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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奈尔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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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兰是阿利埃的首府,居民22000人,离巴黎313公里,木器业、制帽业、酿醋业很发达,是维拉尔、兰让德、泰奥多尔·德邦维尔的故乡、1566年,米歇尔·德洛斯皮塔尔曾在这里制订司法改革穆兰法令。我父亲的拉罗斯词典里是这么说的。穆兰也是一座骑兵驻防城市,一座古老的城市,教堂里收藏着穆兰领主的诞生图。波旁时代城堡外的护城沟已经填平,人们可以在那儿散步。1903年,艾蒂安·巴尔桑曾在那里结束军营生活的骑兵营地就在拉马德莱娜。

  请注意这1903年,当时科科已经或快满20岁了。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科科,推倒了曾经被人喜欢的东西,另搞一套,这样的女人一个世纪才出现二三回。科科难道不知道自己正在使妇女改变面貌吗?她似乎已经有所预料。

  “我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她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大家说我的眼睛是黑的。”

  她耸了耸肩说:

  “其实说什么颜色都行,只是不要黑的。”

  她的眼珠黑中带金黄,还有些紫绿。

  “我的脖子很长,与众不同,比什么人都长,尤其在照片上。所以吃东西时,我总是昂着头,当心不要伤着了颈椎。我的瑞士医生说颈椎周围最易受损伤,于是我就经常做按摩,活动一下筋骨。医生说行了,您现在已经改不了了,这种事是很难办的。

  她的体型:

  她曾经对特律芒·卡博特说:“我比20岁时只重了2公斤。”

  关于她的故事有许多传闻。特律芒·卡博特能记起的是一则在巴斯克听到的故事。一位骑马人在一家打铁铺前停了下来,要为他的马钉掌。掌柜不在,他的女儿科科生起铁炉,拉起风箱,提起马蹄为它钉掌。

  ——您真美!骑马人说。

  他就是威斯敏斯特公爵。另外一种说法是科科的姨妈们负责军马补充:部队把疲惫不堪的马匹交给她们照料,恢复体力。科科就这样认识了骑兵军官巴尔桑。

  巴尔桑兄弟在上流社会与勒博迪、萨伊、埃纳西等齐名。巴尔桑家的长子雅克·巴尔桑过去一直只用姓不用名,后来成了飞行员。弟弟艾蒂安比他小十来岁,对科科很有意思。他们的一个侄子路易(我认识他时,他也是只用姓不用名的)是综合工科学校的毕业生,曾经给我一本家族历史的油印小册子。他对叔叔艾蒂安深怀敬意,认为他慷慨大度,讨人喜欢,精力充沛,尤其酷爱自由。他说他的叔父是一名受人崇敬的骑手,“凭着双腿的力量”可以使普通的马在比赛中获胜;说他叔父是一名有绅士风度的骑手,别的骑手被飞扬的尘埃迷糊了眼睛时,他仍可眯着眼照样飞奔。这位侄子还说,因为他从来不会让别的骑手占便宜,别的骑手都怕和他赛马。

  一则历史性的小故事再好不过地说明了巴尔桑一家的声望。他们家是呢绒制造商。1914年主要生产前红色的士兵裤呢料。他们家在夏托鲁附近有几座工厂和一座供接待参谋人员用的城堡。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最后几批数量较大的呢料就是在夏托鲁生产的。艾蒂安的哥哥雅克对飞机情有独钟。大战开始之初的一天,他驾驶着飞机在德国军队上空飞翔。德国人从沙勒罗瓦不断向前推进,突然他发现有一支部队偏离了中心,暴露了它的侧翼,可以对它反击,于是这位普通的一位飞行员飞回基地,向中队长作了汇报,中队长又向将军报告,将军又让雅克·巴尔桑赶到残老军人院参见了巴黎总督加利埃尼将军。加利埃尼是巴尔桑饭店的常客,他只动用巴尔桑饭店的车辆就取得了马恩的胜利,于是巴尔桑就出了名。

  艾蒂安在1903年结束了骑兵生活。退伍时是中士,连军官也不是。此前他曾被派往驻非洲骑兵部队,人们希望他能学些东西,但是后来他们几乎懊悔莫及:艾蒂安在阿尔及利亚尽干蠢事,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幸亏他会医治骑兵队马匹的马蹄病,他才免受军事法庭的审判,在家族的保护下回到了穆兰。

  1900年时的穆兰景色非常美丽!紧闭的百叶窗、大弥撒的钟声在街上荡漾,骑兵们在大街上开着音乐会,公证人穿着大礼服在匆忙赶路,妇女们戴着露指的绢丝手套去做弥撒,上校夫人每月第一和第三个星期二接待客人来访…一切都是那么静温又那么生机勃勃、富有情趣!

