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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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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宫最近因为怀咏的事情一直忙碌,一些后宫操持交由容妃代任,自从为人母之后,方才知晓照顾子女的辛苦,容妃的操劳本宫也是清楚体会。如今怀咏身子好了许多,本宫便不劳容妃再拖累着辛苦,决意以后亲自掌管。”姚氏轻声慢语,表情淡然,眼色撩过旁位上的容妃,浅浅撩了笑容:“这一段时间真是劳烦容妃了。”
  华瑞莹站起身,微微一拜:“娘娘言重了。”
  我但笑不语,细细品茶,姚氏现在这般,无外乎是想全掌后宫事宜,大权在握。她愈是这般,越是说明她慌了。
  “母妃。”我扭头,见怀森正往我这身边来,后面跟着长生,还有几个下人。
  笑容浮在我嘴角,轻声唤她:“长生。”
  都说女大十八变,长生长到五岁,相貌真是与我相似极了。一身桃色粉嫩,满面笑意,缓缓走到我身前,眯眯眼,伸出了手给我看:“宸母妃,这个给您的。”
  孩子小小的手里握了几颗糖果,晶莹剔透。我仔细看了一看,抬头笑问:“长生准备给母妃哪一颗?”
  长生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印出一滩浅浅晕影,看着自己手中五颜六色的糖果,想了想,拿过其中一颗红色的递给我:“给母妃这一颗。”
  我赶紧接过,欣喜不已:“长生为何要给母妃这一颗?”
  长生笑靥如花,抬眼看我:“因为宸母妃喜欢穿红衣。”
  “母妃,长生姐姐给我一颗黄色的。”怀森摊开小手,把姐姐给他的糖果端到我面前,欢天喜地的道。
  “这个给怀君,这个给琼儿,这个是我的。”长生最后留下一颗红色糖果,紧紧握在手中,笑逐颜开。
  “看看朕的长生到底何时事笑的这般开心。”众人闻言,连忙跪拜,长生一见凤御煊走了过来,连忙跑过去,扑到自己父亲怀中,甚是撒娇。
  “父皇,长生这颗糖果给您的,也是红色的,跟宸母妃一样的。”凤御煊那张淡漠的脸,带了宠溺笑容,把糖果含在口中,抱起长生往前面上位走去。
  “还是朕的长生最是聪慧乖巧,等过些时间,父皇给你请老师,教你读书识字,好不好?”
  “好。”
  旁人见势,交换目光,心中各有滋味。凤御煊对长生的喜爱,甚于皇子,便是连怀君与琼儿为我所出,也不曾得如此宠爱,难说凤御煊到底为何如此喜爱长生。而自从凤御煊来,长生便再没有从他怀中离开过。
  我看了看身边怀森,姚氏身侧的怀咏,兰妃身侧的怀徽,昶嫔身侧的怀宗,同样羡慕而渴望的眼神望向那一对父女。我不禁心寒,亲疏远近永远都如此泾渭分明,不管是皇家,或者高门大户,也许就是这些潜在而不自知的疏离,从小便在每个孩子心中深深扎下根基,影响他们的一生。
  而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与我们期望的长久无关,这个道理,我如斯清楚。
  赏莲过后,凤御煊送长生回去蕊心宫,我带着三个孩子回了兰宸宫。长生是我亲生,凤御煊喜爱她自然是好事,无论是就权势抑或亲情角度,我都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得到他们父亲的珍视。尤其是怀君,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他寄予很大希望。可似乎怀君的性子很是温吞,不似我,也不似凤御煊。
  “母妃,我想要弟弟手里的那颗糖。”怀森抱着我胳膊,一双眼看了看怀君手中,长生送的那颗糖果,似乎非常想要。
  “大皇子想要糖果,奴才去拿新的就是,还是不要问五皇子要了。”刘东转身准备出去取。
  我看了看怀森,调过眼色,朝孩子笑笑道:“怀森想要弟弟手中的糖果?那你自己去问弟弟,看他愿不愿意给你。”
  “娘娘”刘东似乎觉得不妥,开口唤我。
  我摇摇头,示意他无关紧要,接着怀森朝怀君走过去,一把抓过他手里的糖果,一字一句道:“怀君,这个糖果给我吧,你让刘东再去拿一颗。”
  怀君动也不动,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哥哥,无声无息红了眼圈,转眼已经抽泣起来。怀森不管,转身跑到我身边,大声道:“母妃,弟弟给我了。”
  “怀君,既然你愿意给哥哥了,就不要哭。”怀君听闻我这么说,依旧站在原处,憋了片刻,终还是哇哇哭开了。
  “我们怀君这是怎么了?”
