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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防部情报局”主外,专门负责大陆与海外工作。根据这个分工,原“保密局”在台湾岛内所有的秘密保防组织,都必须向“司法部调查局”移交;反过来,原“内政部调查局”设在香港、澳门和大陆从事特务活动的秘密组织,也全都向“国防部情报局”移交。形式上这个分工与移交是对等的,骨子里却把毛人凤剥夺得只剩下门面了。试想,三年前郑介民接替毛人凤主持大陆工作时,毛人凤就料定郑介民不会有好的收场。三年下来(其实不到两年),郑介民碰得头破血流,本钱蚀光。反过来,再拿烂摊子“掉换”毛人凤的精兵强将,即“保防家底”,手段比三年前的剥夺还要恶劣。其一,当时大陆工作是台岛战略转变的主战场,上峰重视,实力可观,尽管蕴含着碰壁的趋势,毕竟不是人人看得清楚的,其二,丢弃“大陆工作”的主持权,毛人凤还有退居其他阵地的出路,尤其是岛内的保防工作。相比现在的剥夺,一方面把毛人凤苦心经营的家底抽去,另一方面又把赤条条的毛人凤揿在“主外”的“钉板”上,倍受熬煎。对此,毛派分子愤愤不平,竭力怂恿毛人凤从中作梗。
不久,又听到一个更荒唐的决定,即“第三势力”垮台后,在塞班岛培训的人马以及整个情报、通讯交通网络必须予以接管,按照过去的惯例,毛人凤一直分管这方面的工作,理应负责到底。但郑介民却不顾这一事实,宣布由国民党中央委员会第二组(简称:“中二组”)接管,因为“中二组”的主任由他自己兼着。由此可见,郑介民是下决心不让毛人凤在特工圈里“居大称肥”了。
功在名外
面对僚属袍泽的愤愤不平,毛人凤不急不躁。其实,他心里明白,郑介民这两下“剥皮抽筋术”根本奈何不了他。说说道理,不多不少,整整四条:
第一,毛人凤身为中央候补委员,地位之高,堪胜以往;第二,蒋经国暂时丢失特工大权,通过“国防会议”,居高临下地控制特工,毛人凤不管在哪里,总是担纲人物;第三,毛人凤浸润特工行当20余年,盘根错节,私蓄庞大,已是无需“老大”名义的“老大”;第四,也是最最重要的,即蒋氏父子的无比信任,他们交办的事情以及附带的权力,莫要说郑介民无从干预,就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修炼到这个份上,毛人凤不再有争锋的情趣。反过来,看看郑介民的机关算尽,倒想起了一句老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①事实也的确如此。就在毛人凤被摒离“大陆工作”的主导地位以后,有些相关的事,老蒋仍然要他办,因此毛人凤也有了不拘泥于名分的“自由”,他去大陆“销帐”,并不在乎是否有“越界”之嫌。比如,前一个时期,老蒋突发恩乡之幽情,凄切得茶饭不香。毛人凤知道了,派人偷偷潜入奉化溪口,把蒋母之墓、“慈庵”故庄、丰镐房旧居、妙高台风光全部拍摄下来,洗印成照片,拿给蒋介石,只看得老头子热泪纵横。又如,1953年底,老蒋突然想念起戴笠在大陆的遗属(解放前夕,戴笠的儿子戴藏宜没能逃往台湾,受到人民政权的惩罚,被判处死刑。留下妻子郑锡英带着三个儿子回到衙州城内花龙巷娘家,而后迁居上海),嘱令毛人凤一定要把郑锡英等弄到台湾来定居,毛人凤密派黄铎潜入上海,与隐藏在我公安部门的内线接上关系,“顺利”地替郑锡英及两个儿子(一个儿子被送到青浦托人照料)办好出境手续。郑锡英化名为沈凤英,在黄铎的陪伴下,经九龙抵广州,再过境到香港。1954年1月,郑锡英与两个儿子到达台湾。老蒋得知后,十分高兴,马上安排接见合影,此外还把戴笠的长孙戴以宽送到美国留学。
这两桩事,显然讨了老头子的欢喜,但于“大陆工作”参与的程度还欠份量。不久,毛人凤亲自安排了一个“重量级”的行动,即密派段云鹏再次进入大陆(这也是老蒋十分关心支持的),一面恢复原有潜伏组织的活动,一面继续发展新的组织,从中挑选可造之材,送香港受训,再派往大陆,建立秘密交通点和秘密通讯台。与此同时,段还负有暗杀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共领导人的特殊任务。段云鹏离开台湾前,发誓要杀身成仁,以报毛人凤的“知遇之恩”,看来决心不小,并且还与毛人凤约定了密写通信和其他的联络方法,完全是单线式的“独家专营”。
