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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叫铃兰的宫女吧,不知是否许有良人,如果合适的话……”她如是说,随手捡起一落地的木棉花,攥在手心细细看着。可余光中,却似乎看到了一抹杏色的身影,就在她身旁不远处,也不知究竟站了多久。
她心微微一颤,竟有些不敢朝那看去。
宇文飞,对不起,我并不适合你,再让你待在我身边,最终只会耽误你。
这样想着,她心一横,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他。
只见宇文飞面色泛白,看着她,眸光暗如黑潭,然后,他恭敬的上前给她作了一揖,“感谢公主做主婚配,如铃兰姑娘有意,宇文飞定不负所望。”
风千雪听后吃了一惊,定定的看着花婉月,她真的要这么残忍,明明知道这样才最是伤他,可还是说出那样的话。
须臾,只见花婉月朝他柔和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等我好消息。”
宇文飞面肌微微抖动,可还是对她笑了一笑,随后转身走回西厢。
风千雪一直凝望着那道背影,她似乎看见他肩膀也在隐隐的颤抖,脚步沉重如铅。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男人此刻的心定是如刀割般的疼,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她可以替人治伤治病,却无法替人愈合情伤。
可她还是为花婉月的做法感到不解。记得在青山上时,即便花婉月当时也对南炎睿有所迷恋,但都不曾这般对宇文飞如此残忍。
难道因为她此刻已是这内定的东宫太子妃,所以,她才要变?
为了权,还是为了欲?
风千雪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已不想在继续呆着这里,便也朝那正殿的方向行去。
“等一等,千雪。”花婉月叫住了她,提起裙摆,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不管怎样,还是带我去见一见太子殿下吧!好吗?拜托你……”她柔声求着,而又因为大病初愈,在这树林里被风吹着站得久了,亦是感到有些晕头转向,气息微喘。
风千雪又看了看花婉月,反正迟早都是要见,她也突然很想知道,若是南炎睿看到这花婉月这么快就恢复了记忆,他又是作何感想?
总有很多事情始料不及,而她如今选择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好。”她终于点头,答应了花婉月的要求。
太子书房在偏殿左侧靠近另一花园的一座偌大的厢房内。风千雪很少经过这里,但路的方向她还是记得。于是很快,她们就来到了书房门外。
书房的窗户此时正大开着,就连房门都没关上,只从外面看去,风千雪就看到了他。
入目的又是一眼明黄,清冷的银狐面具又再次戴在了面上。他其实很少在殿内穿这太子衣袍,而且自从他以真面目示人之后,她亦是很少见他佩戴面具了。
两天了,自从他在地宫中替花婉月解了“一鸠红”的毒后,她便没有再主动来找他。而他亦是没有,两个人,冷冷的保持着一段距离。
忽然之间他们变得极为陌生,就连用膳,他也不再和她一起来到殿堂,而是和莫无痕两人一起在书房里默默的吃。
她从没有见他如此爱钻书房,那感觉像是在故意回避她,同样回避着其他的人。
而他最近似乎也很少讲话,有时偶尔听到,也是寥寥几句,却听不清,亦不是对她说。
他似乎是开始疏远她了,这样也好,她反倒能在这殿中过得更自在些。
花婉月自然也看到了他,可和风千雪的想法不同,在她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她就觉得他本就是这样冷的。
“你进去吧,我不进了。”风千雪站在离窗外不远的一处花圃旁,低着头,不再去看那伏案翻书的侧影。
花婉月点点头,虽然脸上已有倦意,但还是提了二万分精神。
轻轻敲了敲他虚掩的门,见他没动,她便自己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看着非常简约的书房,书架书柜都是原木做的,基本保持着新木的色泽。不时有一盆绿叶植物搁在架上,更为这自然本色的书房增添了一丝初春的绿意。
抬眼看他,那一身明黄在窗下显得格外耀眼,他的乌发散在脑后,顶端的发髻用一玉色的簪子打横穿过,周围还绕着一条和衣服颜色相同的明黄发带,垂在那乌发之上,亦是显得他的身影更为修长。
花婉月缓步上前,在他身后默默的行了一礼,然后道:“殿下,婉月特地来感谢殿下您的救命之恩。如今婉月身体已无大碍了。”
也不知他是否早已发觉身后有人,听闻这话,他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花婉月就像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淡,朝他走近了些。
隐隐的,她似乎嗅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气,和翻书的气味不同,那倒像是一种植物或是草药的清香。似乎在她的记忆中,他就因为有这么一种淡淡的香气,所以,他才显得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殿下,您很喜欢看书吗?”她看他一直盯着手中的书页,那像是一本和兵法有关的书册。
他亦是坐着没有回答,却又静静的翻了一页,
她不免有些失落,于是言:“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
他终于有一丝动容,放下书,朝她看去。
那泛光的银狐面具,将他绝色的容颜牢牢遮住,她只能从那双瞳的空隙中看到他的眼,可是,却还是不尽清晰。
他为何会在这宫内戴如此骇人的面具?
