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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喊,闹,是没用的。她只能面对现实。眉心擦掉眼泪,平静道:“鲁伯伯,您终身不娶,是因为我娘,对不对?”
鲁俊达微微错愕:“眉丫头,你……”
“鲁伯伯,你不用解释,我理解你,希望你也能理解我。”眉心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这辈子,除了玉郎,我心里再容不下别的人了。他能活一天,我便陪他一天,他能活一年,我陪他一年。他走了,我年年为他扫墓烧纸……”
“傻孩子,何苦呢?”
“鲁伯伯,那你又是何苦呢?”
“好,好,不愧是伯伯一手带大的丫头。”鲁俊达怅然大笑,“你想怎么样,伯伯不为难,只要你能过得了你爹娘那关就行。”
眉心笑:“一言为定。”
“对了。”鲁俊达面色微沉,“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眉心原以为经过一番生与死的劫难,已再没有什么可以激起她心中的波澜,可鲁俊达说出的这件事,仍让她久久错愕。
浑浑噩噩中,眉心回到空山小院,尚玉衡仍坐到银杏树下对着棋盘出神。他从来不是多话的人,挺直的背,纹丝不乱的衣领,冷漠疏离,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听到脚步声,尚玉衡转过身,冷峻的容颜才缓缓舒展开来。
眉心快步奔他面前,一言不发,紧紧抱住了他。她把脸贴到他宽厚坚实的胸膛上,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他的手臂修韧有力,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罗衫传到她身上。
难以想象,这样鲜活的一个人,会有一天……
世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生死而有任何改变,文昌街上华灯璀璨,熙熙攘攘,身穿绫罗绸缎的富人们,躬腰含笑的生意人,阴暗的角落中,衣衫褴褛的乞讨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眉儿,你若想逛,我陪你。”
眉心吸深一口气,挤出笑容:“好啊!”
夜市很热闹,卖各种小吃的,玩杂耍的,热闹非凡。尚玉衡不是个爱逛街的人,大多是眉心在前头一个店铺又一个店铺的瞎看,有用的没用的,买了一堆。尚玉衡默默跟在后头,一只手护着眉心不让人碰到,一只手挂满各色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眉心不知疲倦地在拥挤的人海中穿来穿去,偶尔一回头,她看见紧紧跟着的他。
华灯之下,喧闹之中,她踮起脚尖,偷偷亲他。
“玉郎,你这块螭龙玉佩就是出自今儿你见的丁大师的祖上之手,他说了,能补好呢!不过呢,我不放心把玉交给他,让他明天一早到府,我看着他补,你说好不好?”眉心爬上马车,抱住尚玉衡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尚玉衡笑:“都依你。就算补不好,也不打紧的。”
眉心忽而忸怩起来:“呃,玉郎,好像我还没送过你东西呢……”
尚玉衡低头望向她,目光沉沉的:“哦?”方才确实从集市上买了不少东西,糖人?布偶娃娃?还是……
眉心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道:“回去再告诉你。”
越往西走,繁华褪去,只听辘辘的车轱辘声。
回府后,尚玉衡先去沐浴更衣,沧浪院中有浴房,但他更习惯到后院的温泉。
眉心将胡乱买来的东西一股脑塞给喜鹊,梳洗,更衣,坐到软榻上等尚玉衡回来。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回来。她心里有些惴惴的,便提着灯笼去寻人。
刚出门,就碰见尚玉衡回来了。
“眉儿,我有些累了。”尚玉衡神色有些不自然,“早点休息吧。”
眉心心口一沉,笑:“说好的,要送给你礼物的,不许抵赖。”
这个男人,真一点都不会说谎呢!
眉心所说的“礼物”,是要亲手帮他后背刺纹。
望着她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神,他无法拒绝。尚玉衡默默脱掉上衣,端坐到榻上。眉心微凉的指尖一触及,他的身子就忍不住颤栗。幸而她并没有像上次那般,只是规规矩矩执起刺针,依着脑海中构建好的图画,依着背上伤痕的纹路,下针,染色……
尚玉衡松了一口气,却感觉更难受了。
过了一会儿,眉心问他:“疼吗?”
“不疼。”
可是他的心口好疼。
时间一点点流逝,更漏夜静,一条威风凛凛的八爪银龙渐渐从尚玉衡的背上腾云而起。银鳞盘旋的身子巧妙遮住了原本斑驳的伤痕,反而更添浮雕般的立体逼真。
眉心搬来铜镜,指给尚玉衡看:“好看吗?”
