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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暖故的眸光一沉再沉,未言一语转身走到屋外拿起方才她放在门槛外的纸包才又走了进来,将门掩上,走到了司季夏身边。
司季夏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却感觉得到她的靠近,他的身子明显一抖,将只斜搭在他右肩上的斗篷连忙扯过来将他的左半边身子也一齐遮住。
因为紧张与急切,他的长发全都拢在斗篷之下,他没有将它们从斗篷下拨出来的打算,只绷着僵直的身子匆忙站起身,却又在站起身后的一瞬间又坐了下来。
因为他脚上没有穿鞋,便是连袜子都没有穿,就这么露着一双被冻得有些发青的脚,右脚脚趾间甚至还夹着一块不大不小的棉巾,感觉得到冬暖故注意到并正在看他的脚,司季夏似乎连脚趾都在发着颤,只见他使劲将双脚往床底下缩,似不想让冬暖故看到一般。
自屋里重新亮起火光开始,司季夏都没有抬头看过冬暖故一眼,只听声音有些僵硬道:“阿暖姑娘……有何事?”
冬暖故还是不答,只是定定看着他仍在努力想要收起的双脚,看着他脚趾间还紧紧夹着的棉布巾,火光在她泠澈的眸子里跳跃得厉害。
他方才……是用脚在做事的吧,因为他的手受伤了。
忽然之间,冬暖故又觉心中那股莫名的淡淡酸涩感漫了上来。
冬暖故一瞬不瞬的目光让司季夏紧紧握住了斗篷下的左手,指甲刮擦到掌心那深深的剑伤后有血从他拳头下方淌了出来,染红了他膝盖处的裤管。
只听他的声音有些冷道:“阿暖姑娘若是无事便回屋休息吧,这儿太过脏乱。”
他似乎总喜欢用“这儿脏”来让她离开,冬暖故敛了敛目光,将视线从他脚上收回移到他的侧脸上,似在探究着什么。
只见她非但没有离开,反是将放在床角处的木盆往旁移了移,而后在司季夏身侧坐了下来。
这一回,司季夏终于转过头来看她,眼里有震惊,还有冬暖故才堪堪捕捉到便立刻消失不见了的痛苦之色,然他也只是匆匆看了冬暖故一眼便又重新转回头,将已满是血水的手捏得更用力了,声音还是有些冷道:“阿暖姑娘这是做什么,赶紧回屋泡个澡歇下吧,明儿一早还要启程回青碧县。”
冬暖故不动,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反是将手里拿着的纸包与油灯放下,看了一眼灯台底部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豆油,伸出右手,隔着司季夏罩在手臂上的斗篷将掌心覆在他紧握成拳的左手上。
那一刻,冬暖故能感受得到他的身子猛地一颤如被锋针蛰了一般,他非但没有将拳头松开,反是将其握得更紧了,又是震惊又飞快地看了冬暖故一眼,却是没有拂开她紧贴在他拳头上的纤纤小手。
因为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来自她掌心的温度,即便隔着厚厚的斗篷,他还是感觉到了,温柔的,温暖的感觉,让他想要将其拂开,却又不舍拂开。
冬暖故见他没有抗拒,便微微抬起手,将那被他的拳头卷起压在手下的斗篷轻轻拉了出来,慢慢地,冬暖故看见了他连手背都沾染满血水的手,有的已经干涸,有的却还是黏黏稠稠的,看得出是前一刻才流出的。
冬暖故定定地看了一眼他满是血水此刻正紧握成拳的左手及他那已经被血水染红了大片的膝盖裤管处,再次将手心覆到了他手上。
这一刻,司季夏明显有了抗拒之意,却不是将冬暖故的手拂开而是往回缩自己的手,然冬暖故却在眼疾手快地在他想要缩回手的一瞬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有缩手的机会。
只见司季夏紧紧拧起了眉心,眼底有自嘲与痛苦之色,面色青白青白,便是连唇色都是白无血色的,冬暖故将他的手腕抓得很紧,他知他是缩不回自己的手了,只别开眼不去看冬暖故的脸也不看他的左手,只声音低低道:“阿暖姑娘,我的手很脏。”
------题外话------
十分谢谢姑娘把叔顶上了鲜花榜,太感谢太感谢!
