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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自以为隐密的“私奔”之举已在被抛在身后的霍城里掀起了波澜层层,但周曼云和萧泓还是按着既定的目标来到了位于西岚江边的清源寺。
清源寺压着清远和柚溪两县的县界,开门见江,景色奇阔,更因寺中依时应节行着颇具特色的水陆法会,在和州甚至周边几州都小有名气。
古寺所在的小镇也唤清源。不算太大,客栈已被四方而来的香客挤得满满当当。无奈之下,萧泓只得钱银开路,在镇上找了个中人,租了个普通人家的小院西厢。
“小哥,你且自带了媳妇上街转去,到了时辰回来用饭就好。我家婆娘烹起江鱼。比镇上的聚缘楼半点不差”,院主人刚才租金收得爽快,一见两人出门,很是热情地就站在院里嚷了起来。
“我一定带娘子回来吃饭的!”,萧泓用力地摆摆手,脸上笑容璀璨如阳,开心至极。
无论是小院主人的话语,还是默默跟在他身边的曼云都让他心情大好。
一路行来,两人都拣了普通市井百姓的衣裳穿着。但布衣钗裙难掩曼云丽色,倒让他更觉得可亲可近。
何况,曼云放下少女发式,只松松地挽了个发髻用根银簪别着,还真就象极了他萧某的媳妇。
当然,这样的打扮只是为了孤男寡女行走方便。天天还念叨着你何时后悔就何时掉头走人的周曼云根本不会让萧泓提前洞房。但也大方地由他一口一个娘子叫着,就权当是自个儿又多了个别名。
姿容过人的一对混在人流里走着,时不时地总会收获些瞟来的惊艳眼神。相形之下。面容苍白而又淡透着冷漠的周曼云,反不及身边一直乐呵着的萧泓更受欢迎。
一只绣鞋狠狠地踩过了萧泓的脚面,待他转过眼认真地看着她,周曼云才闲闲地说道:“我心眼小,别说容不得自己的丈夫去呆看别的女子,就算是他被旁人盯着,也是要生气的。”
又是老生常谈的贞操问题!萧泓不置一晒地撇撇嘴,一路下来,他听得耳朵起茧已然麻木。赌咒发誓他嫌恶心,可身边的“娘子”就是个罗嗦的。他也没法子。
世间事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一路下来,萧泓大约明白了曼云的纠结。也没打算惯着她。依旧是腆着脸叫了声娘子,接着就再把她向前扯了去。
依着佛寺的街市除却了些零碎吃食,大多的铺位摊面都售着佛事用品。走马观花地走了长街,两人还是按着曼云从前看过游记的印象,走向着清源寺的寺门西侧。
一路行着,年轻的夫妇或是戴着帷帽的单身女子果然如同书本中写得一样越来越多。曼云不禁一阵儿恍惚,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周曼云回去吧!人太多了!”,萧泓一把扯过她的手臂,沉声喝道。曼云渐显苍白的脸色,让他看着心头不安。
高高的佛墙之下,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从人堆里挤出来的人手里都拿着一盏纸扎的小莲灯,粉红的花瓣层层舒展,黄色花蕊却是一点灯芯。
“今天都正月十四了。”,曼云侧过脸望向了站在身畔的萧泓,轻声道:“能帮我去请一盏灯吗?”
“好!你自在这里站好。等我回来!”
少女眼中这几日见惯的执拗一下子就让萧泓明白,这句请又是那种不达目的死不休的。也就找了个稍安稳些的地方让曼云站着,自个儿孤身一人向着人堆里挤了进去。
这样的朝夕相处是要把他推得更远还是拉得更近?