  我抬头,凤御煊正掀珠帘而入,见怀君站在原地哭泣,走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哄道:“怀君是男子汉,如何这般爱哭鼻子?”
  “父皇,父皇,怀森不爱哭。”怀森扔下糖果,急急跑到凤御煊身侧,紧紧抱住父亲大腿不肯放松。
  刘东见势,不动声色侧头看了看我,我心里也是一紧,孩子之间若是相差太大,日后也不是好事。
  古人常说:从小到大,三岁知老。即便是孩子还很小,脾气性格还是可见端倪。由此可见,怀君性子太弱,而怀森则太争强好胜。
  待下人们把孩子带走休息,凤御煊才笑笑对我道:“怀君可不像蓅姜这么沉得住气,倒是怀森,有勇气,敢说话。”
  我撩眼看过去:“毕竟是皇长子,皇上自是喜爱多一点的。”
  “非也,我只论事,绝不对人。”
  我倒杯温茶交由他手中,轻声道:“不论是怀森还是怀君,都是我的孩子,待大一点时候慢慢教养吧。”
  凤御煊微微颔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如今朝堂之上,推举太尉一事,风头正紧,姚冲力举兰妃李家,意欲提拔兵部尚书为任,你父亲与御史大夫还有陈太傅则推举御林军做都统华翌晨,两派势如水火,各不相让,蓅姜可知晓?”
  我想了想,点头道:“蓅姜听闻此事了,不过蓅姜以为,皇上心里应该有了定数。”
  凤御煊挑眉,无足轻重与我道:“我的确有权衡利弊过,可与我,这两人都不愿用。蓅姜是我身后之人,我才与你说出真话,外人之心,不足可信。”
  我浅笑,扭头看他:“蓅姜意见与您既相同又不同。”
  “哦?那说来听听。”凤御煊饶有兴致而问。
  “若让蓅姜说,实该任用华翌晨。此人性子脾气,待人处事,蓅姜甚知清楚。皇上若是再任用贤能,当选有才且忠孝之人。
  外戚从来就是朝廷可用却不可全用的一股势力,便是姚家就是例子,功高难免自大。不得不说,用人全取才华也非正确,就似骑射之需,坐下的千里马纵使再好,若是不能驾驭,又有何用?
  可若是因此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时间久了,难免造成朝野上下,蓄愤非议。所谓举才不避亲,确实如此,皇上任用臣子,只为日后效忠朝廷,因此,但凡有野心,难驾驭之人,便一定不能用。
  更何况,最高明的用人之道,绝非武力打压,掩他人悠悠之口这般肤浅,应该是奖罚分明,相互牵制。只要是人用对了,人与人相牵制,势与势便是此消彼长的关联,人人都为名利而劳,荣华富贵若想长久,便必然动了高人一等的心思,可在朝为官之人,怎会蠢钝?
  有争必有夺,想高人一等,也不是简单之事。也就是说,皇上布好的棋路,仿若一张大网,官官相连,官官相牵,待到动一发而知千钧,已成棋子不可选,不可逃的既成事实,再有人想只手撑天,为所欲为,便再不可能了。”
  凤御煊嘴角带笑,撩眼看我,不疾不徐道:“我就知道,这趟兰宸宫不虚此行。朝臣虽多,可能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之人少之又少,蓅姜每每想法,总是以我为出发,深得我意。”
  我笑笑:“没有皇上,便没有蓅姜,为皇上谋事,理所应当。”
  凤御煊伸出手,牵我起身:“蓅姜,只有你在我身边时,我才觉得安稳,似乎老天待我不薄,有所失,却也有所得。”
  我转头,朝他轻声道:“夜风清凉,皇上陪蓅姜赏月如何?”
  凤御煊点点头,陪我从侧门里走出去,夜晚风轻月明,月辉光华,落在池塘荷叶之上,折出亮晶晶的光,而落在水上的浅浅月色,仿佛铺了一条金光大道,直通九天。
  我倚在他怀里,展目而望。
  “明月虽有阴晴圆缺,却是年年如是,月色虽淡薄寒美,却永远无法揽与怀中,这世间当真是世事难全,总无完满。如是这样人生,皇上觉得如何?”
