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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指了洗手间的方向,她满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捏起曳地的裙摆大步豪迈地向洗手间走去了。
他开始浏览她的资料:
黎默默,女,22岁,毕业于某舞蹈学院,非科班出身。演过无数配角,多为丫鬟;参演过低成本微电影和广告,开始崭露头角。特长是芭蕾舞和现代舞,爱好是演戏和。。。。。。吃。在“吃”字后面还特地备注了“红豆面包”二字。
他不自觉扬起嘴角,指尖轻点,拉下页面,到了她参与这次形象代言人甄选的相关资料。
得票数最高,网络上褒多于贬。
网络搜索关键词:萌货,四次元,女汉子,侠女,小包子,健忘症。。。。。。
他笑意更深,黎默默,这是怎样一个神奇的结合体?
一到他办公室就要求要用洗手间的,她倒是第一个。
她在洗手间许久不出来,他上前轻轻敲了敲,问道:“你没事吧,黎小姐?”
黎默默有苦难言。她这一整天穿着古装拍宣传照,怕影响妆容和拍摄进度,就只是喝水。好不容易拍完,想着要去洗手间了,中途却又被拉去见总裁,只好憋住。到了总裁办公室,她实在撑不住了,丢下羞耻心,张口就向总裁借用洗手间。燃眉之急是解了,但她的头被沉重假发髻绷得一阵一阵疼,再不卸下来,她就要晕了。她依着先前化妆师的步骤,想自己把假发髻弄下来,谁知弄到一半卡住了,怎么拔也拔不下来,手臂也十分酸痛。
“需要我帮忙吗?”钟以源又问。
几秒钟之后,门打开了。
他看见她的发髻半搭拉着,掉下来的碎发凌乱,而她满脸涨红,额头上汗珠密布。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卸下来?”她指着自己的头,挤出一个笑容,腼腆而无助。
他心如石投镜湖,缓缓漾起波澜。
“站着别动。”他按住她的肩,让她面对镜子,然后开始认真寻找发层间用来固定的黑色夹子。她眼色很快,自己伸手扶住假发髻,免得拆完夹子后一下子砸下来。
总裁的洗手间虽然豪华,但毕竟是一人用,现在他们两个人都站在洗手间里,有些拥挤。她努力往洗手台上靠,尽量不碰触到他的身体。可是,他的手有时会不经意碰到她的后颈和耳朵。
先前在办公室外等候,与秘书姐姐闲聊起这个钟总裁,说他性格是少有的谦良和蔼,待人公平,处事周到。更关键的是,他长得不赖,很多人说他长得像日本演员三浦春马。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偷偷瞄镜子里的他,垂眸凝宇,神情专注。
人很和蔼没错,但她觉得他长得一点也不像三浦春马,反而像一部韩国爱情电影里的男主角。是什么电影来着,哦,对了,《天国的邮递员》。
“好了。”他小心地帮她移除了沉甸甸的假发髻。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镜子,用手蛮横地拨了拨自己的真头发。
他这才注意到,她留着短发。
难怪发夹用了那么多。
她转过身来,笑容灿烂:“真的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天底下最和蔼可亲的老板!”
他把假发髻放在洗手台边,平静道:“把衣服也脱了吧。”
“嗯?”
他如愿看到她的笑容在瞬间结冰。
黎默默双手护胸,心中万马奔腾:不会吧?帮忙卸个假发就要肉偿?
她本来觉得这个形象代言人甄选还挺正规清白的,难道都是假的,到了最后一关要被总裁大人潜规则?她在娱乐圈打拼多年,知道这是个大染缸,老爹老妈也早有训告诫,追求梦想固然高贵,但一旦输却底线,做出不堪的事,那梦想也会随之肮脏。所以一直以来,她遇见潜规则就果断调头,这也导致她一直以来接到的都只是一些小角色。但她不后悔,起码,她每天夜里都睡得安稳,每天早晨都充满希望。
这么一想,黎默默更加坚定地护住自己的领子,做好被临时撤换的心理准备,对钟以源义正言辞道:“总裁,我觉得这样不合适。”她觉得不够气势,又添了一句,“我是有节操的演员。”
“黎小姐,你误会了,”他往后退了一大步,笑意浮上唇角,“我只是觉得,你一身裙装很是不便,所以想让你脱下来换上自己衣服。”说着,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按了一键,那方是秘书的声音。
“总裁?”
