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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诗昭只好抿着唇,出了声:“给齐王的那一封修书,就说感谢齐王的药丸,昨日落水之后身子着实不适,用了药之后,好些了。待到日后身子真正恢复养好,再择机道谢。最后做些干茶,再给他连同书信一起捎带过去。”
慕容鹤性子淡然,喜好风雅,品茶是其爱好,送茶是附庸风雅。
而上半句,说落水后身子着实不适,用了药后好了些。
是意在证明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全然当做普通的药吃了。
面对这些试探,以不变以应万变是最适宜的,试探多了,再一一返还回去,不露声色,是最让人郁闷的也更能让人对之前的笃定再产生动摇之感。
三十六计,孙子兵法,朝堂之计,看多了史书,她也略懂一二。
这会儿说完了,就这般抬眸再看着他,似是问他怎么样?
这一次可没有故意说些惹恼他的话了,正儿八经得很。
只见慕容绝璟听完,果然沉了眸,允了她的样子,勾了勾嘴角。
“嗯。”又是一声轻应。
又再是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看他这反应,没再动手动脚,她也彻底松缓了一口气,这样是可以了吧?
吐气间才恍然发现,原本是她提出意见,决定要怎么做,处理今儿这些事儿,可是最后怎么变成她提议,反倒要征求他的意见了,他批允,她才可以做
这会儿微微不高兴起来,为什么不知不觉中又是被他占了主导?
“绝璟”
喊着他的名,却是又看着他,生不起气来。
这会儿他就这般站着,兴许是站累了,小小的身子动了一下。
一切又落入了夏诗昭的眼中。
只见明明是在暗恼,却又是忍不住伸了手:“累了?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直指了此刻前方不远处的小榻子。
慕容绝璟依旧沉声,没说话,只是抿着嘴,顺着她的话走了过去。
夏诗昭看他过去了,只好也跟着走了过去。
他这会儿又是怎么了?
边走却是又莫名似想到了什么,忽地回过了头,长久凝了此时静静躺在地上的两个箱子一眼。
这会儿两个人都一齐坐到了小榻上,一个小榻子因为两个人的到来而变得拥挤,慕容绝璟依旧闷声不言,而夏诗昭却是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
不知坐了多久,这才出了声:“绝璟,我忽然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难得的语气,这一瞬又是与方才截然不同了。
慕容绝璟此刻微抬手,抵在小榻的边沿上。
虽然是八岁的模样,却分明是二十六岁的老成神情。
夏诗昭已经习惯了他真实的样子,这会儿看着他的表情也只认真得很。见他不吱声,微微抬手支了支他。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原本是大女人的心态,却偏又泻出了小女儿的姿态。
他的眸光中微微暗敛了一下,是炙热的火光蹿在里头。132d。
她总不经意间让他一热,偏偏又什么都做不了,这一刻只把眸光微微一扭,似有若无的落到了别处去:“嗯。”
又是一声轻应,似不耐烦的应了她。
夏诗昭这会儿听着他的答复,又似要生气了,可深呼一口气,到底没和他计较:“绝璟,我只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出去治疗呢?踏出璟王府,出到外头去,江湖中能人异士之多,或许会有法子。”
“说不定,还能有额外的惊喜”
夏诗昭就这般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这一瞬,慕容绝璟似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些,只是斜着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
夏诗昭看他有反应,于是又蓦地只再出起声来:“我知道璟王府中有陆太医,年纪轻轻便被封五品太医署令,是朝中最年轻有为的医者,可是绝璟,仅凭陆太医一人之力,会不会太单薄了一些呢?”她并不是觉得陆逸之医术不行,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些154993
他方才说这些年慕容端与慕容鹤在外头,若还是前些年的样子,那他倒是觉得要意外了起来。
忽然让她忆起,若是这些年,他不将自己关在璟王府内,那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另外的样子呢?
