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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弦-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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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典籍分授给我们。从此我们在天台派中各执一脉,各自收徒。但四系并非全无交流,也并非只顾练自己本门武功。”
司徒翼问:“师父,您可也懂用枪之道?”
戚横玉手抚长枪道:“会一些,但不能算精通。我这一脉禀承的是师祖所传暗器技法。但行走在外光靠暗器难免流于浮泛,所以自然也得研习一些常用武器技艺。比如翼儿,平时便常佩剑在身。”
她看向穆青露,道:“露儿,你不必感到惊奇。试想,我受你爹嘱咐代为看管你习武,倘若我不知你爹那一系的武学特性,又如何能教导你?如今崎非使出了你第三脉不常用的器法,你又怎知不是你爹这些年来日日勤修,吸取了老二那一脉的精髓之故?”
穆青露恍然大悟道:“二师伯确实长于刀枪硬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哦哦,这下我可不再疑惑啦!”
段崎非听得入神,道:“四师叔,对于暗器我可是全然不会。今天听了您的话,才知道原来我们四脉在武学上一直都有交流。以后可否请您指点我一些暗器功夫?”
戚横玉微微笑道:“当然。”她侧头向场中又道,“今日天时不早,还是早点休息罢。”
司徒谦君从旁道:“正是。大家各自回房吧。”庄中众人答应一声,便自散去。
段崎非拿过长枪,轻轻放回武器架上。突然听得穆青露凑过来问:“小非,你还记得怎么回南园不?”
段崎非道:“记得。但凭青露师姐吩咐。”
穆青露嘻嘻笑道:“那你带我去看爹爹的信吧。”她见司徒翼正和戚横玉等人说话,赶紧悄声补充,“我们从那头走。不然翼哥哥看到了又要撵我早睡早起啦。”
段崎非也小声道:“明天起床再看也没关系呀。”
穆青露道:“那可不行。我心里好奇,睡不成的。你快带我去吧。”闪身到了场地另一边,向段崎非招招手。段崎非轻轻应着,跟了上去。

情如虹(一)
再回到南园时,夜色已悄悄蔓延开。穆青露点了灯烛,回头笑问:“信呢?”
段崎非答应着,将背包解开,从内层摸出一封平平整整的信件和一只荷绿色锦囊来:“青露师姐,在这里。”
穆青露道:“你每次喊我都要用四个字,你不累我听着可累了。你再这么客气,我就懒得理你了,我不理你,你的北上历险可就要泡汤啦。”说着,将眼一闭别过头去,大有嗔怪之色,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许叫两个字。快叫吧。”
烛光闪闪烁烁照在她脸上,映得她双颊红扑扑,几根淘气的发丝不肯呆在脑后,却偏要贴在洁白的颈项间不肯离开。段崎非见她转开脸不睬自己,似嗔似怒,心中没了主意,结结巴巴地道:
“青露师姐……不……露……我错啦。我不那样喊你了,好不?你不喜欢我喊得太生疏,那我以后便只喊青露,好不?”
穆青露笑吟吟转回头道:“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只是大家都喜欢喊我露儿呢。”
段崎非道:“我怕翼师兄听了会不高兴。”
穆青露道:“他不会的——也罢,就喊青露好了!来,我们读信。”她伸手拆开信封,往里张了张,道:“咦,有两件东西。一张信笺,和另一封封好的信。”
段崎非边看信边道:“这信笺上内容,和师父口授的差不多,让我找你会合,一同北上。”
穆青露道:“后面还附加了一句。‘会合后将信交予四师叔,然后你二人北上洛阳。到达后同拆锦囊。’”
穆青露念完,瞧着余下的那只荷绿色锦囊,纳闷道:“一样要拆,为何不现在拆?好奇怪。”说着,不由自主便想去摸它。
段崎非笑了笑,将锦囊收回,道:“师父这么安排必有深意,我们还是照办的好。”
穆青露道:“我看爹没什么深意,就是好玩罢了。我想起小的时候啊,爹爹每次来看我都会逗我玩,拿花花绿绿的纸包很多糖果儿给我挑,一次只能挑一粒。但我手气太差,每次都挑到爹爹混包在里头的小石块子。”
段崎非笑道:“师父平时怪严肃的,却原来也这么幽默啊。”
穆青露用力点头道:“那是。大家都说我的性格随了爹爹小时候。”她托住腮帮子,看向段崎非道,“小非,你平时也该多笑笑,不要老诚惶诚恐一脸认真的。知道么,你笑起来很好看咧。”
段崎非不好意思地收起笑:“是么。”
穆青露道:“当然了。我从不说假话。难道以前没有女孩子赞过你生得很好看?”
