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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商沉万三-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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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诚,心底里一阵冷笑。不过,他还是用一副热切的口吻说:“当时如果有人说这些,大王不见得会听得进。大王据守吴地以后,身边用的都是亲戚朋友,他们一个个锦衣玉食,歌童舞女,日夕酣宴。一个个更是收受贿赂,贪污腐化,带兵的都以为自己是韩信、白起式的将才;谋划者自以为是萧何、曹参的相才。一个个傲视天下,目中无人。可大王深居内殿,军队打了败仗不知,丢失了城池也不闻,即使是知道,也不加以过问,以致弄到了别人兵临城下这步田地。” 
  张士诚听到这里,泪流了下来:“对此,我也悔恨莫及,但我今天该怎么办哪?” 
  门客见火候已到,笑了一笑说:“我有一策,只怕大王不会相从!” 
  张士诚黯然伤神地叹了口气:“唉,大不了是死呗,我现在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不敢相从的呢!” 
  “死只要有利于国家,有利于子孙,那死则应当死。”门客说,“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只是自找苦吃了。大王难道没听说陈友谅的事吗?他跨有荆楚,雄兵百万。与朱元璋战于鄱阳湖时,陈友谅放火烧朱元璋的船,可老天却将风向他的船刮去,烧得他兵败身丧。天命所在,人力莫可奈何。大王今天想靠苏州城来抵挡,只怕也是天命难违。一旦变难于内,只怕大王欲死不得,生无所归,那时就悔之晚矣。小生为大王作想,莫如顺天之命,遣一介使臣,到朱公营中,告以归义救命之意,开城待命。大王也不失为万户侯。”   
  第十四章 吴歌桑田 落花流水(10)   
  张士诚听了,想想与朱元璋同是起事之人,今降了他,世人面前又有什么颜面?再说,降了以后,天晓得会过些什么日子。与其到那时丢了颜面还逃不了一死,还不如就此挺到底,还不失一世英名。想到这里,他对劝降的门客说:“这事让我想一想。” 
  张士诚这一想,就再也没想出个下文来。事实是,他是宁可死,也不会降的。 
  又过了个把月,张士诚再次想从胥门寻机突围。适遇常遇春迎战。常遇春无法抵挡住张士诚的攻势。这时,张士信正在楼上督战,正当张士诚率军向前追杀之际,张士信突然在城楼上大喊:“兵士们疲劳了,快停止!”接着又鸣金收兵。常遇春乘机回杀过来,反守为攻。从此,张士诚被紧围在苏州城内,再也未能出城一步。 
  一日,张士信正在城楼上与幕僚们一起用餐,刚刚端了一盆桃子上来,张士信还没尝一口,突然从城外打来一个飞炮,张士信的脑袋被击得粉碎,这一来,张士诚更加惊恐和沮丧了。 
  傍晚时分,张士诚一人在吴宫内走着。想着这《吴都赋》中所说的这“大吴之巨丽”,想着这“煮海为盐,采山铸钱,国税再熟之稻,乡贡八蚕之锦”的富庶之地,如今却是离散狼藉。十一年了,在这块风流地温柔乡上,他和他的苏北弟兄们享过了多少常人没有享过的福,如今,这一切都要云散水流去,化为寂然天地空了。他当然知晓,苏州围困近十个月了,虽说是城内粮草丰富,但也经不起这十个月的围困啊!只是在深宫里的他,还不知道城内老百姓们的苦不堪言。 
  然而,当张士诚听说,城内粮草已尽、百姓饥苦,一只老鼠可卖价百钱,飞鸟一只卖到白银五钱,城内树皮草根人人掘而食之,满城已见不到一根野草时,却呜呜地哭了起来:“是我,是我害苦了全城百姓啊!” 
  他想到了张士德,想到了沈万三,也想到了苏州富户给他的支持。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可在天啊。当然他不知道,已悄然去了浏河的沈万三,这时正在望江楼上,和陆丽娘、大姑等为王信饯行。王信此番出海带去了晓云的妹妹素琴。更令张士诚不知晓的是,朱元璋攻打东吴,倒使他张士诚那些巡查海禁的卫士都作鸟兽散去了。 
  鹬蚌相争,沈万三这个老渔翁得利。他的海上贸易倒更无掣肘了。 
  就在沈万三在望江楼上住下时,朱元璋的大将徐达下令总攻。朱元璋军先攻破了葑门,常遇春也打开了阊门。张士诚的部将们死的死、降的降。 
  打着“朱”字旗号的朱元璋的士兵呐喊着冲进城内。 
  在万寿寺东街的路上,张士诚得知朱元璋军攻破了城池。他吩咐宫人,打道回宫。回到宫内后,在吴宫内的殿上,张士诚吩咐摆上酒宴,端坐着独自饮起酒来。一个宫人侍立在他身旁。张士诚放下酒盏,看了宫人一眼说:“将众嫔妃和教坊乐师们都给我叫来。” 
  宫人对着宫外大声地喊着:“请诸位嫔妃和教坊乐师觐见大王!” 
