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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亲王府的门前偶尔有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谈论间虽是唏嘘,却也有隐隐快意。这些年来,豫亲王的恶行昭昭人尽皆知,看到恶人有恶果,大约是世间最快意的事情。
沈丘一行人赶到豫亲王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想起昨日来时的喜庆,和今日此刻的死寂,便是形成了鲜明对比,竟让人一瞬间生出恍惚之感。饶是沈丘这样见惯生死之人,也忍不住有一丝动容。
毕竟阖府上下,一个不留,也实在是太惨了些。
沈丘的小兵同豫亲王府门口的官差说明了来意,官兵放行,一行人随着沈丘进去,方一进去,皆是被眼前景象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府中下人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了,然而昨夜留下的血迹仍在,留下的血迹结成冰,一眼看上去十分可怕,仿佛整个府邸都是猩红色的。即使下了一夜的雪,都无法掩盖浓重的血腥味。透过满地猩红,似乎能看到昨日风雪夜中惨烈的屠杀,似乎还能听到暗夜中绝望的哭号。
小兵们皆是有些悚然,沈丘也紧紧皱着眉头,猛地想起身边还有沈妙,怕是将她吓住,连忙看向沈妙,打算安慰一番。哪只转过头一瞧,沈妙目光平静,倒是比他身边的一众小兵都还要坦然。
沈妙垂眸看向满地的猩红,这些算得了什么。仇人的血只会令人感到兴奋,前生沈家满门的血,想必要比眼前惨烈更多。她没有动容,没有同情,没有悲没有俱,只恨不得仰头大笑,再对着豫亲王的尸体狠狠砍上几刀。
“妹妹……”沈丘迟疑的问:“我要去查探一下,你要进屋休息吗?”
沈妙往豫亲王府的西南角看去,微微一笑:“昨日来的时候,听闻亲王府的婢女说过,那头有个供休息的茶室,我便去那里坐一坐。大哥做完事情便来茶室寻我如何?”
“那边么?”沈丘顺着沈妙的目光看去,西南角的地方树木郁郁葱葱,修剪的极为精致,想来是豫亲王为了赏花作乐特意修缮的。他点头道:“让莫擎跟着你一道进去,别乱跑。”
沈妙应了,同莫擎一道往西南角走去。今日怕身边的几个丫头被豫亲王府的血色吓到,沈妙一个贴身丫鬟也没带,莫擎是护卫,自然不会惧怕这些。
莫擎跟在沈妙身后,有些惊讶的发现,沈妙对这里仿佛轻车熟路一般,哪里有拐角,哪里有走廊,哪里该上阶梯,皆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便是昨日来到此处,就算真正的来过一次,也显得太过熟练了些。
怀揣着这个疑问,沈妙已经来到了茶室的跟前。茶室掩映在花丛之后,外头的架子上还有葡萄藤,想来夏日的时候葡萄结出果实,在此地喝酒盛果,赏花谈心也极为风雅。不过这风雅用在豫亲王身上,却怎么都让人觉得有几分古怪。
“你便在外头等我。”沈妙对莫擎道:“我一人进去就好。”
莫擎有些犹豫,沈妙看了他一眼,道:“不过是一间茶室,你若是不放心,先随我进去一趟查探一番吧。”
莫擎立刻拱手道:“是。”说罢便率先抱剑走了进去。
沈妙看着莫擎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前世今生,无论是什么身份,莫擎似乎一直都是这般谨慎小心,忠心耿耿。
茶室很大,被屏风隔为三层,每一层皆是极为奢靡,同外头的风雅不同,倒显得像是宫中的做派。莫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确认了里头没有藏着刺客,这才冲沈妙拱手道:“小姐有什么事叫莫擎就是,莫擎在外头守着。”说罢便走了出去。
待莫擎走后,沈妙走到茶室跟前的桌子前,桌上摆着青花蓝底茶具,上好的釉面,似乎曾在宫中见过。沈妙扫了一眼便直接走过,她走过第一道屏风,走过第二道屏风,来到了茶室的第三层。
茶室的第三层里,墙上挂着的满满都是字画。仔细看去,字画的题字不乏名家,这满满一屋子的字画,想来也是价值千金了。沈妙一幅一幅的看过去,仿佛在欣赏那些字画,待走到一副字画面前时,却是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张夜宴图,出自前朝书画大家柳元之手,画中记载了前朝官员府中夜宴的盛况。婢女美艳,美酒佳肴,宾客尽欢。人物栩栩如生,墨笔勾勒的无一不精致风流,色彩更是鲜艳。在满满一墙字画中,显得并不出众,然而沈妙却是出神的看着,仿佛被那画中的场景吸引。
