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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其实张浚、秦桧的意见还不足以使高宗赵构收回成命,正是岳飞先前自己所做的一件蠢事,让高宗对他疑窦顿起―――君臣二人密谈之际,岳飞竟忽然提醒赵构“早定皇储”,此语正中高宗最忌的“隐痛”。如果高宗当时有儿子,岳飞的“提醒”大是忠心之举,但赵构的惟一儿子赵雱已经在三岁时病死,他本人又因行房时受惊被吓成阳萎,再无“那个”的功能,“继承人”问题自然成为皇帝赵构当时最大的“忌讳”。岳飞身为武将,在不恰当的时机提出如此不恰当的“忠告”,不得不让赵构心中恼火。当时他就忍俊不住,痛斥岳飞武将干政。话说出口,高宗也悔,危难关头,专倚武将,说话还不能太过份。更糟糕的是,岳飞武人,不会来事,被皇帝“痛斥”后,不仅没有叩头谢罪,反而面露不悦之色――估计岳将军自恃心中无私,才有此表示。毕竟读书不多,岳飞犯下如此各朝各代皆为臣下惟恐避之不及的忌讳:议论皇储。
高宗考虑半天,便同意张浚、秦桧之说,收回成命,改派兵部尚书吕祉前往淮西节制“刘家军”,以刘光世原部将王德为部统制,任刘光世原部将王德为副都统制。委任状都填好了,高宗还玩手段,不直说不让岳飞统领“刘家军”,让他“诣张浚议事”。
张浚见到岳飞,马上通知他,淮西军已分为六部,直隶都督府,即由张浚手下直管。为了让岳飞好下台阶,张浚还假意向岳飞“征求意见”:“王德,一直为淮西军所服,我打算任其为都统制,而命吕祉以督府参谋身份统领全军。”
岳飞直言:“王德与郦琼二人素来不相上下,一旦二人有了正副之分,必生争执。吕尚书不谙军旅之事,恐不足服众。”张浚闻言,低头沉思,又问:“张俊、杨沂中如何?”岳飞回答:“张宣抚(张俊)乃我的旧日统帅,为人残暴寡谋,尤为郦琼等人憎恨。杨沂中与王德相类,也不能让全军上下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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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与秦桧共位的时代(2)
闻言,张浚老大不高兴,心想我给你面子你还在这里表示异议。于是,他阴阳怪气地说:“如此看来,淮西军非您岳太尉不可了!”岳飞也怫然,回嘴道:“张都督您问我军事,我以实告,不敢不尽其愚,难道我是有私心想并统淮西军吗。”至此,两人谈崩。
当天,岳飞上表,以终母丧为名,步归庐山,以大将张宪暂摄军事。岳飞此举,完全是意气用事,不待朝廷报批,忽然撂挑子,实际上又让高宗赵构心生隐恨。张浚惭怒,奏称岳飞“积虑专在并兵”。
高宗赶忙和稀泥,他深知当时缺岳飞不得,“累诏趣(岳)飞还职,(岳)飞不得已,趋朝待罪,帝慰遣之。”与皇上和宰执大臣叫板赌气,可见岳飞多么缺乏政治方面的深谋远虑。
果然,吕祉把朝命向淮西军宣布后,自己返朝。王德、郦琼二人“列状交诉于都督府及御史台”,互相大告对方恶状,上窜瞎跳地咬个两嘴毛。高宗无奈,下诏让王德还建康,又派吕祉本人往庐州亲自节制淮西军。吕祉到后,郦琼告王德不休。吕祉文臣,也善于和稀泥,劝慰郦琼及其亲将。
吕祉忙乎大半天,回到自己营帐,深觉郦琼等人难制,就立即书写密奏,要朝廷罢除郦琼兵权。不料,他帐中一个书吏乃郦琼安排的“钉子”,立时把吕祉写密奏之事通告郦琼。郦琼赶忙派人纵马拦截吕祉邮差,得到了吕祉的亲笔奏书,并宣示亲信众人,诸将“大怨怒”。
很快,诸将听说朝廷已命杨沂中为淮西制置使,刘锜为副使,召还郦琼等人赴行在,很可能要对主将进行“处理”。“(郦)琼大惧,遂谋叛”。
于是,转天清晨升帐,郦琼安排好手下兵将,忽然拿出袖中吕祉所写书奏,怒问:“诸官兵有何罪!”吕祉大惊,“欲走不及,为(郦)琼所执。”
