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柳蕊地用词也很有讲究，她介绍沈冽的时候，不说沈冽是她的“同学”，而说是“同门”，很巧妙地将沈冽学历的问题掩盖了过去。对寻常的学生而言，他们很少有师门的概念，便会很容易误以为沈冽也是中央美院的学生。但若是日后有人计较起来，柳蕊依旧可以理直气壮地坚持自己没有说错，只是别人理解有问题而已。
我看到大多数的同学确实没有在意这两个词之间的微妙差别，倒是郁珂在听到“同门”这两个词之后，嘴角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蔑笑，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画笔。
沈冽和柳蕊简单地做完自我介绍，上课时间也到了。我对学生讲解了一些石膏写生的注意要点后就让他们自己去练习，很快教室里就响起一片轻微的“沙沙”声。
这样的平静大概持续了十多分钟。
就在所有人都认真投入地画画时，忽然有个男生焦躁地叹了一口气，炭笔磕在速写纸上，折了。
这声音本来并不算大，但在一片安静的画室中显得略有些不和谐。
我抬头朝着这男生看了一眼，虽眼熟却叫不出名字。我本以为他是写生找不到感觉，所以心情有些烦躁，谁料他竟忽然摔笔站了起来，一脸忍无可忍地对着李随心大声地道：“我说，你俩就不能坐得分开点儿么？腻这么紧后面的人怎么看石膏像啊！你们到底是来秀恩爱的还是来画画儿的？”
我因为不想多和李随心有交集，所以一直刻意回避李随心附近的位置，现在听到那边忽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便赶紧循声走了过来。却见李随心紧靠着沈冽坐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堪堪塞得进一个拳头。
我顺势往李随心的画板上瞄了一眼，分明十多分钟过去了，她的速写纸却还是一片空白。
李随心向来不是忍得了闲气的角色，不等我开口她便伸手撩了撩头发，凉凉地揶揄道：“看不到你不会换个地方？教室里空间这么大，谁让你非贴在我屁股后面坐着！我后面的位置比别地儿更香还是怎么的？”
“李随心，注意你的措辞。”我在他们吵开之前赶紧开口喝止：“还有这位同学，现在是上课期间，请你不要影响到别人。”
谁知这男生连老师的面子也不给，甚至无视我的劝解，当场和李随心吵了起来：“喂，你要谈恋爱也分个场合吧？像你这种半天连画笔都没动的人，有什么资格占着好位置？完全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你说谁占着茅坑不拉屎？”李随心把凳子一踢，毫不示弱地掐腰站着：“要不是我坐在这儿碍着你，你都快成了世界一流大画家了是吧？常辉我告诉你，就算你把椅子搬到石膏像面前坐着，以你的水平也画不出什么花来！你就老老实实地认清自己的定位，趁早歇菜吧你！”
李随心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多少就有些人身攻击的性质了。本来就算是世界著名的画家，也不可能一开始学习的时候就达到大师的水准。更何况勤能补拙，美术生有多练习的*本就不该受到非议，而应受到褒奖。
我正准备开口维护常辉两句，却没想到这男生也不是个善茬。他听了李随心的话，冷笑一声身子前倾，一把将李随心画架上空白的速写纸扯了下来，高高举着对教室里的同学展览了一圈：“大家看看，李随心同学多么了不起啊，十分钟内就能画出这么杰出的写生作品，未来成就一定不可限量！果然不是我们这些小虾米能比得上的。”常辉话音刚落，教室的学生在看到李随心的速写纸后顿时爆发出一声哄笑。
课堂上发生这种情况，换做任何一个老师心情都不会愉快，况且这还是新学期的第一堂写生课。如果放任下去的话，以后的写生课还有什么课堂纪律可言？
“欺负女生很有成就感吗？”最让我意料不到的是，沈冽竟在这场混乱的争吵中忽然开口，他安静地放下了手中的炭笔，回过头去直视常辉：“她画得不好，我们来比比？”
沈冽这句话出口后，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沈冽会这么做。他和柳蕊是第一天转到这个班上，还没和同班同学建立友谊，就为了一个李随心站到班级男生的对立面？
但就算别人惊讶，他们却不会比我此时的惊讶更甚。我本以为我是这个教室里最了解沈冽的人，但经过这一场闹剧后我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沈冽，竟然肯替李随心出头？难道说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非比寻常吗？
