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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入宫的几个婴孩，没几个是本身，几乎都是替代品。
一时间，御书房中的争论声消了下去。楚阳侯本也附议着秦尚书，此时也跟着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袍角默默地沉思着。
李霁瞥了楚阳侯一眼，剑眉微蹙。他本也不想管这些事，但一想到江瑟以往所受的苦楚，这破规矩，废了得了，左右永安帝也是支持的。当年入宫的几个婴孩的真实身份，他已查明，也告知了永安帝，只不过隐去了江瑟的身份。于公于私，他不想让旁人介入他们夫妻间的事，尤其是永安帝。
永安帝合上折子，往那群刚刚还争论不休的大臣们身上扫视了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哪位爱卿还有异议？”
底下静默一片。
“既然都没有异议，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皇上圣明！”
此后挑选官员嫡系子女入宫一事就此废除。随后群臣纷纷奏议，可在民间挑选那些筋骨上佳的孤儿自愿入宫，加以培养。永安帝点头应允。
“陛下，王婕妤没了。”高公公等御书房中的大臣退得干干净净之后，方进去禀告道。
那王婕妤是刚入宫的，颇受永安帝的宠爱。这王婕妤也没什么值得让人另眼相看的地方，只不过那眉眼长得跟一个人有些相似罢了。呵，这王家的姑娘，不论嫡庶，模样竟都差不多。
永安帝闻言眉眼未抬，开口问道：“怎么没的？”
听这口气，也不像在乎的。高公公神情一松，道：“回陛下，是昨个儿，王婕妤不小心跌进了荷花池。”
永安帝接着道：“就说是朕的旨意，皇后怀有帝嗣，身子不便，后宫事务皆由秦贵妃掌管。皇后要没什么事，就让她好好呆在殿内。”
高公公领命：“是，陛下。”这皇后娘娘又要被禁足喽。
“等等，挑两个模样出挑的秀女，送入将军府，就说是朕赐下的。”永安帝心情不豫，也不想让他人好过。
高公公咬咬牙，领命退出了御书房。这是个要命的差事，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回宫复命。
永安帝垂眸，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似乎错过了什么。
*****
江瑟抱着婉婉，看着如清如澜两个清点玉脂的嫁妆。她和玉脂本是亲姐妹，奈何妹妹先成亲。没有父母亲族，她便是玉脂的娘家。
“还有那个黄梨木箱子，都记上。”江瑟一边哄着婉婉，一边指挥道。
东西还真不少，如清如澜俩人忙得团团转，好在一切都还井井有条的。
“夫人，夫人。”福伯站在帘外有事禀告。
“进来。”
福伯脸上带着愤愤，“夫人，高公公传旨，说是陛下赏了两个美人儿给主子。夫人，只要您一句话，老奴就是违抗圣旨，都不能让她们进府。”
李霁竟还未回府。
确实是俩不可多得的美人儿。水蛇腰，身前波涛汹涌，眼神妩媚生情。江瑟忍不住咂舌，啧啧称奇。
美人儿梨花带雨，扑通一声跪在江瑟面前，“夫人，饶了我们吧，我们是被逼的。”
高公公劝了她们半天，终是说服了她俩。是想保住小命，还是想留在将军府，自己看着办吧。
江瑟讶异，也不知永安帝打的什么主意。李霁她知道，断然不敢领女人进府。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瑟轻声轻语地安抚好美人，让人领着回去歇息了。既然不想留在将军府，她也不会强人所难，不过这事儿还得由李霁做主。
李霁在路上碰上个蛮缠的，回府又看见俩倒贴的，气得脸色沉黑，大病了一场，顺带着休了半个多月的假。
？
☆、第八十七章 青梅
？ 婉婉站在草丛中微微弓着身子，用手指着杂草中一只绿蚂蚱，朝弟弟李启脆生喊道：“阿启，这边，这边！快快，抓住它！”
李启小脸紧绷，双眼紧盯着草丛中的蚂蚱，猛地扑了上去。
婉婉见状忙跑了过去，蹲下身问，“怎么样，抓到了么？”
李启趴在杂草中，也不起身，却是一脸激动，“姐姐，我抓到它了，瞧！”李启伸开白白嫩嫩的小胖手，那白嫩小手的指尖正夹着一只可怜的小蚂蚱。
婉婉摸了摸蚂蚱绿色的翅膀，转头朝李启道：“真漂亮，阿启，我们把它放了吧！”
“好！”李启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江瑟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正跟四公主聊着天。