郦琼本是贼将出身,胆子很大,作事刚决,立马先令手下斩杀了中军统制张璟、兵马钤辖乔仲福等朝廷派来的军将,“遂率全军四万人,渡淮(水)降刘豫,拥(吕)祉北去。”距淮水三十里处,吕祉文臣,却很有气节,他翻身从马上滚落在地,死活不再往前走,这位兵部尚书对郦琼喝道:“刘豫逆贼,我岂可见之!”郦琼亲兵逼吕祉上马,吕尚书大骂:“我死就死在这里,终不作叛逆之贼!”他又高声对兵士喊:“刘豫乃朝廷逆臣,军中岂无英雄,而随郦琼降贼乎!”说实话,“刘家军”虽跋扈,一直都为宋朝死拼,“众颇感动,几千余人环立不行”。郦琼心惊,深怕吕祉说动众军士再“哗变”,最终自己反被杀掉,他忙向手下亲兵示意,自己猛击胯下马渡淮。郦琼亲兵乱刀齐下,活活把兵部尚书吕祉砍死在当地。于是,南宋朝廷四万精锐劲旅,顿成刘豫手下伪军。
“张浚始悔不用岳飞之言”。高宗赵构闻讯,如丧肝胆,要知道,当时南宋“全国”之兵,也不到二十万,四万川陕百战精兵,就这样一朝生变,一扭脸倒成了“敌军”。
淮西军变后,高宗赵构对手握重兵大将的疑心,一日甚过一日。同时,他心中深恨出馊主意的张浚,不久就借故把他罢相,贬往偏僻之地,并表示:“宁可亡国,也不再用此人”。张浚罢相后,秦桧并未如愿以偿马上填空,高宗又用赵鼎为相。本来,张浚先前挤走赵鼎,正是见秦桧“喜侫易制”而荐其为枢密使,至此,秦桧落井下石,贬低张浚,大肆讨好赵鼎。本来高宗要把张浚、秦桧一起换掉,赵鼎见秦桧这么巴结自己,就对高宗表示“秦桧不可令去”。这样一来,赵鼎实际上给自己培养了一个“掘墓人”。一年以后,高宗、秦桧二人,一心与金乞和,把赵鼎相位罢掉,赶出朝去,秦桧一人独相,提拔自己亲信为台谏官,弹劾任何敢于反对“和议”的大臣。
淮西兵变后,岳飞上书请讨郦琼,不许,诏令其“驻师江州,为淮、浙援。”绍兴九年(公元1139年)春,身在鄂州的岳飞听闻金人要归还河南地,宋金准备议和,连忙上书:“金人不可信,和好不可恃,相臣谋国不臧,恐贻后世讥”。
身为“相臣”的秦桧见奏,恨岳飞入骨。
绍兴八年(金天眷元年,公元1138年)左右的宋金议和,史称“绍兴第一次议和”(金史称“天眷议和”),此次和议,规定了宋金两国以黄河为界,金朝归还原为刘豫所辖的汉南、陕西之地,南宋向金称臣并按年交纳“岁贡”银绢五十万两匹(不是“岁币”是“岁贡”),金人答应归还宋徽宗梓宫及高宗赵构生母韦氏。
此次和议能成,主要是金将挞懒(完颜昌)等人出于私念使然:“以地与宋,宋必德我”,他觉得可以把赵构当成另一个刘豫,坐享金银财宝以及美女的贡奉。另一个重要原因,宋朝的主和大臣秦桧先前被俘后一直在挞懒手下,两人有私人方面的深交。完颜昌手握军权,金朝朝内身任太师又兼领三省事的完颜宗磐与他联手,二人最终强使金熙宗君臣答应了和议。但人算不如天算,金朝的“主战派”金兀术(完颜宗弼)等人不久在政治上发动反击,借吴十谋反案把完颜昌、完颜宗磐等人一网打尽,撕毁了“天眷和议”,重新攻占了本已归还宋朝的河南等地,宋金双方战事又起。
高宗赵构竹篮打水一场空,没办法只能强打精神,下诏诸路将领领兵抗敌。为了安抚各路大将,他给诸人皆加官:加少师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为太保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封英国公;加少傅淮西宣抚使张俊为少师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封济国公;加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为少保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岳飞统军,自陈(今河南淮阳)、许(今河南许昌)、光(今河南潢川)、蔡(今河南汝南)诸州出击,韩世忠率所部进至淮阳军(今江苏邳县以南)、宿州(今安徽宿县),张俊统所郡进至亳州(今安徽亳县),迎抗来势汹汹的渝盟金军。
顺昌大捷振军心(1)
――刘锜的胜利
