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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菀看了眼单子,“别胡说,这是教谕夫人亲手绣的,不论如何也是份心意。”不过这针脚,摆出来确实不好看,“收入盒中归置吧。”
“这套天青色茶具倒是不错,”林菀拿起一只茶盅,触手温润,不知道是哪个窑产的,看起来就是难得的珍品,她翻了翻出处,“付家?”
夏芙见她喜欢,便问道:“可要拿回房中?”
“夏芙,你和夏荷都是本地人吧?”林菀忽然问。
“婢子是平川镇上的,夏荷是镇下村里的,并不是一处。”夏芙笑吟吟地答道。
“那你可知这镇上有几个付家?”林菀放下那个手里的茶盅,轻声问道。
夏芙想也没想回道:“付这个姓不常见,据婢子所知,镇上有些脸面的付家就只有一处。可是他家送的礼有不妥当吗?”
“却是贵重了些。”林菀低声道。
林菀草草把剩下的翻完,便把收尾之事交由夏芙,径自回了屋。容谦找来的时候,库里只有夏芙一人,他问:“你家奶奶呢?”
“清点完,奶奶回去了。”夏芙眼珠一转,复又说道,“奶奶问了镇上有几个付家,情绪就有些不对,二爷可要多关心些奶奶。”
付家?容谦心生疑惑,回了厢房,见林菀正坐在梳妆镜前发呆。“阿菀,你怎么了?”
“没什么。”林菀回过神,掩饰地笑了笑。
容谦不太高兴,分明是有心事的模样,为何还要瞒着他?
“真的没什么。”林菀随手拿起台前的一根五心梅花银步摇,“我只是在想,明儿要怎么梳妆?”
“这有什么可琢磨的?就穿新做的那套素白梨花短襦长裙,戴我送与你的水仙花玉簪。”容谦随口说。
“过节穿那套衣裳太素净了。”林菀摇头。
“呃,确实是啊。”容谦坐了下来,也跟她一块想,“就穿那件雪青色的吧。头饰用点翠一套。”
容谦没有再追问的意思。他忽然想起来,曾经在酒肆,让他转交玉佩的那个付姓男子,那块玉佩被他当了买了玉簪不会真的是什么重要信物?
他有几分心虚,开始转移话题:“好香。阿菀你在屋里也熏了香吗?”
“是窗外的桂花开了。”林菀轻声说。
容谦的兴致瞬间就来了,他走到窗前,抬头望着高大的桂花树,一脸的惊喜:“开得真好,摘一些,做桂花甜藕正合适呢。”
林菀无语半响,“二郎,甜食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容谦倒是不在意:“我也不是时时吃的,心情不佳的时候吃点甜的,可保心情愉快。”他回过头,笑容灿烂,“阿菀,我让夏芙给你冲碗桂花蜜尝尝。”
林菀莞尔。
桂花蜜水用袖珍的小茶盅装着,量并不多。端上来之后,容谦非要亲手喂媳妇,他拿着调羹不撒手。林菀被他逼的没办法,只得让他用一种大人哄孩子的语气,一勺一勺的喂食。
夏芙贴心的准备了几样糕点,两人倒是一分未动。
一碗蜜水喝完,林菀已经窘得满面通红。自从她记事起,这样被人喂食实在少之又少。更别提还有一个夏芙站在一旁看着。碗空了,容谦却意犹未尽,他把调羹扔回碗里,懒洋洋地对夏芙说:“今晚再调一碗玫瑰露来。”
夏芙轻声应下,端着空碗下去了。她一走,容谦就凑到林菀跟前,一双眼盯着她水润的红唇不放。
林菀被他炯炯有神地看得不自在,忍不住微微往后挪了挪。容谦那眼神就像是看着骨头的大狗似得,一脸地垂涎欲滴,就差没流口水了。
“阿菀,桂花蜜甜不甜?”容谦问。
林菀这才想起眼前这家伙嗜甜如命,可是一碗蜜水已经被她喝完了。林菀迟疑地说:“要不要让夏芙给你冲一碗?”
