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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丁珉最迷这个,立刻双手赞成:“我认识一个装机的,平时升级都找他,还可以打折。”
秦可可也没意见,她也喜欢上网:“哈,那以后不用跑网吧了,我过去你俩可得茶水伺候着啊。”
“没问题,”封毅笑道:“待会儿我先去申请宽带,然后咱们就去电脑城。”
“那么急,”许延问:“买回来再申请不行?”
“反正顺路啊,”封毅叫来服务生结账:“申请到安装,总得一两天吧,暑假在家又没什么事儿,早拉了线咱俩晚上可以玩游戏。”
“嗯”许延擦擦嘴,脑子里掠过今天网吧里那些快速关闭的网页,按下思绪,跟他一块儿站起身:“那快走吧。”
黑暗的斗篷
7月23日,阴历六月十二,周二,凌晨三点二十五分,晴。
夜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郁的媚香,越来越浓,飘在半空的圆月,即将遁去般寡淡惨白,脚下的身影扩散成深不见底的黑幕,树木自发地嘎吱裂响,许延连打了几个哆嗦,想要竖起衣领,却蓦然惊觉,自己正赤身裸 体,突兀地站在山巅上。
倏忽之间,狂风大作,天际墨云怒涌,层层覆没苍穹,隐隐的惊雷自紫红云隙中炸响,地心深处传来沉闷的咆哮,四野颠簸轰鸣,大地蜿蜒崩裂,道道深壕如猩红血口凶险豁张,正是去往末日之门的幽途
“飞得太高击落黑暗守护者亿万年地平线再次飞起猩红的夜晚血液重现”嘶哑断续的低语、暴戾阴森的血眸,弯钩一样尖利的长喙
“哥!!!”许延笔直地从床上弹起,冷汗瀑布般顺流而下,空气死沉黑寂,空调指示灯闪着绿莹莹的微光:“哥!哥!哥!”他咚地跳下床,踉跄着冲向开关,啪地按亮,白炽的光线顷刻充塞了每一个角落没有人!
抹掉眼睑上冰冷的汗渍,抓起电话,沙沙的电流声响过,平板的女音说:“您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您拨的用户已关机”书桌上闹钟碧绿的指针指向三点三十,许延丢掉电话,扯了件外套跑去门边,一下、两下、三下,门锁纹丝不动,竟被人从外面牢牢反锁,许延紧盯着那扇门,倒退一步,颓然滑坐下地。
“延延!延延!”紧捂双耳的手被人用力拉开,许延茫然睁开眼睛,封毅一把将他抱进怀里,那有力的臂膀竟微微颤抖:“怎么了延延?!哥回来了,延延!延延!!”
“哥,哥哇!!”许延用尽全力死死地缠上去,地狱般深重的恐惧疯狂压榨心魄,仿佛那人就要消失不见,指甲无法控制地深陷进温暖的皮肉,顷刻嚎啕大哭:“你去哪儿啦?混蛋!王八蛋!!呜呜呜!你要去哪里,你带上我,你什么都不说,呜呜,不说就不说,你带我去啊,哪怕去死,也别丢下我一个呜呜”
“延延,延延”封毅微蹙着眉,紧紧将他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吻着那惹人怜爱的颤动的发心,冰凉的额头,清瘦的脸颊,苍白的唇片,低低地说:“除非我不在了哥永远不会丢下你延延”
那承诺轻如絮语却沉重如山,满满地压进空落落的心底,许延疯了似的拍打他,揪扯他:“胡说!你胡说,不会不在,永远都在,哥呜呜,你带我一起哥”
“嗯,哥跟你一起,永远在一起”封毅吻住他谵妄般呢喃的嘴,勾紧他颤抖的舌尖,脱掉他汗湿的衣服,抱起来压到床褥上,温声说:“我们,做~爱吧”
如果说,深沉的情爱,可以灌溉贫瘠的生命,那么激烈的性~爱,是否能够梳理失措的灵魂?没顶的恐惧被没顶的高~潮覆没,僵冷的躯体在火热激狂的冲撞中战栗迷失,心,饱胀出甜润的蜜汁许延流着泪剧烈呻吟:“哥啊哥哥哥我爱你”
封毅不留一丝空隙地紧拥着他,深深挤压进去,温柔地占有,暴虐地抚慰:“我,要你!”
7月23日,阴历六月十三,周三,上午九点二十六分,南丫湾,阴间多云。
灰色的天幕群鸦嘶鸣,盘旋窥伺着俯冲而下,激涌的巨浪连番泼上滩岸,留下一滩滩苍白的泡沫,沙粒寥廓冷落地起伏,风,怆然地凄唱,黯淡荒芜的海岸线上,一只渔船都见不到,徒有孑孓的孤岛,耸立在远处云遮雾罩的浪潮间。
丁珉缩缩肩膀:“可可,怎么挑这天气来海边?怕是要下雨了。”
“这天气才刺激,放心,”秦可可丢下背囊:“预报说没有雨,只是阴天。”
许延跟封毅落在后面:“哥,你不是说昨天要带我去见个人?”
