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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该如何做?
屋中几个人都看着沈妙神色变幻不定,皆是心中疑惑。却见沈妙“忽”的一下站起身来。道:“我要出府一趟。”
“啊?”谷雨一愣:“姑娘,这个时候出府,未免引人口舌。”
“家中出事,心中烦闷,找朋友纾解如何?”沈妙眸光转冷:“走。”
莫擎对沈妙的决定自然没有异议,况且在他心中,对沈妙也是心服口服的,知道沈妙做事都有自己的章法。此刻见沈妙如此,心中倒是安定了几分,只道:“属下去安排。”
见莫擎如此,惊蛰和谷雨也没再说话,让白露和霜降留在府里等消息,自己和沈妙出了门。
沈妙的动作自然是引得府里人诧异,有人来试探的问时,只说是去找冯安宁。冯安宁与沈妙算得上是朋友,沈家大房出事,沈妙找冯安宁诉苦也是自然。因此,倒也无人阻拦。
出了府门口,莫擎驾车便往冯府驶去。待驶过小巷,确认后面无人跟随之时,沈妙才道:“去苏府。”
“苏府?”谷雨一愣:“哪个苏府?”
“平南伯苏家,苏煜府上。”
外头的莫擎倒是对定京城的路很熟,哪位贵人府邸在哪更是清楚,都不需要问路,掉转马头就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惊蛰和谷雨想问什么却又不敢问,沈妙自然是有主意不假。可是连她们做下人的都知道,沈家在朝堂上,政敌中谢家算一个,临安侯谢家和平南伯苏家又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苏家和沈家自然也是水火不容的,这沈家出事,怎么还向死对头帮忙了?
不过……大约也不是求助吧。惊蛰和谷雨惴惴不安的想。
平南伯苏府上,苏明枫的屋里,此刻还坐着一人。那人一身紫金袍流光溢彩,面上挂着漫不经心的懒散笑意,反倒是苏明枫,一脸焦急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自请出帅?”
“定京城太闷,去北疆玩玩。”谢景行道。
“玩玩?”苏明枫看着他,向来温文尔雅的面上显出愤怒:“你知不知道北疆是什么地方?那匈奴如今别人都不敢正面相抗,你又去凑什么热闹?”见谢景行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苏明芳放缓语气:“我知道你爹带着谢长朝谢长武入仕你心里不痛快,可也不必用这种办法发泄。此事非同小可不是儿戏,虽然你武艺高强,可是北疆地势复杂,你从前又从未去过……景行,不能去。”
“苏明枫,”谢景行好笑道:“陛下都将请帅令给我了,你以为我还能不去?”
苏明枫一愣,面上顿时出现一阵绝望的神情。皇帝金口玉言,岂有反悔的道理。请帅令都拿在手中,此时段没有转圜的余地。便是谢景行后来自己改了主意,不去也得去了。
瞧见苏明枫如此,谢景行道:“你这是咒我出事,还是咒我出事?”
“混蛋!”苏明枫骂道,颇有些气恨:“这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跟你商量有用吗?”谢景行不甚在意的拿过一边的茶壶倒茶给自己喝:“对我来说没差。”
“你!”苏明枫一边气,一边又无可奈何。知晓谢景行自来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决定的事情更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说是发小,如今看来,却好似他剃头挑子一头热般,谢景行什么事都不跟他说,便是说,也不过是“通知”而已。
譬如眼下,过来,也不过是“告知”一声,请帅令拿到手,时日一到就出发罢了。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去劳什子北疆?”苏明枫在屋里来回踱着步:“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若是你赢了,自然好,可若是输了……。你那两个庶弟,第一个就拍手称快!”苏明枫猛地拍手横于谢景行面前,道:“你放心将他们留在定京?就不怕你爹说什么。”说到此处,忽然顿住,看向谢景行:“这件事,你爹知道了吗?”
谢景行摇头。
“看吧!”苏明枫道:“你如此任性,谢侯爷知道后必然会大怒,介时你那两个庶弟再搬弄些口舌,府里还有那个藏得深的姨娘……等你从北疆归来后,谁知道府里会变成什么个样子。谢景行,你果真放心?”苏明枫是将谢景行当做真正的朋友,言语间都是为谢景行着想。
谢景行笑了笑,倒是不想再提起这些的模样,道:“待我离京,你多替我看着公主府。”
谢景行在定京城中,除了苏家,交往最多的便是公主府的荣信公主。此时去北疆,轻则一年半载,重则也不晓得何时才能回来。荣信公主知道了,必然又要感伤一场。
苏明枫本又想数落谢景行几句,瞧见谢景行神情微沉,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听谢景行又道:“两年之内,苏家最好也暂避锋芒,你不要入仕,称病就是。”
“咦?”苏明枫奇怪:“这与我又有何干?不是说只要入仕,少搀和兵马一事不就行了?”
