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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女子买的!”那一瞬间我吃惊之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杜家女儿小时候极漂亮,很招人喜欢。我工作不久,一次杜修明来西安,一个月只有十八块津贴的我买了一个廉价的塑料娃娃托他回去带给他女儿,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将一个玩具娃娃保存到现在,那得要怎样的上心啊!现在杜家女儿也有了一个漂亮女儿,我想,应该再买一个娃娃带来,要最时尚的那种,送给她的女儿!
回延安(3)
忙着春种的男人们陆续收工,当年的玩伴来娃、喜明、大莲和娃儿等闻讯赶来。彼此相认,大家十分激动。陕北有早婚的习俗,三十年前的小兄弟小姐妹,如今都当了爷爷奶奶,个个孙男弟女绕膝,关心地问我“有孙子了没有”。我说:“惭愧,哪有你们人丁兴旺!”当年响应晚婚号召,仅生小女一人,还在念书。平时以为自己还不老,谁知已到了该抱孙子的年龄。一一问起惦记着的老乡,闻知有的过得还好,有的年龄不大竟然已经故去!来娃说老村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了,大部分人搬到了几里外的新村,因为不知道我来的消息,所以就通知了老村的几个人。没能见到更多的乡亲,是我这次回村最大的遗憾。
第二天从富县回延安,来娃竟在宾馆门口等我,要请我吃饭。他说庄稼已经种上了,他比别人动手早,否则大家就都来了。“节气不等人,你咋不多住些日子?”来娃真心地挽留。我说公务在身,以后一定再来。来娃告诉我,现在粮食吃不完,手上也有了活钱,家用电器基本置办齐了,还安了电话,“请你在延安最好的饭店吃饭都吃得起!”他得意地说。“算了,吃什么也不如请我吃‘肉夹馍’!”我回答。来娃还说,他和喜明、娃儿商量了,“等什么时候闲了,相跟上逛趟北京,看你们去!”那口气,再不是当年那个填不饱肚子、因营养不良不肯长个儿的大嘴后生。分手时他给我留了家里的电话,居然是国内直播。
短短几天,去了延安、富县和志丹县,汽车在绕着山峦沟壑的盘山公路上奔驰,那山,那水,那人,无不令人心动,也感慨多多。虽然日子比从前好过了,但当地百姓依然贫困。
说句题外话,今年5月同事带团访问延安,接待单位恰好去年接待过我们,还讲起“某老知青” 寻访延安的故事在当地留下一段佳话,也是我与延安不解的缘分。
回北京后给来娃打过一次电话,是他儿子接的。我说:“告诉你大,照片洗出来就给他寄去。”用傻瓜机拍的照片谈不上艺术,只证明了到此一游。把它拿给同事和朋友看,说起回延安的感想,不管人家爱不爱听。特别是跟前两年回过村的炕友聊起来,更是没完没了,絮絮叨叨的像祥林嫂,觉得留下了无数遗憾:遗憾没有来得及去新村见更多的老乡;遗憾没有重游远近闻名雕有佛像的“石窑”——我们村就是以它而得名的;遗憾没有再爬我们当年劳动必经的“大高坡”……
三十年难以割舍的知青情结,就这样又被重重地勾起来,我比任何时候都意识到这种情结对于我心灵的震撼。有遗憾就会有向往,有向往就会有行动。
还想再回延安——也许明年,也许后年,也许再过几年!
后记:这是一篇旧作。自2000年回过一次延安,又是好几年了。前年,当年村里的几位后生——现在已经做了爷爷,真的相跟着逛了一趟北京,还千里迢迢地给我们带了小米和红枣。我们请老乡在便宜坊吃了一顿北京烤鸭,着着实实地热闹了一晚。这篇文字,聊表春节前我对乡亲们的怀念之情。
我的鹰击长空(1)
如果回忆往事像咀嚼一个放得发硬的果味面包,那么怀念“鹰击长空”的日子就像品味其中的果仁。前些年,我刚刚学会上网的时候,曾在网易社区寻亲访友布告栏里发了个启示:寻找“鹰击长空”队友白洁凌。
我所怀念的,是一支叫做“鹰击长空”的文艺宣传队。宣传队是中国某一历史时期的特殊产物,它对于我的成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十四五岁时,我在那里度过了一段“痛并快乐”的时光,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
我要寻找的白洁凌,奔儿头,圆脸,有一个和她长相贴切的外号:白猫。她是我在“鹰击长空”最早熟识的朋友,一个相当活跃的人物,因此我坚信,只要找到她,就能找到所有的人,好比长白山上的桔梗,只要找到一两颗,就能挖出一大箩。
那年我刚从外地调回北京不久,每当走到当年宣传队活动地点少年科技站附近时,就会想:不知白洁凌和那些队友们在哪儿?