“好看。”
“傻。”眉心俯身,凑到他耳边,“说,是不是偷偷去见鲁老头了?老头子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你活不久了,让你休了我?哼,我告诉你,想到别想!你在你身上作了记号,不仅是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寻着这记号找到你……”
一口气说得太多,眉心憋得小脸通红,可是她不能停:“尚玉衡,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
嘭!铜镜落地。
尚玉衡突然转身,猛地抱住眉心,头深深埋入她的胸口,哽咽不能言语:“眉儿,我……”
眉心扳开他的脸,与他对视:“玉郎,给我留个孩子吧?”
。
大楚朝例十天一休沐。
凤翎卫结束与虎贲军的大试,很快迎来最重要的每三年一次的选拨。往年,凤翎卫选拨大多过是走个过场,只要脸长得还行,就看后台硬不硬了,哪用大费周章的选拔?不过今年凤翎卫着实风光了一把,不令贵族子弟心生向往,就连不少外地的世族大户子弟亦纷纷闻名报考。
尚玉衡凤翎卫副统领的任书已下达,擢正五品上定远将军。
平日里,凤翎卫大少事宜便是他在处理,选拔大事,少不得他操心。尚玉衡提前一刻赶到衙署,意外发现陆放舟这个甩手大掌柜的居然已经来了?
不仅是陆放舟,向来不捱到最后一刻不会出现的顾云庭也来了。
三人碰面,脸色竟一致的都不大好。
陆放舟逮着尚玉衡,愤愤道:“你说女人都特么喜欢瞎折腾,是不是?家里那臭婆娘,前些日子要死要活,非让我把紫玉青霜给撵走,这才过几天,居然又非要帮我纳妾?我不同意,居然还给我甩脸子!操!你说那臭婆娘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啊!”
顾云庭冷哼:“表哥,是你下手太知轻重了吧?嫂子身子可娇贵着呢!”
“滚!”陆放舟飞起一脚,“老子的女人,老子自然会疼!”
顾云庭哪是陆放舟的对手,被打得上蹿下跳,嗷嗷直叫。两人厮打片刻,陆放舟似还没发泄够,下去找外面那帮小兔崽子出气。顾云庭捂着肚子,冲着陆放舟的背影龇牙,咒骂几句,才跑回尚玉衡身边,干干开口:“玉衡,那个……晚儿她……”
尚玉衡瞥了顾云庭一眼,冷漠道:“向晚怀孕了。”
“啊!”顾云庭傻眼,见鬼似的瞪着尚玉衡,“不会吧!你……你不是说……”
“看来不是你的。”
“操!当然不是我的!爷连手都没碰过呢!”
“云庭,向晚腹中的孩子也不是我的。”尚玉衡骤然起身,警告道,“那个女人不简单,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死心吧。”
“喂,不是,玉衡,你说清楚啊,什么叫……”
尚玉衡不管顾云庭在身后急得直跺脚,他快步登上高高的朝凤台,望向西重门,他的家。
此刻,她在做什么呢?
他,一个将死之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第61章 别亦难
浮云堂。
十多年了,尚家再没有像今日这般齐聚一堂。
老夫人端坐罗汉床上首,芳嬷嬷手捧刻丝菱花银盘,盘中赫然放着数块雕饰古朴大气的墨玉。老夫人淡淡扫了一眼,对坐到左手侧的一位形容枯槁的老者道:“除了作为凤翎卫信物的凤凰印之外,老大家的蛟龙云玉佩三年前丢了,其余的都在这里。”
老者正是玉匠世家丁氏后人丁琢,他惊道:“丢了?此等害人之物,若是被……”
“没丢。”尚开阳突然站起身,拿出手中的玉佩,掷入芳嬷嬷手中的银盘中。
众人皆震惊地望向尚开阳,要知道,三年前,为这玉佩丢失之事,府里闹得天翻地覆,罗氏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传家的宝贝翻出来。居然……居然没丢?
尚开阳神色冷硬,一言不发。
三年前,这玉佩交被秋云偷偷拿走了。他知道,却故意说丢了。这些年也一直是秋云贴身戴着的。昨日尚玉衡的贴身小厮茂林匆匆寻上门,说这玉有问题,让他务必带着玉一大早赶回尚府。他疑心是尚玉衡为哄他回去,设下的圈套,才熬到最后拿出来。
眉心开口打破僵局:“丁大师,请您过目!”
