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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探身,细声道,唯恐被他人听见:“你错了,要这么做的人,可不是我。”
元妃大悟,瞠目结舌,像是瞬间石化,呆立在当处,动也不动,眼睁睁看着床上的孩子被邀月抱起,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但凡痛苦,最痛莫过于,亲儿失之于已手,看着孩子被从身边被带走,却束手无策。不挣,等同于默许,便是于亲手奉上,没有差别。
还能有谁如我一般,深刻体会到元妃现下的心情呢?当日,我便是亲手将长生递与华瑞莹手中,当真就似从胸膛之中,生生挖出跳动的心脏,交与他人,一去不回。
这种伤悲,经历一次,足以遗憾疼痛终生,若是再经历一次,只怕是只如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元妃面色,从白转青,无力站立,身体不可抑止的微微颤抖,贝齿狠狠咬住下唇,失之血色的唇,顿时鲜色娇嫩。
“元妃啊,人算不如天算,就算你扒着华家又能如何?她保不住你,你还真是有眼无珠。如今,便是华瑞莹也心存恨意,你背着一身罪过,还能如何?如不是怀了皇嗣,早就如吉嫔当初一般,在落英苑渡你这一生了。”
孩子被交到我手上,我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伸手抚摸孩子脸蛋:“也不过就这般面貌,十分像你,希望日后可不要如此,不然,我看着也心烦,免不了生恶气躁。”
说着,素手划过孩子眉间,鼻梁,定在他颈相,撩眼看着眼前,已然失魂落魄的女子,软笑:“元妃,今日我能来,你的下场便一定要有个定局,我不会留下你的。”
言毕,微微收手,孩子动了动,感知不舒服,略有挣扎,我不管,看着元妃脸色愈发惨白,笑的极其柔媚,不断加大手上力道。孩子愈发不舒服,于是哭闹起来,我不停,持续使力,渐浅及重,直至力道足以致他哭声渐小。
“放手,我让你放手。”元妃再看不下去,一时间歇斯底里。
“放手?他若不死,便你死。”我冷冷道。
眼见孩子哭的十分勉强,脸色潮红一片,元妃已然崩溃,随手操起桌上东西,朝我砸了过来。
我微微一笑,伸出手狠狠接过。一阵刺痛,从掌间清晰传来,我仍旧看着元妃,她一顿,愣在当初。温热液体,腥甜滑润,滴在怀中哭泣的婴孩嘴角,他蠕动嘴唇,哽咽着,似乎品尝其中滋味。
“娘娘,您的手受伤了。”邀月大呼,回过神,推开元妃,赶紧上前,紧紧捏住我手腕,大呼:“快来人啊,来人啊,元妃娘娘杀人了。”
人还未到,我面向傻眼的元妃,笑靥如花,轻声道:“你若敢多话,江家一族,还有这小儿,便是你陪葬,今日这一局,你无论如何都是无路可逃可逃出我手心。”
门被推开,涌进来一群人,一见我手掌流血不止,无不是被吓坏了,再一看元妃,拎着手中烛台,她傻傻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已经想通了,还是仍旧不明意义。
“快去拿药箱,娘娘受伤了。”旁边七嘴八舌,我与元妃直视而对,我们之间的斗争,只有王寇之分,管不得谁卑劣,只看谁下手更狠,又能有多细密的心思,能将对方绕死在谋策之间。
“到底怎么回事?”听闻熟悉声音,我心彻底归于原位,笑容渐退,轻蹙眉角。
有人推开人群,走了进来,一见是我,赶紧叩拜:“奴才福来叩见宸妃娘娘。”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人,马德胜跟着跪下(禁止),叩拜:“奴才马德胜叩见娘娘。”
