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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发动政变;中央情报局认为,孙已经在策划政变,重要的是给予有力的支持,促其成功。
不久,中央情报局的判断得到印证:孙立人两次向驻台湾以及前来台湾的美国官员表露了想采取“剧烈行动”的意图,这使美国务院大为兴奋,但计划一经讨论,立即遭到了美国防部的强烈反对,这当然和美国会“院外援蒋集团”的积极影响分不开。
美国政府的这些动向,通过“友好”的共和党议员以及毛氏特工系统驻美情报人员的“通道”,让老蒋了然于胸。只是苦干无奈,被迫采用一边示弱容忍,一边另谋它途的方法。为此,老蒋曾向法国政府放出试探气球——中共一旦渡海作战法国能不能帮助保卫台湾?法国拒绝了。接着,老蒋又与韩国、菲律宾秘密接触,准备去那里建立流亡政府,甚至还派人向麦克阿瑟建议,愿意接受麦帅以盟军总司令统辖整个远东地区(包括台湾)防务的事实,但绝不把权力交给孙立人。同样遭到了拒绝。
1950年6月19日,美国务院在总统的支持下,正式制定出了一个在台湾实施政变的机密计划,要点与程序是:第一,美国如要达成防卫台湾的协议,必须迫使蒋介石及其党羽离开台湾,将所有的权力交给由美国人支持的中国人领袖。第二,完成上述步骤后,美国海军驻防台湾海域。第三,如果蒋介石抵制,美国就派出密使以严密的方式通知孙立人,如果愿意发动政变,美国将提供必要的军事援助。
说来也巧,计划中的“密使”还未去台湾(这个计划中的“密使”是美国第七舰队司令柯克上将),孙立人便主动向柯克投来一封密函,呼请美国支持他实行政变,并表示:自己掌权后,将制止腐败。柯克收到这封密函,马上转交腊斯克。腊斯克看了内容,觉得事关重大,为防止泄露,将信烧了,只是口头上向国务院作了汇报。40年后,当有人问起此事,腊斯克仍然守口如瓶,咬定说,不知道有这么一封信。
正当美国方面紧锣密鼓地盘算台岛军政大权之际,朝鲜战争爆发,迫使华盛顿把更多的精力和物力投到朝鲜战场上,倒蒋的计划只得暂时缓一缓了,除却明里支持岛内的亲美派,暗中支持岛外的“第三势力”外,并没有采取激烈的行动。蒋介石与之周旋,明里多容让,暗中小敲打,也基本是这个时期的主调。一直维持到1952年10月底开始搬动吴国祯时止,才有了向亲美势力发动攻击的转变。因此,“孙立人事件”就是这类大清算中带有总结意义的一环。
那么,在这一过程中毛人凤起了什么作用呢?如果用“一以贯之,举足轻重”来概括,不失恰当。
从1950年起,孙立人等亲美派人士的一举一动就在毛人凤的特工系统监视之下,包括孙立人去日本、美国访问,都无法躲过保密局的耳目。其间,诸多有关孙立人与美国官员勾结,并且在军队内建立组织的重要情报,均是由毛人凤直接向老头子提供的。另外(也是最重要的),在挫损、打击和剪除孙立人及其党羽的行动中,毛人凤是最主要的策划者和执行者,就拿1950年到1952年那段时间来说,孙立人权势倾天,如日中天,蒋介石表面容忍,暗里算帐,时时不忘敲打孙立人。比如1950年7月,孙立人的嫡系部属、陆军总司令部少将军法处长周芝雨以“共谍”罪被逮捕,后被处以死刑;又如1952年2月,孙立人的老部属、原新七军军长李鸿以“共嫌”罪被判处25年徒刑,李鸿夫人则以“共谍”罪被处死刑等等,这些欲加之罪的罗织勾当,全出自毛人凤之手。这个李鸿“共嫌案”,便是一例。
李鸿,黄埔5期工兵科毕业。孙立人在中央军事教导队任排长时,李是班长,由此建立上下级关系。孙于税警总团当团长时,李鸿为所属团的团长。
后来,税警总团改编为陆军新38师,孙立人当师长,李鸿在其所辖第114团当团长,并且随孙参加远征军,因战功卓著,被提升为新38师师长。此时新38师已编入新一军,孙立人为军长。
