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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勇敢与否并不在于平时吵吵嚷嚷有多大能耐、多大本事。而在于,当真正有大事来临时,是否能表现出泰然临之而不惊的态度。
“下车!”又是一声喝。
老火手抖了,哆哆嗦嗦地去开车门。
“老火,别动。”高欢说。她很镇定。
老火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老火以求助的眼神望着高欢。老火比高欢高了足足有一头,体重足足有高欢的两倍。但老火知道,眼前这个略显瘦弱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强者。弱者在此时只能寄望于强者。
强大的人,只强大于内心,和身高、体重、性别、年龄都没有关系。
“下车!”又是一声怒喝。显然大虎的人已经不耐烦了,枪管戳到了车窗玻璃上。
当时的高欢留着棕色的长发、齐眉的头发帘儿。
高欢轻轻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帘儿,朝着车外轻声说了两个字:“不下。”眼神自信而坚定。
车外的人未必听见了高欢说的话,但从高欢的口型和表情,他们看到的是:绝不服从。
“不下车就崩了你!”车外的人咬牙切齿地喊。
“那你崩吧。”高欢语气很轻松。
高欢的眼神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赵红兵说过:如果高欢是男人,那她就是张岳。
赵红兵的女人,能是俗物吗?
“下车!”车外的人有点儿声嘶力竭,空洞且无用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如果说,大虎的这些手下一直自认为强大的话,那么今天,他们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强大。
在高欢的眼神中,他们看到了鄙夷。
在高欢的嘴角边,他们看到了倔强。
在高欢的头发帘儿中若隐若现的眉梢上,他们看到的是绝不屈服。
这是一个绝不会向暴力屈服的女人,这是一个内心无比强大的女人。
很多男人、很多枪,面对这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竟无计可施。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无畏,竟让这些在江湖中摸爬滚打的汉子望而生畏。
他们的任务是绑了高欢,不是杀了高欢。他们本以为,几条枪一指,高欢肯定马上就会跟他们走。他们万万没想到,高欢竟然如此不“配合”。而且,在他们以开枪威胁高欢后,高欢竟然还是依然故我,不配合。
现在难题留给了大虎的手下:
走?没法向大虎交代。
开枪杀人?大虎只让他们绑了高欢,可没让他们杀了高欢。再说,在街头杀人,他们真的敢吗?
想绑了高欢的大虎手下,现在倒好像是被高欢挟持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下车!”大虎的手下几乎是绝望地喊。
“……”高欢不说话,已经不再看他们了,只是平静地看着车窗外。
高欢的态度让大虎的手下接近癫狂了。
“我崩了你!”
“那你崩吧。”高欢还是这句话。
“哗啦”,沃尔沃的车窗并不结实,被恼羞成怒的大虎手下砸碎了。
高欢下意识地躲了躲。
枪管伸进了车里,“我崩了你!”
同时,还有手伸进车里去抓高欢的头发。
此时,刚才还战战兢兢的老火忽然勇敢了起来,从驾驶位上扑到了高欢身上,左手抓住枪管,右手抓住伸进车窗的手。
“我操你妈,你们敢!”一米八多的老火一声怒吼。
一只狮子领导的绵羊,终于也变成了狮子。
狮子是看起来像绵羊的高欢,绵羊是看起来像狮子的老火。究竟谁曾经是狮子谁曾经是绵羊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此时的高欢和老火,都是狮子。
僵持了不足十秒钟。
一声闷哼,一人倒地。
又一声闷哼,另一人倒地。
咔嚓一声,一人发出惨号。
又一声闷哼,一人倒地。
两秒钟之内,大虎的手下几乎同时全部被击倒。
随后出现在高欢面前的,是一张让人觉得很温暖的脸,和一双空洞的眼睛。
穿着一身旧且整洁的运动服的他怀里抱着几条长短不一的枪,还朝高欢笑了笑。
一个曾经被战火洗礼过的顶级特种兵,从背后袭击几个土流氓并缴他们的械,很容易。
据说,他从后面悄无声息地出现后,第一下重击了一人的后脑,一击致晕;第二下故技重施,又重击了一人的后脑;第三下掰断了一人的胳膊。经典镜头是第四下,当时,第四人已经察觉,正端着枪回头,却被无名无比凌厉地一拳重击在小腹上,又是一击倒地。
第四下的这一拳,打断了那人的肠子。
一拳打断了肠子。
二狗看小说,知道有“七伤拳”,但听说一拳打断人家肠子的,这倒是唯一的一次。好吧,既然从武侠小说中找不到这一拳打断肠子的拳法,那么二狗就给无名的这种拳法起一个很忧伤的“zhuangbility”的名字:断肠拳。
“下车!”无名对面包车上的司机说。无名手里,握着把枪。
那个司机可不是高欢,也不是老火。
“把他们都拖上车去。”
“……”
“拖!不拖我崩了你!”