  未几,诸位嫔妃和教坊乐师们走进宫来。张士诚看了他们一眼,喝了杯酒说:“众嫔妃且歌且舞吧!” 
  宫人大声地:“动乐!”乐声起,嫔妃们翩翩起舞。张士诚看着且歌且舞着的美女们,面无表情。 
  一个妃子边舞边唱起曲子来: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日归为臣虏,沈腰潘鬓销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张士诚身后的一位大臣指斥着乐师:“为什么要唱南唐李煜的《破阵子》?这可是亡国之音!” 
  张士诚挥手阻止那位大臣的指斥:“是我让她们唱的。国已经亡了,就让她们唱吧,跳吧!”说着,他站起,蹒跚着走到他的妻子刘氏面前,执住她的手说:“王后,我败了也将要死去,你们又将如何呀?” 
  刘氏也拉着张士诚的手,流着泪说:“大王且宽心,我不会有负于大王。”说着刘氏拿出几块金元宝,给了她幼子的奶妈,让她抱着两个幼子赶紧出宫。然后,她让人在沈万三当日为张士诚在宫内筑的高耸的齐云楼下,堆上柴草,然而让宫人将张士诚的嫔妃群妾和侍女们都赶上了楼。 
  楼下点上了火,霎时,齐云楼笼罩在一片烟火之中。 
  齐云楼下,张士诚看着楼上他的妻妾嫔妃们哭着喊着叫着,却反常地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等等我,我也要来了!” 
  张士诚回到殿上,在大殿的梁上套了一个绳套,张士诚踏上一椅,接着将头套在了绳套之中,双脚一蹬,整个身子便悬了起来。 
  正在这时,朱元璋军队在一位将军的指挥下冲进了宫内。 
  那位将军见自缢的张士诚悬空吊了起来,急忙大步上前挥剑斩断绳索,张士诚从空中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时,朱元璋在徐达、关帷等人的簇拥下,也走进宫来。 
  张士诚被几个朱元璋的士兵半扶着坐在地上,他看了看朱元璋和周围的士兵,叹了口气。 
  朱元璋坐到张士诚原先坐过的位子上,他看了张士诚一眼,语含讥讽地:“张九四,你宫内的宝物藏在什么地方,你还没告诉我,就这么急着要想走了?” 
  张士诚闭目不语。 
  朱元璋得意地一笑:“你,你说话呀!”   
  第十四章 吴歌桑田 落花流水(11)   
  张士诚睁开眼,一通怒骂:“你要我说些什么?你这个当过贼的小和尚,除了凤阳皇觉寺里的那只香炉,你这辈子没见过宝物还是怎么的?有本事,让有钱的富户们给你送啊!” 
  “你!”朱元璋怒起拍案,接着他又悠然地坐了下来:“我知道你,他们富户会给你送,可是江山没有了,再有人送,这还有什么用啊?哈哈……” 
  “江山得失,乃是天意。可我张士诚守这苏州,全城百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坚而守之达十月之久,这种仁政的名声,只怕你不会有吧!” 
  “呸!”朱元璋轻蔑地,“妇人之仁,何足道哉!” 
  张士诚站了起来,愤怒地指着朱元璋大骂:“你这个大麻子,除了点子多,你还有什么?” 
  朱元璋也大怒起来:“来人哪,将这个逆贼,给我拿下,杖杀于此!” 
  朱元璋的几个卫士,从殿内取下一根根廷杖,围了过来。张士诚闭目,等待受刑。 
  朱元璋朝身旁的关帷使了个眼色,已成为朱元璋手下重要幕僚的关帷会意地点点头。 
  关帷走到张士诚身边:“我说大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已兵败如此,还何必如此不识我们大王的抬举呢?” 
  张士诚睁开眼,嘿然一笑:“我上吊自缢,气已经断了,神游冥府,却又让我暂且回来,有一事相告,你要听吗?” 
  关帷十分惊奇:“什么事?” 
