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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赵构寻思一会儿,想先稳住苗、刘二人,便表示要把三个太监流放海岛,正式任命苗傅为御营都统制,刘正彦副都统制,希望他们二人马上率将士回营。
苗、刘二人不答。他们身后的数千官兵皆群情激愤,怒视城楼之上。
高宗心虚,便问群臣计将安出。大臣时希孟表示应该把孟履交出由军士处理。高宗还犹豫:“朕左右怎能缺了使唤人呢?”主管军械的官员叶宗谔心中有气,旁边插言:“陛下就可惜康履这么一个东西吗?”未等高宗回话,他挥手让卫士从清漏阁屋檐下面搜出瑟瑟发抖的康公公,绑个严实,推下楼交给苗傅等人。众人看清确是平日甚嚣尘上的康太监,把他弄跪了摆正,大刀一挥,把他腰斩。康公公断成两截,上半身仍旧在地上叩头做乞哀状。
杀了康履,苗傅仍旧愤愤不平,在楼下肆言:“陛下您不该当皇帝,渊圣(钦宗)归来,当何以处之!”
闻言,高宗赵构心惊肉跳,马上派右相朱胜非下楼劝谕。苗傅表示,要请隆祐太后(孟氏)垂帘听政并与金人议和归还二帝。高宗马上答应。苗、刘二人得寸进尺,又表示现在应该立皇太子,意思是让高宗退位当“太上皇”,以此先架空他。无奈,众臣只得暂先把隆佑太后请出。
当时,天气寒冷,城楼风如刀割,高宗赵构只有一竹椅可坐。太后肩舆到来,高宗赵构只得站起身,立于椅旁,不可不谓狼狈。
苗、刘二人见太后肩舆,连忙下拜,“今日百姓无辜,肝脑涂地,望太后主张。”孟太后知情达理妇人,晓谕二人道:“道君皇帝任用蔡京、王黼,更改祖宗法度,加上童贯挑起边衅,最终招致金人之祸。当今皇上英明诚孝,没有失德之处,只是为汪、黄二人所误,现已经窜逐二人,难道苗统制您不知道吗?”
苗傅跪称:“臣等定议,必欲立皇太子”。
孟太后也恼,说道:“今强敌在外,让我一个妇人家在帘后抱个三岁小儿坐江山,何以号令天下!”
刘正彦等“号泣固请”,他很会渲染悲壮气愤,对身后黑压压兵士高呼:“太后不答应我们所请,我罪当受斩!”说着话,还故作“解衣状”。太后“谕止之”。苗傅见火候差不多,进一步威胁道:“事久不决,恐三军生变!”然后,他又对身边的宰相朱胜非说:“您怎么一言不发。”朱宰相俛首不能对。倒是大臣颜岐有胆识,怕真拖下去军乱起来兵士会趁乱大肆杀人,忙从高宗处快步行至太后肩舆前:“皇帝令为臣奏知太后,已决意从苗傅等人所请,乞太后宣谕。”
“(孟太)后犹不许,(苗)傅等语不逊。”僵持至此,生变的苗、刘二人开始失去耐心。孟太后命人抬肩舆还宫。
高宗赵构知道发昏当不了死,忙表示自己要禅位。右相朱胜非惶恐,表示自己要再下楼诘问“二凶”。高宗对他说:“当为后图,事不成,死未晚。”有了高宗这句话,朱胜非心神略稳,回奏说:“刚才在楼下,我听见贼首之一的王钧甫对我说:‘二将忠有余,学(识)不足’,此人可以日后相约。”高宗苦笑,将来之事,他心中没底。
当天,高宗赵构被软禁于显忠寺。苗、刘二人以孟太后名义降赦,号高宗为“睿圣仁孝皇帝”,只留十五个内侍供差遣,把当时只有三岁的皇子赵旉推上帝位,“太后垂帘决事”,实际上杭州城内万事由苗、刘二人作主。
皇太后“赦”下,加苗傅为武当军节度使,刘正彦为武成军节度使。未几,在苗傅坚持下,朝廷又不得不改元“明受”,所以“苗刘之变”又称“明受兵变”。
苗、刘二人名不正,言不顺,以军人威迫皇帝退位,即使是乱世,也是天下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至于在外的文臣、武将,如张浚、韩世忠等人,更是闻讯起兵,百方筹措,准备拥高宗复辟(复辟乃皇帝重新得位的专用名词,此词在文革其间被用坏)。很快,诸路宋军四集,苗、刘二人心慌,知道自己手中的几块大“招牌”都没有什么用。