1954年6月,段云鹏到香港,即去张某处找老友叙旧,张某由此知道了段要进入大陆的动向,马上通过公安部在港的情报关系,把消息传到北京。
对此,公安部长罗瑞卿发出指示:“立即严密布置,防止走漏消息,对段务在必获。”并部署公安部队调用两个团在边界堵截,发现段立即抓捕。
起初,段想以偷渡的方式潜入大陆,但领路的“黄牛”夜间在九龙粉山岭边界踏勘时,被港英警察发现抓走,无法成行。于是改用公开方式,由保密局香港站替段办好身份证及进入内地的手续。段化名张仁,是九龙“大轮行副经理”,专程去广州与和冒行洽谈“生意”。9月14日,段云鹏西装革履,商人打扮,从香港乘广龙线一进入深圳,立即被我公安部门的监控点发现,并通知了广州。就这样,一张铺设了将近4年的大网,终于在广州收拢,罗瑞卿部长得知段被擒获的消息后指示:“必须十分注意,不能出乱子,绝不能让他跑掉!”并下达命令迅速将段押解北京。为此,公安部队选派了10个身强体壮,有丰富擒拿经验的干警,用一架空军专机将段云鹏从广州押到北京。为隐秘安全起见,把段关在公安医院的急救汽车里,送到草岚子看守所。这里专门为段准备了一间单独的牢房,装上粗粗的铁栅栏,一盏照明灯,亮得刺眼,直射牢内,门口24小时不断岗,死死看住了带镣上铐的段云鹏。
毛人凤从香港站得知“段已平安潜入大陆”,十分高兴,特命香港站站长,出面款待有关的协助人员,就在众特务酒酣耳热之际,大陆一边,罗瑞卿部长正亲自向毛泽东主席汇报活捉飞贼段云鹏的经过,毛主席风趣地说:
“他不是飞贼吗?让他飞个样子看看嘛!”段云鹏在大陆蹲了15年牢,于1969年10月被押解到天津枪决。
由此可见,名分界定对毛人凤已没有羁绊的意义。相反,老魔有道,纵横捭阖,世面越做越大。1955年成了毛人凤栖息孤岛“功绩”最为“辉煌”的一年,先是制造“克什米尔公主”号遇难事件,震惊世界;接着,查处“孙立人事件”,岛内哗然。尽管当时内情隐秘,云遮雾罩,但随着时光的流逝,三、四十年后知情人陆续揭密,毛人凤于其中的担纲作用也昭然于世。
“克什米尔公主”号遇难
“克什米尔公主”号遇难事件,是毛人凤重开“大陆工作”的一个“杰作”。
1955年4月11日下午,一架属于印度国际航空公司的星座式客机“克什米尔公主”号正在香港至雅加达的航线上飞行,按正常的情况,飞完全部航程需七个半小时,现在已过去五个小时,听着发动机美妙的声音,狄克希特机长很满意,他熟练地打开无线电台,接通了雅加达机场,对方的声音又响又清晰,询问中国总理是否在飞机上?因为根据事先得到的消息,以周恩来总理为首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将乘这架飞机抵达印尼,出席一共有28个国家举行的亚非国家会议。就在这时,一记沉闷的爆炸声传来,右机翼起火,接着飞机像受伤的苍鹰,斜着翅膀跌下云端,未及碧蓝的海面,便在空中炸裂开来。这一惨烈的空难事件,立即震惊了世界。
当天夜里,印度通讯社从孟买发出消息——印度C—69型客机“克什米尔公主”号于沙捞越北面海中坠毁,机内11位乘客包括人民中国的政府工作人员和记者及8位乘务员恐已全部遇难。第二天,印度总理尼赫鲁发布电文,对此次不幸事件表示深切哀悼。电文说:“大约七点钟,我获悉印度航空公司C—69型客机从中国飞往雅加达途中失事坠毁。在任何时候,这种可怕的惨局都是令人悲痛的,特别是机上载有出席万隆会议的中国代表团团员,这就令人倍加悲痛和遗憾……这次失事异于寻常,飞机坠入海中前十分钟,我们还收到机上发出的正常电讯。大概后来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故……”究竟是什么事故呢?中国外交部的声明一针见血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指出:“这是美国和蒋匪特务机关蓄意制造的一次谋杀事件!”因为早在一个月前,北京就获悉了美蒋特务要制造麻烦的情报。当时,中共中央决定派周恩来、陈毅为正副团长,率领中国代表团出席在印尼万隆举行的亚非国家会议。同时还准备包用印度国际航空公司的星座式客机“克什米尔公主”号。