“帮黎小姐把她的衣服送过来。”他说。
“是。”
五分钟后,秘书带着一包衣物来了。
黎默默心叹,这秘书姐姐果然素质高,不多问半句废话,办事效率还这么高。
“去换上吧。”钟以源挥了挥手。
黎默默面带羞愧,领着衣服便又回到洗手间里,关上了门。
黎默默换好衣服后走了出来,发现自己这么一番折腾,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钟以源原本正在浏览股市和财经资讯,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黎默默站在面前,黑色毛衣和修身牛仔裤,简洁利落,与刚才那佳人依水的古典感截然不同。
“走吧。”钟以源站起身,披上西装外套。
“去哪儿?”黎默默一头雾水,不是说让总裁瞧一眼,答几个问题就可以回家了吗?她妈妈早上可是特地去买了上好排骨,要给她做糖醋排骨庆祝呢。
“当然是去吃晚饭,”钟以源理所当然道,“我等了你那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 一整天就写了这一章,我真是效率低下。。。。
☆、番外秀琴
一间窄小的病房,一张床和一个安在墙角的简易马桶,没有任何隐私可言。天花板上电灯时明时灭,白色的墙面开始脱落,露出粗糙的泥铸面。即使是未脱落的地方,也不知被谁用彩笔涂满了神秘的符号。南边的小窗上安有铁栏,偶尔会被开启,通风换气。窗外没有可看的景色,只有一片荒地,像是被饕餮啃噬过,不见野草,亦不见人迹。
她住在这里很久了,一个人。
除了每天来送药物和食物的白衣姑娘,她不曾见过外人。
她问白衣姑娘:“你是谁?”
白衣姑娘偶尔会回答她:“徐护士。”说完,怕她听不清,又指了指自己的胸牌。
“我是谁?”她又问。
徐护士开始不耐烦:“快点吃饭,要凉了。”
她嘴里塞满米饭,却还是嘟囔:“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徐护士总是会被逗乐:“是你自己哭着喊着要来这里,还问我为什么?”
“我不记得了。”她喝了一口汤,有些烫嘴。
“你当然不记得。”徐护士为她剥了一个橙子。
“我乖吗?”她问。
“有时候。”徐护士微笑道。不乖的时候,她自己自然是不记得的。
“你是我妈妈吗?”
“不是。”徐护士开始收拾垃圾。
“那你是我女儿吗?”
“不是,”徐护士站起身,“吃完饭就去睡一觉。”
这就是她每天的生活,重复的步骤,重复的话。今天是昨天,明天也是昨天。
那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起床,自己穿衣服,梳头,然后坐在床上等徐护士。
到了时间,徐护士没有来。她手心开始冒汗,下了床,蹑脚走到门前,趴着小窗口向外看。走廊里没有徐护士,没有人。她站得有些累了,也觉得饥饿,便再次回到床上,呆呆地坐着。
她的知觉有些迟钝了。
忽然,门打开了,有许多脚步声。
她慢慢回过头,先看见了徐护士,然后还有她身后站着的一对男女。
“真的是您。”女子上前一步,眼含泪光。
徐护士连忙道:“顾夫人,请你冷静一些,否则病人可能会受到刺激。”
男人也柔声劝道:“是啊,星星,你要知道,她现在认不得你。”
女子点了头,缓缓走上前来,试着坐在了她的身边,见她没有抗拒,又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她,低低唤了声:“秀琴妈妈。”
她心中涌起奇妙的感觉,仿佛感官一点点苏醒,她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却只能发出混杂不清的音节。
她很着急。
女子似乎察觉了,温柔地拍她的背:“没关系,妈妈,没关系的。”
过了一会儿,她意识清醒了一些,开始能够问出完整的问题。
“我是您的女儿星星,”女子告诉她,“您还有一个女儿,玥。”女子又指着站在一旁的男人,“他是我的丈夫顾清让,您的女婿。”
她颤抖着伸出了手,男人微微躬身,庄重地握住。
女子又拿出一张照片:“您看,这是您的外孙鹿鹿,他今年八岁了,已经上小学了。”
“鹿鹿?”她凝视着照片中的男孩,真漂亮,她想,这个孩子真漂亮。
“是呀,”女子甜甜一笑,拿起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腹部,“还有这里,您的外孙女,再过几个月就要出世了。”
“真的?”不知为何,她觉得手心和心中都充满暖意。
她想,原来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女儿女婿,还有可爱的外孙和外孙女。
可是,究竟,一开始,她为何会一个人在这里?