  这位巴尔桑家的儿子、骑兵中土是怎样揣着零花钱在穆兰遇到科科的?这是一个谜。每当我提起穆兰时,科科就装聋作哑。我们还记得1903年巴尔桑来穆兰时,科科已经离开了那些好心的修女。一家商店雇用了她和她的姑姑阿德里安娜。这位姑姑只比科科大2岁,性情温顺,和科科大不相同。她从不像科科那样冒犯别人,从不认为可以理所当然地得到一切。她们在城里有一间住房,还有一辆华丽的双套两轮马车。她们俩只要一人被邀请就会带上另一人。有时安托瓦内特来看科科和阿德里安娜,那么她们三人就成了美惠三女神——穆兰人是这么说她们的!

  科科原本也许会去一家低档咖啡馆唱歌的。我们还记得那位穿紫色裙子,打扮妖艳的女人。她说科科有一副好嗓子。也许科科曾经希望成为卡拉斯而不是夏奈尔。

  在一次晚餐时,塞尔日·利法尔说:“在穆兰时你就是马德隆。”

  如果在那段军营里的浪漫史之后,她真的托着放有几个小钱的盘子,一张桌子挨着一涨桌子地对客人们说“先生们,女士们,请留几个钱给女演员吧”,情况将会变得怎样呢?

  根据科科对这段历史看上去毫无反应的表情和私下流传的话作出的分析,我可以勾画出科科少年时期的形象。她很崇敬和爱戴一位导演——布勒松。

  她刚看了布勒松新拍的影片《穆歇特》。一个长相漂亮的12岁姑娘被一个老家伙强奸了。影片讲的就是这个故事。

  她说:“我对布勒松说,你的‘穆歇特’不是被人强奸的,她去老家伙家里就是这个目的。12岁的女孩子最容易受这种事情诱惑。真可怕啊!12岁的女孩子,不论什么人,只要稍微巧妙些都可以占有她们。她们正处在不断变化之中。”

  这一幕发生在错综复杂,谜一般的年月里,显然应当把它与科科感受到的威胁,即进教养院的威胁联系起来。她肯定给她的祖母、给修女们和在假期里接待过她和安托瓦内特的阿列河畔瓦雷纳的姨妈带来过许多麻烦。

  穆兰教会学校的女校长说过:“我们不会长期收养她的。”

  科科确实是魔鬼附身了。

  莫泊桑在一篇题为《伊韦特》的小说里描写了一位美貌女子的一生。这个美貌女子为了逃避平庸的生活(当她的女儿发现了事实真相后,她说:“我不想成为一个女佣。”在一幢漂亮的房子里同时接待了几个诺曼底乡绅。附近的这些庄园主们一个一个地满足了她的需要。在维希,一位名叫莫·M的妇女也用类似的方法摆脱了困境。这个女人家里有好几个漂亮的姑娘,她们都不愿成为“女佣”。科科和阿德里安娜也和她们一样。那么,常来别墅里走动的是些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情?

  从前,如果一个女孩出走了,人们是不会立刻报警的。有钱人,即使是上了年纪的有钱人诱骗了命中注定要嫁给泥水匠或农业工人的年轻漂亮的姑娘,穷人们也不一定惊慌不安。金钱能给漂亮的女人提高社会地位的机会。王子娶牧羊女为妻的故事有时也会发生,但更多的是王子抛弃牧羊女,连孩子也一起抛弃的故事。朱莉妮一贝尔特就是这样的例子。乖巧的牧羊女则一走了之,就像阿德里安娜那样。阿德里安娜在嫁给内克松男爵前就已经和在莫·M  家里遇到的一位军官生活了好几年。当然这需要有耐心,而耐心却不是科科的优点。在家里,科科的行为常常令人害怕:

  ——她什么都要。

  而她对我却这么说:“我有办法对付。”

  她对我说,在巴黎时曾经和阿德里安娜出走过一次。那时你几岁?17岁还是18岁?我紧追不舍地问道。她毫不示弱地笑着道:

  ——我总不见得会把我的全部生活都告诉您吧!

