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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如何发达起来,从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太监爬到在宫内权威赫赫的一代宠监的呢?还是让我们从清宫秘档中来追寻李连英发展的轨迹吧。
在清宫档案中,有李连英从一名小太监到二品总管太监的详细而准确的记录,从这些记录中我们可以看到:
李连英在咸丰七年(1857)进宫后,起名李进喜,分配在奏事处当差。咸丰十年(1860)四月,他被调至东路景仁宫当差。同年八月,英法联军进攻北京,李连英随咸丰皇帝御驾逃往热河。第二年辛酉政变时,有一种说法是,李连英曾为慈禧太后与恭亲王奕D通风报信。当时,冒死为两宫太后通风报信者计有四种说法,其中之一就是李连英。但是李连英当时年纪幼小,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未在两宫皇太后前当差(当时慈安太后居东路钟粹宫,慈禧太后居西路储秀宫,李连英为东路景仁宫小太监),所以说他参与政变活动理由显然不充分。在李连英死后的墓志碑文中记述这一段历史时,也仅仅提到“公以童年随扈奔走跋涉,虽艰苦备尝,未曾言念及之”,从未提及半点功劳。
同治三年(1864)四月二十日,李连英被调到长春宫慈禧太后御前当差。这时,正值长春宫小太监安得海红得发紫之际。安得海与李连英同年入宫,年龄比李连英大一岁,入宫后即分到懿贵妃(即后来的慈禧太后)的储秀宫当差,由于他生就聪明伶俐,深得慈禧太后喜爱,并得了一个十分亲昵的爱称:“灵珊”。(慈禧太后酷爱给身边小太监起名,如曾给身边四个小太监起名:得平、得安、得如、得意,以取“平安如意”之意,李连英的“连英”也是慈禧起的。但自此之后,未见慈禧再给其他太监起名。)因此,尽管二人系属同年,差距却在逐渐拉开加大。如同治七年(1868)七月,安得海被赏戴七品顶戴,而李连英才刚刚得到八品顶戴,两个月后,安得海就又被赏戴六品顶戴蓝翎。不过,安得海很快就因为少年得志,狂妄恃宠,不能自重,终以违背祖制、擅离京师私逃之罪于同治八年(1869)八月初七日被山东巡抚丁宝桢在济南正法。但是,李连英也并不像民间传说的那样,迅速取代了安得海的位置,而是遭到了安得海一案的拖累,和全宫所有的有官职太监一起受到了罚俸处分。一个月后,当其他太监陆续被解除处分之际,他又因“滑懒不当差”被革去八品顶戴及钱粮,直到十二月才被解除处分,并恢复了八品顶戴及钱粮。可见这一时期,李连英并没有得到慈禧太后的格外青睐和赏识。但是,李连英毕竟是一个十分聪明灵巧的人,正如墓志碑文中所说“聪颖有大过人者”的那样,他很快就通过安得海的遭遇,弄明白一个问题,这就是如何摆正主子和奴才之间的关系。安得海是由于过分恃才邀宠而送掉了性命,这个惨痛的教训,被李连英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因此,他不仅学会了揣摸主子的心理性格、习惯爱好的方法,能够千方百计地讨主子喜欢,同时还能时时处处谨慎小心,“事上以敬,事下以宽,如是有年,未尝稍懈。”看起来这正是李连英继安得海之后成功的秘诀。
同治十一年(1872)起,李连英开始进入了发迹的时期。就在这一年的九月二十一日,他被赏戴六品顶戴花翎,食“月薪”银八两五钱。同治十三年(1874)以后,李连英似乎已进入了一个更加光辉灿烂的升迁时期,在这一年的三月十日,他被任命为储秀宫掌案首领大太监,按清宫旧制,太监进宫服役满三十年没有大过失者,才能选补首领太监,可是李连英此时进宫服役仅十七年,就已成为众多太监之中的佼佼者,足可见慈禧太后对其恩眷之深。同年九月十五日,李连英又被赏戴四品顶戴花翎,十一月十二日,又被加赏貂皮马褂。光绪五年(1879)十二月二十八日,三十一岁的李连英被任命为储秀宫四品花翎总管,赏食月薪二十两;七年十月十四日,李连英再度奉旨被赏加三品顶戴花翎,赏月薪二十八两;十年十月初一日,赏食三十八两月薪;十六年六月十七日,再奉旨加添银十两,共食月薪银四十八两;光绪二十年(1872)正月初一日,李连英奉旨被赏加二品顶戴花翎。