“好……”
后来,无名也上了车。
“大哥,咱们去哪儿?”
“你们要把那个女人带到哪儿,就带我去哪儿。”
“大哥,这个……”
“不去我崩了你。还有你们,都别动!谁动我崩了谁!”
“嗯……”
大虎的手下,不但都不是高欢,而且他们所面对的,是惶犯。
无名要去的地方很简单,就是大虎那儿。
无名要对大虎做什么?
第二十五章 脑残
〔通常,这场不大不小的纷争该按照程序结束了。
但是,这两个江湖大哥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高估了前去谈判的两位。
前去谈判的是二龙和谢老二。这哥儿俩,大脑可能都经常性短路,把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儿再次搞复杂。〕
【十三、谈判专家】
那辆车牌蒙着白布的白色面包车停在了一个已接近废弃的物流仓库门口,车门“哗”地拉开,只下来了一个人:无名。
那个司机刚才也被无名绑在了面包车上。
卷帘门往上一拉,无名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大虎。这仓库里也只有大虎一个人,他在等着弟兄们凯旋归来。
据说那天大虎坐在一个木头箱子上,眼前放了两个木头箱子:一个木头箱子上放着一瓶已经喝掉了半瓶的五粮液;另一个木头箱子上放着一堆熟食。
大虎那本来就已经红彤彤的脸蛋在喝了酒以后更红了,眼神也有点儿迷离,表情多少有些呆滞。半瓶五粮液下去,谁不迷糊啊?
一个烟头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掉在了大虎面前。
当大虎发觉眼前忽然出现了个提着枪的陌生人后,微醺的他显然一愣:这人好像不是自己手下,他是谁?
“大虎,我要跟你谈谈。”
大虎听见这南腔北调的声音后又是一愣:“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谈?”
“赵红兵你认识吧?”
大虎明白了。
“走吧!”
“去哪儿?”
“南山。”
“我不去!”
“好,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大虎悻悻地跟着无名走着。大虎也是个老江湖,听到无名的口音,看到无名的表情,他就知道无名肯定敢在这里一枪杀了他。但大虎不懂无名为什么要带他上南山去谈。
南山上,积雪还未融化,枯草还未变绿。微弱的星光下,大虎可以看到无名那双空洞的眼睛,无名也可以看到大虎的红脸蛋。
“到了,你想谈什么,快他妈的说!”大虎真不是善茬,落到了这田地还嘴硬。
“谈你要死还是要活。”无名表情挺平静,尽管大虎没说什么好听的。
“操!我大虎像是怕死的人吗?”大虎看样子挺不耐烦。
“不像……”
“十几年大刑下来,我还怕什么?从跟赵红兵磕的那天开始,我就忘了死字怎么写。”大虎倒真是条汉子。
“你的家人也都像你一样不怕死吗?”
“……”长时间的沉默。
“你什么意思?”
“人命,我手上已经有多条了,再多几条也没什么。”
“……”又是沉默。
“赵红兵敢让你杀人?我不信!”
“我杀人很有可能就是一场车祸。你可以放心,肯定和赵红兵无关。我是个干什么的,你应该清楚吧。”无名笑了,但是笑得一点儿都不温暖。
“赵红兵想怎么样?”
“他们小孩子的事儿,就该让小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对吗?”
“……”
“捅了人的,该道歉就道歉,该赔钱就赔钱。是不是?”
“……”
黑社会团伙间的恶战往往都由小事儿引发。
“你们东北有句话叫: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和赵红兵也认识了有些年头了,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开始你找人去找赵红兵麻烦,我们没对你怎么样。现在你又去绑赵红兵的老婆,有点儿过份了吧?”