柳蕊听了沈冽的话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众人面前这么高调张扬。但沈冽不为所动，维护李随心的态度十分坚决。
常辉没有贸然回应沈冽的邀战，他就坐在沈冽的后面，视线朝沈冽的画上偷瞄了一眼，自知不如，便大声嚷嚷道：“中央美院来的了不起吗，欺负我们学校没人才？沈冽你别嚣张，有本事和郁珂比啊！”
“你们给我适可而止点！这里是画室，不是给你们争吵的地方，想要再吵的都给我出去！”我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为了遏制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便沉了脸色放重语气，对这群闹事的家伙下达了最后的通牒：“上过我课的人都知道，我说一是一，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常辉闻言非常不情愿地坐了下去，从鼻中挤出一声冷哼，李随心则像斗胜的孔雀，故意抱住了沈冽得胳膊，腻腻歪歪地气着坐后面的常辉。沈冽看了眼我的脸色，将胳膊从李随心的怀里抽了出来，轻道一句：“别闹。”
我看到沈冽和李随心的亲密互动，心头像被人用细指甲很掐了一下，痛得许久没缓过来，刚才对着学生还是故作冷脸的样子，现在脸色却是真的僵了。我背过身慢慢地朝着展台走过去，尽量留给学生们一个坚定稳固的背影。我不敢说我是一个多么坚强的人，但有句话说得好，我若不坚强，软弱给谁看？
我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我对沈冽动的心思，真是一万个自作自受，不合时宜！
“苏老师，我没有寻衅的意思。”就当我以为方才的风波已经平息下去时，刚才被常辉点到名的郁珂忽然不甘寂寞地开口。他低敛着眉眼，右手轻轻转动着炭笔，语调平稳谦和：“只是刚才常辉提到了，我也有点好奇，从中央美院过来的人，实力到底怎么样？”
沈冽听了这明显具有针对性的话，缓缓回头看了郁珂一眼，郁珂也恰在此时抬起头来，视线对上沈冽。两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天才，新学期的第一节课就引起了一场不可避免的碰撞。
“沈冽，我很想和你比试比试，不知道……你敢不敢答应？”郁珂说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冷淡却挑衅的笑容。
☆、第八十五章 心如刀割
我紧盯沈洌，观察着他的反应。我如此尽心地培养沈洌，是想让他去探索艺术的巅峰的，如果他将艺术才能浪费在这种和同学之间的比试斗气上，才是真的要叫我失望了。
不过好在沈洌并未受郁珂的激，他仿佛没听到似的，只专心勾勒着石膏塑像的线条，头也不回。
一个巴掌拍不响，郁珂见沈洌如此沉着，也不好再刻意找茬，但他却误将这种沉着当成了轻视。他面色不善地盯着沈洌的后脑勺，手中一个用力，捏断了绘画的炭笔。
我将这一幕收在眼中，默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原本系里将这些出众的学生安排在一个班上，应该是希望他们相互切磋砥砺，你追我赶的，没想到郁珂的好胜心却反而成了桎梏他的心魔，处处要和沈洌争个高下。
事实证明，开学第一课的情况已经折射了接下来一个学期的基调。从学校资源到上写生课时的优势位置，郁珂处处都要和沈洌争抢。
但沈冽却没和郁珂计较，他在校期间非常低调，几乎从来没有在人前显摆过自己的绘画实力，在画室练习的时候也永远都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久而久之，有些同学开始刻意地疏远沈冽，认为他实力平平却又极不合群，就连一开始对沈冽外貌很感兴趣的女生们，也因为他冷冰的脾气望而却步了。
但真正的金子永远都不会被埋没，就算沈冽低调行事，展现他实力的机会终于到来。开学两个星期后，我接到了毛宁主任的通知，她让我从本届美术系中选拔优秀学生参加全国青年艺术家绘画大赛。大一年级入选参赛的新生中，郁珂、柳蕊、沈冽三人赫然在列。
有些不了解沈冽的人对他能入围初筛感到不可思议，毕竟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大家对他的认识只停留在他是一个普通学生的层面。同学之间的风言风语沈冽也听到了一些，可不理会这些无聊的传闻，只是定心画画。
这天上写生课的时候，我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毛宁主任发过来的通知，短信内容是：沈冽、柳蕊和郁珂入围复赛了，祝贺你带出这么优秀的学生！