等他抬头,见我挂彩,顿时惊慌失色:“娘娘您这是,您”再一看元妃,幡然明了,大怒,吼道:“元妃,你竟敢动手伤及宸妃娘娘,大胆。”
我转过脸,不让旁人包扎伤口,径直走到福来身边,将孩子递与福来,面色焦急:“快看看小皇子状况如何了?若是出了岔子,本宫怎好与皇上交待。”
福来闻言,也知事出之大,赶紧抱过孩子,乍然看到孩子脸上的血,顿时惊得不小,用手指轻拭,方知血滴不是来自于他,再仔细检查一番,便发现孩子颈间的紫红勒痕,顿时脸色青白,连话音都颤抖:“这是,这是”
“快抱去给太医瞧瞧,不得有误。”我转过脸,看着元妃,声色俱厉,痛声斥责:“元妃,本宫不管你几分不甘不愿,断不能容你如此妄为决绝做法,若是刚刚所为伤了孩子一分,便是本宫也饶不得你。”
元妃脸色极白,就似已经透明,脸颊边的青色血管,亦显而易见,她似乎终于懂得我手段,腿上力虚,颓然跪坐,傻傻望着我,死然一般绝望的脸上,突然渐慢化成笑意,她咯咯笑起来,就似遇见了多好笑之事:“孩子,你抱走了我的孩子,那你给我糖吃,给我糖吃。”
我一怔,不料她这般反应,心下里也有猜疑,却不容我现下试探一二,只得故作犹疑神色,转眼看了看身边福来:“她这是如何”
福来不敢疏忽皇子安危,哪里顾得上元妃是疯是傻,急急交待身边:“快扶着宸妃娘娘,随老奴赶紧离开这晦气的地儿,娘娘的伤口重要,快去包扎,不得延误。”
我被簇拥着离开房间,临走之前,我回头再看一眼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的元妃,那双眼里,死寂一片,空空如也。
凤御煊闻讯赶来,面上冷的如裹了一层冰霜,他坐在我床边,蹙眉,沉默,这便是这个男人发怒时候的样子,我伸手拂他额头,摸得一层细汗,他不动,直直盯着我包扎过的手,仿若好看。
“你不说话,我心里没底。”我笑谈。
“可是只伤到手掌而已?真的没有伤到其他地方?许绍看过了吗?血止住了吗?涂了药膏吗?”他不看我眼,似乎怕我探究到他眼中慌乱,微微垂眼,一句一句,连气都不喘,镇定而匆忙。
我出声,打断他:“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终于抬头看我,那幽然寂静的眼,一望无际深彻,掩藏了所有不安与慌乱,他愈发希望我能懂得,却不自觉间固执的隐藏,我懂得,可我不欲表达。
男与女,情爱就似征战,多一些,少一点,皆有学问分寸,尤其是我,分毫之间,也是天地之差,不得不慎,不能不算。
过了许久,他终是肯回我一句,悠长而沉闷的等待,只闻他轻声问我:“蓅姜,你还疼吗?”
那次事件,我的手掌之上留下一条长疤,横在我手掌中间,就似断掌的掌纹。
民间有传,女子断掌,命硬而克夫,杀戮之气颇重,命中多血腥之灾,视为不祥。
我时常翻看手中疤痕,细长,微红。我愣愣而思,杀戮,血腥之灾,我从不惧怕这种,身为女子,我有男人一般的胆量,因为我要鹤立(又鸟)群,我要只手遮天,这一路上,对生与死的不屑,无视,甚至轻贱,无可避免。
我握紧拳,似乎将人之生死,皆掌握于自己手掌之中,再不愿放。
人赃并获,有人目睹,越传越广,便是最得凤御煊信任的福来也亲见此事,此外还有皇后的人,马德胜在场,也免了我不少需要周密设计的功夫。
第二日,神志不清的元妃便被赶进落英苑,凤御煊虽然大怒,却还顾及是皇长子生母,留了她一条性命。
我也是心知凤御煊心思,言谈之间,也为她求情:“罢了,过继子女,总是心如刀割,当日长生被抱走之时,我又何曾没要死要活的,只为着最后大局,生生忍下了,况且元妃心智不清,也不必那般刻薄了吧。”
凤御煊微叹,静了静,淡淡道:“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那,小皇子的姓名,皇上可曾想好了?”
“蓅姜可曾想过?”他不答反问。
“怀森可好?”我巧笑。
“凤怀森?”
“可好?”
