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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想见到她,她叫什么名字? ”
“斯特拉·索尔。”
“斯特拉·索尔,”克莉丝重复着。“多么好的名字啊! ”
“是的,这名字的意思是太阳之星。”
克莉丝的眼睛闪着亮光,显得特别的蓝。
“你在想什么? ”托马斯问。
“神父! 听说她要来,我的感觉有些异常。”
“我很高兴。”
克莉丝望着他,心有所思地笑着。
托马斯解释说:“我想见她都很久了,但总是见不到,现在她来照顾你了,我就可以见到她了,这对你和我来说都是好消息。”
“是的,”克莉丝说。
这天夜里,克莉丝没有睡好。她想起了和托马斯的谈话,努力设想索尔医生的长相。有关她的事她一无所知,甚至连她的年龄都不知道。她不止一次地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斯特拉·索尔”。
一种安全感顿时传遍全身,这是一种新奇的感觉,好像得知自己怀孕时的感觉一样。“是谁派她来照顾我的,有人还在关心着我。”
有人在关心着她。这使她感到高兴。忽然她又浑身颤抖起来:“为什么我以前没想到? 可能是他,我的丈夫刘易斯? ”她的眼睛潮湿了,心脏在抽缩。“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只有他能给我安排医生,他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她的心情极度不安,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昔日的愉快欢乐,变成了眼前的凄惨悲伤:“我真的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她昏昏沉沉,忽醒忽睡,仿佛看见了丈夫刘易斯站在面前,他的目光里充满着责备。她模模糊糊地听到:“克莉丝! 你怎么能这样? 我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
“走开! 刘易斯你走! ”她没能喊出口,哽咽的嗓子难以成声,两只眼睛饱含着泪水,仿佛觉得有人在揪住自己的前胸……她抽泣着。“我的孩子! 只有你和我一起在这个恐怖的地方?!”
空袭警报的笛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种心惊肉跳般的恐惧霍地向她袭来。飞机的轰鸣声愈来愈大:“是他们给我带来了不幸。”
突然,一阵剧烈的爆炸将她从床上掀翻在地,她躺着一动也不敢动,为她那未出生的婴儿担惊害怕。后来她觉得婴儿在肚子里微微动了一下,才缓缓舒了口气。
她一直待在地上不敢起来,直觉得浑身发冷,绵软无力。
这时,联军的飞机努力作战,敌人的飞机继续在上空盘旋扫射,炸弹不停地在地面上爆炸。
克莉丝不知道待在地上好还是爬回到床上去,后来,觉得还是爬回床上去好,可是只知道自己是在地面上,并不知道自己的确切位置。她艰难地爬了起来,摸索着找到了床帮,好容易才翻上床去。这时,她想起了托马斯和汉浓,他俩和自己同在伦敦这片天空下面,她叹息着:“他俩关心我,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希望他俩不要出事。”
外面敌机的轰鸣声逐渐消逝,联军的飞机也随之离去。汽笛发出了解除空袭警报的信号。克莉丝心想:此时人们可能已经走出了隐蔽所……他们一定十分恐慌,许多人可能正在呼唤着轰炸中失散的家人……她擦拭着额头,像是要擦去内心的忧虑。克莉丝一直醒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到眼帘沉重得抬不起来,打了几个哈欠才昏昏睡去。
托马斯躺在床上,听到了外面那熟悉的声音,不禁嚷道:“又来轰炸了,这可不是我们现在想要的。”他听到了飞机马达的轰鸣和炸弹的呼啸,以及爆炸后掀起的可怕的风浪。炸弹一个接着一个爆响。他自言自语道:“炸死了那么多人,炸毁了那么多房屋! ”
他想起了克莉丝,想起了那天下午他俩的谈话。他离开时克莉丝的心情挺好;索尔医生的即将到来减少了她的疑虑和恐惧,增强了为将要诞生的婴儿活下去的愿望。不多久,外面完全安静下来,但托马斯仍然睡不着,继续思虑着,无休止地向自己发问,却找不到答案。