“嗯,他临时有事,改到今天下午。”封毅脱掉鞋子,拎在手里:“还不如不穿,都进沙了,你也脱了吧。”
“嗯,”许延也赤了脚,把鞋子放进胶袋:“哥,你第一次来海边吧?”
“呵,是啊。”封毅接过他的袋子,把自己的鞋子扔进去,牵起他的手:“这海看着,真荒凉。”
“是呀,这是南丫湾,还一个西涌,是G市最后两个没开发的荒滩。”许延靠着他走近海边:“可可喜欢这调调,年年都要我们陪她来几次,今天天气不好,就更苍凉了。”
“嗯,挺震撼的,呵,”封毅笑着看看他:“延延喜欢海边吗?”
“我喜欢哥带我去的小水潭,”许延微笑:“恬柔静美、清澈无波,还有娃娃鱼,好想吃啊,嘿嘿,哥,你后来还经常去二十一公里吗?”
“没,你又不在,”封毅揽紧他的肩,走进海水里:“就移绿姬那次,去过一趟。”
“以后咱们老了,”许延攥紧他另一只手,看着他轻声说:“就一块儿回二〇五吧?咱们天天煮娃娃鱼,喝泉水,烤狍子腿吃哥,好不好?”
“唉,我真命苦,老了还得做苦力摸鱼烤肉,”封毅苦笑道:“嫁了个贪吃懒散老公,清福都享不了。”
“揍死你,”许延扑进他怀里,用力摇晃:“你快说,好不好,好不好?!”
“好,好,乖”封毅抱紧他,眼睛紧盯着远处海岸线上的黑点,抬手轻拍着他的脊背,低语道:“延延想去哪儿,哥就陪你去哪儿”
下午五点半,朗廷酒店,二楼包间。房门轻轻敲响,咨客小姐推开门,歉然地笑笑,让过一边。封毅站起身,微笑着快步迎上前:“姜大夫,您好。”
“呵呵,小封,这么客气,”姜羽鹏朗笑着踱进来,手心向上,往后一引:“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前天说的,谢年,谢先生。”
许延紧张地站在餐桌旁,没想到封毅要带他见的,竟是前几天来学校那位大夫,那个名叫谢年的中年男人,不知什么职业,四十上下,衣装整洁简朴,身材枯瘦,面容清矍,双目炯炯有神,探照灯一般疾掠过来,让人顿生裸 身入市之感。
“谢先生,麻烦您了,快请进。”封毅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引到席间:“这是我弟弟,许延。”
谢年看看坐立不安的许延,笑了笑:“不忙吃饭,时间还早,”说罢径自走向沙发:“来这边坐坐吧,我们聊聊。”
“我,哥,我要上厕所!”许延哗地推开座椅,慌忙向外跑去。
“姜大夫,谢先生,”封毅一把抓住他的手,回身向房内道歉:“麻烦稍等一会儿,我们去去就来。”
“不要紧,”姜羽鹏和气地笑:“陪你弟弟去吧,我们喝点茶。”
离开包间,许延急急走出几步,攥紧封毅的手,颤声说:“哥,我没病!你让他们来干嘛?”
“想哪儿去了?谁说你有病?”封毅失笑:“你不是常常做恶梦?压力太大身体会垮的,我找他们来,是想看看有没办法放松,那位谢先生,对养生知识很有研究。”
“做梦也要看?”许延将信将疑:“太小题大做了吧?”
“小题大做?”封毅盯着他:“见到大夫就逃,精神这么紧张,不看能行?”说罢揽着他的肩,轻笑道:“坏东西,又在骗我吧?不想上洗手间就回去好不,又不是在医院,就聊聊天吃餐饭,乖,哥陪着你呢,不怕。”
“嗯,”许延定定神,自己也想不明白刚才到底逃个啥,被他搂着慢吞吞往回走:“吃完饭咱们就回家。”
“好,吃完咱就回家,乖。”封毅推开门,拉他进去,扶着他的肩膀按到沙发上,笑道:“不好意思,”边说边给两位客人倒茶:“我弟年纪小,一听说是大夫,就吓跑了。”
“哈哈,”姜羽鹏大笑:“我女儿也像他这么大,平时最怕上医院,发烧宁愿在家泡凉水苦熬,也不肯打针吃药,看我这大夫当的,连自己孩子都不让治。”
“呵呵,自己父亲是大夫,当然有恃无恐,”封毅赔笑道:“女孩子总是娇惯些,长大就好了。”
许延听着这家常般的客套,渐渐放下了心,不由面露窘色,端起茶几上的杯子,轻呷一口。
谢年舒适地靠在沙发上,翘起腿来温和地笑:“许延是吗?最近经常做恶梦?持续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月了。”许延放下杯子,凝眸看他:“也不是天天做,上礼拜到现在,比较频密。”
“什么样的恶梦?”谢年饶有兴味,徐徐问:“相同的,还是每次都不一样?”
