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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烨斯汀和薇安话都不多。将撒莫擒获之时,他们的心绪也陷入了难言的复杂难舒的境地。
眼界中唯有无尽黄沙时,烨斯汀心念转动,问薇安:“你家乡没有无边无际的黄沙,是不是与安戈相似?有没有想过走出大漠,回到家乡?”
薇安缓缓侧头,淡然微笑,“我的家乡,在这一世,就是黄沙无际,是这世间最寂寞也是最美丽的一方天地。而你,还要让我去哪里?”
烨斯汀笑容低缓蔓延开来,将她的手卧在手心,“那么,薇安,我带你回家。”
“好。”
一路走,烨斯汀一面命人将部分金银送至西南,用在重建被破坏的防御工事以及恢复民生。
这一日,纳奚被暗卫送入大军队伍之中,与魅狄别后重聚。
薇安看到纳奚的双眼有了光彩。
自然,她是应该高兴的,夫君凯旋,回到帝都后,估计魅狄也不会再坚持让布伦达抚养海勒了。
布伦达,为什么你总是那个最善良却总是得到又失去的那一个人?
念及此,薇安满腹唏嘘。不知道在这段岁月里,尼克有没有将她的心暖化,有没有让她甘愿再嫁。
跟在近前的温妮看到薇安神色黯然,便上前轻声问道:“王妃想起了不愉快的事、不好的人么?”
薇安怅然摇头,“恰恰相反,我想到了一个大漠中最出色最善良的女人。”
温妮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布伦达?”
轮到薇安意外了,微微挑眉,“你怎么猜出的?”
温妮笑道:“陛下、王妃一直善待的友人,似乎只有布伦达一个。”
薇安笑了笑,还没接话,四木便已抢先道:“王妃对我、对你不好吗?没良心的东西!”
温妮模棱两可地笑了笑,嘴里却道:“是,四木姐姐说的是。我的意思是,布伦达是与王妃相识最久又一直被善待的人。”之后便是调皮地打趣,“姐姐你想不想家?”
在委婉地问四木想不想普利莫。
四木撇撇嘴,“不想!”
薇安心里却道:嘴硬!在途中,她不止一次看到四木眼睛红彤彤的,不是因为想念普利莫,还能是什么原因?
——
这晚,在路上安营。
薇安依偎着烨斯汀,翻来覆去,怎么也没睡意。
“怎么了?”烨斯汀板过她身形,手掌落在她腰际。
“说不清楚,心里烦躁地厉害。”这种情绪,每到夜静更深时便会泛滥成灾。
她要抓获撒莫的结果,如今得到了,可随之而来的,是因撒莫而离开她的人开始鲜活地浮现在她心海。
每日看到或意识到撒莫就在队伍中、留待来日处决的时候,就会不可避免地想到慕西里。
烨斯汀如何能够不了解她心绪,柔声道:“以后就是将整个沙漠翻过来,我也要找到慕西里,好么?”
可薇安也知道,他的心情也正处于烦躁甚至暴躁的阶段——撒莫带来的回忆,甚至能让他生出挫败感。
是因此,薇安没回应他的话,而是咬了咬他颈部,“烨斯汀,我们不想这些,你别让有闲情想这些行不行?”
“那要怎样?”烨斯汀把她揉进怀里。
“以后也没大事好做了,烨斯汀,抓紧给我个孩子让我养着玩儿。”
“……”
烨斯汀又气又笑。哪个女人会像她这样没个正形地谈论孩子的事情?
之后,他轻笑,“我现在不怎么想要孩子了,只想要你。”说着带着惩罚的意味,咬了她耳垂一下。
☆、第153章 我要感谢你
帝都古罗科。
百姓齐齐涌至街头,欢庆大军凯旋。
征服安戈一事,已经传至街头巷尾,万众为之欢呼雀跃。
战乱时代,在此战之后,宣告结束。
再不会有谁胆敢兴兵作乱。
外邦再不敢轻易来犯。
薇安没有即刻回宫,而是跟随囚车去了大牢。
撒莫下了囚车,带上木枷脚镣,缓缓回眸,看向薇安。
薇安策马到了他近前。
撒莫报以一笑,“眼看我死期将至,是不是很高兴?”
薇安缓缓摇头。
“也对。我一条命,换不回你失去的一切。”撒莫心情真正平和下来,由此将她心绪看穿。
“为了两个女人,连图阿雷格的傲骨都失去,连你自幼生长的大漠都能背离。”薇安语声一顿,似在自问,“我怎么会一度把你当成朋友?”