因为这架由美国洛克希德飞机制造厂出品的飞机,性能良好,已安全飞行3000万英里,1万多小时,机组人员富于经验,连印度总理尼赫鲁也多次乘坐该机从事外交活动。
4月3日,公安部为了保证代表的安全,特别通知有关的驻外人员,密切监视美蒋方面的动静。4月5日晚,一位从香港返回广州的侦察人员专程赶到北京汇报,说是台湾特工机构已在注视代表团的行踪,有可能会出现意料不到的情况。4月6日凌晨3时,情报传到周恩来手上,他立即把公安部的负责同志召来,要他们迅速核实,以便采取相应的措施。凌晨4时,公安部派人飞赴广州再到香港进行核实,结论认为:这宗情报绝非空穴来风。公安部经过慎重研究,觉得非常情况下,小题大作要比大题小作好。于是,向中央提交了倾向于美蒋可能采取行动的报告。
周恩来看了报告,问公安部的负责同志说:“如果你们明确下了这个判断,那么美蒋特务最可能下手的地方是哪一处呢?”公安部负责人认为,香港是美蒋特务活动的重要场所,特别是美国中央情报局人员在这一地区的势力很大。
周恩来问:“你认为美国中央情报局会插手此事?”公安部负责人认为:“最有可能的是他们提供情报,蒋介石的特务动手。”周恩来又问:“那他们(指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目的是什么?”公安部负责人说:“一方面是破坏我们赴亚非会议,起码是起到恐吓作用。另一方面他们很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制造国际纠纷,而这一点特别符合美国方面的意愿。因为美国方面一直不满英国人承认我国政府。”周恩来经过考虑,同意公安部的分析,并下令外交部研究此事,再与英国方面联系。他对陈毅说:“公安部分析的情况很实在,如果美国要破坏中英关系,他们破坏阴谋的地点,最理想的地方就是香港。”情况果然与公安部负责向志估计的那样。据时任台湾“国防部情报局”侦防组组长的谷正文40年后向记者披露——就在北京决定包用“克什米尔公主”号不久,台湾的特工部门便获悉了这个情报,毛人凤一听率团的是周恩来,十分兴奋,当即决定采取行动,“肇事”的地点就选择在香港。目的除了体现反共宗旨外。阻挠和破坏中共参加亚非会议,挑拨中英关系也在其中。
未几,行动计划拟准,毛人凤责令保密局第一处处长赵斌成全权负责(在张平宜的谷正文专访文章内,此人被写成“周斌成”,但在其他有关军统的史料中,均为赵斌成,不知是音讹、笔误,还是化名?)。(W//RS//HU)此人平时沉默寡言,极工心计,特训班出身,曾是戴笠欣赏的学生,戴笠死后,赵追随毛人凤,当过香港站的站长,对那里的情况相当熟悉。
根据掌握的情报,“克什米尔公主”号从曼谷飞抵香港,中间有一个多小时停留在启德机场,补充燃料和检查引擎,这是唯一可利用的机会,因此,选择恰当的行动员,放置定时炸弹是全部行动成败的关键。赵斌成仗着关系多,很快物色到一个叫周驹的家伙。此人是启德机场的清洁工,20来岁,未婚,有一个嗜赌如命的老父亲,拉下一屁股“饥荒”(指债务),促使周驹极有逐利之心,是重金可买的“勇夫”。于是,在60万港币的悬赏下,周驹同意涉险。
一切安排妥当后,赵斌成返回台湾向毛人凤汇报,毛听罢连称“大有可为”。据谷正文自述,起初赵斌成还怕60万元赏金数目定得太大,不敢向毛人凤开口,特央请谷正文代述,毛人凤却说“值”,60万元港币换周恩来一命,“真是太便宜了”。
4月10日,赵斌成拿着60万元港币到香港,按照谷正文的指使,把周驹及其父亲弄到宾馆,一边交钱,一边就把周老头子扣为人质。当天晚上,周在赵的调教下,反复演练安置使用定时炸弹的全部细节,直到完全掌握为止。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