“好的,既然有你抚养,便有你为他取名吧。”
我笑笑,转过头去逗弄孩子,身后缓缓传来凤御煊的轻语:“蓅姜,我知道补偿无济于事,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从未忘记过过往,也不会再忘记的。”
我背对他,笑容凝滞在嘴角,看向襁褓中孩子的脸,愈发冰冷。顿了顿,转过身时,仍旧笑靥如常,倚向他怀中,喃喃道:“幽怨之中,无不是束手无策的孤助,所以蓅姜才要你记得蓅姜的痛苦,说来,也无外乎是让你把我牢牢记住,放在心头之上,带着疼,永不忘记。”
他环紧我身体,愈发抱得紧,就似要将我揉碎,藏进身体,方能罢休,我觉得疼痛,却似乎突然感受得到,少有的安全感,那一刻,心才是稳稳放在胸膛之中的。
凤怀森养在兰宸宫,有专人侍候,因着体质康健,几日喂养下来,也算见得白胖。我白日里不怎么抱他,只要一看见他,便会想到长生,每想到一次,心就痛过一次。
可毕竟怀森是皇长子,就算皇后姚氏将来生出嫡子,也未必说怀森就无一点机会。计划需长远,未雨先绸缪,不管未来如何,既然手中握着这步棋子,便不能随便浪费了,还需一步步踏实而行。
“娘娘,您还当真喜欢小皇子吗?”邀月不解,见我抱他次数越发多起来。
我喜欢用长生喜欢的东西逗弄他,可他不爱,偶尔望过去,稍稍一下便转过眼神。
“从他生起,直至我死日,我们是母子,这身份,永世不会改变,什么感情都需培养,或许慢慢来,总会习惯。”
正说着,刘东进门,走到我身前,轻声道:“娘娘,奴才通知过胡安大人了,他晚些时候便到。”
我点头,见怀森有些目光迟滞,把他抱在怀中,轻轻拍他入睡:“刘东,上次你去马德胜那里,打听得到消息了吗?”
刘东恭顺:“奴才仔细问过了,未见凤宫传来任何传闻,皇后娘娘,应该还没有怀上皇嗣。”
我点点头,撩眼看他:“那日你手脚利落,时间分寸,拿捏的极好,回头,我有赏。”
刘东抿嘴笑笑:“谢娘娘赏赐。”
“那马德胜,当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精,也恰好碰的福来,还真是有手段。”
“可不,福公公是奉皇上之命,让马德胜带人去迁元妃入落英苑的,马德胜几句话,说得福公公不得不跟,这才亲睹了元妃伤人那一幕。”
我细细思索,看来诞下皇子之后,对于凤御煊来说,元妃真的是半分用处也没有了,江家若是为求自保,只能不断舍命,出生入死,立些战功,算作资本。
却无论如何,也抹不掉身后元妃家族的身份,能被留存朝堂之上,不至于牵连,已是造化,还哪有心思管元妃死活?倒是那元妃,疯疯傻傻,究竟几分真假?
傍晚时候,刚刚掌灯,邀月进门:“娘娘,胡安大人来了。”
我点头,倚在软榻,见胡安翩然入内,俯身拜礼:“微臣叩见娘娘。”
我笑笑:“表兄最近在宫中任职,可还适应?”
胡安带笑,俊秀清雅:“托娘娘眷顾,还适应。”
“若是表兄还有闲余方便之时,不妨帮我寻一样东西。”
“娘娘要寻的是?”
“我需要蒸石。”
胡安一怔,有些莫名,轻声问我:“娘娘说的是?”
我嫣然一笑:“隔日招你父亲入宫,他也许会懂。”
小人
入夏之后,天长了许多,今日是华瑞莹生辰,凤御煊留宿蕊心宫,我白日里送过贺礼,回兰宸宫之后,沐浴香汤过后,用了些燕窝粥,清淡小菜,便让刘东将紫檀软榻搬出,露天放在晾台之上供我休憩,还备了小几。
池塘里,郁郁葱葱,凤御煊带来新植莲花,皆为名贵品种,茎直叶大,又是初夏之时,绿的十分讨喜,栽种之后,并未见枯萎,长势良好。
“娘娘,您的花茶来了。”邀月俯身,将七彩琉璃壶用暖炉温着,放在小几之上,顿时,一股淡淡花香,扑鼻而来。
我折书在手,淡淡撩过眼,见多多牡丹花瓣,飘浮壶中,因着暖炉微火不断,从壶底渐渐泛起细小水泡,愈发浅浅沸腾,越是香气怡人。
远景优美,下午时光,阳光过了炙热那一段光景,照在身上,十分舒服。
邀月小心翼翼从壶中倒出少许茶水,用微弱透明的骨瓷杯盛了,递于我面前:“娘娘,还有阳光,要不要奴婢让清荷拿折伞过来?”
我摇摇头,将书摊在腹上,手中握着杯,阖了眼,感知阳光一寸一分,划过我皮肤,微微的烫,有股干燥而清爽的味道。
风轻吹,掠过水面,带了丝丝凉,撩在面上,惬意十足:“这宫中的人,似乎从踏入第一步开始,总是想方设法的挽留他的脚步,有时候我思量,若是人生里只剩下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意思呢?”
邀月伸手,细细柔柔的帮我捏腿,带着笑意道:“那可怎么办,皇宫里可只有这么一个皇帝,却又那么多嫔妃,不争,那岂不是注定要下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