容谦摇头,他伸出手指,往林菀的嘴角一抹,动作自然的把手指含进自己的嘴里,砸吧了下味,皱着眉说:“不太甜。”
林菀:“”她吃东西很小心,根本不会沾到嘴角。
容谦欺近她,轻声唤道:“阿菀”
每当他这个语气,就是想干坏事的时候。林菀也从开始的茫然到现在的了然于心,她垂着眼,心跳微微加快,小声说:“我刚才用茶漱过口了。”
听出她含蓄委婉地拒绝。容谦只是低低地笑,然后趁她短暂失神之时,俯下身含住她的唇,舌尖直往里探。
终是被他得逞了。
以前林菀不是很能明白,为什么容谦总是那么喜欢吻她。后来她与之心意相通,方从唇齿交缠间,尝到缠绵悱恻是何滋味实在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容谦一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才松手,他亲的太重了。林菀的脚趾都蜷缩起来。
两人都呼吸都有些重,容谦将额头抵住她的,时不时再啄两下,气息交缠间,问:“阿菀,我欢喜你,你欢喜我吗?”
林菀含羞点头。
“这个不算。”容谦不太满意,他把人抱到腿上坐着,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耍赖道:“我要你亲口说出来。”
静默一阵,林菀开口了:“二郎,我很重的,你快放我下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话。”
“你这点重量算什么?阿菀没发现吗?我身上可有劲了。”容谦嘟哝,把人抱得紧紧地不撒手。“快说快说。”
“我还以为二郎习过武呢。在船上的时候,那两个贼子都被你解决了。”林菀缓缓地说。
“那都是以前的打架经验。”容谦带有几分得意。
“哦?”林菀好奇了,“娘怎么会放二郎出去逞凶斗狠?”
她的语气是一派的单纯好奇,并无鄙夷的感觉在里面。容谦就这么抱着她,给她讲起从前的事。其实容夫人虽然疼惜儿子,但也认为男孩子没有不调皮的。容谦以前虽然结识的多是一群地痞之流,这类人贪恋钱财,但要是你一贯文文弱弱,他们拿了钱也不会服你。
林菀认真听着,时不时应了两声。惹得容谦谈兴更浓,到后来还跟林菀说起了以前听过的武侠话本。
两人就这么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
等容谦意识到自己被媳妇忽悠了,已经是深夜时分了。他翻身起来,就要去质问,却见林菀安然地埋在被褥里,一张小脸干净剔透,睡得很是香甜。
他忽然又不忍心吵到她了。
中秋的晚上,天公作美,乌云尽散。一轮圆月当空,盛一杯水酒,皎洁的月光能在杯中洒下点点银辉。
容夫人在小院摆了酒菜,一家人吃团圆饭。灯笼高挂,花儿盛开,又是瓜果繁多的时节,虽有容老爷和容诺在侧,但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谈扫兴的话题,气氛还算融洽。
到后来,容老爷和容诺谈起了中秋佳节的诗句;容夫人和林菀谈起了最近时兴的衣饰布料;容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果断在夏芙的伺候下,努力开吃。
最后他吃得肚圆,容夫人担心他积食,便说:“今晚外头有灯会,你们年轻人可以出去转转再回来歇息。”
容谦应了,转头就让夏芙把他亲手做的灯笼取来,他要提着去赏灯会。这对灯笼自打做好,他就宝贝得跟什么似得,就连林菀也不知道他放在何处。
夏芙却知道
林菀看了看小心点灯夏芙,抿了抿唇。
灯笼是最普通的宫灯,灯身做得有些大,上头的石榴图案就显得小了。容夫人笑道:“还行,至少比去年的有长进。”
林菀有几分不好意思,容谦却昂首挺胸的提着灯出门了。
夏芙见机要跟上,林菀回过头,柔声阻止了她:“你家就在镇上,今晚放了你的假,回去和家人过节吧。”
夏芙恭顺地垂着头,“谢谢奶奶。”
他们走后,容老爷自觉和妻子无话可说,便带着大儿子回了前院。容夫人没急着回屋,她让于妈妈坐到身边,两个相伴了半辈子的女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琐碎的话。
于妈妈给她倒了一杯果子酒,说道:“今个外面难得热闹,夫人不和二爷出去转转,却和我这老婆子在这说闲话。”
容夫人喝了酒,面色薄红,眼波流转间,透出一股子妩媚来,她听了于妈妈的话,只是笑:“都这个岁数了,还有什么心思去看灯会?我要是年轻个十岁,还能打扮漂亮了,去街上看看那些俊俏郎君。”
于妈妈拘谨惯了,忙说:“夫人慎言。”
容夫人毫不在意,摆了摆手,“怕什么?就是容恒还在这,我也敢这么说。”
“传出去,总归对夫人名声不好。”于妈妈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吹便散了。
容夫人虽没听清,但也知道她大概说的什么话。“于娘,你就是太拗了。当年如花一样的年纪,听到未婚夫没了,守过孝就自梳了。我怎么劝你,你也改变不了心意。这么多年,你可曾后悔?”
