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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国际上，有匈牙利事件作教训。在国
内，毛泽东清醒地看到，共产党在民主党派、知识界和工商界的一部分人（右
派）中根本没有领导权，在多数人（中间派）中的领导权也不巩固，有些文
教单位还根本没有建立党的领导。
毛泽东明白，革命胜利后，他所说的“无产阶级政权”有两个方面的危
险。一是党本身蜕化变质。他发动整风运动，反对官僚主义，就是为了免除
这种危险，二是党外的敌对势力，梦想变大造反。他发动反右斗争就是为了
免除这一种危险。
右派分子对共产党的领导是不服气的。他们说什么“党天下”，要共产
党“让位”、“下轿”。这怎么行？“刚刚‘上轿’，右派要我们‘下轿’”
①
毛泽东说。
“于是，较量了一番。结果，右派失败了。只有在这时，他们中的多数
人（中间派及一部分右派）才会逐渐老实起来，……下决心依靠无产阶级吃
饭”。
③
毛泽东说：这样作，等于是“将可能的‘匈牙利事件’主动引了出来，
使之分割在各个机关各个学校去演习，分割为许多小‘匈牙利’去处理”。
④
这样处理，不仅锻炼了干部，教育了人民，而目有效地打击了敌人、避
免了“匈牙利事件”在中国的重演，所以“这是一个伟大的带有世界意义的
事件”。
⑤
统战部长李维汉向毛泽东汇报时，把民主人士对共产党的批评说成是“姑
嫂吵架”，毛泽东说：“不对，这不是姑嫂，是敌我”。
毛泽东一锤定音：”右派和人民的矛盾是敌我矛盾，是对抗性的不可调
和的你死我活的矛盾”。
⑥
右派＝敌人。
赫鲁晓夫不理解：双百方针是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怎么又弄出了个敌
我矛盾？
毛泽东说：“人民内部可以分化，一部分人变为敌人。比如右派，过去
是人民，现在这些人，我看是三分之一的人民，三分之二的反革命”。
⑦
于是，右派的位置找到了：右派形式上还在人民内部，但实际上是敌人。
他们是“反共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敌对势力，“但现在我们不把他们当作
地主、反革命分子那么对待”。
⑧
毛泽东仔细斟酌了一下对这50多万人的称呼：“右派是反动派，反革命
派。不这样叫，而叫右派，一是为了便于争取中间派，二是为了便于分化右
派，使一部分右派分子有可能转变过来”。
⑨
中间派是人民，但他们与右派相去不远。右派是敌人。他们应当何去何
从，当然很明白。
右派又不完全是敌人。改得快，改得好，可以回到人民中间，这样右派
不就分化了吗？
“要不要争取右派？”毛泽东自问自答：“要争取的。只有在他们感到
孤立的时候，才有争取的可能，现在，他们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那肯就
范？”
⑩
毛泽东宣布：“右派有两条路。一条，夹紧尾巴，改邪归正。一条，继
续胡闹，自取灭亡。右派先生们，何去何从，主动权（一个短期内）在你们
手里”。
⑾
“是不是要大整”？毛说，这“要看右派先生们今后行为作决定”，
“毒草是要锄的……整人是又一回事”。”整也是治病救人”。
⑿
即不把人
整死，保留肉体，整悼灵魂，看你今后还服不服？
“对右派是不是要一棍子打死”？毛说“打他几棍子”是很有必要的。
你不打他几棍子他就装死。你不攻他几下子他就不知道回头。“我们用各种
办法切实攻，使他们完全孤立，就有可能争取他们”。
⒀
“是不是要把右派分子丢到海里去呢？我们一个也不丢”。“我们采取
不捉人，又不剥夺选举权的办法，给他们一个转弯的机会”。
⒁
“我们要右派分子向人民投降，写降表。”有些右派死不投降，“我看
还要说服他，说几次，他硬是不服，你还能天天同他开会呀？一部分死硬派，
他永远不肯改，那也就算了。他们人数很少，摆到那里，摆他几十年，听他
怎么办”。
⒂
他们翻不了天。
死硬派只有带着他们不投降的“骨气”到棺村里去见阎王一条路，到了
