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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急?”
“不急。”副处长笑着往回走,“赵局长也忙,你找完给我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多谢多谢。”
这位副处长倒是不错,相当和善不争,现在再看他头发和皮肤都保养的不错,明明四十多岁的人了,几乎没什么城府的味道,这也是一种生存之道吧。
要说赵文远之前出的长差也算是时候。
国际大电网会始于二十世纪初,两年一届固定在巴黎召开,基本相当于世界电力行业的世博会,会员个人与集体云集于此,旨在促进国际间的电力合作,探讨发输变电等专业技术和科研成果。由于这些年来我国在电力领域中的长足发展,现在已经可以以国家委员会的方式参加,话语权和荣誉感增长不少。作为电网运行方面的在职专家,华北调度的领军人物,赵文远于公于私,无论是为了国家的发展还是对提高个人专业素质的渴望,这个会都是非去不可的。
时间掐的刚刚好,错过了张逸夫勇斗袁铁志的全部演出场次。(未完待续。。)
357 大电网会
张逸夫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赵文远还在疲惫地批阅着满桌子的文件。
二人一见面,顿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完全可以拥抱感怀一下,但这么做实在太奇怪了,只能都克制住。
“你不是在评标呢么?”赵文远放下纸笔,起身相迎。
“太矫情,逃出来了。”
“呵呵,坐坐。”赵文远拿出暖壶,一面倒水一面笑道,“我听说了,你也够有胆的,请老邹来评。”
“悔之晚矣。”张逸夫含恨摇了摇头,接过水杯。
“哈哈,老邹抠得细,都怕他。”赵文远坐回原位大笑道,“但他那么抠也有好处,绝对出不了安全问题,很多问题起先都是不起眼不被重视的,但他一项项都能给你摘出来,搞电力的,有这种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的精神还是没错的。
“错杀一万……”张逸夫哑然道,“那得杀多久啊……”
“这就是你不对了,多久都得杀。”赵文远提点道,“咱们这行,最出色的干部,都是要有这种偏执精神的,一年半载你可能会厌烦那种作风,但十年八年后你再回头,自会发现,长久的安全正是源于他们的坚持。”
“赵局,这次只是风机和管道……”
“对对,这么抓是有点儿过了。”赵文远笑道,“不过逸夫,你觉得老邹做过头儿了,别人也未尝不会觉得你做过头了。”
“您已经听说了……”张逸夫尴尬一笑。
“听说了,很好的事,据我所知对袁铁志有意见的人不少。”赵文远随即说道,“本来是好事,可一旦过犹不及。最后未必是好事。”
过犹不及,“过”就是做过头了,“不及”就是没做到位,加在一起就是做过头跟不做到位都不行,得刚刚好。这话不是随便哪个大哥说的,是所有人的精神大哥孔子说的。但孔子大哥最大的特点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这样,不要那样,每个人都遵从了,那每个人都是大哥了,再说孔子大哥自己也经常没做到位不是。
“确实不高明。”张逸夫心里有一万种解释,但说了也没用,跟赵文远有什么可争的?“‘过’就‘过’了吧,总比‘不及’要好。被人说闲话总比一事无成要好。”
“你这嘴啊……”赵文远无奈摇了摇头。
貌似有很多人对张逸夫的嘴产生意见了……
张逸夫借机换了个话题:“赵局,这次大电网会怎么样?”
赵文远闻言来了些兴趣:“这次我们这组主要讨论的是高压系统中的电容电流的切合问题,不少欧洲专家贡献出了研究成果,很有启发。这是咱们第三次参加,渐渐可以参与进去了,可距离发表论文,主导讨论和议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次若不是华长青在。恐怕咱们连参与讨论都会困难。”
“发言状况如何?”张逸夫有些好奇地问道。
“哎……语言问题摆在这里,咱们国家委员会里发言还是比较少的。偶尔有人发言也很难有什么响应,只有一个自学英语的电网专家和华长青能跟老外对付两句。”赵文远笑道,“怎么?是不是没让你去,闹情绪了?”