“相同的,开始很模糊,最近越来越清晰,”许延不好意思地解释:“是梦里感觉清晰,醒来就忘了,只记得一星半点”
“一星半点什么?”姜羽鹏问:“说说看,”随即面向封毅:“现在的学生负担太重,尤其是重点中学,忽视全面发展,盲目追求高分,这种应试教育,流弊不少啊。”
“嗯,对。”封毅赞同道:“我弟弟就是考完试后,特别睡不安稳,延延,告诉谢先生,你梦见什么了?”
“裂口闪电”许延闭着眼睛,竭力回想:“有个东西一直在对我说话,是是红眼睛长嘴”他懊恼地睁开眼:“真想不起来了。”
封毅放下茶杯,突然抬起头,轻声说:“乌鸦。”
“哥!”许延蓦然转过脸,满眼的骇异惊惧。
7月24日,阴历六月十四,周四,午后,阴有小雨。
天空压得很低,空气郁闷,沉重的水分子急剧在稠密的铅云中酝酿,沾染了粘滞水汽的风,一阵又一阵,将窗帘仓促地抡圆。封毅叫了秦可可和丁珉来月亮湾玩电脑,午饭之后就出了门,傍晚六点半仍未到家。
许延站起身:“我去楼下超市买点菜。”
“我去吧,”丁珉放下鼠标:“采购我最在行,你买的,煮出来都未必能吃。”
“对呀,他买的,”秦可可占了电脑台仍不忘揶揄:“我还懒得做呢。”
“哪有这么夸张”许延笑笑,也不争辩,推开玻璃门走到晾台上,两手拄着栏杆,茫然四处张望,无意间低头,瞳孔蓦然缩成针尖——那辆漆黑的JAGUAR,静静地,停泊在楼下。
午夜的派对
7月25日,阴历六月十四,周四,晚,二十一点,阵雨。
许延说:“丁珉,你怎么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幼稚吗?”丁珉脸红:“我都是打街机,网游玩得不多。”
“你试下这个,”许延打开魔兽争霸界面:“这才叫游戏。”
“哇,是不错,”丁珉不一会儿就上了手:“真刺激。”
“当然,”许延得意地笑:“要不然我干嘛刚拉完线,就花整夜时间安装客户端。”
“嘿嘿,”丁珉玩着许延的角色:“回家我也下个客户端,建个小号,你在这边带我。”
“没问题。”许延微笑着说。
秦可可按下抽水马桶按钮,一身舒爽地洗完手出来,立时尖叫:“丁珉,许延呢?!”
丁珉‘腾’一下跳起来,空荡荡的房间里,哪还有许延的影子。
绕过那辆黑色JAGUAR,许延一路目不斜视走出月亮湾,走向门口等客的那辆红色的士。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冷脸男人,与他的目光方一交汇,便熄掉空车灯,一言不发开了出去,一小时后,的士停在南湾港码头。许延开了车门,跟上在路边等候已久的一个渔民打扮的中年妇女,向滩边的一艘快艇走去。
雨点时急时缓,无迹汇入汪洋,快艇如一柄利刃,飞速剖开墨汁般翻涌的浪涛,不远处,那座龟背型的孤岛,灯火熠熠,在漆黑的海面上,渐呈清晰。
二十一点二十分,月亮湾楼下。
“知道了,不要紧。”封毅按掉秦可可电话,擎着伞缓缓向外走,合上翻盖的手机,一直捏在手里,仿佛怕他久等了似地,未到门口,来电提示音就擦破急促的雨声尖锐地响起来。
“喂,延延,”封毅问道:“你在哪儿?”
“哥,”许延欣然轻笑,欢快的嗓音穿越浓重的夜色:“你一天都跑哪儿去了?又不开机,”不满的抱怨掩不住雀跃兴奋:“我朋友今晚开化妆派对,马上开始了,你也来吧?”
“化妆派对?”封毅失笑:“那怎么不早说呢,我现在还在家门口,哪儿来得及准备?”
“没事儿的,我跟他很熟,道具人家可以提供。”许延不住怂恿:“来玩玩嘛,派对开到午夜,到时陪我一块儿坐船回家啊。”
“好吧,在哪里?”封毅无奈问道:“怎么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