似是问到了他心中之事,他的表情也微微变了起来。
她总能有能力,每一次都直入他的心扉。
慕容绝璟这一刻只沉了声,丝毫不回她,仿佛因她的话而再陷入了沉默之中。
夏诗昭支在软垫上的手也微微一收,泄露出了她心中的紧张:“若是出外治疗,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天地。”
又是一句直入骨髓的话,直接在他心口处撞出了闷响。
这一瞬慕容绝璟的表情只深沉着,一颗心也仿佛被她寥寥几语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不知是否无意,一双幽黑如墨的眸子只将她摄敛其中,手也不知不觉中攀上了她的腰。
两个人坐得这般近,他只需一抬手便能将她再容纳进怀中。
夏诗昭正说得起劲,询问声中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却是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忽然的动作,这一瞬只觉得脑袋又轰隆了一声,仿佛烧起来了一般:“绝璟”
慕容绝璟沉沉而出的声音:“诗昭。”
她的心又紧紧悬了起来。
直一动也不敢动,就这般绷着身子,屏息静气的等着他的下文。
更加低沉的声音:“你说的我并非没有想过,其实除了逸之,能人异士,早些年早已寻了不少。”
若他没记错,这些话他曾在只言片语中提及过的。
只不过那时找了以后,每每皆是束手无策,哪怕是隐居山林的神医,也是无奈摇头,无药可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寻不到养蛊之巫,也唯有慢慢养蛊,慢慢解毒,所幸这些年陆逸之也研究出不少成效。
因此他也才得以保持住了这八岁的样子
否则,说不定一觉睡醒,明日他便忽然变成七岁了。
夏诗昭皱了眉头,“可是近来这些年”
若她没猜错,这些年他应当是没有再找过了,也闭门不出。要不然外头不会这般传他,说璟王是众王爷中最怪异的一个
璟王府常年紧闭,璟王从不参与朝政,从不上朝,据说唯一一次出府还是在十七岁那年,至今已经九年未出过府。
这会儿抬着头看他,仿佛是要将他看进心里似的:“要不然咱们从今日开始,再试一试?”
似是在尝试说服他。
只见慕容绝璟小身子又挺了一下,僵滞的样子,为她所动。
暗色的眸子却是一收:“诗昭”
其实有些事,并非她想得那般简单。
“如今出府并不似话语中说得这般轻易,当年中蛊之时正值登基,此事也扑朔迷离,至今还未查出真正到底是谁所为”有些话实在不便说得太清楚,“且矛头又是针对皇兄,若是再传出风声”
朝堂、天下之事,从未如想象中那般单纯,其中可是掺杂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景台国就三王,我出了事,三王无首,且皇兄一人在朝中,其余二王自然脱也不了干系。”
怕是到时候,二王沦陷,被众人猜疑,议论纷纷,又起风波,怕是天下不安就在眼前了。
为帝,有君心者,德庇众人,料得周全,自然不会这么做。
他的难处,她可明白?
是在损她还是告白?
夏诗昭这一瞬只怔怔的看着他,仿佛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其中有隐忍,却又是一种凛然的大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朝堂之势。殢殩獍晓
仿佛那是骨子里深藏的他,与那些与她开玩笑,捉弄她,与她言语冲突,相互对峙的样子都不一样。
“绝璟”
这一刻只怔怔的叫着,好似有些明白了什么。
明白他的内心所想,也为此而动容。
这便是慕容绝璟,是她的夫君
虽然两个人这会儿还什么亲密接触都没有。
看他的眸光也多了几分不纯粹的热感,此刻就只微微凝了眸子。
仿佛眸中的光亮收了一些下来:“那”
蓦地沉默了下来,原本要说的话都不说了。
就这般静静坐着,感受着他环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红了脸颊,同时也似是在沉思。
而后又出声:“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像是还不愿放弃。
继续道:“其实也许也可以不用这样的。”
“说是出王府,可也不代表要把所有事情公布出来,我们什么都不说,不就行了?”
