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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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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恩。
  “刘东,明日早朝后,你随我走一趟永安门,我要见一个人。”我交待。
  “奴才晓得。”
  我觉得疲惫,走回床边,张眼躺着,脑中无数思索。沈廷筵这一步棋,实实在是好,看来凤御煊也是十分赏识他,不然这么有寓意的位置,又怎么会留给他?看来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睁眼,愿与我们兄妹一条路走。
  第二日,我起得颇早,寅时初便是皇帝上朝之时,犹是凤御煊这一代,勤勉异常,若无大事,日日有朝,大致卯时初方才下朝。我平日不方便进出殿内,更不可轻易招外臣入兰宸宫,于是这一日,我要见沈廷筵便非要避人耳目,亲自走这一遭。
  大臣们除了大殿,要一路过德和门,永安门,怀芳门,最后从宫苑门出去后方才到了宫门。我不便于德和门等着,便等在永安门外一间宅子里。
  卯时刚过,刘东便把人带了来,初见沈廷筵,不见多风流倜傥,便是上了年岁,仍可见当初容止姿色,并不绝顶,少了父亲的英武,也不见舅父门的俊俏,只算端正一般。
  “微臣沈廷筵拜见宸妃娘娘。”沈廷筵一身官服,失之美 色味道,却也有几分威严。
  我挥挥手,刘东唤着旁边侍候的人,躬身退下。我见人走,方才开口:“本宫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亲自走一遭永安门,自然有本宫的道理,想问一句,大人觉得得本宫的哥哥华安庭本人如何?”
  沈廷筵微微俯身,恭顺道:“华副将军年少有为,英姿飒爽,是皇上非常赏识的一位年轻将领,今后前途,无可限量。”
  我点点头,笑问:“大人见过之时,就不曾觉得眼熟?”
  沈廷筵身形一定,梗了梗,接口道:“微臣未看出端倪,还望娘娘指教一二。”
  我轻笑,略有声音,提裙起身,缓缓踱步他面前,他垂首凝神,眼光只敢停留在我鞋尖一寸之远。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那般情投意合,深情厚谊,难道终究也只能落得两两相忘的结局?”我轻语,沈廷筵沉默,并不敢抬头看我。
  我微微俯身,伸出一只手,落在他肩膀之上:“大人看不出华安庭的模样究竟与谁相似,那看见本宫,就不觉得与某个人的轮廓相近?”
  沈廷筵依旧沉默不语,头低的更沉,就似背上驮了千斤之重一般,压得他快折了腰。
  “本宫看过你出身,也是生于苏州,后来到京城。说来也巧,可曾知道当时那位名满苏杭的胡家千金小姐,胡若云?”
  言语轻飘,确如惊雷,惊得沈廷筵乍然抬了头看我,那一眼,便知,心乱,则人乱。
  情由心生,偏偏有些人,总学不会隐藏,心中若有软肋,就似红肿溃烂的一道伤,你碰触它,便会让某些人呻 吟不已,不打自招。
  沈廷筵总归是在朝为官多年,道行自然是有的,惊归惊,便也只是转瞬即逝,沉沉答我:“微臣离开苏州时久,被娘娘这番提点,似乎也记得一二,胡家小姐的确名满苏杭,倾国倾城,风姿绝然,无人不羡,无人不赞。”
  “那大人知道她嫁与何人,生有几子几女吗?”
  沈廷筵摇摇头:“微臣不甚清楚。”
  我软笑:“看来大人也真是健忘的很,当年那胡家千金不就是嫁给了一个名为华南 风之人,此人一路顺风,官运颇好,最后还坐上了大将军之座。
  朝中上下津津乐道,无人不知晓的华家嫡子与华父反目,形如陌路,势如水火,被围不救。还有坊间盛传的华家夫人胡若水甚不受宠,吃斋念佛,置子女于不顾。于是,几年之后,宫里多了一个坡脚将军,又出了一个宸妃娘娘,大人难道真的不知?”
  沈廷筵被我一番话,问的倒退一步,额际生出一层汗,三月天微凉,便是如同八月艳阳日,让他有些招架不住,迟迟道:“这”
  我依旧含笑,上前一步,微微俯身,轻声问道:“御史大夫沈大人,你还真是冷血无情,六亲不认啊。”
  “娘娘,这话言重了”沈廷筵急急抬头,眼神略有飘忽,不敢与我直视。
  “华安庭是华南 风长子,景文三十二年七月生,可这对夫妇却是在景文三十一年间腊月成亲,大人以为,这怀子可曾蹊跷?又是否清楚,为什么胡若水并不受宠,只是徒有其名,却无其实的真正缘由了?”