发布网上信息后,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拿起话筒,对方让我猜猜他是谁,我猜不出来,但知道肯定是老朋友。
“我是林东啊!还记得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很遥远。
“林东?记得,当然记得!”我大喜过望;在办公室里旁若无人地喊道。原来,这位当年宣传队的重要人物之一,现在是一所外国语学校的教师。很巧,我的一位中学同学是他的学生家长,一次闲谈中,无意夹带出我,于是接上了关系。
我想,因特网还不如人网,网上寻人,我只收到一封来路不明的邮件,莫名其妙地说“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天知道是谁,又在哪里等我!而茫茫人海中,不知怎么就能碰上熟人或熟人的熟人。销声匿迹多年、我以为再也无处寻觅的林东就这样忽然从天而降,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来得全不费工夫”的老话。
为什么我们当年有幸相识?如今又再度邂逅?大千社会中的每一个人能编织出怎样的人际关系网,全凭一个缘字啊!
“文革”期间,我是因为背了家庭出身的包袱,没有资格参加“红卫兵”,又不甘心寂寞才参加宣传队的。在我印象中,“鹰击长空”就像一个铁打的营盘,队员们像流水的兵,在它存在的两年中,始终保持着一支三十至四十人的队伍,成员大的二十上下,小的十四五岁,全是在校中学生,后来被称做老三届的那一茬人。
当年,我们这些来自不同学校、不同年级、不同家庭的不同性别、不同秉性的少年,在队里朝夕相处,尽管许多人家被抄、父母被关押,但我们咽下痛苦和烦恼,每日排练、演出,闲时打闹嬉戏,总算有了一个安身之处。
那时候我们最喜欢互赐外号;拉手风琴的郑国安被称为“兔子”,这本与我无干,却一直代她受过。附近的小孩不知为何认我为“兔”,每当宣传队外出,一群小人儿便冲我大喊:“小白兔,咧咧咧,前边打鼓是你爹……”。我蒙冤受屈倒也罢了,带累老爹不明不白遭株连,真兔子倒逍遥法外,令我耿耿于怀。这件“冤”案后来还成了历史遗留问题,我插队多年后,一次回北京,偶尔路过宣传队驻地西城少年科技站,被两个小伙子认出,交头接耳议论:“这不是小白兔吗?“鹰击长空”的!”难为他们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竟还记得我。
林东外号“猪头”,虽说不雅,但他宰相肚里能撑船,既然大伙儿盛情赠予,也就笑纳了。而我则小肚鸡肠,对蔑称坚决抵制。这里又有一桩“冤案”。老大哥刘百操由于练过击剑,腿脚敏捷号称“鸡腿儿”,兼名“土鳖”。一次开玩笑,被他设了一个套装进去,不留神得名“小土”,此乃刘兄智慧,也该着我搬起石头砸自家脚。
宣传队几十名队员,从初一到高三都有,皆是各校文艺精英,几乎人人都有绝活儿,课余时间大多在少年宫或者少年体校操练过,总体趋势阳胜阴衰。最有趣的是队干部们每人一段号谱,叫谁就吹谁的谱,招之即来,绝对高效的通讯手段。鼎盛时期,另有一支游击军加盟,两路人马会师,实力大增,不久又被“首都中学红代会”招安,那段时间新节目层出不穷,演出频繁;使得“鹰击长空”声名鹊起,很是辉煌了些日子。
我的鹰击长空(2)
我进队大约在1967年春天,一次我跟同学高建华、赵淑琴到科技站去玩,对宣传队一见钟情,经二人引荐加盟。不久她俩不知何故淡出,我因喜欢那种张弛无序,半军事化半散漫的生活,便独自留下。其实我并不会,也不喜欢表演,只是练过体操,能翻高而飘的跟头,很能唬人,虽然我在队里大有滥竽之嫌,人缘却混得不错。
“鹰击长空”是我的学校。在我以初中一年级文化程度失学后,无时无刻不从王明、王仪宁和刘百操等令我景仰和羡慕的高中生身上,学习、模仿和汲取文华营养。那段不长的岁月,胜读书十年,使我获益终生。