亦不让他们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外出找能医之人罢了,而且,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哪怕是再出王府,都能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但此风波,不一定就是彼风波。
出得好,说不定还能有另一番效果。
“绝璟,古语中是不是有一个词,叫做引蛇出洞?”
“还有一个词,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除了这些,还有个词叫做釜底抽薪
什么“欲擒故纵”
夏诗昭也学着他的语气,蓦地说得隐晦起来。
慕容绝璟这一瞬就这般睨着她,揽在她腰上的手也一紧,顿时就默不作声了起来。
看着她的目光,也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
夏诗昭被他看得稍稍不自在,其实她也就是想到一些什么,然后想让他出去而已。
慕容端、慕容鹤都这般频频出手试探了,与其在深居璟王府中闭门不出,不如出去寻找另一片开阔的天地,但凡在府中找不出结果,不如再入朝堂,一石激起千层浪
说不定几年后的今天与几年前的今天,都不一样不仅能将蛊毒治好了,还能把幕后黑手找出来。
这便是她的想法。
再轻语:“况且,绝璟难道你就不想出去么?甘愿一直蜗居璟王府中?”
她知道他不愿的,就凭对他的了解。
慕容绝璟的心这般大,那一种从身上倾覆出来的气势,岂是池中物所有?
慕容绝璟的心又微微沉了一下,看似有沉恸。诗这昭她昭。
他有反应便好了,于是她更是蓦地笑了出来。
笑犹如春风一般,“其实想出府,不令天下不安,我倒是有个法子。”
“你有什么好法子。”他终于沉沉扯了声。1550111
夏诗昭又是笑了出来,这一瞬不知是怎么了,偏偏要与他故作神秘的模样,欲说未说,只与他招了招手:“绝璟,你过来。”
慕容绝璟看着她的眸光愈加沉了,原本就被她的话激起了心中的惊涛骇浪,这一刻只仿佛沉着中有什么一直在心底叫嚣着,仿佛她的话语又将他那颗沉寂的心给唤醒开来,提及出府治疗,不必再关在府中,他的心也有了微微的野|心与欲望。
可他这一瞬敛着眸,只换来了她的故作神秘。
夏诗昭还在挤眉弄眼,笑得一双水眸都弯弯的,惹得他心头一热,再一沉。
“说。”只冷冷的出声。
眸眼环视了殿内四周,只一瞬,又将揽着她的腰收紧。
夏诗昭被他抱得不行,一瞬间的悸动,心跳快得喘不过气来。
这才没与他再故弄玄虚。
红着脸:“你过来,我与你说。”
慕容绝璟勾起了眸,在她坚持之下,僵持了一瞬。
这才如愿以偿的凑过去:“你要说什么。”
夏诗昭这才乖张了起来:“我只是在想,既然大家都觉得你九年闭门不出,很蹊跷与其让他们不断的猜测、试探,不如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绝了他们的心便好了。”
这般入了朝堂,说不定还能意外发现些什么。
“天下人都这么看你,不如颠覆一下”众人的观念。
少了试探与猜测,原本想要知道些什么的人,没了猜测的心思,这一头便轻松了。
而那做这些事情之人,看到他九年后竟是这个样子,没有变化,心里会更没有底,这般不就露出破绽了么?
所以,也是她方才问“引蛇出洞”、“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初衷。
这一瞬就这般看着他,眸光清亮,仿佛还带着笑。
“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所以她才会问他有没有想过出外去治疗嘛。
保守是抑,外出是扬,有抑有扬,才会有新的天地。
慕容绝璟蓦地凝眸看她:“这便是你的好法子?”
夏诗昭还在笑着:“嗯,你说呢”
两个人分明是在说他多年不出府,不入朝堂的原因,她倒是一直在怂恿他,而他却是意指他不欲出府的原因,会天下大乱,可她给他列数出府的好处,这又是想做什么。
这会儿只将她紧紧圈着,眸光深浓这一瞬差些又把她往身旁带:“这不是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