段崎非道:“没有。我在山中的时候,身边人全是男性,没碰见过女孩儿。”
穆青露哎呀道:“没有青梅竹马的小伙伴,真可惜!原来你认识的第一个姑娘是我啊,哈,好荣幸。”
段崎非仔细想了想道:“不,你是第二个。”
穆青露好奇道:“第一个是谁?”
段崎非道:“是一个包子铺的老板娘。她好心肠送了我一碗豆浆,但可没评说我生得如何。而且我明明只买了八个菜包子,她还弄错了,混了两个肉的进去。”
穆青露嗳的一声,笑得直拍桌子:“小非!人家看上你啦!”
段崎非惊道:“啥?”
穆青露嘻嘻道:“算了,你还小,不懂。改日我带你到处玩玩,多认识些女孩子,你便解风情了。嘿嘿。我先回去睡觉了,明日要早起练功。你也睡吧。”
段崎非道:“青露,我陪你回去吧。”
穆青露摆手道:“不用啦,我自己能认得。你赶紧睡吧,我是师姐,得由我来关照你才成。”止住段崎非,自己推开门,回头嫣然一笑道,“好好休息。”翩然出房。
段崎非灭了灯,躺到床上,屋中一时冷冷清清,他自幼一个人睡,此刻不知为何反而不习惯起来,翻来覆去只难以入眠。
穆青露轻轻哼着歌儿,出了南园,沿小路走着。其时月明,风露娟娟,银白的光辉漾在幽蓝夜色里,衬着道旁一束束红芍药、金雀花和丁香花。她鼻中闻着淡淡芳香,想到即将远行游历,连歌儿节奏也变欢快起来。
忽然,她看到一个身影正静静伫立在前方月中花径上。她定睛一看,呀的奔了过去道:
“翼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身影正是司徒翼。他转身微微笑着看住穆青露道:“我怕你会迷路,又觉得打扰你和小非商议事情不太好,便在这里等你。”
穆青露道:“我可不会迷路!不过今夜天气很好,你陪我一起走走吧。”便和司徒翼并肩而行,一面走,一面将爹爹信件中内容告诉了他。
司徒翼听完,沉吟道:“可惜不知道另一封信里头写什么,也不知道三师伯究竟要你们去干什么。”
穆青露道:“就算什么也不干,去看看风景,也能长见识的。”
司徒翼不说话,低了头只管走路。
穆青露乐了一会,觉察气氛不对,侧脸看看司徒翼,试探地“喂”了几声,司徒翼却只是不应。
穆青露急了,拽住他衣角直道:“翼哥哥?翼哥哥?喂,干嘛不说话呢?你怎么啦!”
半晌,司徒翼才闷声答道:“这么说来,你过几天就要走啦,是不是?”
穆青露道:“嗯。明天就收拾行装!我要闯荡江湖喽!”
她兴高采烈地说着话,转眼望见浮在月光中的簇簇花影,心中大为欢畅,笑从双靥生起,便要去拉司徒翼过来一同看。
司徒翼踏前一步,距她不过半尺,穆青露一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见他眼中满是忧闷愁苦之色,震惊道:“怎么了?翼哥哥?你不开心?”
司徒翼低声道:“露儿,你这一去,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见到你。你可知道我每念及此,心里都难受至极。”
他轻轻为穆青露理了理发丝,又继续道:“你一个月前告诉我小非师弟要来找你同行时,我便暗暗希望时间过得慢些,但转眼你就真的要走了。那么多年来,我俩从没长久分离过。以往你跟着师父师伯出去几日,我都在家牵肠挂肚、茶饭无心,只是想你。”
穆青露安静了,和他对视良久,也忧伤起来,叹道:“翼哥哥,其实我不在你身边时,也每刻都记挂着你。我早已习惯有你时时陪着啦。”
司徒翼喜道:“真的么?以前你可很少这么坦白。我每向你倾诉衷肠,你总是脸红红地光听不回答。害我成天揣摩你的心思,生怕你心中其实不喜欢我。”
穆青露幽幽地道:“你怎会这么想呢?倘若我不喜欢你,今天王老大说出‘未婚妻’三个字时,我早就把他撂倒啦。”
司徒翼眼睛一亮,道:“正是!露儿,你平时直爽豁达,为何对了我却总是羞羞答答呢?你如今要走了,接下来几个月我都不知该如何挨过。今晚你就直言告诉我,说你心中有我罢。”
穆青露嗔道:“你既然明知了,又为什么非要逼我当面说?”哼一声便欲扭头走开,司徒翼却不放过她,握住她的柔荑轻轻一拉,穆青露哎呀一声,倒在他的怀里。
她的心咚咚猛跳。以往他最多也只是拉住她的手,凑近和她说悄悄话儿,就算抱她扶她,大多也只因她摔了跤或是受了伤,像今晚这般的拥抱可还是头一次。她伏在司徒翼怀里,脸蛋儿火辣辣的,不敢抬头。
司徒翼道:“露儿,说嘛。你再不说,我明朝就上天台向三师伯提亲去。”
穆青露把脑袋埋在他胸前,瓮声瓮气地道:“我才不怕你威胁。”
司徒翼道:“我知道小露儿天不怕地不怕。对了,我给你带了件好东西,你且抬头看看。”
“什么?”穆青露一听便昂起头来,“什么好东西?”