于娘这个从骨子里讲究三从四德的妇人,却没能成婚生子,也是容夫人心头的一件憾事。
于妈妈摇了摇头,“我从小就认识他,自懂事起就知道以后要嫁他为妻。他死了,我就给他守着,没什么苦不苦的。就算当时听了夫人的劝,我也找不到一个真心疼我的男人,让我愿意嫁。”
“听你这么说,也不知道你有这么个青梅竹马的男人,是幸还是不幸?”容夫人说。
“再让我选一次。”于妈妈说,“我还是会为他守一辈子的,他值得。”
容夫人没说话了。于妈妈想到往事,一时真情流露。此时见了容夫人的表情,却知,自己这话恐怕是触到她的伤心事。连忙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提他作甚?倒是刚才,我注意到少奶奶对夏芙不太喜欢的样子。”
提起小辈,容夫人的神色一松,“夏芙以前是个安分的,但现在,却不好说。阿菀那孩子,怕是察觉到了什么。”
于妈妈知道容夫人是期望两个孩子夫妻和睦的,她提议道:“要不要把夏芙换个地方当差?”
“换什么?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能替他们操心多久?”容夫人说,“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作者有话要说:
☆、退婚
中秋不咸不淡地过去了。转眼,又到了重阳。各家宴客的帖子纷纷送来,容夫人烦不胜烦。平川镇地方小,这人情往来却比她在隆县还要繁琐。
她只应了几个谈得来的太太的宴请,其他不好推却的,便让林菀代为赴宴。现在平川镇上,都知道县丞大人家出了个贤惠的儿媳妇。
许青彦的婚期定在九月二十四,林菀前去帮忙的时候,还得了许母一声夸奖。侄女是从她家出得门,林菀得了好名声,她面上也有光彩。
这些时日容谦也没闲着,他认识了县令家的公子,两人意外的志趣相投,常常相约出门喝酒。容谦筹谋的布庄终究没开,他观平川镇周围的田地便宜,起了在附近建庄子的心思。
他忙着这事,倒早出晚归了好些时日。
这日他回来之后,先去见了容夫人。然后回了东厢房,明明没几天,他却觉得似乎好久没和小妻子说说话了。
他怀里揣着一只精致的玉质梨花簪,是他今日路过首饰铺子时无意间发现的,雕工非常精湛,一开一合的两朵花,半透明的白花瓣,淡色的小珠子串成花蕊。他一眼就看上了,本来他打算买一对明珠耳珰,但看到这个簪子,当时就改变了主意。
自从知道林菀可能真的和付家有牵连,他就不爱让她再戴那支水仙花簪子了。
这支梨花簪虽说材质比不上先前那支,但做工也是没得挑。还是用他自己的钱买的,容谦很满意。他兴致勃勃地回了东厢房,却扑了个空——林菀不在、她回了许家,帮许母布置新房去了。
他有些失落。以前无所事事的时候烦,现在有事做了,却和媳妇说不上话。过年前他还得回隆县处理年末的事务,舟车劳顿,这次容夫人没说让他带林菀回去。
容谦默默算着离开的日子,心情更不爽了,要和媳妇分开好长时间。
“二爷,喝茶。”夏芙端上了茶汤,打断了容谦的思路。
秋日天气干,所泡的都是不寒不热的青茶,夏芙的泡茶手艺不算太好,容谦本就不太爱喝,接过茶碗后,也只是闻闻茶香,并没正经喝上几口。
林菀的泡茶手艺就不错,她亲手端来的茶,容谦总是能喝上许多。夏芙的眼神黯了黯,她向正院的春芽请教过如何泡茶,但这种技艺并不能一蹴而就。
容谦坐立不安,他看了看外头,不住地问夏芙什么时辰了。后来见天色已晚,打算出门去许家接人。
夏荷和柱子是在月初回平川镇的。林菀明显更喜欢她,这次出门也是带着她。夏芙心头沉重。她努力了这么久,别说主母对她若有似无的不喜,就是二爷,也不过把她当成一个丫头罢了。
挺多,是个伶俐的丫头。
夏芙咬咬唇,她不能这么下去了。
到了许家,几个身穿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