我没怕你怕什么?你不了解我舅舅,要是他知道田毛毛是因为你出事的,他第一个会宰了我!”
说着话他们就到了田细佰家的棉花地旁。田村长向四周一指,要汤有林细细看看这地势像什么。从不远处一座大山上延伸出来的两道浑圆的山岗,紧紧夹着以这块棉花地为中心的一大片土地。孔太平小时候住在舅舅家时就听人说过这道风景,他对汤有林说,先前养殖场那儿是一口水塘。汤有林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将刚才的紧张放松下来笑着说,当年给这地方起名的老百姓太有想象力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洪塔山说:“难怪我养成的甲鱼尽是公的,没有母的。”
汤有林一高兴就开起玩笑来,他问孔太平:“当年搞大包干时,是不是你运用职权将美女显羞分给了田细佰?”
“那时候我才刚刚脱下开裆裤哩!”孔太平有意逗汤有林开心。
汤有林果然将最后一点不爽丢到一边,同孔太平一道说起各自记忆中关于那个时节的事。说了一阵,两个人正在感慨当时的人怎么就那样浪漫,以为改革一来,天下的人都会过上好日子。洪塔山一声不吭地丢下他们走开了。孔太平发现舅舅正顺着田埂走过来后,情不自禁地朝汤有林呶呶嘴。
汤有林一看,丝毫没有犹豫就迎上前去,响亮地叫着:“田大叔,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孔太平赶紧跟在汤有林的后面介绍说:“汤书记现在是我们县的县委书记,他今天来是想了解汤河村历史上有没有过温泉。”
田细佰不怀好意地看着汤有林,过了一阵才回头对孔太平说:“小时候我就给你讲过,从前这儿有座温泉,后来县里来了一个贪官,不仅将温泉霸为己有,而且还带着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温泉里做些伤风败俗的事,天上神仙发现后就用雷将温泉炸没了。”
汤有林马上说:“田大叔放心,我和孔太平都不是那种贪官,开发温泉是为老百姓造福。”
孔太平将话题叉开:“我记得这块地长的棉花总比别处的收成好,而且冬天还不积雪。”
田细佰说:“谁说这块地冬天不积雪?五四年冬天下大雪时,这儿的雪过了三天才化。”
“五四年冬天可是一连下了二十多天的雪呀!我的老家在洪湖,老人们说,那一年地上的雪厚得与窗台平齐。为了找吃的,过冬的野鸭也顾不上不怕人,一群群地往屋里钻。”汤有林格外兴奋,他跺了跺脚后当场表态,“这底下肯定有温泉,孔书记,这事就交给你了,过几天你去省城请一台钻机来这儿打井钻探。就这样,我们走吧!”
田村长好心好意地说:“要不上田细佰家坐坐,孔书记的表妹可是汤河村的村花!”
孔太平一生气,狠狠地瞪了田村长一眼。孔太平跟上汤有林正要走,田细佰将他叫住。田细佰小声告诉孔太平,最近村里村外的人都在风传,说是孔太平在青干班读书时犯了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