“哈哈,我去了半句话也听不懂的,什么时候给配专业同声翻译的时候再说吧!”张逸夫也笑道。“我就是对讨论挺好奇的,这边也没什么渠道能得到会议资料,您这边如果有带回资料的话,我斗胆求一看。”
张逸夫还是相当谦虚的,虽然完全懒得看。但表露出我是好学的小同志貌似也没什么不好,否则自己那庞大的知识来源也太不科学了。
赵文远闻言满意点了点头:“放心,这个资料有专人在整理,到时候会发下来,都可以看。”
他说着又是轻轻一叹:“就是可惜了,现在都是我们在参考人家的经验,讨论的内容也都是跟咱们关系有限的,有朝一日若能主导议题,发表几个震动业界的论文,在会议纪要写明由中国专家dr。zhang进行演讲,那才有趣。”
“哈哈,您出去跑了一圈,英文也见长啊?”
“不如喝。”赵文远笑着点了点头。
“什么?”
“不如喝……”赵文远尴尬挠了挠鼻子,“法语你好的意思……我以后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
囧,老赵开玩笑简直太可怕了。
好像是为了缓解这可怕的冷场尴尬,赵文远赶紧换了个话题:“对了,有个消息我通过个人途径得到的,这里稍微给你透露一下,不要外传。”
赵文远这话说得正经,张逸夫自然也正经,这个“不要外传”是很严肃的,与泄密时说的“千万别告诉别人”完全是两码事。
“您说。”
“嗯……”赵文远顿了顿后说道,“近期,贾天芸可能会调走,往新能源方面靠拢。”
“新能源?”
“战略性的,研究性的,还处于概念摸索阶段。”赵文远解释道,“什么风电啊,太阳能发电啊,这些没有影子的事情。”
张逸夫一琢磨,这才91年,搞风电太阳能也太早了点,这完全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地方,肯定不是一个适合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地方。
怎么个意思?不镀金了?
张逸夫转念一想,结论也浮现出来,贾天芸才镀了几天金,就已经闹了这么多事了,包括袁铁志的事八成也会被记到她脑袋上,这会儿不管是部里的大佬,还是贾府老爷,怕是都镀金镀怕了……外加贾府是有嫡子的,闺女主要还是用来疼,想必老爷也想让她收一收,不要再掀风起浪了吧……
赵文远见张逸夫陷入深思,随即补充道:“消息来源很可靠,就算她不想走,最后也是要走的。”
张逸夫沉吟半晌:“等工程完了再走?”
“应该等不到了。”赵文远摇了摇头,“也许连去日本都等不到了。”
张逸夫自知,操纵贾姥姥玩过头了,她爹都怕了,孔大哥说得没错,过犹不及啊!
“哎……”张逸夫长叹了一口气,竟然有种悲伤!
莫非是自己马屁拍多了变贱了?贾姥姥明明是影响工作的人才对,怎么知道她要走了竟然会有这种淡淡的忧伤?
“人是好人,就是经验和权力太不相称了。”赵文远一句话,高度概括了贾姥姥的全部,随后沉了口气问道,“后面的事,你心里有数吧。”
那么关键的问题来了,老虎没了,狐假谁威?(未完待续。。)
358 投桃报李
“别的想也没用,先把煤耗的事情做好再说吧。”张逸夫勉为其难答道,“这其中还要赵局长多指导,其实我有几次想请教您,您都不在。”
“我这边好说。”赵文远悠悠道,“关键是有部分人,他们摸不清你的态度。贾天芸如果走了,如何利用好她的铺垫,消除这些人的疑虑,才是你现在要思考的。”
张逸夫微微思索一番,便觉出老赵的高明。就算贾天芸突然离去,她铺垫的资源也都在,这些资源暂时必会落到自己手里,如果没控制好,势单力薄的自己很容易被各方刁难,资源甚至会被瓜分掉,但如果利用好分配好了,博得了多数人的赞赏,这位子也就算坐稳了。
那这些资源都包括什么呢?
眼下的招标?这个不能动,牌坊已经立上了,想当婊子也没人敢上你。
后续的工程?这个工程量很大,张逸夫真的希望能分出去,但这会儿大家对这类工程都不感冒,各个电建公司各扫门前雪,大量民企介入之前,这根本就是苦差事。
再后面是什么?