冷冷的,看不出他脸上是否会有任何表情。
但他终于说话了,那声音,好像和之前有些区别,但又似是一样,只是微微的有些暗哑。
“你背过兵法?”
她点头,“从小就看,看多了,也就记熟了。”
“你还看过什么?”他又问。
“很多,除了医书不爱看,其他的像佛经、诗文、商道等等,我都有看过。”
他的嘴角似是有一丝笑意,“常听闻婉月公主乃迦兰第一美人,阅历丰富,酷爱读书,倒是不假。还最爱制毒,上过战场,是吧?”
听他如是问,她这才想起皓月关的那次战役,她为了扰乱他们的军心,分散兵力,特地调制了不同的毒供战士每天使用,却没想还是被他的战术给破解了。弄得他们的一名大将慕容刚至今仍是尸首未归。
想也是命,没想当初自己一时兴起随同哥哥去边关参战,便已和他有过不解之缘。
于是她的脸又微微红了,点头道:“当时是婉月不对,耗损了你们这么多兵力。不过我们也牺牲了一员猛将,算是扯平吧!”
“当时?”这却让他不解了。他不过是听说过她的一些事迹罢了,可她的话,却像在向他道歉似的。
“难道殿下指的不是皓月关那次战役?”她以为是他忘记了,便提醒着。
他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转头,他又静静翻书,好像又当她不存在了。
她又开始为难,好不容易和他有了一些话题,怎么一会儿又淡下了呢?
“殿下,为了表示婉月对您的谢意,今晚……”她的脸似乎又更红了,“今晚婉月亲自给您送上宵夜可好?”
送宵夜啊……可他并不喜欢吃宵夜这东西。
他又没应,再次翻书。
窗外,风千雪虽然立在花圃,却并没走远。她一直很好奇他有没有发现花婉月已经恢复记忆,于是会不时的朝窗内看去。但好像,一切反应都和她想的完全不同。南炎睿对待花婉月,仍像对待任何人一样,冷冷淡淡,只偶尔答一下话,问一件事,便又不再言语。而如今她亦是没有听清他们在谈些什么,四周的鸟鸣和花圃中浇花的水声,已经将他们的话语完全遮住。
她轻叹一声,也不想再继续待了,于是转身欲走,却忽然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微微湛蓝的身影。
她嫣然一笑,喊了声:“师兄?”
夜洛尘亦是一笑,其实他已站在这附近有一会了,只是,他看着她时,她并不曾察觉。
她似乎是在观察着书房内的人,他稍一抬眼,便看到那明黄的身影和一藕荷色的胭脂襦裙。那不是最近新来的迦兰公主花婉月吗?看来这“一鸠红”的毒,果然解了。
“师兄,你来是……”风千雪见他手捧着一叠卷子,也不知究竟何意。
他笑了笑,“身为太子太傅,自然是要来找太子了。顺便还能看一看你。”
她点了点头,又回首望了望。只见花婉月嘴巴细细碎碎,也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甚至拿出笔墨,俯首在桌上写着。
注意到她的目光,夜洛尘又再度抬眼,不由问了一句:“相处融洽?”