晨曦淡淡地透过窗户洒在屋子里。
“这新的一天将会带来什么? ”托马斯这样问着自己。
雄鸡的一声啼鸣向他道了早安。他自言自语地说:“朋友啊! 你的肺活量真大,看来你的情绪不错! ”他转过脸来,看了看时钟,心里禁不住感叹着,“时间过得真快,人来人往,这世界像一个车站,火车开进来又开出去,将人们装进去又卸下来。”他在走出房间之前,将震落在地板上的几本书捡起来放在椅子上。他正要离开时忽地又收住脚步,望着床头上挂着的基督肖像,在胸前画着十字,心里念叨着:“感谢亲爱的上帝。”他疲倦地拖着一双沉重的脚向街头走去。
三
布雷登中尉走出国防部,来到等候着他的汽车跟前。他将手腕抬起来,看了看手表,向着司机说道:“我恐怕不能按时赶到机场了。”
司机向他敬了礼,打开了车门,说道:“为您效劳,中尉! ”
“安徒生! 我们必须在十分钟内到达机场。”
“长官! 五分钟就够了。”
“好,那我们走吧。”
布雷登坐在车后座,汽车疾驰而去,但是,在伦敦的街道上不断遇到塞车。布雷登不愿意迟到,谁知就在这离到达时间只有一分钟时,却接到了“必须准时安全”的命令,我该怎么向莫里斯上校解释迟到的原因呢?!当汽车在街道上穿行时,他不断地从车窗向外望去,想知道离机场还有多远的路程。
汽车继续向前开,布雷登的脑子在不停地思索着,他想到母亲为了待在自己身边拒绝离开伦敦,这让她在最近增多的轰炸中经历了不少危险;想到莫里斯上校和他的上尉儿子刘易斯,他们最近的日子都不好过;克莉丝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布雷登就认识她,谁能想到她竟然能够……而且证据不容置疑。他自言自语地说:“我希望飞机晚点,不然的话,我怎么都解释不清楚迟到的原因。”
他再次想起了克莉丝:她当真犯了罪吗? 真是不堪设想,也不敢相信。
机场就快到了,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按时到达,他焦躁不安,心烦意乱。
忽然他想起了索尔医生,“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真够勇敢的,现在到这里来犹如走进了狼巢虎穴。一旦她明白这里的情况,肯定会搭乘下一班飞机回去。我要是她的话,肯定会飞回去的。”
汽车停住了。他们走进了机场。布雷登中尉发现飞机还没有到达,这才松了口气。他在机场跑道上转悠着,点燃了一支香烟。
太阳刚刚透过阴沉的云层放射出微弱的光线,但他并没觉得冷,只是心里不太舒畅。他仰望着天空,默默地念叨着:“如果现在遇到空袭怎么办? ”真是想什么就有什么,这时,空袭警报开始吼叫了。
“他妈的,这正是我所害怕的。”所幸的是,这是一次错误的警报。
布雷登希望医生乘坐的飞机赶快来到,他不愿意在飞机场充当轰炸的目标,在机场被炸死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他妈妈曾经这样说:“如果你命中注定被炸死,不管你走到哪里,也是在劫难逃。”
医生乘坐的飞机迟到了二十分钟。布雷登看到人们一个个下了飞机,其中只有一个是女的。
“这女人就是医生呀?!”布雷登简直不敢相信。“我想像中她是……反正她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反正不是这个样子。”
她向他走过来,他也迎了上去。
“你是索尔医生吗? ”他问。
“是的,我想你是中尉布雷登吧? ”
布雷登向她行了个军礼,说道:“为你效劳,索尔医生! ”
他俩互相俨然一笑。
“医生! 我听你的安排。”
“你是来接我去见上校莫里斯的吗? 他可能正在等着我? ”
‘’是的,他正在国防部等着你。“
“好,我们走吧! ”
“司机! 我们去国防部,”中尉说。
“是! 长官。”
他心想,和这个女人坐在一起有点不自然。
她挨着他坐着,中尉拘谨地看着她,注意到了她那又大又黑的勾魂的眼睛和那性感诱人的嘴唇。他感到惊奇:“她那么年轻就当了医生! ”这时,她转过脸向他看了一眼,但没有说话。
大概离伦敦还有几英里的时候,空袭警报的汽笛声又吼叫起来。
“我害怕发生这种事,”他紧张地说。“我在机场等你的时候,有一次错误的警报,可这次看来情况不妙。”