其实,苗、刘二人谋短识浅,无一人想真心纂位或“挟帝令诸候”的意图,完全是一时的意气用事。现在,毕竟干出逼帝退位的“大逆不道”之事,开弓没有回头箭。在外界压力下,高宗复辟,“立嗣君为皇太子”,徙苗傅为淮西制置使,刘正彦副之。至此,苗、刘“政变”实际上已经失败。
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大军猛攻,苗、刘二人手下军队自然不是对手。临逃前,二贼天真,竟还冲入朝堂,索得高宗“赐予”的誓书铁券,然后才引精兵二千夜开涌金门逃走。此二人果真有点脑子,就应该挟高宗、皇太子以及孟太后一起逃,那样一来,宋军投鼠忌器,后果如何,很难预料。现在,二人舍下高宗等“抵箭牌”而跑,完完全全成了“贼”,誓书铁券顶个屁用。任何“铁券”、“誓书”都有一个前提:“除大逆之外……皆赦”,二人犯得正是“大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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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政变”闹剧(3)
苗、刘二人脚快,一路跑向富阳、桐庐、寿昌等地。韩世忠自告奋勇,率军追击二贼。(老韩之所以这么“积极”,也因为被杀的王渊是他从前的老首长,待之甚厚)。没多久,叛军窝里反,当初起事的骨干分子王钧甫和马柔吉父子均为自己人所杀,首级被送往官军处领赏。不久,刘正彦、苗傅二人相继被生擒,并“磔于建康市”。前前后后,苗、刘二人折腾两个月不到,真正象一场“闹剧”。
对宋朝皇室来讲,最不幸的当属高宗惟一的儿子赵旉病死,赵构至此绝了后,宋太宗一系的帝室血脉至此了绝。三岁小娃娃,生下来就随其父东躲西逃,最后被苗、刘派人拥上帝位,根本什么都不懂,今天一拔军人,明天一拔太监,后天一拔官女,照顾来照顾去,最终“照顾”到病重欲死。孩子刚刚得空小睡,有宫女不小心把宫内一个大铜炉碰撞倒地,咣当一声,三岁儿竟然惊悸而死。怒极之下,虽然赵构下令处死当值宫女、太监、保姆,仍旧挽回不了自己继承人的性命。
战鼓声声黄天荡(1)
――韩世忠
苗、刘之变的内忧平定,金人侵逼的外患方炽。本来,高宗赵构刚刚把杭州升为临安府,准备在此温柔乡中长驻不走,可金朝的金兀术(完颜宗弼)统帅四路大军已经波澜壮阔地杀来。面对金兵入侵,高宗首先想到的不是抵抗,而是乞求“援师”。于是,他派人给金军左副元师完颜宗翰(粘罕)捎去书信,卑辞下意,哀求金人放自己一条活路:
“八月日,廑书于国相元帅阁下,某昨遣洪皓掳恳切之诚,惧道途梗塞,或不时布闻,又令崔素纵进书御者。
“既遣使者于庭,君臣相聚,泣而言曰:古之有国家而迫于危亡者,不过守与奔而已,今大国之征小邦,譬孟贲之搏焦伐耳,以中原全大之时,犹不能抗同,况方军兵找败,盗贼交侵,财贿日朘,土疆日蹙,若偏师一来,则束手听命而已,守奚为哉!自汴城而迁南京,自南京而迁扬州,自扬州而迁江宁,建炎三年之间无虑三徙,今越在荆蛮之域矣。所行益穷,所投日狭,天网恢恢,而无所容厝,此所以朝夕諰諰然惟冀阁下之见哀而赦已也。
“恭维元帅阁下,以宗英之重,行吊伐之师,谋略如神,威权不世。其用兵之妙,与皇帝争驱。遂北平契丹,南取中国,极天所覆,混为一区。此岂载籍所有哉?