金人渝盟之初,全备而来,一路势如披靡。金兀术自为统师,出自黎阳(今河南浚县),迅速攻至汴京,致使宋朝刚刚派去的东京留守亡魂皆冒,立刻开城迎降。不久,宋朝的南京(今河南商丘)留守也乖乖向奔来的金军投降;接着,宋朝的西京(今河南洛阳)守将也被“伪军”李成打得弃城逃跑;金将撒离喝在金兀术出兵的同时也大军自河中(今山西永济)直杀陕西,很快打到凤翔。仅仅三十多天,金军就攻取了“天眷议和”中交付给宋朝的河南、陕西的绝大部分土地。
绍兴十年三月(公元1140年),南宋以刘锜为东京副留守,率王彦原先的“八字军”三万七千人及殿司卒三千人,从杭州过江踰淮,赶至涡口。而后,日夜兼程,舍船陆行,急趋三百里,屯军于顺昌城中(今安徽阜阳)。行前,“八字军”将士以为此次外出会驻防汴京,皆携家眷而行,谁也没料到半路就会遇到金朝大军。
刘锜召诸将问计,绝大多数人却表示:“金兵不可敌,请以精锐士兵殿后,步骑掩护老弱家属,撤回淮水,顺流还归江南。”“八字军”皆是昔日两河一带的“义军”和“盗贼”出身,和金军先前交手多次。如今,由于军中多家属,故而心中生怯。
刘锜闻言恼怒:“我本受命往汴京任职,现在,东京地方虽落入金人之手,军队尚全,顺昌又有城可守,奈何不战而弃之。我志已决,敢言去者,定斩不饶!”“八字军”壮士皆默然无应,惟独有一位外号叫“夜叉”的军官许清赞同刘锜之意,表示说:“刘太尉奉命守汴京,军士扶老携幼而来,现在我们自己避敌而走很容易,但谁又能忍心抛弃父母妻子于不顾呢。如果大家护家属一起逃返,途中必会为金军追击全歼,逃又能逃到哪里去!不如大家努力拼死一战,或可死中求生!”
刘锜闻言大喜,命手下把所有船只皆凿沉,“示无去意”。他自己率先表示必死之心,派人把自己全家置于一间古寺中,在门外积薪,当众对守卫兵卒说:“如果我军战败,立刻放火焚灭我全家人,以免受辱于敌!”
见主师刘锜如此,“八字军”壮士感泣,“军士皆奋,男子备战守,妇人砺刀剑,”全军上下争相大呼:“平日人欺我八字军,今日当为国家破贼立功!”
刘锜身为主师,在城上亲自督励将士,拾取先前伪齐制造的“痴车”守具,埋轮辕于城上,撤民间门板,让军士扛上城墙在周边尽竖门板于“痴车”之前,组成极其有效的防御工事。坚壁之后,刘锜不忘清野,令人把城外数千家居民撤入城中,一把大火把所有民宅烧成白地。
忙乎了六、七天,宋军总算赶在金军到来之前巩固了顺昌城的防守。不久,金兵游骑涉颖河至城下,把顺昌围个水泄不通。刘锜于城下设下伏兵,生擒两名金军中级军官,审问后得知,金军大将韩常在距顺昌三十里以外的白沙涡扎下营盘。“(刘)锜夜遣千余人击之,连战,杀虏颇众。”首战告捷,极大鼓舞了宋军的士气。
不久,金国三路都统葛王乌禄(即完颜雍,又名完颜褒,后来的金世宗)率三万精兵,与金国龙虎大王合兵,进逼城下。刘锜下令兵士大开四门,“金人疑,不敢近”。心虚之下,金兵开始万箭齐发,以箭雨攻城。由于刘锜准备充分,金军的箭矢皆为防御工事所挡,根本伤不到人。金人发完几轮箭,该宋军显身手了。刘锜早已在城上准备了强劲的破敌弓,辅以神臂强弩,“自城上或垣门射敌,无不中者。”金兵中箭者众,稍稍后撤。刚刚立稳足跟,宋军步兵忽然出城邀击,“(金军)溺河死者不可胜记,破其铁骑数千。”
相持四日,前来的金兵越来越多,都集结于距顺昌城二十里以外的李村。夜间,刘锜派骁将阎充率五百敢死队,连夜斫击金营。当夜,正值雷雨天气,每有闪电,宋军敢死队就乘刹那间的亮光,“见辫发者辄歼之”,金人与清兵一样,皆是辫发装束,宋军见到大辫子就砍,肯定杀不错。扰敌之余,金军后撤十五里。见夜袭成功,刘锜又募百人敢死队前往。临行,有夜战经验的兵士要求发给每人一只“衔枚”,即嘴里咬住以便不出声的木棍,刘锜一笑,“用不着衔枚”,反而每人发给一个竹哨叼在嘴中,一个宋兵咬一个,挥着大刀就冲入金军营寨。“电所烛则奋击,电止则匿不动,敌众大乱。”这一百来号宋军自己人容易辨认。听见哨声就忽然聚合,“金人益不能测”,夜色深沉之中,金军自相残杀,积尸盈野,早晨一看,死的都是金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