四公主含了一颗葡萄，望着不远处正玩耍的俩孩子，轻声道：“婉婉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江瑟莞尔，“她都十二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婉婉四岁的时候，她生下了阿启。婉婉小时候长得确实不如她和李霁，没成想，这孩子眉眼一长开，愈发像李霁了。阿启的模样也跟李霁像个几分，这俩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么。
这京郊的庄子，是宜康长公主和李肃置办下来的，为的就是让俩孩子有个可玩的地方。整日闷在府里，非得发霉不可。这一点，江瑟和宜康长公主想法一致。她也不想让婉婉成为大门不出的小淑女。阿启也是，不能整日呆在书房，变成个书呆子。
宜康长公主都把俩孩子宠上天了，所幸都未养成骄纵的性子。阿启虽比婉婉小上那么几岁，但在婉婉面前，跟个小哥哥似的。
四公主疼爱婉婉，江瑟看得明白，也知晓她的意思。景麟那孩子，她也满意。俩孩子年岁相近，四公主又不是个刻薄的婆婆，婉婉嫁进景府，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也得看婉婉的意思，她一向尊重婉婉的意愿。
四公主笑道：“姑娘家就应当活泼些。”四公主早把婉婉当成景家的准儿媳了。放眼全京都城，还能再找出比他儿子更优秀的女婿么。两家的大人都有这个意思，不过都不太着急，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娘，娘。”婉婉和阿启玩得有些累了，径直朝江瑟扑了过去。待奔到跟前儿，生生止住了脚步，“见过姑母。”俩人朝四公主行礼。
喜得四公主忙拉住婉婉和阿启的手，笑道：“天气这么热，都出汗了都。”说着接过身后丫鬟递过来的巾帕，细细地擦了擦俩人额间的汗珠。
婉婉笑嘻嘻地开口，“多谢姑母！”反倒是阿启这小子，一本正经地又跟四公主行了个谢礼。
江瑟抚额，阿启在旁人面前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谁不知这小子在她面前，有时候比婉婉还爱撒娇，又是个表里不一的，江瑟有些头疼。
江瑟吩咐小丫鬟取了一盘在井水中浸过的西瓜。天气炎热，俩孩子又爱玩闹，不知流了多少汗。
几人正谈笑间，丫鬟前来禀告说大人已经到庄子跟前了。
江瑟几人是用过早膳来的，和往常一样，来之前只是告诉了李霁一声，并未让他来京郊接她们母子几个。不过，李霁每次都是亲自前来，都不用人吩咐。
“爹爹，爹爹来了！”婉婉和阿启兴奋得跑了出去。
江瑟疑惑道：“怎么不直接进来，还要我和公主亲自去迎接不成？”
四公主掩嘴含笑，脸上满是揶揄。
小丫鬟不明所以，愣愣地站着，口中结巴道：“奴……奴婢不知……”
江瑟暗叹了口气，自从如清如澜俩人嫁人生子之后，这可心的丫鬟愈发难寻了。
另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太子殿下的车驾到了，除了大人之外，随行的还有四驸马爷和景少爷。”
江瑟和四公主对视一眼，这怎么都跑到京郊来了？！
******
太子对李霁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从民间挑选的一批孤儿，十来年之后，又被训练成了另一批暗卫。永安帝直接把这支暗卫交由太子掌管，任由他差遣，好巩固太子的储君帝位。谁知，太子把这支暗卫直接用来探查李霁的行踪了。与其说是探查李霁的行踪，不如说是李婉婉的。
太子跟着李霁习武时，经常死皮烂脸地跟着李霁回府。不仅蹭吃蹭喝，还不断地在江瑟面前刷存在感。
太子对婉婉的第一印象是：这女娃怎么这么丑。不知怎的，丑着丑着，就变成了他的婉婉是大齐最好看的姑娘了，天下无双！
从那之后，就有个叫婉婉的姑娘，眉眼弯弯的，脸颊粉嘟嘟的，时不时地跑进他的梦中，扰乱他的心神。
婉婉十岁之后，李霁就坚决不再让他迈进府门一步了，无论他怎么装病。
他已经有两个月未见到她了。于是，下了朝之后，他跟永安帝请旨，说他这几日胸闷得慌，想到京郊散散心。永安帝大手一挥，准了。
太子扯着缰绳，翻身下马，漆黑的眸子直盯着庄子的大门。他身边还站着个清俊的少年，正是太子的伴读景麟。
李霁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两个兔崽子，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平日里他瞧着景麟也顺眼些，此刻却觉得碍眼极了。
