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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山红?不早说,怪不得你说是漫山遍野呢。”
“到了花开季,去南华山的香客也最多。以往每年都是我和小莉去卖花的。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叶子好像又有点伤心,撇嘴看着王凡。
王凡懂她的意思,想都没想就说:“不还有我吗?我陪你去。”
等他看到叶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才惊觉上当了。“你这跟我扯了半天,原来就是想拉我跟你去卖花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多难过呢!”
叶子不好意思的讪笑着。据她后来坦白,那个故事是以前院里的大姐姐想拉她一起采药时讲给她听的,没想到她现学现卖,王凡这个傻小子,脑子直,被叶子糊弄也算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二月末的时候,山上果然可以看到成片成片的炫目的映山红,还有少数紫色的,越高处越多。一团团一簇簇,开的那样热烈,那样绚丽。此时的香客也是多不胜数,成群结队的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南华山的山顶走去。他们大多都是临县的,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上山许愿或者还愿。用叶子的话说,此时就是卖花的黄金时间。
很多人在面对熟人时胆怯,却在陌生人面前表现自然,比如叶子。此刻正笑容甜美的像每一个下山的行人推销她的花。为什么是下山的人呢?叶子说“上山的人手里本就是提了很多东西,又是上山祈福,谁会带着花上去呢?”所以她只向下山的游客推销。王凡因此觉得叶子相当有经商头脑。他自己性格内敛,不适合吆喝。于是只负责摘花,只要把花枝折断,整齐的摆放,用皮筋绑好,弄成一束束的样子,然后穿过两山相连的小路交给叶子就好了。他觉得自己还是蛮适合这项工作的,他喜欢在一些红色的花捧里加入几枝紫色的,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姹紫嫣红,而且每朵花都鲜嫩而饱满,在游客里还是比较受欢迎的。整个春天,每个周末他们都穿行在两山之间,像两只真正的穿山甲。
每束花卖五毛钱,运气好的话一天差不多能卖十块钱左右,原本应该是五五分成,但王凡坚持不要他的那份。这让叶子感动不已,什么也没真金白银来的实惠。看着叶子那种只有街边小市民占了点便宜才会露出的笑容,让王凡想起了他们一起卖花的第二天早晨。
王凡笑吟吟地抱着一大捧花,递给叶子。那是他一大早趁着露水未干辛苦摘到的第一捧花,每一朵都是他经过重重筛选保留下来的。“这个你不准卖了,这是我专门送给你的。”
“送给我?”叶子狐疑的看着他。
“嗯,单独送给你的。”
“哦!好吧。”说着她将那一捧花单独放在后面,看着一脸满意的王凡继续摘花去了。等到王凡再回来看时,那捧花早就不见了,只有叶子还在那笑盈盈的数着钱。
王凡刚开始以为是叶子不懂浪漫,后来才知道她真是视钱如命,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数钱。她还说以后长大了,就去银行工作,天天数钱。
叶子有一只百宝箱,铅灰色,差不多三块砖头那么大的一只铁皮盒子,就藏在她和姨妈的房间木床床板下的暗格里。除了她和王凡,谁也不知道,就连姨妈她都没告诉。里面有她全部的私房钱和她从小到大收集的各种零碎的小东西,王凡就看到当年她送给他的大白兔奶糖糖纸,还有一些少先队员的徽章,不过最占空间的的是那一大摞奖状。红花少年、优秀少先队员、三好学生……
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十多张,都被她整齐的折叠好封在铁皮盒子里。王凡见过许多孩子拿过奖状,就连从小不学好的王卓幼儿园时也拿过一张《快乐宝贝》的奖状,虽然那是他们全班每个同学都有的,但爸爸还是很自豪的将它贴在客厅的墙壁上。还有曹菲菲,她的奖状都被她爸爸用相框装裱好,挂在他们家书房的墙上。
王凡看着叶子的这些藏在铁皮盒子里的奖状,笑得极为开怀。叶子又骂他傻了,最近她老是说他傻。其实王凡这样开心因为他拿过的所有奖状,都被他拿去垫床脚了。他想,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然而叶子从不会对这些华而不实的奖状多看几眼,她的眼睛和心灵都被奖状盖住的那叠钱牢牢吸引了。
他们实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叶子就会趁姨妈出去干活了,拉着王凡在屋里数钱。王凡在门口望风,她就躲在里面津津有味的一遍又一遍的数着钱,那认真劲就好像数着数着就会多出一块钱似的。王凡对她这种守财奴,对着少得可怜的钱还数得这么起劲深以为耻。
有一次,叶子又在一遍又一遍地数钱。王凡觉得很无聊。因为每当叶子数钱时,就不让王凡出声。
“诶,叶子,你知道南华山还有一个传说吗?”