她盯着夜宴图看了许久,片刻后,终于伸出手来,顺着字画的纸面上慢慢摸索,她摸索的极为仔细,一直摸到了画纸上夜宴的主角,大腹便便的官员的衣襟处。
衣襟做的也十分精致,就算是画,摸索上去的时候,仿佛也能摸索到衣襟处的扣子。
事实上,沈妙也的确摸到了。
指尖的微微凸起的触感,同纸张粗糙的触感不同,沈妙按了下去,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咔”声。
伴随着轻微的响声,面前挂着满满字画的墙面突然裂成两半,竟是一个密室模样的东西,从外头看去,只看得到长长的走廊,里头有火把照亮,显得分外明敞。
沈妙轻轻松了口气,没有犹豫,提起裙角,提步走了进去。
……
密室最里头,放着一具棺材,棺材板已经被掀开,露出里头的东西,竟是空空如也,站在棺材前的有两人。一人紫衣飒飒,一人白衣胜雪,正是谢景行和高阳二人。
谢景行手中掂着一个明黄色的布包,包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看着竟是沉沉的。高阳笑道:“豫亲王老狗竟将东西藏在此处,若非昨夜里陈家这场屠杀,咱们要找到这东西,只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所以等着捡漏就行。”谢景行道:“再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别的。”
高阳应声,一边四处查看一边道:“说起来,豫老狗在这里连个守卫也不留,这地方想来也是十分秘密,怕是除了他无人知道。”
“傅家人多疑。”谢景行懒道:“换了是你你不藏?”
“我自然要藏。”高阳轻摇折扇,笑的极为温文尔雅,然而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十分可怕:“若我是豫老狗,要有人发现此处,不论是谁,哪怕不知道其中秘密,只要他撞破有这么个密室,只怕都要杀人灭口。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豫老狗这一点做的倒是不错。”
谢景行懒得理他,四处翻找其他的东西。
与此同时,沈妙手持火把,在阴森的密道中安静走着。比起她自来缓慢的脚步,这一次走的倒是显得急迫得多。原因无他,她不知道沈丘什么时候会过来,在沈丘找过来之前,她得拿到那个东西。
豫亲王府的这个密室,是当初傅修仪发现的。傅修仪和裴琅之间的谈话无意间被她偷听到。当时裴琅自己临摹了一副柳元的夜宴图,告诉傅修仪豫亲王府密室的机关就在夜宴图主角的衣襟之上。当时裴琅也说“东西就在密室中,陛下可以一探。”
“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沈妙并不知道,不过当时听裴琅和傅修仪的语气,那个“东西”应当对傅修仪十分重要。沈妙在同陈家兄弟说起灭门之事时,除了不留后患,便是还为了此事。
若是不灭门,留着豫亲王府的人,也许有人知道密室的秘密,若是发现她的动作,只怕会惹出祸事。如今豫亲王府的人都死绝了,想必这一处秘密暂时未曾被人发现,毕竟前生傅修仪知道此事的时候,他都已经登基了。
只要那个“东西”对傅修仪十分重要,或者是对他有利,便万万不能被傅修仪得到。要么销毁,要么送到傅修仪的仇敌手中,至少有了这个“东西”,将来对付傅修仪的时候,才会多一枚筹码。
这才是她今日跟着沈丘来亲王府的目的。
沈妙抚着密室的洞璧往里走,这密室蜿蜒不绝,竟是比想象中的要长很多。待再拐过一个弯儿,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从狭窄的走廊猛地进入了宽大的正厅,石壁之上悬挂着一排排的火把将整个洞室照的熠熠生光。
而在那洞室之中,一具棺材横卧,棺材面前,竟是站着两个人。
沈妙还未动作,便听得其中一人厉声喝道:“什么人!”
那声音十分熟悉,她甚至没来得及分辨,便瞧见明亮的火光中,两个背影猛地转过头来,露出两张熟悉的脸。
谢景行,高阳。
谢景行怎么会来到此处,高阳不是宫中太医院的人,又怎么会和谢景行搅到一起?
饶是冷静如沈妙,也是心中愕然,紧随着愕然而来的,便是脑中一瞬间的混乱。那些早前的疑点在心中盘旋生根,却仿佛是突然有了一个出口,电光石火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空而出。
“沈妙!”高阳的目光也是惊异,随即却是看向谢景行道:“动手!”