有姑娘说剧情进展慢,整篇文章至此仍清汤寡水寡淡无味,叔接受这个意见,叔在此也要和追文的姑娘提醒一句,姑娘要是喜欢激情四射激烈碰撞的文,那叔在此抱歉地说一声,在叔这里是看不到了的,姑娘们慎重看叔的文了。
并非世事平平,并非人物没有故事,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写作方法和表述方法,叔只是用叔的方式在编织故事,也没有想过笔下的东西能得每一个读者喜欢,只是叔用心写出来的东西,叔觉得自己对得起自己笔下的人物,也没有灌水应付读者坑那几分钱的订阅,只能说众口难调,叔只是一只虾。
还是祝姑娘们看文开心,生活开心!
063、阿暖姑娘会说话
冬暖故抓着司季夏的手腕不放,司季夏别开眼不去看她的脸也不看他的左手,只声音低低道:“阿暖姑娘,我的手很脏。”
他的手很脏,他此刻的模样很是狼狈丑陋,她不嫌弃不厌恶吗?为何还要在他身边坐下,为何还不走?
冬暖故盯着司季夏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的眼睛,将眉心紧拧成了一个“川”字,却又在下一刻慢慢舒开,与此同时抬起了左手,慢慢掰开了他紧紧蜷捏在掌心的五指。
司季夏的手很僵硬,是以冬暖故掰了好大一会儿才成功地将他的五指全都掰开,这才看清他掌心的伤,伤口很深,能从虎口的那一道伤口看得出伤口足有半寸深或者更深,因着他方才的抓捏,此刻还有血从那深深的血口子里汩汩而出,便是他的指甲都被血水灌满,让他本就指骨分明的手显得枯瘦得有些可怕。
掰开了司季夏的手指后,冬暖故微微俯下身,将他夹在脚趾间的棉巾扯了出来,而后将他的手轻柔小心地捧了起来,开始用那棉巾为他擦掉手心手背还黏稠着的血水,待将方才才流出的血水擦净之后,她扯下了自己腰间的帕子,放到身后木盆里的温水蘸湿,接着为他把手上干涸了的血慢慢擦净,在擦到他掌心深深的伤口时,她的动作愈发的轻柔小心,小心翼翼地用湿水的帕子擦净伤口周围的血渍,竟是一小小滴的水都没有让流进伤口里。
司季夏失神了,从冬暖故动作轻柔地捧起他的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失神了,忘了掩饰自己的丑陋与狼狈不堪,也忘了在她躬身去取他夹在脚趾间的棉巾时记着收起脚,甚至忘了呼吸,只定定看着冬暖故,看着她精致国色的鹅蛋小脸,看她偶尔会轻颤的长长睫毛,看她小心轻柔地为他清理手上的伤口,她甚至还为他细心地清理了指甲里的血。
还从没有人这么细心温柔地为他清理过伤口,伤了就是伤了,从没有人在乎过这种,就算他死,只怕也没人在乎世上少了一个司季夏。
她的手很温暖很温暖,她的掌心很热很热,那样灼热的温度好似能灼进他心里,灼乱他的心神。
看着看着,司季夏的目光迷离了,心柔软了却也轻轻颤抖了。
“阿暖姑娘会说话。”在冬暖故打开她拿来的纸包将纸包里一只白色小瓷瓶里的药粉倒到司季夏掌心伤口上时,刺痛的感觉拉回了他游移的神智,只见他匆忙别开眼,耳根很红,语气自嘲道,“阿暖姑娘根本不需要我为你看嗓子,是我多此一举了。”
一路从那漆黑的路段回到客栈再到现下,他没有问她她是如何会说话的还是她一开始就会说话,甚至面上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却不代表他没有听到她的那一声惊呼。
他没有听错,的的确确是惊呼,声音里带着不安和紧张,就像害怕他会受到伤害一般,这是平日里的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她不会有的情绪,那一刻他以为他听错了,是以他本能轻易地躲开那迎面而来的攻击终却只能徒手接住剑刃,不过好在她没有受伤,他不过是伤了手而已,并无妨。
她出口的声音让他震惊,她声音里的紧张更是让他难以置信,他不能抑或说不敢相信她是在为他紧张,虽然仅仅两个字,他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而她这突然惊呼出声的话竟不是其他,而是他的名字,不是司季夏也不是公子,而是……平安。
她竟是唤他平安。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想来是没有经常开口说话的缘故,不是清脆如银铃轻响,也不是软糯如羽毛挠心而是清泠如山间叮咚的泉水,温淡如和风拂面,竟是与他想象中的她的声音吻合。
是他的错觉吗?
