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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颠举起刀来向刃口吹了一口气,森然道:“假如我说此刀乃杀人太多而砍坏的又如何?”
此话一出果然人人脸上变色,那两名把总和店老板还退了一两步。司马玉深吸了一口气,剑尖向斜下方一指,左手捏了一个剑诀冷声道:“多说无异!进招罢!”
周颠也摆了个起手势道:“你先进招罢。”
司马玉心知自己每说一句对方都会回过来,于是便不再发一言,冷哼一声,一剑向周颠咽喉刺去。周颠叫道:“第一招便欲取人性命!果然狠辣!”
提刀横挡,丁地一声轻响,剑尖点在单刀之上。这时便显出了司马玉过人的能耐来,只见他剑尖一触单刀便能立刻收力,而且长剑并不收回,只是一滑便脱开单刀的封挡,紧接着便向周颠心窝儿刺去。周颠如若拉下单刀封挡显然是来不及,只得身形后移挡他一剑。
立于一旁的杨洛冰很快便看出那司马玉内功虽然平平但剑招极快极狠,竟已达一流高手的境界。为了防备万一,她暗暗伸掌在马鞍上抓了一小把雪攥成了球儿,扣于指尖,只待周颠一有不测立时弹出救人。周颠实也没有想到对方的剑招会如此之快,他勉力挡了两三剑后便直感后面的剑招再也难以抵挡,只得大喝一声,使开了泼风刀法和他以快打快。但周颠再快却还是没有司马玉快,只一招过去他便只有连连倒退的份儿。若非周颠的内力远在对手之上,令对手心生忌惮,也许早在十招之内便已经丧生于司马玉的剑底了。
杨洛冰知道司马玉不敢过分逼近周颠,也不敢和周颠的单刀相格,周颠只需再坚持数招,或干脆踢起地上积雪击打对方便可立时反客为主,以硬攻于顷刻间取胜。正思量间突见茫茫大雪中一只戒指嗖的向周颠身后飞去,钉于雪里,而那戒指还连着一根极细的银白色丝线。不及细想杨洛冰便弹指而出,不是雪球,而是一片极细微的冰片,电闪而去,那根丝线噔地响了一声从中而断。这片冰片如何飞出除杨洛冰外没有任何人发现,而那丝线噔地一声脆响及丝线从中而断却是所有人都听见和看见了。
只见那丝线的一头正连在高策的手里。
高策已经面如白纸,怔怔地立于当地,连剩下的那半根丝线也忘了收回去。旁人不知道他所用的丝线便也罢了,可是他知道。那丝线是他用唐古拉山上一种极罕见的蛛丝制成,丝虽细却足可吊起数百斤的物事,寻常利刃也难以砍它得断,何以今日竟会被一只连看都看不见的细微暗器给从中击断?难道这暗器乃神人所发?力道竟能大于如斯地步?
原来适才高策也看出了周司二人相斗的破绽所在,便发了一枚指环钉入周颠身后积雪下面的坚冰里,想以丝线暗绊周颠的腿脚,使其不能后退赢得反击的机会,令司马玉能够一剑杀敌。可谁知指环才出就被杨洛冰发现,她右手心内的雪球并没有发出,而是左手中指指尖正好接了一片雪花,被杨洛冰以九阴真气于瞬间凝成冰片,继而弹指射出,击断了高策的丝线。 这些也只是一转念之间的事情,这一瞬间司马玉已刺出了十余剑,而周颠的脚下也全力施为,转眼之间便已绕场跑了半圈。司马玉连刺十余剑均未伤到对方分毫,心下不由得暗自焦急,这时周颠脚下突然踉跄了一下,似被雪下之物绊了一下,司马玉大喜,立刻加了数倍的力道疾向周颠大椎穴刺去。这一剑比前面的剑招快得多,狠得多,周颠只要中剑,势必便要透胸而亡。但他却不知如此已着了对方的道儿。只见周颠身子前倾,猛的扭身过来将手里的单刀向泻露长剑格去。司马玉为求速胜恰恰犯了他的剑法能够伸缩自如的大忌,这一剑刺去力道已经使足,如何能够收回?只得咬牙硬刺了过去,只求在对方震裂自己的虎口之前刺死对方。但他的长剑才刚刚碰到对方的皮袄时便听得当的一声巨响,右手剧痛之下长剑脱手飞去,嘭的一声插在客栈的木墙之上,晃个不休。司马玉只道对方的内力稍较自己为高,却没想到高了这么许多,两刃相碰之下竟半刻也拿捏不住。这时长剑一飞,顿时心如死灰,瞪着鲜血直流的右手,伸颈就戮。周颠已然跃离两丈开外,扭头查看背后仍被司马玉的长剑划开了一道口子的皮袄,叫道:“哇呀呀!厉害!若不是老子力大三分,便要死在你小子的剑下了!乖乖了不得!了不起!了不起!”