沈妙明眸一瞪,只觉得天旋地转中,尚未看清眼前晃过的身影,身子便被人重重一搡,脊背猛地碰向了身后的石壁,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紧随其后的,一只修长的手把住她的喉咙,谢景行英俊的脸近在咫尺。
谢景行几乎将沈妙整个人压在石壁之中,他冰冷的衣襟碰到沈妙的脸,手也冰凉,分明是如烈日一般灼目耀眼的眉眼,唇角挑起的弧度令人迷醉,然而目光却是清醒的近乎冷酷。
“沈妙不能留。”高阳快速道:“事关重大,今日她死在这里是她倒霉,尸体丢在这里,咱们出去,没人发现,谢三,别心软,动手!”
沈妙看向谢景行,握着她脖颈的手修长又好看,却带着悍然凶狠,牢牢扣紧不松。
紫衣少年的眉眼在灯火之下更是深艳,一笔一画如同画中走出的精魅,他越是姿容动人,笑容越是残酷,仿佛是猫抓老鼠一般,然而目光中所透露出的,却是绝对的淡漠与杀意。
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沈妙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一双清澈的眸子比春日初雪化晴后的溪水还要明亮,那其中无悲无喜,似乎可以倒映出人的一生。
谢景行眸光微动,忽而挑唇一笑,另一只手温柔的盖住沈妙的眼睛。他微微俯头,凑到沈妙耳边,仿佛情人间的低语,低声道。
“别看我,我会不忍心。”
☆、第八十八章 心软
“别看我,我会不忍心。”
时光在一瞬间奇异的停止,天地万物都好像失去了声音。满满一室的灯火摇曳,依旧比不上那人眉眼动人。分明是最亲密的模样,情人耳语般暧昧朦胧,却在转瞬间,皆是化为浓浓杀意。
谢景行垂眸,掌心下覆着的地方带着微微暖意,似乎可以感觉到睫毛微微眨了眨,仿佛毛绒绒的蝴蝶翅膀,扇一扇,欲飞走,却被逮住飞不开。
“高阳,你出去。”谢景行道。
高阳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你先出去。”谢景行平静道。
高阳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拿起方才布包卷好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脚步消失了很远后,谢景行慢慢松开手。
他摊开手,白皙的掌心间,在灯火照样下似乎有晶莹在一闪一闪。
方才沈妙好似哭了。
谢景行懒洋洋道:“不就是死,你哭什么。”还想说什么,却在看清面前少女的神色时候猝然住口。
沈妙眉目清秀,便是那容貌上的一点点稚气,如今也是被面上的冷意给覆盖的什么都不剩了。她眼眸清澈如水,可却是一点儿流泪伤心的模样也没有。方才大约也是使诈,她根本就不怕。谢景行心念闪动间,却见沈妙突然抬起手肘朝他胸前撞来,这一下又狠又准,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要被她撞个仰倒在地,可谢景行只是微微晃了晃,已经一把攥住沈妙的左臂。沈妙被他这么一拉,几乎撞到谢景行怀中。却见她飞快从袖中摸出一物,毫不犹豫的刺向谢景行的手臂。
那簪子本就生的细小,不注意之下根本瞧不见,沈妙这动作也是狠毒,下手毫不手软,簪子硬生生的没入后者手臂之中。谢景行眸光一沉,手一扬一顿,沈妙再次被扔到石壁面前。
谢景行的手咔着沈妙脆弱的脖颈,似乎只要微微使力,脖颈便能被轻松折断。他的声音微沉,带着微不可察的怒意,道:“不愧是将军府的人,偷袭倒是学的十成十。”
沈妙目光落在谢景行手臂之上,那里半个簪子落在外头,鲜血渐渐流了出来,将他的衣袖都染红了大半,紧紧的贴在他的手臂之上。谢景行顺着沈妙的目光看去,不甚在意的一笑:“就算有毒也没关系,在那之前我一定杀了你。”
他的眼睛生的极美,漫不经心看人的时候最令人迷醉,似笑非笑的模样若是落在定京城姑娘眼中,大抵又是要争论一番的。然而沈妙却在其中,看到了掩藏的很好的淡漠与凉薄。
谢景行是个什么人呢?他似乎很复杂,定京城中对他的映象是虽有本事却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性子注定他无法被人所驾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