丁琢取出袖中的墨麒麟,也放到银盘上,黑白相彰,异常醒目。“冤孽啊!”老者嘶哑悲鸣,老泪纵横,“有生之年,终于熬到了结这一天啦!”
厅中众人,罗氏白氏等人只晓得这玉有古怪,是吸人精血的妖石,却不清楚究竟是何原因。白氏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是不是毁掉妖石,三郎身体就可以恢复?”
丁琢老泪浑浊,扯起一个极难看的笑容:“夫人,你看我有没有恢复青春的可能?”
白氏一愣,冷道:“老人家,恕妾身实在无心情说笑。”
丁琢桀桀怪笑:“在下正值不惑之年,比夫人大不了几岁。”
此语一出,众人除眉心外,皆倒吸一口凉气!
白氏惊呼一声,若不是旁边的清浅扶着,差点跌坐到地上,天呐,怎么会……
饶是镇定如老夫人,也差点打翻手边的茶盏!
怪不得早年她日日对着苍龙扳指,反倒精神不济,身体日渐亏空。后来诡异佛门,清净不沾俗物,反而心神凝静,原来竟是这妖石作怪!可悲她竟视之为宝,三个儿子甫一出世,便日日贴身带着,以祈求尚家先祖庇佑,谁想到……谁想到竟是害了他们啊!
尚月芙冷笑不已,当年罗氏将传家玉佩传给哥哥尚开阳,她怨恨不已,数次想偷过来。而尚开阳性子大咧咧不喜带配饰,为此没少挨罗氏的骂,没想到,竟是因祸得福!倒是孝顺的尚安宇与尚玉衡两人将那鬼东西不离身戴着,啧啧,作孽哟!
小罗氏面色沉沉,猜不透在想什么。
眉心起身,镇定道:“敢问大师是如何发觉这妖石的蹊跷之处?”
“呵呵,一人不以为意,两人是巧合,倘若沾染这陨星之人皆遭不幸,如何不怀疑?”
确实,贸然来一个人,指着你家的传家宝物,说它是吸人精血害人之物,谁会相信?可联系当年陨星所雕出的七件玉品,除却束之高阁的凤凰玉印,苍龙扳指的主人尚家老爷子不到四十岁猝然离世。三龙玉佩的主人尚安国、尚安邦皆活不过而立之年,尚安宇亦是命在旦夕间。
曾经风华绝代的美人赵凤仪已成枯瘦沧桑的老妇人。
持玉麒麟的丁家如今子嗣凋零。
持玉玄龟的眉心娘亲容氏几经生死,半生缠绵病榻。
就连秋云,自拿去玉佩后,身体也一直不好……一切的一切,岂能是巧合?
向来最多疑的罗氏,此刻瞪大眼睛,捂着嘴巴震惊不已。她一辈子与人争,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到头来,反而正是儿子的“不听话”救了他自己的命!
更令她又惊又喜的是,尚家如今只剩尚开阳一颗独苗,那她还有什么可争的呢?
眉心将众人的反就看在眼里,神色平静,又问道:“请问大师戴这妖石有多久了?”
“十多年了。”
“大师年过不惑,尚能行走自如。我小叔叔而立之年,却缠绵病榻久矣,请问是何缘故?”
丁琢沉默了片刻,道:“世间万物,皆相生相克,丁氏一族生下便与玉石打交道,妖石虽厉害,总有能压制之物。只可惜,丁某尚未查清是何物可以相抗。”
眉心颔首:“这些妖石该如何处置?”
“焚毁。”
眉心望向老夫人,老夫人面上血色尽褪,怔怔道:“一切依大师之言。”
尚府后山有一大片空地,鲁俊达命人送来一只数尺高的青铜大鼎,垒砌柴火烧至极旺。大鼎前摆着一张丈许的长案,上置三牲大祭,盛着六块陨星石的刻丝银盘置于当中。尚家主子并奴仆所有人皆盛装到场,按照尚家祭祖的礼仪规制进行陨得的焚毁事宜。
近晌午,尚玉衡才匆匆赶回府中,放入最后一块凤凰陨星石。
午时三刻,众人三拜,退后三丈。丁琢将装着陨星石的银盘高举过头,投入大鼎烈焰中!
大火持续燃烧一个时辰,除却添柴火的仆役,其余人皆静立,遥遥相望。火,能祛除一切邪祟灾难,他们期望大火燃尽,尚家劫难尽去,永世昌隆!
眉心悄悄转头,望着站在她身侧的尚玉衡,突然拽住他的手。
尚玉衡身体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