“让你做你就做。”谢景行扫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我走了。”
“喂。”苏明枫道:“你、你这就走了?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告别。”谢景行耸耸肩,却突然听见门口“噗通”一声响,苏明枫吓了一跳,打开门,一个浑圆的团子就滚了进来。
那团子生的圆乎乎,胖嘟嘟的。苏明枫将他扶起,拍了拍团子衣裳上的灰尘,才道:“明朗,你过来干什么?”
胖圆嘟嘟的团子不是别人,正是苏家二少爷苏明朗。他瞧见屋中还有人,这人还是谢景行,先是吓得瑟缩一下,随即又躲到苏明枫的身后,牵着苏明枫的衣角,道:“大哥,沈家姐姐来了。”
“什么?”苏明枫没听明白怎么回事,瞧见门口又跑来自己的替身小厮,气喘吁吁道:“少爷,有位姑娘在府门口找您。”
此话一出,苏明枫愣了一下,随即朝谢景行看去,谢景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苏明枫轻咳一声,道:“胡说!我哪里认识什么姑娘?”
“是真的!”那小厮急道:“说是威武大将军府上嫡出的五小姐,找您有要事相商。”
“威武大将军府上嫡出五小姐……”苏明枫尚在理清这绕口的称呼,一边的苏明朗已经跳起来:“是沈妙姐姐!大哥,是沈妙姐姐来找你!”
沈妙?苏明枫傻了一下,谢景行皱起眉。
沈家和谢家暂且不说,和苏家可是从无往来。至于私下里,苏明枫和沈妙更是没什么交情。沈妙忽然找上门来,苏明枫也是一头雾水,他问谢景行:“莫不是……来找你的?”
“沈妙姐姐定是来找我的!”苏明朗欢欢喜喜的托着脸蛋:“大哥,我们去看沈妙姐姐!”
“这……”苏明枫迟疑。
“去吧。”谢景行突然开口道,目光似有深意:“就在你的屋里。”
……
沈妙带着莫擎进苏明枫屋里的时候,正好瞧见苏明枫的小厮将苏明朗带出去。雪白的糯米团子奋力挣扎试图摆弄,可惜最后都是徒劳。瞧见她倒是眼睛一亮,兴奋的挥舞着小短手:“沈家姐姐!”
沈妙在他身边停下来,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在这里?”
“大哥不让我进去……。”苏明朗哭丧着脸:“沈家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
旁边的小厮轻咳一声,对着沈妙抱歉的笑道:“对不住沈姑娘,少爷在里面等你。”便是将苏明朗的话遮掩过去。
苏明朗显然十分不满,顾着腮帮子看沈妙,沈妙笑道:“我来找你大哥说些事,下次再来看你,给你带糖糕吃。”
闻言,苏明朗倒是立刻开心了起来,不再挣扎,仔细叮嘱了沈妙一定不要忘记约定,才欢欢喜喜的跟着小厮离开了。
跟在后面的莫擎有些惊讶,沈妙自来都不是一个会对陌生人耐心亲切的人,方才待苏明朗倒是一等一的好脾气,不晓得的,还以为苏明朗是她的儿子。方冒出这个诡异的猜想,便被莫擎压了下去。且不说沈妙和苏明朗之间的年纪并未相差那么大,更何况沈妙现在自己都是个小姑娘呢,哪里来的母亲一说。
沈妙推开门走了进去,房中,只有苏明枫一人在小几前坐着。见沈妙进来,还带着莫擎,先是一怔,倒也没有阻拦,任由沈妙进了屋。门口的小厮连忙将门掩上。
莫擎站在门前不动了,省的出什么意外。
沈妙径直走到苏明枫的对面坐下,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整个人显得自然无比,若是在自己府上,当然没什么问题。可如今这是她第一次来的府邸,在这之前,她甚至都没和苏明枫有过什么交集。面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坦然,苏明枫都有些忍不住侧目。
沈妙也在打量苏明枫。
平心而论,苏明枫是一个清俊少年。只是站在谢景行那般如烈日一般灼眼桀骜的人面前,光芒多多少少便被掩盖了。事实上,沈妙知晓,苏明枫也并非普通的官家子弟,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只可惜,最后苏家却因贩卖兵马一事满门覆灭。苏明枫也在那场灾祸中丧命,最后苏家父子的尸首,还是谢景行亲自收敛。苏家和谢家的关系可见一斑。
也正因如此,苏家自来和沈家都是没什么往来的。
苏明枫被沈妙的目光打探的有些不自在,微微轻咳一声,道:“沈姑娘,不知来府上所为何事?”