至此,李连英的升迁之路似乎也因此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暂告一段落。自同治十一年(1872)起到光绪二十年止,在这短短的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从一个极普通的八品太监一跃升为二品花翎总管,月薪也从八两五钱增到四十八两,其升迁速度之快、待遇之高,是任何人无可比拟的。比如同是储秀宫总管太监,在光绪十一年(1885),李连英月薪为三十八两银子,而刘得印只有二十四两;又比如,在光绪七年(1881)前后,身为储秀宫三品花翎总管的李连英,就已经与敬事房三品花翎大总管李双喜平起平座了。一份清宫档案文件的记载表明,这一年的十二月,李连英与李双喜就受到了大荷包三双、小荷包六个、一两重银锞六个、五钱重银锞六个完全相同的赏赐。类似这样的情况在这一时期是数不胜数的。
在慈禧太后与李连英之间,几十年所形成的主仆关系与感情是非同一般的。慈禧太后可以说是一个权力欲极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心狠手辣的独裁者,然而这并不是她性格的全部。在她性格的另一面里,她最害怕的是孤独、寂寞,时时需要有人陪伴她消磨从政以外的无聊时光。晚清宫廷太监刘兴桥、赵荣升、冯乐庭等人曾在《晚清宫庭生活见闻》一书中回忆说:
清代末年,女主里寡妇多,当权的西太后虽然有好多事要做,但是日子过得看起来也是怪无聊的。她闲下来的时候,写写字,画点画,看看戏,……心神也像没有着落似的。能解西太后心烦的是太监李连英,李连英最会服侍她,成了她离不开的人。他两人的感情看起来非常密切。
就我们知道,每天三顿饭,早晚起居,她俩都互派太监或当面问候:‘进得好?’‘吃得香’?有时候,西太后还亲自来到李连英的寝室,招呼:‘连英啊!咱们遛弯去呀!’李连英便出来陪她去玩。她俩走在前边,其余的人远远地随在后面。西太后有时还把李连英召来她的寝宫,谈些黄老长生之术,两人常常谈到深夜。
几十年来,在慈禧太后身边所有的奴仆中,除了早年被丁宝桢处死的安得海以外,惟属李连英能善解人意了。这也是李连英尽管早已是二品顶戴花翎,但他始终是慈禧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而没有离开慈禧太后去担任敬事房大总管的缘故吧。
有清一朝宫规非常严厉,即使受到慈禧太后格外恩宠的李连英,在出现过失、犯了错误之时,同样要受到处分及惩罚。光绪六年(1880)十一月,李连英因做错了差务被摘去顶戴,并罚月银六个月。一个月后,慈禧太后格外开恩,赏还了他的四品顶戴,但是月银照旧扣罚。光绪九年(1883)七月,李连英自己本人传旨,因犯有失查过错而自罚月银一年;光绪十一年(1885)十二月,又因失查本处首领误班而被罚月银六个月。许多人可能认为,慈禧太后那么宠爱李连英,这个惩罚还不是比划一下装装门面而已。然而据清宫档案所记,从光绪十二年(1886)的正月起,敬事房按月收到了李连英交来的罚银整六个月,共计二百零四两。从这里也可以看到慈禧太后为人的一个侧面,尽管她大权独揽、朝纲独断,但是她更深悟治人之道,在执行制度上从不因人而异,即使是再亲信的太监,该罚的照罚不误,从不宽容须臾。同时,我们又能看到一个时时刻刻谨慎小心、处处低调做人,特别是在慈禧太后面前低调做人的李连英。这更是几十年来慈禧太后对他深信不疑、长宠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三部分
第51节 生活在政治漩涡里
光绪二十年(1894),慈禧太后下旨赏给李连英二品顶戴花翎,一时间朝野皆为之侧目,觉得把一个刑余的阉人提升到与朝廷大员等同的位置上,是太过分了。实际上人们往往习惯于把太监与朝廷官员的品级混为一谈,孰不知这就大错而特错了。