“去去去,别打扰我,都数错了。”想不到这家伙这样对他,要知道军功章上也有他的一半啊!
等叶子终于又数完一遍后,准备又从头数。王凡立马按住她。“叶子,你先停一下,我跟你说个秘密,肯定会比数钱更有兴趣的。”
“什么秘密?”叶子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以为真的是什么值得一提的秘密。
“这南华山其实还有一个传说,你不知道的,我爷爷跟我说的。他说啊,这南华山底下曾经住着一条金龙,金龙每天吐金子。后来金龙升天了,这些金子就被埋在地底下,传说只要找到当年金龙飞升时的出口,就能找到数之不尽的黄金。你说,你那么喜欢钱,不如去找找看,说不定真的可以找到呢!” 王凡边说着,边举着手上的狗尾巴草的末梢对着叶子的脸晃来晃去,让叶子都有点对眼。
叶子很明智的选择无视他,轻轻的将所有的钱折好装进口袋,然后把空盒子放回暗格里。
“诶,你把钱放身上干嘛?不怕被抢啊!”
叶子小手一挥,起身当先朝院门口走去,然后转头对王凡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明天咱们再到竹林会合。”
叶子等王凡离开后一个人去了镇上的二手车市。马上升初中,自行车是必需品。王凡自不必担心,他爸妈再怎么不待见他,自行车也会给他买的。叶子不一样,姨妈是指望不上了。尽管初中的书是免费的,但学杂费同样令她焦头烂额,哪儿还有闲钱给她买自行车呢。
然而叶子顶着烈日在车市转了一下午,依旧一无所获。不是太贵,就是车子磨损的太严重。太阳落山的时候,她才灰敗的回了家。
第二天,叶子还躺在秋千上为自行车发愁。忽然看到正王凡一蹦一跳的向这边跑来,灌木丛已经长得比他还高,远远望去,好像是一耸一耸奔跑着的羚羊。等走近,他很潇洒地坐在木桌旁,然后竹筒倒豆子的将他所有的积蓄放在那张溃烂的有点面目全非的桌子上。这些年,妈妈每次当着大家的面给弟弟零花钱时,都会给他一样多的零花钱。王凡本就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几年下来,倒是攒了不少钱。
“这些是我全部家当了,拿去,应该够买一辆车了吧!”
叶子看着这一大把被他弄得皱皱巴巴的钞票,感动不已。然而又有点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缺钱的?”
“你忘了,我是神仙嘛!”
“狗屁,你是不是昨天一直跟踪我?”
“诶诶诶,我可没有,我真的是掐指算的。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你数数,够给你买辆豪华自行车吗?”
“自行车能有多豪华,始终就两个轮子啊!还有,你把钱给我,你怎么办?”她又怎么会知道,许多年后,自行车也可以卖到三万一辆,跟汽车差不多。
“我?”王凡挑挑眉,耸耸肩,说道,“我当然是坐车了。”?
☆、南华山
? 转眼九月来了,又到一年开学季。大批的学生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迈向学校。而对于小学升初中的学生来说,开学肯定是充满期待的。初中生不用带那个丑不拉几的红领巾,初中生不用脸上涂着腮红过儿童节,初中生可以学漂亮的英语。而让王凡最兴奋的是,骊山中学是寄宿制学校,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搬出家了。还有叶子也在这里就读,他们终于和周末伙伴说再见了。
开学分班时,他们得偿所愿的被分到同一个班。因为身高相仿,小学统考的成绩也差不多,他们意外的被编到了同一桌,叶子说,这可真是意外收获啊!