司马玉愤然道:“输了你便动手杀了我便是!何必废话!”
周颠道:“黑尾狐司马玉杀不得!”
司马玉道:“为什么?”
周颠道:“因为我想你请我哥儿俩喝碗酒。”
司马玉道:“只是喝碗酒?”
周颠点头道:“如果阁下肯大方点,多请那么几碗我兄弟俩也一并笑纳。”
司马玉垂首沉思了好半晌,道:“要喝去喝便是,花费多少都算我的……适才如果我的剑再快一分,我就赢了……”
说着便原地坐倒,指尖划雪,苦苦思索。周颠不再理他,拉了周星星的手道:“少主,进去吧,今日有人做东,我们不用愁了!”
周星星点了点头,与杨洛冰随周颠向门走去。
那客店老者看了一眼诸位当家,见他们没什么反应,便喊了伙计来牵了三人的马去房后马棚,自己亲迎三人进店。路过四雄身边时只听高策沉声对周星星道:“这位少侠且慢!”
周星星站下来看着他,道:“前辈有何指教?”
高策上下打量周星星,见与寻常人绝无两样,怎能是适才发射暗器之人?他摇了摇头,道:“没事,小兄弟请进吧。”
进得店内,只见店内有两三丈见方,四张八仙桌,靠左外角竟还有一名道士在极慢的自斟自饮。周星星向他望了一眼,只见他约摸四十余岁的年纪,脸部皮肤蜡黄,道冠高戴,身背一把拂尘一柄宝剑,表情专注于酒碗之中,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进来的这一干人一样。周星星微吃了一惊,心道此人武功好高!却见高策进店便径直向那道士走去,到桌前抱拳道:“郑道长有礼了。”
那郑道长却头也不抬,道:“不必客气。”
高策又道:“郑道长在玉虚洞闭关修炼了十余年,果然非同反响!可喜可贺!”
郑道长缓缓摇头道:“贫道知道高大当家的想要说什么,不过,那枚暗器非贫道所发。”
高策僵在了当地,心道那枚暗器既非他所发,那么又会是何人所发?难道是鬼神不成?正思量间忽闻外面的费大通高声叫骂起来:“喂!妈的老丑八怪!快快来解了老子的穴道!否则老子定要……”
骂到此处嘎然而止,只剩下沉重的哼哼声。原来是坐在他身旁思索剑招的司马玉嫌他吵,索性连他的哑穴也一并点了。
二人捡张桌子坐下不久,那牛肉热酒馒头便端了上来,只吃得数口,周星星忽低声道:“又有人来了!”
果然门口的大黑狗又狂吠起来。来人好快,还未等店家迎出去,那门帘便一翻,闪进三个人来。周星星只一看便连忙扭过了头去。只见那三人身穿青布道袍,五十余岁年纪,不是青海派诸剑客是谁?那店家显然识得此三位道士,颇显拿捏不定地扭头看向高策,道:“大当家的……是叶道长他们三位到了……这个……这个……”
高策气急败坏道:“什么这个那个?还不快招呼贵客?今天的酒钱全都不收了!”
客店老者忙唯唯诺诺的去了。青海三剑一进店便迅速地扫视了一圈,见到周二人略略怔了一下,但随即全都直勾勾地盯在独自坐于角落的郑道长身上。这时听了高策之言,其中一名微矮的道士鼻内哼了一声冷冷道:“甘南六贼占山为王不够,还在山下鞑子的军马场驻地开一家客栈,官匪勾结,强收硬卖,这钱财原本也早已赚够了!”
甘南四雄及那两名军官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但都强忍了怒气并不发作,显然在青海一带青海三剑强横惯了,连官至匪都惧他们三分。
这时整个店内都沉寂了,除那位姓郑的道士尚自斟自饮外,其余人等均停止了一切举动。周颠也知道青海三剑武功甚强,且识得教主和自己二人,是以也扭过了头去,不出一声。过了半晌,那名个子较高年龄最大的道士叶长青才缓缓道:“师弟,此时你还待要躲么?”
郑道士咽下口中酒,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马师兄,你们还要追我多久?”