这一步也就可以了。毛泽东说：“只要他们不当特务，不再进行破坏活动，
也给他们一点事做，也不剥夺他们的公民权。这是鉴于许多历史事件采取了
极端政策的后果，并不良好”。
⒃
毛泽东对各类右派一一作了处理：
“章伯钧的部长怎么样呀？部长恐怕当不成了。右派当部长，人民恐怕
不赞成吧！”章是民主党派，但是“走到反面，长期共存变成短期共存”。
⒄
“还有一些著名的右派，原来是人民代表，现在怎么办？恐怕难安排了，
比如丁玲，就不能当人民代表了。”
⒅
“有些人，一点职务不安排，一点工作不给做，恐怕也不好。比如钱伟
长，恐怕教授还可以当，副校长就当不成了。”
⒆
“还有一些人，教授恐怕暂时也不能当，学生不听。那末 干什么事呢？
可以在学校里头分配一点别的工作，让他有所改造，过几年再教书”。
⒇
“右派学生首领应予彻底批判，但一般宜留在原地管教，并当‘教员’”。
（21）
即当“反面教员”，教育其他人，这就是胡闹的结局。
“也许有个别的人，要取消他的选举权，让他劳动改造。”
（22）
在一次党
内会议上，毛说：除了少数知名人士外，把一些右派槁去劳动教养。
无论那种处理，都是为了改造。改造的途径归纳起来大约有三种：
一是罢官免职，削职为民。当然这个“民”不同于一般的“人民”，因
为他们头上有顶右派帽子。有帽子就不是百分之百的“民”，人民对他们必
须保持一段距离。
二是降职、降级或停止原有工作，放在本单位做点杂事，如发报纸、扫
厕所等等。这是就地改造。可以充当本单位本地区群众的反面教员。
三是开除公职，送到农村或边远山区进行劳动改造，在贫下中农、贫下
中牧的监督呵斥下，脱胎换骨。
这些改造办法，不需要监狱，只需要“帽子”。戴着帽子去改造，改造
好了以后，老老实实，低头认罪，夹起了尾巴，接受领导，可以取得人民的
谅解，摘掉帽子，归到人民的队伍中来。再调皮怎么办？又给他戴上。
为什么帽子不可无？唐僧这个集团，猪八戒较简单，可以原谅；孙悟空
没有紧箍咒不行。“右派许多人是有才干的”，毛泽东说，“在这一点上我
们还相当赏识他们”。但是他知道，右派同党闹别扭也正是凭了这个。
1962 年，中办一秘书崔英在处理上诉信件中发现有不少右派在鸣冤叫
屈。他们怀着异常痛苦的心情诉说着他们被开除党籍，降职降级，甚至被开
除公职下放农村改造的苦难历程。而从党案材料上看，绝大多数是因为顶了
领导而被划成右派的。崔英先在厅内提出这个问题，但领导们批评她思想右
倾，感情用事。她不服，想直接向毛主席告状。于是在一个周末舞会上，崔
向毛反映了这一情况。毛说：真正错划的，要纠正。并让崔将右派申诉情况
写一份综合材料送他。不料，崔的材料还没送毛手上，在下一个周末晚会的
前一大，她突然接到调令，调出了中南海。之后，毛泽东似乎也忘了这件事。
他的记性不差，七年前他在中南海游泳池见过崔英一面都记得。要是崔英反
映的情况不是来自那些好调皮的“孙悟空”，而是来自陕北老乡，毛泽东也
许不会忘记。
孙悟空没有个紧箍咒不行。毛在青岛会议上说，反右倾思想，反右派，
极右派，合乎人情，顺乎天理。
不捉不杀，不动用任何法律手段，也不剥夺选举权，仅仅50万个“紧箍
咒”，就使那些好翘尾巴的人驯服了。
毛泽东不无兴奋他说：要是杜勒斯愿意整资产阶级的风，还要请我们做
先生。
①③⑤⑥⑨⒀⒃（21）毛泽东：《一九五七年夏季的形势》， 1957年7
月。
②⑦毛泽东：《做革命的促进派》， 1957年10月9日。
④毛泽东：《组织力量反击右派分子的猖狂进攻》， 1957年6月8日。
⑧⒁⒂⒄⒅⒆⒇（22）毛泽东：《坚定地相信群众的大多数》， 1957年
10月13日。
⑩⑾⑿毛泽东：《事情正在起变化》， 1957年5月15日。
7？10 毛对知识分子又爱又恨，爱其知识，恨其世界观。
无产阶级要有自己的知识分子
毛泽东对知识分子又爱又恨，爱其知识，恨其世界观。
反右前毛泽东有一段话：我国是文化落后的国家，我们要好好利用知识
分子队伍，我们一大也离不开他们。他对在座的党员干部说：你们里面的知
识分子比较少，我们离不开他们。
但知识分子不识抬举，就在毛准备好好利用他们的时候，他们竟放出一