“我爹娘并大哥都被陛下召进宫中了,苏少爷可知是为何?”沈妙问。
苏明枫有些莫名其妙。沈家的事情一大早就传遍了整个定京城,官家同僚更是人人自危,毕竟在朝为官,一旦有一丁点风吹草动那都可能会是了不得的大事。可是沈家出事,和他苏家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苏明枫答。他确实不知道沈信被召进宫的名义是什么,大家都猜测到了必然是文惠帝想要整治沈家,可是谁都不晓得到底是什么罪名。
“我爹在西北灭西戎收回城池的时候,陛下下令屠城,我爹并未遵守。”沈妙道:“所以想来陛下会以欺君罔上,违抗军令惩治我爹。”
苏明枫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沈妙说的罪名,而是沈妙如此轻易地就将此事告知与他。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人手中都能算是一个把柄,眼下遮掩还来不及,沈妙居然这么直白的告诉他,饶是苏明枫自幼聪慧,也不晓得如何接话,只得干笑两声,敷衍道:“啊,那可怎么办才好。”
“所以我想请苏世子帮忙。”沈妙道。
苏明枫再一次被镇住了。他思来想去,都想不出原先和沈妙究竟有什么交情,或者是沈家和苏家有什么交情,值得苏家现在能伸出援手。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苏明枫偷偷往屏风处扫了一眼。
“沈姑娘说笑,”他飞快的收回目光,看着沈妙,笑的温文有礼:“只是在下究竟能帮得上什么忙?沈姑娘大约是高看了在下……而且,恕在下说句无礼的话,此事错综复杂,胡乱帮忙,只怕弄不好会引火烧身,我……。实在找不出理由要背负危险而做好心之人。”
苏明枫这番话说的也巧,客客气气的,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沈妙的要求。苏明枫自己也看清楚了,面前的沈妙分明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他也干脆撅弃了往日迂回婉转的那一套,直截了当的表明了:不行。
闻言,沈妙却是轻轻笑了,她笑的时候,一双眼睛澄澈的很,似乎还有几分天真。然而不过转瞬,笑意就冷了下来,她道:“苏世子,虽然你如今不曾入仕,可是令尊似乎还在掌管军马。”
苏明枫微微皱眉,道:“不错。”
“令尊可有与世子说过军马处似乎出了点问题?”沈妙道。
这一下,苏明枫的眉头皱的更紧,紧紧盯着沈妙,道:“沈姑娘此话怎讲?”
沈妙微微一笑:“我听闻军马处近来出了些小问题,好几匹军马都生病,药石无灵?”
苏明枫“腾”的一下捏紧茶杯。
沈妙此话不假,苏煜这些日子正为此事忙的焦头烂额,这事除了军马处的几个下属和苏煜偷偷对他说过以外,无人知道。不过军马处的人也断不可能告诉沈妙,若是传了上去,文惠帝治罪,所有人吃不了兜着走,反是更糟。
可是,沈妙是如何知道的?
苏明枫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沈姑娘……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不实之言?”
“不实之言?”沈妙叹息一声,眼睛却似乎带着微微笑意,她靠近苏明枫,低声道:“难道苏世子就不怕,这马病,最终成为马瘟?”
苏明枫的瞳孔蓦地变大!
马瘟!
“平南伯那般谨慎小心的性子,又和军马打了一辈子交道,不可能不怀疑到此处啊?”沈妙佯作惊讶:“怎么,没告诉过苏世子么?”
苏明枫咬着牙,不说话。
苏煜没有告诉他么?苏煜自然是告诉了他,药石无灵的马病,就是马瘟的前兆。一匹军马要用许多银两才能养活,一旦马瘟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