“公子会武功。”冬暖故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有些微的沙哑,因为这些日子她根本没有机会开口说过话,她并未抬头看司季夏,只是专心地为他的伤口上药,“根本不需要我为公子的安危挂心。”
司季夏没想到冬暖故这张口与他说的第二句话竟是回噎他,一时竟噎得他不知如何接话才好,半晌才抱歉道:“我并未有意隐瞒阿暖姑娘。”
司季夏说话时心底竟有些失落,公子……她竟又是唤他公子……
“我也并非有意瞒着公子,不过所有见过左相府八小姐的人都知这八小姐是个哑巴,我若张口说话,必会吓了公子。”冬暖故口吻淡淡地解释,若非之前在外紧张他会躲不开那划破夜色而来的利剑不小心脱口出声的话,她也不知她究竟何时才会开口与他说话,在他为她看嗓子治嗓子之后?还是在他真正把她当妻子看的时候?
或许会一辈子在他面前都做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哑巴也不一定,哑巴也没什么不好,不想回答不想说的事情都可缄默,不过既然已经在他面前张了口,便没有什么再好隐瞒的。
冬暖故说完话后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其他的意思,只从纸包里拿出裁剪好的绷带将他掌心的伤口慢慢包扎上,动作依旧是轻柔小心的,与她面上淡淡的表情不像,也与她淡淡的声音口吻不相似。
两人之间又归于了沉默,都没有要深入问对方问题的打算。
冬暖故替司季夏包扎好了掌心的伤,便是连虎口上的伤都包扎得整整齐齐的,最后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个工工整整的结,她在做这些动作时司季夏都是一直看着她的,不是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而是看着她微垂的眉眼,渐渐又看出了神,直到冬暖故在他手背绑好了结抬眸看他他还没有回过神。
只见冬暖故没有征兆地对他扬起了嘴角,微微笑了,“我该谢谢公子方才救了我。”
冬暖故眉眼间盈着的浅笑让司季夏瞬间回过来神了,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飞快地别开眼,心跳得飞快,脸颊绯红绯红,好似做错事被人当场逮住了一般。
“阿暖姑娘没事就好。”司季夏的心怦怦直跳,不敢再看冬暖故,只是颇显紧张道。
他一紧张便又将冬暖故刚刚帮他包扎好的左手拢了起来,只见冬暖故眉眼间的笑意瞬间褪下,与此同时硬是将自己的手塞到了他正微拢起的左手掌心里,掌心贴着他的掌心将他的手轻轻回握,眼神很淡,语气也很淡道:“公子只有一只手,还不想让它好得快些了么?”
那让司季夏觉得灼热的温度重新贴回了他的手心,令他怔住了,有些错愕地垂眸看着正轻轻回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收紧拳头的纤纤小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冬暖故似乎并不在意司季夏的反应,只将目光从他的左手移到了他的左臂上,口气依然没有过多温度道:“让我看看你手臂上的伤。”
谁知她的话才一出口,那被她握住的司季夏的手便猛地一抖,继而猛地抽出手拉住了自己身上的斗篷,好似担心冬暖故会径自掀开他的斗篷一般,拒绝道:“不必了,多谢阿暖姑娘的关心了,手臂上的伤我会自己来。”
“你的手已经伤了,你怎么自己来?”冬暖故的声音忽然冷了起来,便是连眼神都冷冷的,扫了他仍还努力往床底缩的双脚,皱起眉心道,“用脚吗?你方才不是把灯都弄倒了么?”
冬暖故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觉得有些生气,她只觉自己捂热的手心被人生生泼了一盆冷水,十分地不给脸面,她几乎没有关心过任何人,他还是她记忆里的第一个。
冬暖故的话颇为直接,司季夏非但没有恼怒不堪,只是绷直了身子将斗篷拉得更紧,垂着头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没什么,用脚做事也是经常的事,方才弄倒了油灯只是不小心而已,阿暖姑娘不必管我,回屋去吧,我用脚做事的模样太过丑陋,只怕会污了阿暖姑娘的眼。”
司季夏的话让冬暖故觉得心有些堵,然她没有走,而是静静地看着司季夏,司季夏没有再催她离开,也没有动动他的手脚,屋里静得只闻他们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半晌,才听得司季夏又低低淡淡道:“阿暖姑娘快回屋去吧。”
这一次冬暖故不再说什么,站起身,转身就走出了屋子。
在她转身的同时,司季夏微微闭起了眼。
冬暖故离开屋子时并未替司季夏关上门,是以寒凉的空气呼呼地涌进狭小的屋里,将屋里那股难闻的湿腐味吹淡了些,也吹得司季夏身上的斗篷微微晃动。
少顷,司季夏慢慢松了紧抓着斗篷的手,也站起了身,鞋袜也未穿,便这么赤着双脚慢慢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