“昔秦并天下,可谓强矣,而不废卫角之事;汉高祖成帝业,可谓大矣,而不灭尉佗之国;周武帝兼南北朝,可谓广矣,而许留萧詧以为附庸。故曰:竭由而畋者也,非善畋者也;竭泽而渔者,非善渔者也。仗望元帅阁下,恢宏远之图,念孤危之国,回师偃甲,赐以余年。
“呜呼!中天而立,至威也;相对而动,至明也;存人之血祀,至信也;全人之肝胆,至仕也。兼是四者,在阁下之德为何如,在某之感为何如,不宁惟是而已。大军一回,则数百万之生灵,永保家室;数万里之山河,永成井邑,亦大国之利也。孰与夫皇皇称兵,而自残其一统之内哉。
“社稷存亡,在阁下一言,某之受赐,有若登天之难,而阁下之垂恩,不啻转圜之易,伏惟留神而特加矜察焉。“
卑恭屈膝,虽然文笔老到、精洁,内容却丢人现眼到家。明末永历帝被吴三桂追杀,他所写书信,“灵感”也源自高赵构这封乞哀书,只不过文字更生动,泪水更丰厚,言辞更哀乞。求哀当然不顶事,金军依然马不停蹄。
无奈之余,高宗召集诸臣商量“驻跸”(其实是逃亡)之地。张俊要高宗幸鄂州,岳飞要求幸长沙。韩世忠虽大老粗武将,说话很有远见:“国家已失河北、山东、若又弃江、淮,更有何地?”大臣吕颐浩说话更至恳:“金人之诺,以陛下所至为边面。今当且战且避,奉陛下于万全之地。臣愿留常(州)、润(州)死守。”
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十一月,高宗赵构在杭州屁股也没坐热,急急逃往越州(浙江绍兴)。接着,他闻警即逃,一路大跑,逃至明州(今浙江宁波),定海(今浙江镇海)、昌国(今浙江定海),最后竟逃至台州与温州之间的海上,龟缩于船中躲了起来。
金兀术大军攻克明州后,大集船只,准备从海路追击高宗赵构,抱有必擒赵构之心。赵构耸人总走狗屎运,海上起风暴,金军北兵在水上战斗力减弱得厉害,上吐下泄之余,接着被宋军水师打得大败。疾疫加上战线漫长,金军无论是军力还是补给都遇到困难。金兀术不得不下令回军。与历史上的诸蛮族军队一样,金人撤军途中,一路烧杀抢奸,无恶不作,明州、临安、平江等地被金军抢空不说,城楼居房皆烧成白地。
金人自磁州一路南侵而来,宋臣投降的不少,死节的也很多。宋朝庐州、和州以及无为军的三个守臣李会、李俦、李知几全是脓包,非降即走。建康之战,从前被高宗派往汴京代替宗泽的杜充见势不妙,在金人许诺立他为帝的引诱下,立刻出城拜于金兀术马首。但是,危难时刻,大宋的溧水守臣潘振、建康通判杨邦义等人虽官职卑微,皆抱“宁作赵氏鬼,不作他邦臣”的信念,慷慨死节。
越州守将李邺降金,金将琶八留守,宋朝卫士唐琦袖中藏石伺于道旁,待二人骑马共出时跃出奋击,不中被执。金将琶八觉得奇怪,问:“你们首领都降了,你一个普通卫士,意欲何为?”唐琦回答:“恨不能击碎你这金狗之头,我死,也是赵氏之鬼!”琵八蛮俗金人,闻言也叹:“倘若人人如此,宋朝又怎能落到今天的地步!“他又扭头对李邺说:“你为城师,尚不及此人忠义!”唐琦一旁对李邺愤言:“我每月俸银仅一石米,尚不肯负主求荣,你享国厚恩,竟然投降金人,真不是人呵!”李邺羞惭。琶八命人杀掉诟骂不已的唐琦,叹息而去。
建炎四年四月,金兀术从平江撤军后,准备由镇江渡江北上。此前,韩世忠以前军驻青龙镇,中军驻江湾,后军驻海口,拟待金兀术还军时邀截住金军。但金军改由秀州趋平江,韩世忠前计不得行,就移师镇江以待,先派出八千军士屯于焦山寺。
韩世忠,字良臣,延安人。“风骨伟岸,目瞬如电。早年鸷勇绝人。”这位身形俊美的美男子,年青时是个市井无赖,家贫无产业不说,还嗜酒豪纵,当时人称“沷韩五”。坊间有个算卦的人叫席三,曾当众掐指说,韩五,你日后当作三公。韩世忠闻言大怒,认为席三当众侮辱取笑自己,趁着酒气当街把席三痛欧了一顿。日后,韩世忠显贵,席三逃到江南说起旧事,韩五爷立即拿出三万缗相赠。搞笑的是,美男子韩世忠年青时代由于又穷又喜酒又不讲卫生,疥癞满面,生了一身大脓疱,臭气薰天,其妻子皆“恶之”。盛夏之日,韩世忠浑身剌痒难熬,在溪涧浸泡解痒,忽然一条大毒蟒忽然出现,緾绕其身,想把韩五生吞。窘急之下,韩五爷双手紧扼毒蟒硕喉,与大蟒在水中翻滚。蟒緾动极大,韩五爷巨痛,幸亏力大过人,始终未被緾晕。搏斗半天,蟒吃不了人,人脱不了蟒,韩爷也气,双手紧扼蟒头,下半身能动,便“搂”着巨蟒回家,急唤妻儿上前用刀刺杀毒蟒。妻儿骇怕,都没见过如此巨“蛇”,没人敢靠近。韩五爷骂骂咧咧,一步一步挪入厨房,从案板取了把快刀,然后自己与巨蟒一起滚在案板上,趁势猛剁蟒头。蟒皮又厚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