  沈廷筵愣愣看我,眼中一抹惊异神色极快掠过,犹如闪电划过天际,只留一脸麻木,不知喜悲。
  我看他,眼色依旧温润,笑的云淡风轻:“只要是曾经做过的,总有擦不掉的痕迹,敢作敢当是匹夫之勇,可敢做不当,便是禽兽不如。
  况且自己亲子在别家饱受二十六年的疾苦,受尽嘲讽不屑,夹缝讨生,又逢母不宠护,这么多年,过的实在艰辛,又何尝不是当初那人造的孽,报应错了人呢?”
  “华安庭,他,是”沈廷筵断断续续,顿时言语不能。
  “华安庭生辰在华府不是秘密,或者说,是个公开的秘密。御史大夫沈大人若是有兴趣,可去查查看,一探究竟便是。若是半入佛门,整日理佛的母亲见到您这般反应,不知做何感想。”
  我笑笑,看他那一脸缓不过神的神色,顿生厌恶:“听闻朝廷之中,有不成文的规定,丞相之候选,必由御史大夫之职,这般辛秘过往,所知之人甚少矣。若是让姚相或是父亲知道,那可真是不妙,而要是让皇上知晓,大可真的大大的不妙。便是连本宫,也饶不得你们沈家,这么多年,本宫与哥哥的日子,怎么过的,便要怎么向你讨来。沈大人觉得呢?”
  沈廷筵面色如死灰,转瞬苍苍而老,这般把柄,对于在朝任何一个指望飞黄腾达之人,无疑,是绝对致命一击。犹是现在沈廷筵倍受凤御煊器重,若是姚冲一倒,那高高在上之位,便是他信手拈来。
  可愈发通顺之路,偏偏生出这等要命事体,稍有不慎,被揭了去,非但是仕途官路灰飞烟灭,便是连沈家剩下几十条人命也难保齐全。一个姚冲便已让他为难,若是再有父亲,只怕沈廷筵生出九条命出来,也未必够用。
  “娘娘,这是二十几年前旧事,当初是与将军夫人有过旧情,也曾想到迎娶她入门,可当时胡家太守老爷横加阻拦,死活不允,最终还是屈服,只得作罢。微臣并不知晓华安庭出生一事,这等要事,也不敢轻易妄为。若是早有知晓,便不会有那般结果。”
  我冷冷带笑:“若是知晓,你也会生吞活咽,继续平步青云。做你的御史大夫,总比你留下(禁止)后骂名,得罪了权势大族华家要好的多,你说是不是?”
  他脸色一暗,并不言语,颓丧脸色,尤为难堪。
  “不过不要紧,本宫要的,从来就不是鱼死网破,日子总是要往好了去过,谁会与荣华富贵过不去?不过,想要荣华富贵,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本宫与哥哥从小情深厚谊,看不得哥哥这般讨活,谁若是为难了他,便等于为难本宫,这么说来,沈大人也是直接造成本宫不幸的罪魁祸首。”
  “娘娘,这一切”
  我不欲听,直直打断:“沈廷筵,有一条路给你走,往事可一笔勾销,也有另一条路给你走,我们铢两悉称,清算干净,你可细细想得清楚,本宫容你许多时间,想清楚了,可别做后悔事。
  皇上的确器重华安庭,会继续委以重任,你这个做生父的,从未尽到一分一毫职责,如今,是否知道该怎么做了?需要本宫教吗?”
  沈廷筵跪拜:“娘娘意思,微臣懂了,他日可与安庭相认,尽量互其周全。”
  “不必了,这种事,知道多了反而是坏事,分寸本宫自然心里清楚,沈大人你做好自己分内便好。”
  眼见停留时间不短,我不易再多耽误,只好作罢,临走前,我扭头看沈廷筵挫败脸色,心中略有畅意:“沈大人,本宫与哥哥之事,便委托于你了,有劳了。”
  亏欠二字,岂是只有空口言语所能清还,这沈廷筵并非不曾知晓,不过也只是做个缩头乌龟罢了,生怕丑事张扬,坏了他前程。或者他知晓母亲性子,知道她不会搅乱,只要封口不谈,父亲也不会得知这其中奥秘本源。
  秘密之玄妙,就在于,不会永远不得而知,终有一日,露出真相,谁掌握,谁便握住了掌控权。
  皇子
  过了春分,天气热的极快,转眼已到了五月。哥哥的腿基本痊愈,前些日子与怀孕五个月的凤云深入宫一次,面上看来,似乎鹣鲽情深,鸾凤和鸣,夫妻之间的情谊还是有的。
  他日旧伤,伤及脉络神经,右腿稍有吃力,走路时候,可见微微跛行。
  哥哥面上带笑,如常般温润俊朗,据说是凤御煊特意招了夫妻二人入宫,设宴款待,商议大事。
  上次乌河之事,并未解决圆满,放在他心头之上,总是困扰,便是如凤御煊亲口所言:朝之上下,但凡能带兵打仗的,不在少数,可单单愿意扶植华安庭,便是因着,这人已被蓅姜你看透,你说可用,我便能信。
  的确,若论带兵打仗,哥哥未必就是个中好手,凤御煊能这么用,有他私下道理。我便是不问,也心下里清楚极了。
  予己之矛攻己之盾,哥哥便是他心目中最合适瓦解华家之人选,试问还有谁能恰到好处,且名正言顺,架空了华家,却又让华家无可争辩?