周曼云的视线黏住了萧泓的背影,一只手压上了刚才在街市行走就开始隐隐作痛的小腹,记忆那种难耐的痛苦突然一下子翻上了她的心头。
一只莲灯在她眼前晃了晃,再接着却是险些被抛落在地。
原本执灯的萧泓只顾扶她,将拿灯的手松了开来,幸好曼云即便难受得厉害,打小修习的身体还是灵敏地颠起脚尖把将要落地的灯儿向上凌空轻挑而起。
俯身折腰捞灯在手,咬着牙的曼云才松了口气,就势把住了萧泓的臂,道:“我们回去吧!”。
迫不亟待要回去,痛得满头冷汗的曼云也顾不得矫情,直接就倚在了萧泓的身上借力。
清源镇第一酒楼聚缘楼二楼一间雅阁的桌上,正往上摆着一尾热气腾腾的西江鱼。坐在窗边的一名青衣男子对着上菜的伙计礼貌一笑,笑容温煦如冬阳,观之可亲。
“客官,你且慢用。”,伙计的恭敬更真诚了些。迎来送往南北客,长相俊秀而又好脾气客人总是更受着待见。
立在一旁伺候的书童待伙计退了出去,立刻轻声劝道:“二爷,您且将就些饭食,酒是要少饮的。您跟着郭张两位少爷参加完法会,还得陪着夫人再去霍城,这一路辛苦”
此前借着曼云的及笄礼去霍城是与周家谈着婚姻事,而父母现在压着再去霍城明显是要去丢脸的。高维怒瞪了墨竹一眼,喝道:“我还去霍城做什么?”。
转回头,桌上正翻眼张嘴的死鱼更让他大倒胃口,索性扔了筷子,双眼茫然地看向了下方的热闹街道。
紧接着,他霍地一下站起了身子。
聚缘楼下一对年轻男女相拥而过的背影,将将地转过了不远的街角。
第153章 今生迟来
租来的小屋虽然简陋,但主人家收拾得还很是清爽,象是为了对得起萧泓付出的租金,还特意地给“小俩口”铺了床厚实暖和的红被。
周曼云的身子蜷在被子里,若不是因为疼痛难耐,面色惨白地冷汗涔涔,她早就会羞意满满地从里到外红成和被面一般的颜色。
非病非伤,只是不知为何此世推迟了许久的初潮,偏偏在此时尴尬来袭,而且可能因着她心有郁结,甚至隐隐带上了象是当初生产前才有的阵痛。
虽然强撑着在主人家媳妇的帮助下,把自己收拾停当,但周曼云只要一盯上摆在桌上的莲灯,就会觉得身体的疼痛更加难忍。
明知疼痛的表征多是是缘于心魔,但她时不时凝在灯上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无法收回。
也许,现世的一切苦痛都缘自于前世的错误,积欠的孽债百死莫辞。
“周曼云!我还是给你叫大夫吧!”,不知何时进了屋的萧泓伸手探了探曼云的额头,轻声问道。
“不要!”,突然坐到身前的男人挡住了她看着莲灯的视线,曼云摆头冷声应着,尽显抗拒。
“就找个大夫帮你看一下,总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痛死。”
“不要!我懂得医术,自会照顾自己。才不要丢人”,最后一句的嘟哝,曼云含糊着滑了过去。她刚央了主家的媳妇隐着实情,这要是真的请了大夫来,把脉开方,她本就所剩无几的脸皮可就彻底地被撕光了。
“丢人?我看你的医术才是正经丢人!若不是连着看了几次你的挫样,从前我还真当了你擅长医药。举世无双。”
萧泓气极反笑,索性起身自要去寻了大夫来,可不想放在床侧的一只手却被曼云牢牢地抱死了。
看着曼云满目哀求之色,萧泓长叹口气,又重新缓缓坐下了。纵横江上,耍毒弄狠的周曼云他喜欢,但现下和在雁凌峰上一样脆弱无助的周曼云却又让他心生怜意。
任曼云的指甲尖狠狠地掐着自个儿的手。萧泓望着床榻上的女人,一脸无可奈何。
过了好一会儿,象是痛缓了些的周曼云蹙着眉头,细声问道:“萧泓!你仔细看桌上的莲灯刚才没有被我踢坏吧?”
“没有!好好的!”,瓮声瓮气的应答尽带不满。
“没有就好。”曼云低哑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轻声地说道:“萧泓,和州寺院依着节令行的法会大多大同小异,但清源寺正月十五的这次法会格外不同。因寺临江,重祭水鬼为其一。另一祭却是‘江流莲灯’夜祭着水子童魂。”
“水子?死于水难的孩童?”