司徒翼笑道:“好甜的东西。”低下头去,在她樱唇上深深一吻。
穆青露含混不清地想说什么,却被司徒翼紧紧抱住。她声音渐小,终于,不再说话了。
风中飘来袅袅花香,路边小树枝杈上一只鸟儿打了个呵欠,闭上小眼睛。月儿羞答答地钻进了云层里,于是两个人的影子也变得淡淡的。
许久,淡淡的两个影子才分开。司徒翼意犹未尽,盯着穆青露不愿移开眼光。穆青露垂下头,轻轻地道:“你想听我说,我却还是不好意思直说出口。我为你唱一曲吧。”
她立在微风里,向司徒翼笑了笑,又低下头去,缓缓唱道:
“空山烟欲收,天淡稀星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司徒翼上前一步,复又握住她的手。二人脉脉对望,各各痴了。


情如虹(二)
平明微晓,段崎非便起了床,径直往习武场而去。本以为天色尚早,人应不多,却不料习武场上已处处是人,不少家丁卫士已排成队列接受整训。
段崎非心道紫骝山庄果然纪律严明、人才侪侪,难怪连年来一直名动江南江北。他见戚横玉已在场子西南角看着司徒翼、穆青露练武,便迎过去行礼,双手递上信件。
戚横玉展开信,看了几眼,道:“我知道了。”穆青露本在对着木人练打穴,此刻已停下手,悄悄绕到戚横玉身后,伸长了脖子往信纸上瞟。
戚横玉也不回头,笑道:“你爹惜字如金,要看便拿去看。”将信一展。三人极好奇,一齐拥过去细观。但见信纸上只寥寥两三行,写着:
“师妹谨启:闻道二哥近日流连洛阳,醉意插梅久久不去,故遣崎非等人前往。若你也愿一游洛阳,则师兄妹当可把盏言欢矣。惟愿尽快于四月底前到达。”
下落款“兄静微字”,字迹疏落有力,显有多年之功。穆青露嘿道:“爹爹想是怕我会偷看,所以写得这么隐晦简练。四师叔,爹爹究竟有什么事要我们齐集洛阳?”
戚横玉将信笺叠回小方块,放在怀中,答道:“我也不知道。你要是这般好奇,便乖乖照做,不也很曲折刺激?”
穆青露道:“也对哦。四师叔,您和我们一起走么?”
段崎非望向戚横玉,见她依旧淡淡地道:“不。你们管你们,我自走我的。咱们月底洛阳见。”
段崎非心中一动,又听得穆青露在说:“四师叔,您很信赖我的武功和能力对不对?哈哈哈,我保证不辱命,平安护送小非到洛阳城。”
司徒翼笑道:“究竟谁护送谁还不一定呢。”他回身闪开穆青露的攻击,向段崎非道:“师弟,我爹和我昨日见你尚没趁手武器,想起家中藏有一把还过得去的枪,现下请你看一看,可否中意?”
段崎非推让道:“翼师兄,不必——”司徒翼摆手止住他的话,吩咐场边韦三秋:“你给师弟看看霁虹枪。”
韦三秋躬身答应,捧过一个长约三尺的窄沉香木匣来。段崎非心道这盒子长度甚短,不知里头的枪又是甚么样?犹自想着,便见韦三秋将匣盖一掀,匣中立时发出光芒!
当时天已半明,那光芒却仍旧盖过曙色,直逼场中诸人的眼。穆青露呼道:“好亮!”司徒翼已疾步上前,伸手在匣中一探,抓握起匣中之枪,举了起来,向众人晃了两晃。
段崎非只觉眼前光芒大盛,仓促间竟不及细看。听得戚横玉在旁赞道:“好一把霁虹枪!”
司徒翼扬声道:“师弟,接住!”挺身挥臂,竟将手中一团光芒直向段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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