热爱音乐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我们拥有一支出色的乐队,节目大多自己编写,曲子自己作,器乐自己配。最引人注目的是赵蓓、张建生和范汝幸三把小提琴,看他们犹如金童玉女,听那乐声悠扬,令我如痴如醉,由此迷上西方古典音乐,经常为了寻找一张喜爱的唱片煞费苦心,还蛮练过多日小提琴但终不得窍。想不到的是,多年后女儿为我圆梦,考入音乐学院附中学习小提琴,使音乐成了我生活中的一种永恒。
热爱文学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虽然我小学时就喜欢吞读各种文字,热衷于涂抹,但比起高中队友便小巫见大巫了。受他们影响,到处搜寻“禁书”和名著,常常在枕上读到深夜。有空就听他们高谈阔论,私下里练习写作,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填词谱曲,最终怕被笑话,没敢拿出来。最初的创作尝试,无疑为我后来获得生存技能奠定了基础。
胡思乱想的习惯也是那时候养成的。我就读的学校男女生分班,交际范围有限,而宣传队人才济济,经常与比我年长的高中生、特别是与异性交往,满足了青春期身心躁动的需要,锻炼了理性思维能力,也增长了知识,丰富了人生经历。那段时间,我还写了大量颇具少年激情的笔记,可惜没能保存到今天。
宣传队最后的结局是无疾而终。
1968年春天,老三届开始毕业分配。由于六六届离队,“鹰击长空”痛失主力,小字辈则渐成气候,乘机领衔担纲,上台呼风唤雨,唯独我不思进取,甘当龙套,因而从未显山露水,直至军训开始,改换门庭为学校宣传队效力,才渐次显示出激情澎湃的编创才能。最辉煌的时候曾经率领两支宣传队,此为后话。
分配高潮到来后,形势骤变,大家人心惶惶。在宣传队最后的日子里,队里的空气忽然暧昧起来,但见师哥师姐行踪鬼鬼祟祟,纷纷投石探路或苦心设计,把一支支丘比特箭射得眼花缭乱,“鹰击长空”俨然进入恋爱季节。我和王爱莲人小鬼大,窃笑别人溺水爱河,直到日后谈婚论嫁,才笃然生出沮丧:怎么我的花季就毫无魅力,竟未使一位男孩眼亮?幸亏后来遇上成人之美的我家先生,解除了老母的后顾之忧,否则岂不老朽闺中?这是后话。
令人费解的是,一对对众人看好的爱情纷纷落果,万箭齐发,却只有一箭中的——管家魏兆麟生擒了老转儿解文琦,成就了“鹰击长空”唯一一对美满姻缘。
那年岁末,我们终于飞鸟各投林。当兵的有原国华、国红、周津丽;留北京有幼师的三位大姐和林东、孙威;蜂拥兵团的最多,白洁凌、王仪宁、刘百操、魏兆麟、解文琦、张建生等;我则跟本校一帮散兵游勇去陕北插队,此后各奔东西、相距遥远,仅与林东、王爱莲、高建华和周浩通过信,后来联系渐少,直至缈无音讯。
我至今还保存着当年那些冲洗技术不佳的黑白照片,回首往事,更生出无尽的怀恋。
那天,我和林东在电话里聊了很久,最后叮嘱他:“以后再聚会,一定要通知我啊!”放下电话,想起几年前校庆,相会分别多年的老师同学,临出门,女儿看着我忽然说:“老妈,你该穿得鲜亮点儿,化化淡妆!”女儿用心之良苦,让我顿生“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的感叹。尽管红颜尽褪,面目皆非,但毕竟是曾经沧海,不怕愧对当年兄弟姐妹,我准备无所畏惧地赴一回约。
我的鹰击长空(3)
然而,青春不再,情义绵长。当年周营耕作田间,宣化有惊无险,南口军营体验的往事历历在目,更有薛伯雄天津取经困卧桥头、范汝幸含辛茹苦擦车奉贼等令人捧腹的典故韵味还浓。有一段时间,我曾打算把这些故事写成小说,无数次雄心勃勃地开篇,又无数次地偃旗息鼓,终于没有将小说进行到底,只好随便对付一篇,聊慰思恋之情。
文章在电脑上敲出来,先生看后评论说:“题材不错!不过你把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