  张士诚哈哈大笑:“判官让我告诉你们,朱麻子生性多疑,可共患难而不可共享福。你们这些朱麻子身边的人,日后的下场抽筋剥皮、满门抄斩的有的是,说不准,比我还不如!” 
  朱元璋大怒,下令:“行刑!” 
  卫士们乱杖齐下,张士诚被杖杀于殿上。 
  朱元璋走到张士诚满身是血的尸体旁,用脚踢了踢:“给我将他拖至山坡暴尸,派卫兵守卫,任何人不得收殓。”     
  第四部分   
  第十五章 新皇登基 旧人下囚(1)   
  1沈万三不忍张士诚被暴尸,贿赂守尸的卫士,终将张士诚尸盗出、入土。为发泄对朱元璋的不满,富户们在张士诚墓前筹划着“狗屎香” 
  沈万三从浏河回到苏州,苏州已改朝换代了。 
  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朱元璋攻占苏州,张士诚的吴国灭亡。府治也从张士诚时的“隆平郡”改为“苏州府”了。 
  当沈万三听说张士诚被朱元璋杖杀,且被暴尸至今时,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他不是认为张士诚对自己有什么大恩大德,然而自思和张士诚的种种关系,尤其是自己的发迹,几乎都是在张士诚治下的岁月里,如今此人逝去,却不能不令人唏嘘泪下了。 
  他打听到了张士诚暴尸的地方,来到了这个荒坡。 
  荒坡上的一块空地上,张士诚被一领芦席盖着。由于时日已久,尸体已严重腐烂,发出阵阵臭味。不远处,一老一少两个士兵掩鼻守卫着。 
  年轻的士兵牢骚满腹:“我俩真倒霉透了,天天守着这个臭气熏天的死人。” 
  那个老兵油子显然倒不认为有什么不好:“嘿,还是守着死人好哩!这总比到前方去卖命强。” 
  “你看哪,这上面都爬满了蛆,恶心不恶心哪?”那个小兵还是一百个不乐意。正在这时,他看见沈万三和两个家人走来,不由得大喊起来:“喂,喂,吴王有令,任何人不许靠近,否则以同党论处!” 
  沈万三停下来,接着从家人手中的汗袋里取出几瓶酒和一些熟食,向那两个士兵招着手。 
  老兵油子见了酒,来劲了,连忙拖那个小兵一道走了过来:“你这,你这是给我们喝的?” 
  沈万三席地坐了下来:“我来陪二位喝几杯!” 
  老兵和小兵也赶紧坐了下来,接着拿起酒瓶,对着瓶口就喝了起来。 
  老兵喝了几口酒,抹了抹嘴,看着沈万三:“这位老爷,你有什么事吧?” 
  沈万三从身上取出两锭金灿灿的金元宝:“我想让二位发个财,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老兵和小兵都愣住了,眼光直直地盯看着金元宝:“老爷,你,你要干什么?” 
  沈万三指指不远处芦席下的张士诚的尸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死了都这么些日子了,还没入土为安!我想请二位高抬一下贵手……” 
  小兵闻说,有些胆怯起来:“这,这不行,要是大王知道,我们就没命了!” 
  沈万三看着他们嘿然一笑:“我怎么会让二位为难呢?再说这尸体,早已烂得面目全非了,我在山下准备了另一具尸体,只是想换一换!” 
  小兵不知就里地偷偷抬眼看着老兵,老兵却依然在看着那元宝,接着他从沈万三手里拿过金元宝,把玩起来。 
  沈万三小声地说着:“只要二位只当没看见,那这元宝就是二位的了!” 
  老兵看着手中的元宝,接着莫测高深地嘿嘿一笑,又把元宝还给了沈万三。小兵在一旁踌躇地不知说什么,接着他又看着不言语的老兵,小声地怂恿着:“我俩当一辈子兵,也弄不到这么多钱哪!我看就让他换吧!我们有了这钱,干脆回老家去,不当这个兵了。” 
  老兵看着这个稚嫩的小兵,世故而又老到地说:“他这钱,也给得太少了,咱俩可是拿命在换哪!” 
  沈万三闻说,又从身上拿出两锭金元宝。在他取出元宝的当儿,那个老兵、小兵都在偷偷地用眼角看着。 
  沈万三将元宝拿在手里:“如果二位觉得为难,实在不想要这元宝的话,那……” 
  沈万三的话还没说完,老兵和小兵就各抢了两锭元宝在手里,喜滋滋地看着。沈万三见状,悄悄地对身后的家人使了个眼色。 
  家人拿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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