些很令主人生气的话，什么“外行不能领导内行”，“无产阶级小知识分子
不能领导小资产阶级的大知识分子”。还有人说要对老干部实行”赎买”，
给点钱叫他们退休，因为老干部不懂科学，不懂技术，只会打仗，搞土改。
这些话深深地刺痛了毛泽东。他一方面反驳右派：外行领导内行是个规
律；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我们能者是政治上能，至于技术，我们有许
多还不懂”
①
他告诉党员干部们：我们的长处使用不上了。我们的长处就是
阶级斗争，就是政治革命，我们现在的缺点，就是缺乏文化，缺乏科学，缺
乏技术。他甚至直言不讳地说：如果说共产党只能领导阶级斗争，不能领导
向自然界斗争，这个党就要灭亡。
但是共产党不能就这么灭亡，右派分子的那口气要争过来。
怎么争呢？建立无产阶级自己的知识分子队伍。
②
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
靠不住了。“为了建成社会主义，工人阶级必须有自己的技术干部的队伍，
必须有自己的教授、教员、科学家、新闻记者、文学家、艺术家和马克思列
宁主义理论家的队伍。”“各级特别是省、地、县这三者要有培养无产阶级
知识分子的计划”。
③
毛泽东对“自己的”知识分子心情非常迫切，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知道
右派分子不会很快就范。就算可以从右派中分化出一些有用的工程技术人
员、自然科学家，但为数太少，满足不了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需要。没有办
法，只有自力更生了，造出一个靠得住的无产阶级“自己的”知识分子队伍。
为此，毛号召在政治思想战线上的革命完成后紧接着来一场“技术革
命”，全党大学科学技术。毛提出要求： 10 年内党委要变成无产阶级知识
分子。
眼下，毛似乎觉得两边都不令人满意：右派是只专不红，靠不住。党内
的右派更不用说，政治上是白的，技术上又不专。有一些人是灰色的，还有
一些人是桃红色的。真正大红，像五星红旗那样的红，那是左派，很可靠。
“但是单有红还不行，还要懂得业务，懂得技术。现在有许多干部就是一个
红，就不专，不懂业务，不懂技术”。
④
毛不满这种情形，他要求干部们又
红又专。他恨铁不成钢。
毛预计建立一支无产阶级自己的知识分子队伍，需要大约15年时间。
为什么要15年？毛算了两笔账。
第一笔：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要换掉他们的世界观，大概经过三个五年
计划，十几年，马克思主义就可以取得决定性胜利。那时，资产阶级知识分
子也许能改造成无产阶级知识分子。
第二笔：现在大学生工农出身的只占20％， 80％部是地主、富农、资
本家的子女。中学生大概四六开，中学生升高中者恐怕还是剥削阶级出身的
人多。什么年间大学生百分之百是工农出身，高中生百分之百是工农出身，
至少要过三个五年计划，也许还要长一些。
后来，毛泽东觉得还不能这么算。工农出身的新一代知识分子还不能算
是无产阶级知识分子，还需要不断改造，与贫下中农划等号。毛泽东又红又
专的理想始终没有实现，因为凡有知识，不论出身什么阶级，都不是大红，
或者说，大红的极少，多数是粉红色的。总是不理想，不可靠。直到“文化
大革命”，还没解决好这个问题。
①③④毛泽东：《做革命的促进派》，1957年10月9日。
②毛泽东：《一九五七年夏季的形势》，1957年7月。
7？11 “美国人叫洗脑筋，我们叫改造”，
越改造就越觉得需要改造
“改造这个东西”，毛泽东说，“美国人叫洗脑筋，我们叫改造。”
①
改造人的思想、灵魂、大脑，历来被毛泽东看作改造中国与世界的基础
工程，“夫思想主人之心，道德范人之行”。很早的时候，毛泽东就立志要
做一个“有大气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