抗战胜利后,新一军奔赴东北,军长孙立人兼任东北第4绥靖区司令官,李鸿以38师师长兼任吉林城防司令。1948年辽沈战役打响,东北剿总副司令郑洞国指挥新七军、第六十军和第一兵团直属部队死守长春,李鸿以新七军军长兼任长春警备司令。1948年10月17日,李鸿因患伤寒,部队由副军长史锐指挥。18日夜,在大势已去的绝境中,史锐和参谋长龙国钧率部向解放军投诚,李鸿被送到哈尔滨,经治疗,伤寒症痊愈。1949年秋,李鸿回湖南老家,住在长沙,平时沉默寡言,不谈时势,不论政治(当时长沙已解放)。
1949年12月,先赴台湾的孙立人派人潜入大陆,要李鸿归队,李便约了陈鸣人(原新38师师长)、彭克立(原新38师副师长)、曾长云等十几个孙立人的老部属一同前往。1952年2月,这些反共之志未混,报效之心犹盛的老顽固们历尽艰险,辗转抵台。孙立人闻讯大喜,专门设宴接风。不久,刚复职“总统”的老蒋在官邸召见李鸿等,对其率同僚属“万里跋涉,间关归来,深为嘉许,语多慰勉”,并且当场端出两个职务来供李鸿挑选:一是出任“成功军”军长;二是出任中央军校校长。对老蒋的“垂青”,李鸿十分感激,但左等右等不见下文,随后便有了所谓李鸿“共嫌案”,涉及陈鸣人、彭克立、曾长云等十几个一块从大陆来台湾的同僚,均被毛人凤一网兜尽,虽有拷讯连连,却众口一辞,声称:“只为拥护领袖,冒死而来”,最后以“共嫌”案成立,李鸿被判25年徒刑。
1975年老蒋去世,李鸿刑满开释,垂垂老矣,不久,中风瘫痪,长期卧榻。1988年1月蒋经国去世,7个月后,李鸿也赴黄泉,旧属袍泽、同窗故友在屏东为他“送行”,忆及当年“冤狱”,愤愤不平,跃然于字里行间,其中有一幅挽联倾吐极为淋漓,把老蒋、小蒋、阿毛全都骂了进去。挽联云:
格老子啊,你坐牢,我坐牢,统统坐牢。皇上喜欢哪!
龟儿子呀,老归阴,少归阴,个个归阴。天下太平啰!
当然,相比其他,收拾孙立人还是整个过程中的重头戏。当时,孙立人在军队中拉帮结派的行为已经暴露,郭廷亮又“受命”进行发难串联,引动20多人向当局告密。于是毛人凤接到小蒋的指示,迅速采取行动,一边让情报局特勤室主任毛惕园在台北秘密逮捕郭廷亮,一边亲自指挥对各部队中“联络员”的围捕,一共抓了300多人,最后立案有罪者100多人。
常言道:伏虎容易纵虎难。一场涉及几百名少壮军官的大逮捕,总该对外界有个“像样”的交代吧。如果说是台岛的“西安事变”,美国人会出面干预,弄不好孙立人还可逃脱制裁;如果说是阴谋政变,震荡太大,势必会引起岛内海外对台湾政局稳定与否的猜测,而且由此牵带出孙立人搞的意见书、改革方案,其中涉及到制止腐败的内容,肯定会博得方方面面的同情和支持,“负面”效应实在是太大了。为此,老蒋心事重重,最后选择了以“共谍案”连累孙立人的方式,平稳顺利地解决了这个难题。
如此工于心计的老谋深算,究竟发端于何人?根据现有的资料,无从查考。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即整个“孙立人”事件的关键——“郭廷亮匪谍案”是毛人凤一手罗织的。为此,毛人凤软硬兼施,多次找郭廷亮密谈,要郭顾全大局,承认自己是“共谍”,最后擒得郭廷亮臣服。
“郭廷亮匪谍案”成立后,由军事法庭判郭为死刑。当天,总统出面核减为无期徒刑,一直关在原保密局的看守所内。1975年4月蒋介石去世,台湾当局对所有的在押犯实施减刑,郭廷亮由无期徒刑减为15年有期徒刑(其时,郭已服刑20年),获得释放。但情报局出于特殊的考虑,没有让他出狱回家,而是直接押送到绿岛,以“分配工作”的名义延长监禁。到了1988年小蒋去世,不久孙立人又恢复自由时,郭廷亮才通过传媒,公开发表了以前写给张群和蒋经国的“陈情书”,接着又分别于1991年11月17日和11月25日,发表了致国民党中央秘书长宋楚瑜,以及“总统”李登辉的“陈情书”,详细地披露了罗织此案的内情,其间毛人凤的活动尤为引人注目。