她想不通,努力去想时便会头疼不止。
“顾先生,顾夫人,病人要吃饭和休息了。”徐护士提醒道,“请你们改天再来探视吧。”
女子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妈妈,我一定会再来的,我一定会来接你回家的。”说着,又有些哽咽。男人挽着女子的肩膀,轻声安慰。
他们走后,徐护士喂她吃饭。
“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徐护士说,“这里的人,有谁不是被至亲送进来的?只有你,自己偏要跑到这里,亏得你的女儿女婿还辛辛苦苦找到这里来,想把你接回去。”
“去哪里?”她嚼着菜叶。
“回你的家啊,”徐护士笑道,“怎么,你不想回去?”
她咀嚼的动作停下,用手把快嚼烂的菜叶抠了出来,咬字清楚:“我不回去。”
徐护士用纸巾接去那菜叶,扔到了垃圾桶里:“好好好,你是祖宗,你说不回就不回。”
徐护士不知道,那是她唯一神智清明的瞬间。那一瞬间,她记起了自己是谁。
周秀琴。
她二十岁嫁给辜晨远,一年后生下女儿辜玥。辜晨远嗜酒,醉后屡屡对她动手。她身心俱疲,终于与他离了婚,独自带着女儿到一个陌生城市,艰难维生。后来她遇见了沈逸,彼此投缘,沈逸待她很好。她听说沈逸早年丧妻,唯剩一个女儿,比玥年幼一岁。
沈逸对她说:“我们彼此性格合适,你想给女儿找一个完整的家,我也一样。”
在她嫁给他之后,生活的确变得好许多。
但在偶然的一次问诊中,医生告诉她,她有精神分裂症。
原本她的家族里就有精神病史,和辜晨远的不幸婚姻成为了诱因,虽然刚开始她的病症并不明显,很容易被误诊为忧郁症,但随着时间,即便有药物治疗,她还是会周期性地发病,并且有自残倾向。
“我建议你马上把病情告诉你的家人,让他们有所准备。”医生在病历单上轻轻一划,那一刻,她比被宣告了死刑更绝望。
她不能。
她不能让两个女儿知道这件事,让她们一辈子都背负着精神病患者女儿的包袱,受人耻笑,或者让她们身处任何危险。
她更不能告诉沈逸。
以沈逸的性格,只会加剧这件事的复杂性。
那一段时间里,她努力保持正常。终于,那天,她找到一个机会偷偷离开。
在她踏出沈家的那一步,她就没有想过再回去。
她一直住在那个小房间里。
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人来探视她,有时是一个女子,有时是一对男女,有时只有男人。他们不厌其烦地向她解释自己的身份,给她拿来美味的食物和保暖的衣物。
空荡的小房间渐渐多了许多东西。墙壁被刷平,贴上了许多图画,有些歪歪扭扭,像小孩子的笔法,有些是漂亮的油画,花田,人物,天空,栩栩如生。
那天,女子和她呆了一会儿,起身要离开,她轻轻牵住她的衣角。
女子讶然转身:“怎么啦妈妈?”
她犹疑片刻,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女子顿时红了眼眶,倾身抱住她:“妈妈,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能早点找到你。”
“星星。。。。。。”
女子擦去眼泪:“我在,我在。”
“下辈子,如果你还做我的女儿,”她举手起誓,“我一定不会离开你,我不会再离开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姐姐一定也会体谅你的。”女子伏在她肩上,低声啜泣。
那晚,她安详离世。
她年纪虽不算老,但身体和内脏已被生活折磨得不堪重负,而这几年连续服药,更使得机能迅速退化。
离开,算是一个解脱。
她到底是一个坚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