她摇头,“不知。”那人还是爱理不理,只是有人喜欢热脸贴着冷屁股。
“他又戴面具是何意?”夜洛尘也发现了一些不同。如今宫内谁不知太子的脸绝世无双,在宫外戴戴遮挡一下桃花也没什么,不过在自己的府内,似乎就有些多此一举。
“不知。”风千雪又摇头,也没和他说花婉月已恢复记忆的事,默默的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不过到晚膳的时候,风千雪又发现了一件怪事。
福安给南炎睿送去饭菜的时候,见他又端了一盆水回来。而那盆水,竟淡淡的混着一层黑色。
“那是什么水?”她不由得问。
福安驻足,“回姑娘,那是殿下递给奴家的,奴家也没敢问。”
风千雪走近一看,低头在水面上嗅了一嗅,好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她也让留下用膳的夜洛尘也闻了一闻,看他的想法和自己的是否一致。
“这好像是桦木皮和……”夜洛尘想了一想。
“桦木皮和包侧柏。”风千雪补充到。
夜洛尘点头。
“下去吧。”风千雪摆了摆手,示意福安可以走了。
福安做了个礼,恭敬的离开。
“今天你和他聊天,没发现什么不同吗?”风千雪终是忍不住问,她总觉得这两天的南炎睿表现得太过异常了。
可夜洛尘的回答,却还是令她有一些失望,“他对我要么少言寡语,要么也是出言相向。只是今天沉默一些罢了。他这几天都没有上朝,这一点倒是和以前一点不变。否则,我也不用将朝上的东西搬到这来。但他似乎也不是很感兴趣。”在夜洛尘心中,那个人向来都让人难以捉摸,只是,或许这两天对他少了一份敌意吧,不过这点,他没有说。
夜洛尘又坐了一会,就起身同她告辞。风千雪将他送至门口,回来时,脑中还在想着刚刚的那盆黑水,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朝那书房移去。
夜风很静,但好在此时还没入夏,花园里虽然无风倒也还是舒适。只是自从过了那大婚之日,回廊里挂着的大红灯笼也都尽数拆下,换回了原有的橙黄之色。
她倚着一廊柱静静站着,并没有急于闯进房内。莫无痕和他似又在商量着什么,片刻之后,莫无痕离开了,书房内又只剩下了他一人。
忽的他从位上站起,伸一伸腰,然后踱步来到窗下,似在寻望窗外的漆黑夜色。
她想了想,还是迈步向他走去。
房门还是虚虚掩着,她轻推入内,却见他已然回首,目光似停在了她的身上。
她已经两天没和他主动说过话了,其实在那天她答应他在救了花婉月后留在他身边,心中都还有一些疑惑要问。
“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那天,你并没有和我说明白。”她直接开门见山,他要她留下来陪他一起面对宫中的变故,那他定是有着什么计划,否则,他怎么会和她说,他迟早一天会和她一起离开这里?
但面前的人听到这问题之后明显的愣了一会,并没有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她走到他身边,俯首看他在房内看着的书,皆是一类关乎兵法、机关和医药之类。她似又有些疑惑。
在她的认知和了解中,他如今看的这些书,早该被他熟记于心。在战场上,他能如此沉着的应对就连久经沙场的将军们都头疼的敌军诡计;对于暗器、机关之类,他更是格外擅长,活用于书;还有医药,他身患隐疾,加上那地宫中如此繁多的药物种类,也早就跨越了他当下看的这医书之上。那他如今又重新翻阅,用意何在?
如果不是他,而是别人在看这些书,她倒是认为那人有临时抱佛脚之嫌。
“你看这些做什么?巩固知识吗?”
他又不答,只重新坐回座上,淡淡的饮了口茶。
她眉头拧得更深,接近他时,他身上淡淡的紫荆香依旧还在,可为什么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同,只是,她一时无法说出缘由。但看他黑发如墨,和平常一样并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又为什么……
忽然,她又想到一点,从旁边的小桌上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端在手上,又向他走去。只是在来到他身旁的时候,很不小心的将那茶水溅到了他的发上。
一丝烫意似乎让他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但他还是保持沉默,继续翻书。
“啊!是我大意,溅到你了!”她说着急忙取出袖中的手帕,二话不说便替他将那几缕秀发抹干。
他蓦地一惊,匆匆的回头看她。而她亦是在那手帕上,发现了几道淡淡的黑迹。
“你是谁?”她的脸顷刻冷了下来,突然猛地盯他,更瞥见了被她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