其中一个长相凶丑的道士显然性子较为火爆,这时听得郑道士此言,立刻光火起来,厉声喝道:“郑玄!谁耐烦与你罗嗦?师傅留下的遗物,你到底交是不交出来?”
郑玄道:“刘师兄还是如此性急。师傅的遗物么,咱们所有同门都曾捧过看过朗读过,便是那本《道德经》难道师兄到现下还不会背诵吗?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周星星知道郑玄所念的正是《道德经》开篇数语。周颠从未学习此经,故郑玄念起来时只觉怪巴巴半点不懂,当下对他极是厌恶而对刘道士颇生好感,心道有机会定得好好与这姓刘的牛鼻子对骂一回,那才叫过瘾!
第117…119章 三合一
刘道士哪里肯信郑玄的话,当即抽剑在手,刷的指向郑玄的太阳穴,道:“我不信!我们便要亲眼看见方才罢休!”
郑玄摇头笑道:“想当年师傅去时将掌门之位传于小弟,你们便道小弟年轻德薄,不足以担当掌门之位,将掌门之位夺去,小弟侥幸逃得性命,一躲就是十七八年,此次回来尚未向各位师兄讨还公道,各位师兄却贪图师傅遗留之物,穷追小弟不休,想来便让人心凉!”
刘道士性如烈火,再也不耐烦和他废话,当即长剑一挺,便向郑玄的太阳穴刺去,还好叶长青手一伸,拉住了他的胳膊,那长剑便就此中途停住,但即便如此,那剑尖已距郑玄的太阳穴不足一寸。而郑玄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兀自缓慢的自斟自饮,镇定自若,这份胆识便连周星星都不禁暗暗佩服。
叶长青道:“郑师弟,想当年你才二十几岁,只因是你一直贴身服侍师傅他老人家,所以师傅暴毙之时只有你一人在场。你当时说师傅将掌门之位传于了你,众师兄弟们自然会有人怀疑和不服,以致发生了那件事。事后众师兄弟虽然公推为兄作了掌门,可为兄这十余年来一直心下惴惴不安,直在想你去哪里了,可否正在受苦呢!”
郑玄仰天呵呵而笑,将碗底之酒一饮而下,道:“那便多谢大师兄关心了!”
叶长青长叹一声道:“难道师弟便对往事一直耿耿于怀,不肯将我派历代相传之物示之于众,甘心将本派绝技在你的手上就此绝代失传吗?”
郑玄长叹一声摇首道:“总之你们是不明白我的了……”
这时刘道士再也无法忍受大喝而出:“你倒是交也不交?”
郑玄道:“交也,无可交也,无可不交也。望众位师兄不再难为与我。”
叶长青哼哼冷笑数声,道:“郑师弟想必也知道本门的剑法须三人合使方能发挥最大威力。师弟虽然独得本门秘籍私炼十余年,可要以一人胜我等三人联剑,怕也没那么容易!”
叶长青出此言无疑是向郑玄发出正式挑战了。一时间店内的空气越加紧张起来,那两名把总自持武艺低微,怕受池鱼之殃,早已悄悄的溜了出去。郑玄又是一口酒下肚,缓缓道:“青海派的剑法博大精深,所用极为广泛,并非如各位所想,必须三人合使才行,各位倘若如此授徒,岂非误人子弟,辱没了我青海派的武功?”
叶长青听他如此教训自己,心下又妒又怒,当即抽剑在手,道:“那好!你便拔剑进招吧!正好让我等看看师傅私传于你的绝技到底如何厉害!”
郑玄点头道:“看看也无妨,不知师兄想看《驱魔九拂》还是《三才真仙剑法》不过……”
叶长青知道《驱魔九拂》乃本门拂尘神技,《三才真仙剑法》便是他们常练的《三才剑阵》的剑法,这些都是他所熟知的。但听他的话语,似是自己等人不过只知皮毛而已,心下不由得更加妒火燃烧,暗骂师傅偏心至此!当下不愿再多说一句废话,只想立时便将郑玄刺于剑底方才解心头之恨,至于那秘籍能不能拿到手反而一时间抛在脑后了。只听郑玄继续说道:“不过我等须得出去演练。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即便是山寇开的客栈亦不要无端端的毁了它。”
说罢饮干碗中酒,似是喝得微醉了般地微微摇晃着站起身来,弹弹灰布道袍,在两柄长剑之前缓步走了出去。 青海三剑鱼贯跟出后,其余人等也悄悄跟了出去。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观看高手比武的吸引力是巨大的,即使冒着遭受池鱼之殃的危险也要去看。周星星,杨洛冰,周颠也压低了头上的毡帽,跟了出去。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