据郭廷亮陈情:1955年5月25日,他被秘密逮捕后,关在台湾南部的凤山,昼夜接受拷打,“在身心完全崩溃及非自由意志之下,依照侦讯官们所设计的好险政治阴谋,捏造了许多荒谬而毫无事实根据的口供和自白。”从25日起,他被放到老虎凳上,直到6月4日放下来,已“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作生死的挣扎。6月20日,特工人员突然改变审讯方式,开始要求他“扮演匪谍自首”。情报局特勤室主任毛惕园对他说:“你必须站在党国利益的立场上,来与我们密切合作,扮演假匪谍自首,使政府对舆论及社会各界有所交代”。7月14日,情报局长毛人凤用自己的专用轿车,把他接到毛公馆谈话。毛人凤说:“为了使这次案情不要扩大而能圆满解决,只有委屈你了。所以我要毛(惕园)主任劝告你,站在党国的立场和我们密切合作,这不但是为了党国的利益,也是处理好参军长孙上将的唯一办法”。接着,毛人凤故意提到了郭的妻子和年在垂髫的儿女,使他产生顾虑,并说:“我保证你的军籍,军职和事业前途,绝不会因本案而受到任何的影响”。毛还说:“本案是以你自首来办理,所以既不公开,也不起诉,仅在政府内办个手续,然后我将真实情况向领袖提出报告,以政治方式来解决。”据郭廷亮的“陈情书”所述,由于毛人凤的软硬兼施,他屈服了——“当时我听了毛上将的训示,为了党国的利益,只有遵照他的指示去做。因此,后来所有的自首书和口供笔录,都是以当时案情发展的需要,由毛(惕园)
主任等杜撰编造的。”1955年9月9日,毛人凤首次在侦防组召见郭廷亮说:“为使本案能圆满顺利的结束,你必须毫不迟疑地照我的话去做。特别是王云五先生(九人调查委员会成员)约谈时,一定要根据我们为你所编的资料去回答,以免引起不良后果。王云五先生现任行政院副院长,他不仅在学术界有崇高的地位,而且也是无党派人士有力的代表人物。作为一个革命军人和忠贞的国民党员,绝不可在无党派人士面前,说出有损党国利益的言论。”郭廷亮在“陈情书”中还回顾说,当时毛人凤曾向他交底:“现在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本案之所以要这样做,我们完全是执行最高当局的决策!”9月10日,郭廷亮在严密的戒护下,乘车去“国防部”军法局,接受王云五委员的约谈,内容全都按事先编定的口径应对。到了10月份,九人调查委员会的报告书见诸于媒体,这就是本节开头的那段“官样文章”。至此,“郭廷亮匪谍案”已告成立。
然而,事情并不像毛人凤说得那么简单。郭廷亮在“陈情书”中又披露了一些情况——1955年12月初,毛惕园突然通知他说:“你的自首虽获上级批准,但仍需经过军法审判。”郭廷亮当即争辩说:“上级既已批准我的自首,依法就不应该再军法审判;既要军法审判,就是自首没有批准。”为此,两人争论不休。接着,毛人凤第三次出面约见郭廷亮,时为12月26日。
毛人凤对郭说:“由于调查委员会的调查及新闻界的传播,上级不得不决定依法来处理,因此本案必须移送军法局办理。但无论将来案情如何发展,我再度向你保证,你的军籍、军职和事业前途不致受到丝毫的影响,将来无论军法局对你的判决如何,都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于是,郭廷亮又屈服了,并按原先的陈述在法庭上“供认不讳”,具结按了手印。
事后,郭廷亮背着“黑锅”去服刑,毛人凤倒也守信用,对郭的家属给予了尽心的照顾。1956年初,毛人凤命毛惕园将位于圆山的房子腾出来,让郭廷亮的妻子儿女搬进去住。毛人凤死后,但这种照拂继续得到贯彻。1981年,台湾警备司令部出资30万元新台币,买下永和一处房产,产权归郭廷亮的儿子郭志忠。1982年,郭廷亮被批准回家探亲,台湾警备司令部又给予一次性“生活补助费”60万元新台币,直到郭的一系列“陈情书”陆续公布于众,才知是交易的代价。可惜,此时孙立人已死去一年多矣!①
①孙立人死于1990年11月19日,郭廷亮的后两份“陈情书”分别发表于1991年11月17日和11月25日。
水命归阴
1956年5月5日,国民党召开七届七中全会,毛人凤带病出席,中途劳累吐血,被送进台北的荣民医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