想到此,张逸夫豁然开朗。
冀北的重量级节能改造工程已经提上了议程,报到部里批了下来,不能停了,这本来该是贾天芸拍板一切的大工程,倘若她一走,这个权力会落到谁手里?
张逸夫还是有基本的自知之明的,依自己的资历和背景,完全不够格拍板这种级别的工程,势必会被介入,如果在他人介入之前,自己能主动放权出去。这样不但事情过渡得漂亮,得权者也会念自己的好!
再往实际情况靠一靠,出国考察,便是一个投橄榄枝机会,邀请更有实力的权威人士带队,将资源拱手送上。方才是上上之选。
赵文远人在外,内部的事情却完全没有放下,已经替张逸夫做了不少思量。
“赵局长明示。”张逸夫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还是得参考一下老赵的想法。
“这事跟我没关系,我这边主要还是调度和电网运行工作。”赵文远抿了抿嘴,喝了口水,“你也别问我了,做这事,谁是顶天的决策人。就去问谁吧。”
“……你的意思是,穆部长?”
“呵呵,逸夫,多长个心眼儿。”赵文远笑道,“投桃报李,不在于‘桃李’,在于‘投报’。”
“是,赵局长点醒我了。”张逸夫也确实觉得。自己跟幕后老板最近少了些交流,抱贾姥姥这条金大腿抱得太死。怠慢了原先的铁大腿,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是自己不对。
“呵呵,不用我点,你自己也能想通的。”赵文远说着拍了拍桌上厚厚的文件,“积了这么久。我得忙活两天了。”
“你忙。”张逸夫这便起身告退,“有事随时叫我过来,现在巴局都不跟我多说话,我都不知道找谁汇报工作了。”
“还是你多找他吧,局长毕竟是局长。”
“明白。”
出了赵文远的办公室。张逸夫心中还留有丝丝暖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有的人怕自己,有的人恨自己,也有的人巴结自己,但他们都不会说出真实的内心所想,只是想在动乱中保全自身,抑或是趁机牟利,抑或是冷眼看笑话。
只有赵文远,在张逸夫自己都在迷茫,在翘尾巴的时候,指出了不足,指了条路,也许不少人都知道贾天芸要走了,也许贾天芸自己都知道,可就是没人告诉张逸夫,这些人中,怕是不少等着看笑话呢,等着看老虎撤走狐狸无处藏身的笑话呢。
这就好像所有人都在瞒着张逸夫,给你构建了一副安逸美好的画面,但其实这个画面是虚幻的,其实处处是陷阱,人人藏把刀。好在老赵在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说了,你得赶紧找条老虎假威,更深层的意思则是,你之前做得过犹不及了,需要做一些事来挽回形象,消除多数人心中对你产生的芥蒂。
中午,张逸夫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明明新进了一批人,现在却一个都不在,办实事的部门恐怕就是这样吧,自己反倒成为了唯一的闲人。平常这种时候到饭点了,都会有个人来叫自己吃饭,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却永远也提不起食欲。
该吃还是得吃,张逸夫最终还是起身出了办公室。楼道中,他鼻子一动,忽觉不对,这时间不该有这种香味的,再退回去,贾天芸办公室的门竟然半掩着!
怀着试一试的心情,张逸夫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了贾天芸的声音。
张逸夫推门进去,这会儿贾天芸正斜坐在桌前,身体朝着窗外发呆,见张逸夫来了,二人都是一愣。
“你在?”二人同时问道。
贾天芸随即一笑:“我看暖壶空着,以为你在宾馆那边盯招标呢。”
“上午就回来了,你知道我最受不了扯皮了。”张逸夫也挠头道,“你今天来得有点早啊。”
“想说我平常来得晚?”
“你这就没劲了,我要讽刺人,总有更高明的方法。”
“哈哈。”
这种玩笑,估计也只有张逸夫敢跟她开。
忽然间,贾天芸叹了口气:“今天来得确实早,不到八点就来了,一直坐着发呆。”
“……”
贾天芸又问:“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去?”
感情这位发了一上午呆,根本不饿,张逸夫说:“到点了,吃饭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