“不是,是如江水入海一样不得驻留人间的孩子。未成夭折或是根本没有来到人世的方才落草,未识父母,就无辜可怜地枉赴地狱的孩子”
周曼云的声音渐显哽咽,她紧紧地闭上了眼,身子更因新一波的痛感痉挛着缩成一团。
掐算着时间。因缘际会,周曼云在雁凌峰上才痛下了决心将萧泓带到了重生之后一直想来却又怕来的清源寺。
可不成想,到了此地再忆起的前世恶梦依旧是她无法承载的苦痛。
“是为了永德十五年逝去的亲人吗?”。萧泓索性展开猿臂将曼云一把箍进了怀里。面色如鬼,神情痛苦的女人看着十分骇人,但却让他心痛不已。
曼云从前的往事,他也清楚地打听过。永德十五年,五岁的周曼云不仅失父,还在丰津遇险九死一生。她有堂姐堂弟在那儿夭折,母亲杜氏也差点弄了一尸两命,而就连周曼云自己也是被险救回的命。
周曼云的眼泪扑簌而下,静静地听着贴耳传来的稳健心跳声许久,才缓缓地张开了干涩的嘴唇。沉声道:“永德十五年,我侥幸活了过来,可同时却有个至亲的女人在那会儿死了”
“她不是个好女人。恬不知耻地与人妾,却将一切都归结于为命运所迫她既一心求死,却又存着妄想能在世上留个孩子作为她曾活一世的证明。她从未考虑过孩子的将来会怎么样,就把孩子生了下来
在她被喂毒濒死之际,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从空中坠下,死在了她的眼前。可怜那孩子来人世一遭也就只听得了降生之日的晨钟声”
借了旁观者的立场重述前世,周曼云的声音从苦涩将转成了愤恨,嘴唇上渗出了陈述中几次咬牙咬出的道道血痕。
再次回顾,她发现自己还是恨着前世的那个不配为人母的周曼云。
而眼前的,是同样不配为人父的那个男人。
混淆错乱着时空,周曼云的一只素手不知不觉地攀上了萧泓的脖颈,胸中有股邪火不灭,直驱使着她想合拢了五指狠狠地掐下去。
“这女人也不算太坏,只是傻得可以!”,象是毫未察觉异样的萧泓爽朗地笑出声,大手就势往渐被收紧的脖子边一探,把女人想要作案的手牢牢地固定在了胸前。
“傻?”,被逮住的周曼云愣愣地问着,脸上尽显着明晃晃的呆样。
“是呀!比你还傻!我猜着这枉死的女人也是周家女吧?”,轻轻的一吻又蹭上了曼云的脸颊。
发傻发呆的曼云总是让萧泓忍不住地想占便宜,而冒着生死危险方成的偷香更显着弥足珍贵。
“你们周家女不为妾的规矩,还有和你一样擅长死钻牛角尖的德性”,萧泓略带不屑的评价在看到曼云尽带愕然的双瞳时,渐低了声音收将起来。
再扬声,萧泓更清晰地评道:“单就看着个‘死’字就愿赴死,她不傻谁傻?男人心中有愤要杀她,动手杀了也便是了。还用得着安排她诈死偷藏在外面?非等着孩子生下来才让外人去动手?”
“你是说那些人不是他派去的?”,周曼云的双眼立时瞪得更大更圆了。
“这点我不敢肯定,我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保不齐傻女人看上的也就是同样冒傻气的无聊男人。”
“那,要是你是那个男人会如何?”
“我不会是!周曼云,你不是一直唠叨着你根本就容不得妾室通房,要求‘为夫’必须为你守身如玉?这会儿,又反倒让我想着怎么处理小妾,烦不烦啊?”,萧泓不满地哼哼着,放在曼云腰际的双手圈得更紧了些。
“只是想想求你,想想!”,周曼云抬着满是泪痕的俏脸,轻声哀求着。
突然听入耳的别样震撼,让她心中想要弄清前世萧泓想法的念头更加强烈。虽然知道正抱着她的少年与前世不同,但这会儿,她还是渴望能多听到丁点儿可能能用来解答着前事的答案。
“你倒说说,你要是那女人会如何?”,萧泓心中轻叹,皱起了英挺的一双剑眉。从前在霍城,卢鹞子曾教过他的经验之谈不期然地浮上了脑海。
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伤春悲秋,看看话本小戏就会为莫须有的古人担忧,天下夫妻事婆媳事还有这些狗屁倒灶的痴情苦命事,不管与己有关无关,都会全情投入地代入其中,愣当了自己就是主人公。
他原以为周曼云不同一般女子,但现在看着怀里正拧眉沉思的女孩显然和卢鹞子评价过的妇人别无二致,甚至更走火入魔。
就当她是在自己面前回归了女子本性,也只要她能坚持着只在他怀里冒傻气就好!萧泓的眸光跳过曼云紧锁的眉头,落在了她尚带着血丝的樱唇上,暗自深吸口气,舔了舔自个儿突然有些发干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