  “既然世事如此,也不必太多纠结,权当无常,不可改变,只需接受便是。”
  我笑笑,朝那夜与月相接的地方望去,视线已然恍惚。
  “人世难全,如果注定如此,与其隐忍吞下,患得患失,倒不如换个角度,想想是否可以将那些无奈遗憾,减到最小,岂不是更好?”我转身,抬眼看他满脸淡漠神色:“皇上心里有事,切莫太过操劳。”
  凤御煊撩眼看我,凤眸幽深,一如往常,似乎那双眼中所纳情绪太多,太深,已经化成一口装满漆黑深邃的黑洞,透着冷,和掩不住的忧伤。
  “蓅姜告诉我,姚家若是不得用,又如何可用得华家?还是蓅姜心里已经有了心思,愿扶植胡家?”凤御煊眉目清泠,眼色似远天的寒星,漾漾灼目,刺人心扉。
  我探目,嘴角弯弯:“若是华家出了一个华安庭,那华家也不再是父亲手中的那个华家了,皇上应该清楚蓅姜所言。其实扶植谁都无差别,但凡受到皇上重用之人,自然有他可取之处。
  从平步青云一帆风顺,到大展宏图只手遮天,只要是皇上肯定给机会,相信每一个被扶植的家族,都会经历这个始终。的确,姚家是个反例,华家或许也是,但不排除,以后的张家、李家、赵家,就一定能免俗,而不会重蹈覆辙。
  所以蓅姜认为,问题的关键并非出在某一个家族之上,而是在于如何将臣子与君主之间拉开一个无法逾越的安全距离,君为上,且至上,终是朝臣头顶的天。”
  凤御煊闻言,徐徐点头:“那蓅姜细细说说,我洗耳恭听。”
  “所谓杀(又鸟)儆猴,姚家一除,对于朝中文武百官必定是攸关生死的警示,便是再有野心胆识,也绝不会重蹈覆辙。这一步已是皇上不必言表,而胜于言表之行。
  历数许多朝代事例,不难看出,胜势之人,皆是富贵当头,既富又贵。凡事皆循过犹不及之道,正所谓杯满则溢,月盈则亏,一来是皇上给的不可太多,二来也需要一朝臣子要有自知之明,正因为如此,蓅姜才觉得,华翌晨正和皇上之宜。况且如此关头,联合华家有利于皇上对峙姚家,既拉拢了父亲,也选择到合适人选,何乐而不为?”
  “蓅姜如何认为华翌晨日后便不会成了第二个姚冲?”
  “自然不会,想来三公之中,只有华翌晨占其中一分,华安庭自是绝对站在皇上这边,而其余几人,沈大人,杨左相,陈太傅,这都非一族,若有利益冲突,自然是各寻各需,皇上无需担心。”
  凤御煊笑笑,深不可测:“似乎蓅姜早已了然于心,分析的如此清楚,已是让我无口可辨,的确是滴水不漏,有理有据。”
  我亦是浅笑,盯着凤御煊的眼,幽幽道:“若是皇上心里还对哥哥有疑,蓅姜便给您吃颗定心丸,也许皇上就不会再多虑了。”
  凤御煊好奇,眼色一亮:“是何?”
  “父亲自幼与哥哥和我不亲,甚至可谓厌恶,那皇上认为,究竟何种因由才能让父子如此相处二十余年?不惜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见他面色一滞,我跟着缓缓道:“哥哥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只为他自己,而非任何人,所以皇上尽可放心。再说那胡家,蓅姜的确有意扶植,毕竟,小门小户要比大族更可忠心耿耿,人心贪念,无一例外。
  朝堂上下,哪有人不为名利追逐?也正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本性使然,皇上才可更放心的物尽其用。 因为人在追逐梦想的过程当中都是有软肋可寻,有把柄可握,最是他人可利用之处。反过来想想,若是我们处于那位,也定是会死去活来,竭尽所能的不断往上攀附,不达目的之前,什么痛,什么苦,都可忍得,甚至可不择手段。
  其实人人皆是如此,只要他有贪念在心。皇上只可掌握分寸便能轻而易举将这些人握于鼓掌,尤其像是推举太尉这等朝野大事,皇上若是不方便决意,何不让朝臣商议论事?总有些聪明人懂得皇上心思,到时候情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最算偏差,大权抉择始终是握在您的手中的,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不是您一念之间的定夺。”
  “蓅姜的确是不同寻常女子,能听我一言半语,便猜我全局。当日华南 方迟迟不肯出兵,想必是你的主意吧。”
  我衔笑:“非也,父亲让我猜如何能附和皇上心意,蓅姜便大胆一猜,不想竟猜对了。”
  “哦?那蓅姜对于宁王之事,应该也有自己见解,或许猜得出我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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