  我不愿多言,哥哥之于他,也不过是物尽其用的臣子,他人都是他身 下子民,左右都是利用,于这一方面,无差。我倒是乐见其成,说来,权衡一事,不过是扶植一方,压下另一方,前提便是,一方之权重,而我要的,便是这一结局。
  宴席之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凤御煊话说三分,半含半露,宁王在场,目色仍旧冷清一片,想必也是心里欢喜。毕竟凤云深是嫁给哥哥为妻,哥哥一路直步青云,与他也是安慰。他少言,看看我,只是清浅笑笑。
  皇宫之中,很难界限清楚,亲情的位置于何处。当初宁王愿割五城与永州侯,只为亲选驸马,如今真的割了那五城出去,不但是远离君臣猜疑是非,也的确选了门极好的亲事,安顿了凤云深后半生。
  就似当初所想,凤御煊想除永州侯的心思时久,朝堂上下,筹谋算计,都不只是一朝一夕,凤御煊心思细密,城府颇深,这其中前因后果,承上启下,怕是早已有了细数在心。
  凤宜玶人虽温润,却也是眼目精明锐利之人,他尤为懂得凤御煊的心思,当初我还未吐出的话,竟被他猜出多半,没有半点犹豫便允了帮我,想必其中也有自己心思于内,我倒是给了他,再好不过的台阶下。
  自从凤宜玶心甘情愿,割城求驸马之后,过去近一年时间,凤御煊并未有任何动静,我不禁暗自猜度,永州侯不除,乌河事不消,他究竟是打了什么主意?而要除姚家,又是从如何缝隙下手,未雨绸缪?
  朝堂之事,纷繁庞杂,自然不是设宴兰宸宫,便能在桌面上讲得。来回之间,隐隐掩掩,只作彼此心知肚明便可,并不多说。我含笑,从不接话,安安静静听着,心里有数,也好日后有自己打算。
  上次事件,凤御煊似乎真的往心里去了,若说骗人,恐怕无人能逃得过他的厉眼,明眼人眼里的谎言,绝无益处,不过是荒唐且可笑的把戏。
  于是,很多时候,对待凤御煊的态度,便都是清楚直接,想让他知晓的事情,无需遮掩,也省了跳梁丑态。可生在这后宫之人,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算盘,亦不是什么深情厚谊所能替代,便是他这般告诫我,我也只能一笑置之。
  若是真有深情与予我,是我之幸,或许也是我之不幸。为人这么多年,这点小人之心还是存有的,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久之前,传言姚氏病愈,却极少见她出来走动,只是在凤宫静心安养,我去过一次,依旧人淡如菊,目色如水,与之前并无太大变化。
  果然应了那句,人若是无情,便什么都无谓,看来姚氏的心,并不在凤御煊身上,看见她样貌便知一二,真真受了冷落,还能活的如此安适,蹊跷可见一斑。
  不记得从什么地方,看到这样的话,女人的心是跟着身体走,看来,这种论调,在后宫,怕是真的无法以偏概全,人性若是如此,总有逆其道而行之人。而这其中因由,世间轮回,莫不过两种,为情,或是为势。
  一月前,华韶嫄在父亲的一再推荐下,入了后宫,赐裕嫔。华瑞莹照拂有加,日日招去蕊心宫,像是生怕我暗中动了什么手脚。可华韶嫄毕竟不似她姐姐那般货色,城府也是有的,入宫第二日,便来兰宸宫请安。
  一身桃粉色宫装,打扮的恰到大好处,不张扬,亦不单薄,那张脸上,最喜含着笑容,说不上娇媚,却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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