“中尉! 我该怎么办? ”司机问。
“按照命令应该继续前进,但是我们可能遭到袭击,我不愿意为索尔医生的死亡承担责任。”
“我的上帝! 布雷登中尉! 为什么想到死呢? 我感谢你的关心,我的生命和别人同样重要,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们这里不是有三个人吗? ”
“索尔医生! 你站在我的位置,你打算怎么办? ”中尉说。
“遵命行事。”
“安徒生,继续前进! ”中尉吩咐说。
布雷登竭力掩藏自己的恐慌,但每次炸弹爆炸时,他的头脑都像被炸裂一般,他自己承认:“我很害怕,我尽力保持镇静,但很难做到,我可能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感到惊奇,怎么这位医生那么镇静、勇敢。“她不是个傻瓜就是有病。”汽车快要进入伦敦时,他脱口而出:“现在敌机还在轰炸。”
“是的,我注意到了,”索尔医生回答。“但是,请放心,我们一旦出现在伦敦,敌人的飞机就吓跑了。”
“你一定是开玩笑吧! ”中尉布雷登说。
当他们进入伦敦时,敌机果然停止了轰炸。布雷登心想,这完全是巧合。
“我说得对吧,布雷登中尉? ”医生说。
“你说得对,不过我认为你是在开玩笑。”
她微微笑着。“我的话都是认真的。”
“我一定记住。”
交通拥挤使汽车减慢了速度。他们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由于轰炸倒坍的废墟以及到处是救护车,他们有几次不得不掉转车头,另寻路径。
布雷登在莫里斯上校办公室向索尔告别以后,立刻给家里挂了电话。他听到了母亲的话音,得知她现在平安,才将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斯特拉·索尔坐在莫里斯上校面前,听他讲述那动人的故事。
“你一定认为我们的处境十分困难吧,索尔医生? ”
“我很了解这一切,”她说。
“我关心我的儿子刘易斯。”上校继续说。“如果我们能救肚子里的孩子,这将是对我儿子刘易斯的最大安慰。”上校强忍着心中的忧伤悲凉。“我觉得有很多事要你去做,但你可以量力而行,我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我完全信任你。”
“我听到这些话很高兴,你对我的信任将激励我完成一切任务,”索尔医生回答。
上校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卡片,说道:“拿着这个特许证,在监狱规定的范围内,你可以随意走动。”
“谢谢你,”索尔医生接过卡片时说。
“什么时候你能把你所了解的情况告诉我? ”
她看了看手表说:“我今天下午就对她进行检查。”她向他保证。
上校感到满意。
“我检查完毕以后,立即将发现的情况报告给你,”索尔医生补充着。
“很好。”
他们的谈话结束了,索尔医生站了起来。
“布雷登中尉听你的指挥,”上校说。
“谢谢莫里斯上校,不过我不需要,我愿意单独行动,”她说。
“我明白,我赞成,但是我们是在战时,你需要保护,而且你在伦敦找不到出租车。”
“我感谢你的诚意,但是我应有尽有。”上校很惊讶。她笑了笑,接着说:“甚至睡觉的地方都有了。”
“我希望你接受我的这番心意。”
“莫里斯上校,我不是拒绝你的关心,但是我们是在战时,作为医生我是中立的;另外,有人在我身边,反而觉得不方便,我今天在这里,明天因工作需要就会到德国。我护理病人,国界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
“我可以知道你住在哪个饭店吗? ”
“我不和克莉丝在一起时,我就住在这里。”她打开了钱包,拿出来一张卡片递给了莫里斯上校。
上校看着卡片,惊讶地问:“这不是大可汗别墅吗? ”
“现在仍然属于大可汗。”
“他是你的朋友吗? ”
“我没有亲眼见过他,但是大可汗值得尊重,因为他很了不起。”索尔解释着,垂目看了看手表,“我不能再跟你交谈了,莫里斯上校。”
“你留下来吃晚饭吧? ”
“改天吧! 我在等一个紧急电话。”
“明天怎么样? ”
“好吧! ”
“我要将你介绍给我的儿子,他急于想见到你。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