“赵红兵难道就不过分?他想把我的生意都搅黄。我生意黄了,那些兄弟到哪儿吃饭去?”
“有事儿好说好商量,先让你那捅人的外甥出来谈谈。事儿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等他们的事儿谈清楚了,你和赵红兵再坐下来谈谈。”
“我要是不答应呢?”
“杀你全家。”
“……”大虎不说话了。
“大虎啊,今天我带你来南山你知道为什么吗?”
“……”
“因为我想让你往下看看,你们这城市多繁华、多灯红酒绿。你又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大哥,珍惜点儿吧!”
“你劝我这个干啥?”大虎还在犟嘴,但是气势显然已经弱了。
“我是觉得跟你讲道理能讲得通,才劝你。”无名居然笑了笑。
“三天内,等我电话吧。”大虎叹了口气。
“呵呵!”无名拍了拍大虎的肩膀。
大虎苦笑。他明白了:无论是玩黑道还是玩白道,自己都比赵红兵差一点儿。
“天挺冷的,下山吧!”
大虎还真是个聪明人。在这场斗鸡博弈中,大虎先退了一步,就退了一小步,常人都难以发觉的一小步。
第二天,沈公子就接到了大虎公司的人打来的电话:“申总,上次谢家那俩孩子把你们的人捅了的那事儿,咱们谈谈吧!都是小孩子的事儿,别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咱约个时间,让那几个孩子坐下来谈谈,该赔钱肯定赔钱,到时候说个数吧!”
“好!”沈公子明白了,这事基本结束了,大虎怕了。
本来,大虎稍微向后退的这一步,使这场两个黑社会团伙间看不见对手的较量接近了尾声。
通常,这场不大不小的纷争该按照程序结束了。
但是,这两个江湖大哥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高估了前去谈判的两位。
前去谈判的是二龙和谢老二。这哥儿俩,大脑可能都经常性短路,把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儿再次搞复杂。
二狗虽然不认识谢老二,但二狗却熟悉二龙。
对于二龙的谈判能力,二狗持怀疑态度。
二狗记得自己十三四岁时发生的一件事情,此事二狗记忆犹新。现在把这件事儿说出来,让大家评估一下二龙的谈判能力。
话说有一日黄昏,二狗和几个少年玩伴坐在马路牙子上聊天,其中就有二龙。
当时,二龙说自己腮帮子疼。当时二狗特别坏,一张嘴就没好话。
“哎呀妈呀,二龙,你是不是染上了淋病梅毒?”二狗大声惊呼了一句。
在那时,当地几乎所有的电线杆子和公共厕所上,都贴着治疗性病的小广告,就是“一针见效,三天痊愈,为患者保密”那种。
二狗说完,看了看二龙,二龙面不改色,冷眼看着二狗。
“哎呀妈呀,二龙,你是不是得了尖锐湿疣?”玩伴A跟着二狗也朝二龙喊了一嗓子。
“哎呀妈呀,二龙,你是不是阳痿早泄?”玩伴B也开始起哄了,一起调戏二龙。
“哎呀妈呀,二龙,你是不是手淫劳倦?”玩伴C也大声跟着起哄。
二狗那个年代的孩子,都能把电线杆子上贴的那些小广告倒背如流。因为天天能看到,想不背下来都不成。
二龙不回话反击,看样子是对二狗等人的起哄不以为然,脸上,还带着点儿自信的微笑。
“哎呀妈呀,二龙,你昨天还流了口水,是不是白带过多呢?”看二龙没什么反应,二狗越说越不上道。
“哎呀妈呀,二龙,你不会是月经不调了吧?”
……
二狗等人把电线杆子上小广告里的病统统说了一遍,有点儿黔驴技穷了。
可人家二龙依然微笑且自信地看着二狗等人,不急不恼,也不说话。
在二龙确定二狗等人把性病小广告上的病都说完了,的确没什么新词儿了以后,二龙才开始发言……
只见二龙轻松地站了起来,微笑地,自信地,跋扈地伸出食指,指着二狗等人,缓慢而有力地说出了一句当时“雷”晕了二狗等人的话:
“你们几个,都得癌症了!”
说完,二龙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转身,他胜利,他微笑,他离去……
马路牙子上留下了瞠目结舌的二狗等人……
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