撒莫依然微笑,“其实,你不是恨我,你只是太失望,若说恨,你恨得是你自己错看了我,因为错看我,又做错过事。”
“没错。”
撒莫有些同情她,“那多可惜,入骨的失望要比纯粹的恨意更折磨人。”
“还好。”薇安笑意寒凉,“一个令我这么失望这么厌恶的人,我会尽快遗忘,不会因为你而惩罚自己。”
“希望你可以做到。”
薇安笑意中融入了几许残酷,“你这一生,你在意的,在你落魄时陪伴你的女人,都会死去。过些时日,安戈公主将被暗杀。来日上路不用害怕孤独,她会陪着你。”
撒莫笑意一点点消散,现出疑惑,“你怎么也变成了殃及无辜的人?”
“是你教的我。我怎么能留着一个爱你的女人,怎么能不防范她日后为了你兴风作浪。”
“也对。你不这样做,烨斯汀也会派暗卫杀掉她。”撒莫怅然地笑,“我是个罪人,不该得到谁青睐。可你们又何尝不是。”
“皆是罪人,却有强有弱,有正有邪。”薇安调转马头,“我会亲手送你赴死。”语声落下,绝尘而去。
烨斯汀犒赏将士之后,亲手书写诏书,简述萨伊琳、撒莫过往罪行,道出图阿雷格对于小镇沙哈威的深重亏欠,历数他在诸多事件中的失察之处。
与其说是诏书,倒不如说是一道罪己诏。
至于原因,当然是他先后是图阿雷格的领袖、沙漠帝国的统治者。
他弥补的方式,不是只针对于沙哈威,而是针对天下万民:
此后天下一家,无贵贱之分,无血统之别。
这诏书是在为下一道诏书做铺垫。
第二道诏书,是废除奴隶制度。不论王公贵族、官员富户,当及时遣散膝下奴隶,并给予不低于五个银币的安家费用。凡有阳奉阴违者,一经暗卫查实,杀无赦。
奴隶在恢复自由之后,可到各地指定的区域安家落户,务农游牧皆可。
而王公贵族、官员富户若想留下先前奴隶,当以雇佣方式进行,支付仆人月例。
烨斯汀知道,这两道诏书必会引起图阿雷格或官员富户的不满。因为太清楚,才拖到如今颁布诏书。
手里富裕的人,对待亲朋友好总是出手阔绰,对待穷人却分外吝啬。是因此,沙漠总有众多生活潦倒艰辛的贫苦百姓,世世代代过着被奴役或四处流离的生活。原因就是有着世世代代富裕安稳的一群人,哪怕他们面目可憎品行败坏,也总有着花不完的钱。
此番举措就是要平衡这种恶性循环的贫富差距,如此,很多人才不至于无家可归,才不会在走投无路时以抢劫偷盗为生。
说到底,富人们的钱来自于贫民奴隶,也该让他们把腰包里的钱拿出一部分来造福大漠了。
富人们再不情愿再抵触,烨斯汀也不会担心——什么事也不会比他娶薇安需要的时间更长、面对的阻挠更重。镇压一段时日,他们也只得执行新政。
此外,烨斯汀严令官员继续着手修路引水源、统一文字钱币事宜。三年之内,他要看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结果。
官员们听了,只有一个感触: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这帝王出去一趟,把敌人折腾得生不如死,回来后休息休息多好?何必继续折腾他们?
——
薇安把温妮带到教军场,去见沙诺。
沙诺早已听闻温妮率领族人抗衡撒莫之事,未见人便已欣赏她的勇气,看到对方只是个十六七岁的美丽女孩,意外而舒朗地笑起来。
温妮忽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凝视沙诺。
&文&沙诺的笑很具感染力,让人自心底觉得温暖。
&人&或许是同族的关系,一相见便觉亲切。
&书&薇安观察两人神色,柔声询问温妮:“你愿意跟随沙诺将军么?”
&屋&温妮点头,一反之前的不情愿,“我愿意。”
薇安对此喜闻乐见,转而对沙诺道:“人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了?”沙诺不解,“她受得了每日训练的苦么?”
“当然受得了!”温妮有些不满。
沙诺犹豫一下,“那就先试试?”