  ——怎么不会呢?一定会的。您的一生太感人了。如果您愿意的话,您可以把录音带留下,也可以把录的内容记下来,想和准一起记都行。

  ——是不是我们一起干以后再说。

  假期里科科去了科斯蒂埃姑姑家。姑姑在阿列河畔瓦雷纳有一所小屋。丈夫是个有点诗人气质的铁路工人。夫妇俩都叫她菲菲娜,这使她很高兴。科科回忆这件事时显得很调皮。阿德里安娜也在科斯蒂埃姑姑家里,不过她的心情不太愉快。位公证人想娶她为妻(这一点上文已经提到),对她来说,这也许意味着成功和幸福。但是这个傻姑娘却哭了:她不爱这位公证人。在阿列河畔瓦雷纳当地的一个节日里,人们戴着面具,载歌载舞。一位出售彩纸的商人送妻子上医院,请阿德里安娜和科科替他照料摊子。彩纸很快卖完了。两个姑娘算了下赚了多少钱。她们发现已经相当富有,可以购买去巴黎的火车票了。阿德里安娜好像要去巴黎看什么人,也许是一位能照料她的救星吧!当天晚上她们就偷偷溜出家门。可以肯定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离家出走了。钱由阿德里安娜掌管,阿德里安娜认为坐三等车厢不合适——当时还有三等车厢,在一些短途车上甚至还有四等车厢——就买了二等车厢的票。

  “我们去坐一等车厢,”科科下决心似地说。

  检票员一点也不心慈手软,除了要她们补差价外,还罚了她们款。科科对此耿耿于怀,她说:

  “我对阿德里安娜说过买一等车票的,这样就不至于被罚款了。”

  去巴黎?这次旅行的目的是什么?提到这些,科科就改变话题。阿德里安娜去巴黎是去寻找在莫·M家里遇到的那位骑兵军官,谋求他的帮助和保护。那么科科呢?她去干什么?17岁的科科十分机灵,她去巴黎是为了摆脱困境。姨妈家的女佣们把钱存起来为的是有朝一日进城谋生,科科也一样。

  钱,怎样才能弄到钱?答案是明摆着的,当然是去找那些喜欢她的男人。不过不能像可怜而又愚蠢的朱莉妞一贝尔特那样把王牌糟蹋了。科科在和阿德里安娜及其他几个姑娘一起被邀请住在那位名叫莫·M夫人家里时学会了怎样引诱代表穆兰青年的最富有、最舍得花钱的人和夏季来维希避暑的人的种种手法。她在已被遗忘的、谜一般的几年里,往返穿梭在两个城市之间,寻找自己的命运。

  她肯定也去引诱过“轻浮油滑的男人”。那时的年轻姑娘们受人监视,足不出户,满脑子都是清规戒律:犯了罪要下地狱,胆大妄为的轻佻女子是不可救药的。自从父亲失踪,母亲去世后,科科一直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孤儿,一直在和贫困争斗着。可以这么说,科科的任性和不受拘束在一定程度上是贫困造成的。后来,她的父亲回来了,把她安置在一所漂亮的房子里,一切都又聚在一起了。

  “看了萨拉·伯恩哈特主演的《茶花女》后,我哭得死去活来。坐在后面的人大声抗议说:把这个小姑娘赶出去。散场^时,我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姨妈对我说,《雏鹰》我们不能看了,不然你更会哭个不停。”

  当然这并不可信,但很有趣。一天晚上,她谈到了《雏鹰》,还谈到了弗朗西斯·德克鲁瓦塞(他的一出戏是安德烈·布律莱主演的)。这一切都只是她随姨妈来巴黎时发生的。如果当时科科14岁,那么那年该是1897年。弗朗西斯·德克鲁瓦塞才崭露头角。科科说她爱上了他。

  “我在《女性》杂志中看到过他的照片。”

  1899年,法兰西喜剧院上演了由塞西尔·索雷尔主演的《孔雀》,德克鲁瓦塞成了人们谈论的热点。至于科科说着到安德烈·布律莱演出的那出戏也许是弗朗西斯·德克鲁瓦塞改编的《亚森·鲁宾》。安德烈·布律莱视这出戏为开不尽的金矿。演出二次,他就可以得到1000金法郎。这些事都发生在1908年,那年科科25岁,已经不需要姨妈陪她去看戏了。那么,陪她的是谁呢?

  她是怎样去巴黎的?和艾蒂安同去的还是去找他的,这一点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为什么费。心照料她呢?作家兼记者的玛丽一让娜·维埃尔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解释。玛丽一让娜·维埃尔在科科名声大振数年后才逐渐成名。她对美惠三女神(科科、她的妹妹安托瓦内特和她的姑姑阿德里安娜记忆犹新。她还窃窃私语对我说科科因为堕胎险些被投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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