骊山中学的集体宿舍设计的很巧妙,并没有很高,但是很宽,一间挨着一间,从这头到那头是一条直直的回廊,回廊边上是一条和男厕里一模一样的水沟。宿舍楼一共就两层,男生宿舍在一楼,女生的在二楼。对面是运动场,运动场过去就是教学楼。
每天清晨,每当男生站成一排在一楼的回廊边低头刷牙时,楼上的女生也在刷牙。女生刷牙吐出的水从二楼洒下来,稍不注意就会洒到某个男生头上。每当这时,男生的集体叫嚷声便充斥着整栋宿舍楼。就着他们的叫嚷声,宣布新的一天也开始了。
住校的最大特色就是,你连早餐都必须在学校吃。那些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馒头还有清得可以当水喝的小米粥总让人又爱又恨。王凡喜欢把馒头撕成一块块的泡在粥里吃。他说这样就像吃饺子。每当这时,叶子就会一脸坏笑的拉着王凡走到食堂门口的垃圾桶旁,指着里面跟他饭盒里的食物面相如出一辙的剩饭剩菜说:“喏,那里面有好多饺子,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别客气,算我请客啊,呵呵呵。”
在学校里,叶子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露出难得的轻松的笑容。那是王凡最想看到的,不是说她笑起来有多美,只是因为,她笑的太少。
和王凡的内敛不同,叶子的孤僻是这个世界强加她身上的。她总是穿着松松垮垮的不合身的衣服,连鞋也一直是她姨妈做的布鞋,那个年代虽然还不是很发达,但布鞋已经早已过时了。她每本教科书的扉页上都刻着红色的印章…本书由国家免费提供。做了好事就该让人知道,雷锋连扶个老奶奶过马路都要记在日记本里,何况别人呢!这些鲜红的印章好像时时刻刻提醒着使用者,你有多可怜。全班五十个同学都来自附近的三所小学,其中不乏很多叶子小学时代的旧同学。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她的哑巴姨妈收养的孤儿,住在福利院里。而且她的姨妈曾经是个杀人犯。杀人犯养大的外甥女,这样尴尬的身份,可怜又可怕。
叶子的姨妈早年处过一个对象,可是那男人不争气,出轨的时候被她撞了个正着,推搡间,男人不慎摔下楼梯,当场死亡,她因失手杀人被判入狱十年。出来后,一直单身至今。王凡以为她会跟自己妈妈差不多的年纪,没想到竟是五十多岁,看起来风烛残年的老妪。她带着叶子住在福利院最后排的屋子里,平时就是照看福利院的残障人士或者遗孤,拿点微薄的补贴,日子尤其清苦。
叶子不喜欢同学们带着有色眼镜看她,于是主动远离人群。身边只有同样习惯站在人群外围的王凡。虽然有点凄清,却也足够温暖。在人多热闹的学校里,通常他们只有彼此这一个朋友。开心的不开心的,也只和彼此分享。
周末他们还是一起回家。当然,先回福利院,天黑前王凡才会翻山回家。那辆豪华的二手自行车是他们唯一的代步工具。王凡没想到,爸妈竟然忘了给他买自行车,但他也没有开口要过。
车子飞快的颠簸在泥巴路上,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两边的风景也一个劲的后退。没有人与他们同路,谁的家都不在福利院,所以没人会打扰他们,世间的纷扰俗事仿佛也随着后退的树影一并消失,愉悦的清风从前面飘到后面,又从后面飘回前面。然而他们还太小,还嗅不出空气中黏腻潮湿的暧昧。
竹林的秋千床已经拆了,两人的个子不断在长,睡在蛇皮袋上都没地方放脚。王凡又是个好动的孩子,睡在上面不能翻身,所以他更喜欢直接躺在草地上,宽敞柔软,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每次做完周末作业,他们就会头对头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聊天解闷。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两人都不是聒噪的人,平时上学又在一起,自然没有太多话说,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闭着眼睛想自己的心事,这样静默时都不会尴尬的四目相对,才是这个世上最舒服的关系。
天气特别好的时候,叶子就会带着王凡漫山遍野的跑。她原本就长在山下,对这南载山的每处地方都熟悉万分。哪个山头有豺狼出没,哪个地方盛产草药,哪处路口野果特别多,她都知之甚详。她像她讲的那个故事里的精灵一样,带着远道而来的王凡跑遍了山上的每一个角落,搜刮任何一种对他们来说有价值的东西。
每当他们弹尽粮绝又嘴馋的时候,叶子便会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