朝廷中宗室王公均为天潢一脉,有着高贵的血统及崇隆的政治地位;而各级文武大臣或正途出身(科举考试)、或军功、或世袭,无论其出身如何,他们都已置身于国家政治活动之中,是对国家政治有发言权并且行使管理权的统治集团成员之一。相反,对于太监来说,无论是总管还是首领,他们的政治地位根本无法与那些朝臣相比。实际上,太监的官职品级,并不属于国家官员范畴,他们只不过是皇室私家奴仆的首领,职权范围也仅限于宫闱之中。在皇帝及王公大臣眼里,太监不过是“最为下贱、虫蚁一般之人”(康熙皇帝语),按乾隆皇帝的说法,太监“乃乡野愚民,至微极贱,得入宫闱,叨赐品秩,已属非分隆恩”,因此他们只能是最听话、最驯服的奴才,在政治权力及地位上,是绝不允许太监逾越雷池半步的。这也包括晚期的慈禧太后,尽管她可以格外地眷顾李连英,给他二品顶戴,并赏赐他无法计量的财富,但她始终没有,甚至连想也没想过让她的宠监李连英去干预哪怕是一点点的朝政。至于野史传闻及一些史学著作中说李连英在宫中数十年“干预国政,广植私党,反对戊戌变法,构陷帝党及维新派”等种种罪状,应该说多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的并且是未加证实的消息,而把这些实际上并不确切的消息一古脑儿加在李连英的头上,就很容易地使他像她的主子慈禧太后一样,成为中国近代史上臭名昭著的人物了。
由于慈禧太后对李连英的宠信与日俱增,就必然引起朝野各派势力的关注和议论。一般趋炎附势的卑鄙官员,确实不乏有走李连英门路的人,他们千方百计地送礼请托,希冀李连英能在慈禧太后面前美言几句,以达到升官发财之目的。据故宫博物院著名清史专家朱家美舷壬撰文说,他曾亲耳听到清宫后裔恭亲王之孙、著名画家溥心畲说过,李连英之所以能聚敛发财,往往是内务府官员替他造声势。那些掮客式的内务府官员到处游说等待外放的官员,动员他们走总管李连英的门路。李连英是一个非常狡黠的人,送上门来的钱财当然照收不误,可是在慈禧太后面前他是一句话也不会多说的,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慈禧太后这个刚愎自用、喜怒无常的主子面前,奴才的多嘴饶舌将会得到什么后果,他才不会傻到干这种蠢事呢。实际上这种外放官员,只要钱花到了点子上,已经预备引见了,那么无论走不走李连英的门路,都肯定会得到外缺的。但是通过那些掮客造成的声势,就都以为是李连英发挥多大作用了。作为李连英来说,他只是一心一意地伺候太后老佛爷,如果有人参奏他交接外官,纳贿干政,太后绝然不会相信。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一是保证慈禧太后的恩宠不衰,二是财源滚滚而来,李连英当然是乐得其成了。正是李连英身边的这批人,有意无意地为其摇旗呐喊,除了自身从中得到了许多好处外,更多的是给李连英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多抹了一点丑恶的颜色。
而另一批自翊为封建正统卫道的官吏则对李连英的青云直上感到惶恐不安,他们深怕长此发展下去,会重蹈历朝历代太监干政的覆辙,为此他们纷纷上书,希望慈禧太后能虚贤纳谏,屏抑李连英势力的膨涨和发展。还是在同治初年,慈禧太后因宠信小太监安得海而屡遭物议,言官频上奏章,劝谏她亲贤远宦。慈禧太后出自于稳定政局、安抚人心的考虑,曾以谦和大度的姿态接受了言官的劝告。而这时情况已大不相同,过去对她有所制约的政治力量已经削弱或不复存在,同时她对控制朝政以及驾驭各派政治势力有绝对的信心和充分的把握,完全没必要再摆出政治家那一套雍容大度,来听取言官们喋喋不休的说教了。因此,我行我素的慈禧太后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这些所谓“义正辞严”的批评。
李连英第一次遭到朝臣猛烈抨击是在光绪十二年(1886)。这一年的四月,北洋大臣李鸿章以北洋海军已编练成军,奏请钦派大臣校阅。慈禧太后当即派总理海军大臣醇亲王奕X亲往巡阅北洋各海口。由于奕X是光绪皇帝的生父,身份崇隆,因此加派太监、御医随行,“以时调护”。奕X是一个城府极深而且非常谨慎之人,在慈禧太后召见之时,他主动要求派太后身边的宠监——储秀宫总管李连英随行,以表明心迹,减少太后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