我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简直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如果不是这节写生课并不是沈冽那个班，我几乎忍不住要把这个好消息当众读出来了！整节课我都憋着内心的喜悦，憋得相当难受，恨不得一下课就打一通电话给沈冽，和他分享这个消息！
刚下了课，我边摸手机边往外走，还没翻出沈冽的手机号码就被人叫住了。我回头一看，正是柳蕊。
“苏老师，等等，我有话想跟您说！”她小跑着从后面追了上来，因为走得急，鼻尖都热得沁出了几滴汗珠：“您现在有时间吗？”
我对懂事又得体的柳蕊很有好感，便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她，笑着向她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柳蕊追上了我，抱着速写本与我并肩走着。听到我的问题后，她面色微赧，垂头忸怩地道：“苏老师……这是很私人的问题，我只是比较好奇。如果你觉得我问这个问题不合适的话，不回答也行的。”
我极少见到柳蕊脸上有这样的表情，到底是什么事，让一向大方的柳蕊脸上露出这种表情？
“你先说说看。”我朝她笑笑，让她放宽心：“我能说的一定告诉你。”
柳蕊踌躇半晌，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苏老师，你和沈洌关系最亲近，我想问问，李随心和沈洌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走哪儿都腻在一起？您不知道，本来我昨天下午约了沈洌出去写生的，但李随心却非要跟着，一下午把沈洌缠得紧紧的，又是拍照又是玩，简直不知所谓！我们是去写生的，又不是出去游玩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画画了啊！”
从柳蕊的语气中，我听出了她对李随心的满腔怨气，这话说的很有些小女生吃醋的意味。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柳蕊的心意也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她竟也是喜欢沈冽的！
李随心缠在沈冽身边本就够我难受，现在又多了一个优秀的柳蕊心仪他。听了柳蕊的话，我像是喉头被塞了一块凉糯米团子，又酸又黏，心里不是滋味。
这些事我原本是不知的，忽然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也膈应得慌。为了不暴露太多情绪，我只好强笑着调侃她道：“我分明还记得你之前喜欢的画家是陈置玉，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哎呀，您就别笑话我了！”柳蕊跺了跺脚：“陈大画家固然了不起，但我还是喜欢近在眼前的沈洌啊。”
听了柳蕊的话，我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把喜欢两个字说出口了。这姑娘性格爽利，敢爱敢恨，比起畏畏缩缩的我要勇敢得多。
但我又觉得流入如此轻易就说出“喜欢”二字，可能缺少几分真心，便又对她道：“你喜欢沈洌，这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你该自己去问他，找我又有什么用？既然现在沈冽和李随心走得近，那你打算就此放弃吗？还是鼓起勇气向沈冽告白？”
“万一我向他说破之后，沈冽却不喜欢我、以后躲着我怎么办？”柳蕊表情懊丧，心中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而且看他对李随心的态度，我觉得我一点胜算都没有。”
从柳蕊口中得知沈冽和李随心走得这么近，我心里也难受得很，却还要想方设法地安慰这位“情敌”。她掏心掏肺地把我当成知心姐姐，咨询我情感上面的问题，我就算心中难受也不愿在人前流露出半分。
“这样吧，我正好有事去找沈冽，顺便问问他的态度。”就算沈冽不喜欢柳蕊，他交往的对象也不该是李随心那样的女生。
“别别！”柳蕊赶紧拦道：“您要是在沈冽那里把我说了出去，那我都成什么了啊？岂不是成了告状的小人？”
我拍了拍柳蕊的肩膀，对她道：“不妨碍的，肯定不会把你暴露出去就是了。”
我和李随心分开之后，打了个电话给沈冽，说想找他谈谈。沈冽沉默片刻，告诉我他在画室里。
比起询问沈冽为什么会这么亲近李随心，我还是更想和沈冽分享他入围青年画家大赛入围的事情。之前因为种种原因错过了上一个赛事，现在终于获得了上升的机会，我由衷地为沈冽高兴。至于李随心的事，我相信是李随心缠他缠得太紧，沈冽没法拒绝罢了。
我心中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