“爹爹！”
“爹爹！”
庄内传来两声一大一小的呼唤声。
太子和景麟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灼热明亮起来。
李霁也不管身后的太子，忙不迭地踏上台阶迎了上去，一把抱了个满怀。
“爹爹，你今个儿怎么来的这么晚？”婉婉娇声抱怨道。
“是啊，爹爹，我和姐姐都等急了。”阿启抱着自家老爹的胳膊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道。
李霁神色柔和，把后面的一群挡在俩孩子的视线之外，柔声道：“你们娘亲呢？”怎么都不出来迎接他。
婉婉往自家老爹身后一瞧，乌压压的一群人。
“四姑父，太子殿下，麟哥哥？”
麟哥哥？太子的脸也跟着黑了下来。
阿启闻声往后一瞧，立马松开了挂在自家老爹胳膊上的手，腰板挺得直直的。
李霁大手一挥，拎起俩孩子，垮进了庄子。
？
☆、第八十八章 伤心
？ 这京郊的庄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除了房舍屋宇之外，还有一片硕大的草坪。草坪旁是一片果林，种着桃杏。就是个休闲地儿，夏日炎热，出京吹吹风，散散热。俩孩子又爱玩闹，这庄子倒是个宽敞地儿，是个好去处。
不过，今日的气氛有点儿怪异。
“见过皇姑母，师母！”太子上前微微拱手道，眼神朝李霁身后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
“婶娘，母亲！”景麟紧随其后。
李霁是太子的师傅，太子从小便称江瑟为师母。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这礼江瑟还真受不起，旋即躬身还礼。
太子年已十四，自小跟着李霁勤勉习武，再加上宫中大把的珍贵药材供着，身子骨竟渐渐地有了好转。但身子还是有些单薄，隽秀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太子本就天资聪颖，再加上永安帝的有意栽培，久而久之，倒也笼络了不少人心。这一点，连李霁都不得不点头称赞。
太子对婉婉的心意，江瑟哪能瞧不出来。但让太子做她的女婿，万万使不得。婉婉孩子心性，不适合嫁入皇家。再者，蒋皇后不喜太子，人人皆知。三皇子也不小了，蒋皇后宠爱三皇子，到时候，少不得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景麟斯文俊秀，又是四公主的长子，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思及此，江瑟又忍不住打量了景麟几眼，真是越看越满意。
“阿康，你怎么也跟着来了，陛下竟舍得放你出来。”四公主打趣道。
“宫里头实在是闷得慌，恰巧师傅出京，便跟着来了。”
太子态度恭敬，李霁也不好发火，冷哼了一声，便吩咐管家备车。
李霁冷声道：“太子难得出宫，赶快去收拾屋子。庄子简陋，太子殿下莫要嫌弃。”这意思是要把太子一人留在庄内。
太子闻言道：“不用这么麻烦，只是出宫透透气，父皇还在书房候着呢，就是想着有段时间未去拜见姑母和师母了，特地前来拜见。”
四公主笑道：“我这姑母是顺带的吧！好了，天也晚了，你们爱在这呆着就呆着，我们先行一步。”
景崇钧不管那么多，他是来接四公主的。至于儿子的事，自己看着办吧。
江瑟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太子可是李霁的得意徒弟，不过今日对太子的态度，格外地差。除去别的，太子倒也是个好孩子。
夏日天长，但耽搁了这会子，天都有些暗了。众人停顿片刻，便起身进城了。
马车缓缓前行。最前面是景府的车马，中间是李霁一家的，最后跟着的是太子。太子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中，听着前面心上人的声音，倒也满足。
“爹爹，吃葡萄。”
“娘亲，吃点心。”
江瑟和李霁中间夹着俩小的。李霁刚开始虽有些不满，但看在婉婉和阿启这么孝顺的份上，便不跟他们计较了。
李霁眉目舒畅地把婉婉递过来的葡萄放在了江瑟嘴边，江瑟脸颊一红，都老夫老妻的了，还当着孩子的面，真是不害臊。
江瑟嘴中虽嗔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