薇安笑道,“别小看女孩子。”
沙诺这才真正答应下来,“属下遵命。”
薇安笑着返回王宫。
王宫里的事情,因为先后两次长期出征,导致后宫里的很多人无法安排去处——那些女子因着各种缘由,甘愿在后宫做个吃闲饭的,对于薇安提出过的发挥自己专长去做女官的建议,无人奉行。
给她们台阶,她们不要,薇安也只好亲自出面了。
薇安吩咐贝娜传话下去:能为王宫诸事出一份力的,留;一无所长者,收拾包袱滚到王宫后方做苦力去。
贝娜听得出她话里的坏情绪,对于原因是心知肚明。
撒莫让薇安与烨斯汀近来一想一提便肝火旺盛,顾及着对方情绪,不好流露出来,便唱反调的人当成了出气筒。
所以前面的臣子遭殃了,所以后宫的女子要做最后的抉择了。
传话之后,后宫女子众口一辞:她们只听从陛下的命令,不见陛下诏令,恕不奉行。
在寝殿的薇安听了,报以冷冷一笑:“把率先说这话的人砍了!后宫的事,她们不听我的听谁的?若有人聚众闹事,不论多少人,敢跨进前面一步,杀!”
贝娜虽然听得心生寒意,还是很高兴薇安终于拿出了强势的一面。
以前——说实话,贝娜总觉得薇安对后面的莺莺燕燕不闻不问是不对的,既然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王妃,何必做个甩手闲人?身为王妃,能在军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威信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真正该立威的地方,终究还是宫中。毕竟,需要朝夕防范的永远不是铁血将士,而是女人的心怀叵测。
贝娜称是后道:“索性趁这机会,把那些人全部打发出宫。”反正也是多余的,何必摆在眼前惹得心烦。
“慢慢来。”薇安语声转为温和,解释道,“就算把她们全部撵出去,宫女还不是几年更换一批?进到王宫里的女人,不论地位高低,都要防范。怎么样也是这回事,我不在乎是防一个还是防一群。”
这倒是。谁说宫女就不会试图讨得烨斯汀的欢欣、不会嫉妒薇安的福分了?思及此,贝娜在心底叹息一声:男人其实还是长相平凡一些更好,天生一副让女孩子一见就爱慕的容颜,也真不是好事。
贝娜出去后,尼克来宫里了。
薇安连忙亲自迎出殿外,“去书房吧?”
“不了,在外面说几句话就行。”尼克不无担忧地审视薇安,“回来好几天也不去见我,心情不好?”
“是不怎么好。”薇安承认之后又是一笑,“也没什么,只是不想遇到布伦达,怕她提起撒莫,现在我最不想谈的就是那个人。”
尼克沉吟片刻,“报仇从来就是两败俱伤的事情,没有谁能在这时候高兴,我了解。你是不是觉得特别亏?忙来忙去,到现在也只得到了一个结果,心里的缺憾是一点也不能弥补。”
薇安满目落寞,“是这么回事。我甚至觉得,没了目标。”
“别急,给自己一点时间。”
“我知道。”
“另外,”尼克最是了解她,正色叮嘱,“千万别让自己闲下来,找些事情做。一旦无所事事,你这股心火就会变成病痛。”
在以前,长期困扰折磨她的事情一旦真正接受,一旦心神真正放松下来,积压在身体、心理上的殇痛就会成为一场灾难。就像她儿时失去父母之后,在半年后她重病一场,医生做出的诊断是长期情绪压抑所致。
薇安目光中尽是感激,“放心吧,我不会傻到为这件事害得你们担心。”随即问起布伦达,“她还好么?”
“还算不错。”尼克笑道,“魅狄现在和纳奚每隔三两天去看海勒一次。”
薇安稍稍意外,“他还没把海勒接回去?”
“还没有。应该是给海勒一段接受他们夫妻的时间,也给布伦达一段缓冲的时间。”
“这样最好。”薇安知道,这一定是魅狄考虑到布伦达和孩子的情绪才做的决定。换了纳奚的话,没可能,没有哪个母亲能够忍受这样的情形。
“至于撒莫,布伦达应该是放下了,在她眼里,撒莫是大漠的叛徒,不再是她曾委身下嫁的男人。”
如果说薇安是失望加厌恶,那么布伦达就完全是厌恶了,巴不得撒莫快些消失。
——
撒莫行刑前一日,烨斯汀处理完政务,先后见了两个人,第一个是魅狄。
魅狄递上了辞官的折子,他才看到。
烨斯汀见了魅狄,把折子丢还给他,“收回去!”
魅狄心头情绪纷杂,却不能用言语道出,便只投以疑问的目光。
“我将萨伊琳罪行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