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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弘历的第一位皇后富察氏可算是一位幸运者。通过选秀女,十六岁的富察氏成为十七岁的皇子弘历的嫡福晋,也就是第一夫人。十年后,乾隆登极,她也当上了皇后。乾隆十三年(1748)正月,富察氏跟随皇帝和皇太后东巡,前往山东孔府祭孔,一路舟车劳顿,“微感寒疾”,三月十一日病势加重,死在返京途中的船上,年仅三十七岁。乾隆皇帝悲痛不已,连续九天,每天三次在皇后的棺木前摆上供品,并用富察氏生前所希望的“孝贤”二字作为她的谥号。孝贤皇后的灵柩安放在裕陵地宫四年多的时间里,乾隆皇帝为她奠酒一百一十八次,并写下一篇情真意切的《述悲赋》:“悲莫悲兮生别离,失内佐兮孰予随?”乾隆皇帝的哀思是深切而真挚的。
像孝贤皇后这样的幸运者并不多,因为皇帝喜恶无常,从顺治皇帝开始,清宫中废后为妃、降妃为嫔的事情屡见不鲜。
乾隆皇帝的第二个皇后乌拉那拉氏,也是弘历做皇子时就陪伴他的福晋,她不仅深得皇帝的宠爱,而且颇受皇太后的喜欢,因此,富察氏故世后,她得以入主中宫。然而,在乾隆三十年(1765)年初,乾隆皇帝第四次下江南的途中,在杭州,刚刚过了四十八岁生日的皇后,却突然从伴驾的行列中消失了。据清宫档案记载,闰二月十八日,皇后在行宫吃早饭时还得到了皇帝的赏赐,到晚饭时,皇后却不见了踪影,她的名字被纸条盖上了,“令贵妃”三个字取代了皇后。皇后为什么不见了?有人说她发了疯病,在杭州削发当了尼姑;有人说她冒犯了皇帝,被先行遣送回了京师。清宫《上谕档》证实了后者:“闰二月十八日奉旨,派额驸福隆安扈从皇后由水路先行回京。”至于皇后为什么先行回京,乾隆皇帝说是皇后疯了,野史里说是皇后劝阻皇帝不要出去寻欢作乐,为尊者讳的正史也不可能告诉我们真实的原因,总之,皇后惹恼了皇帝是肯定的。从此以后,乌拉那拉氏就被冷淡在一边,若不是众大臣的反对,乾隆皇帝就会重演曾祖父顺治皇帝废掉皇后的故事。第二年的初秋,也就是乾隆三十一年(1766)七月十四日,乾隆皇帝正在承德木兰围场兴致勃勃地走马秋A时,乌拉那拉氏终于在清冷的深宫中走完了四十九岁的人生之路。乾隆皇帝听到消息后,并没有停止打猎。他平静地打发那拉氏的儿子回京办理丧事,并发下一道谕旨:丧仪“照皇贵妃例行”,降一个等级为乌拉那拉氏举行丧礼。
乾隆皇帝的两位皇后的命运真是天壤之别。
自古伴君如伴虎,后妃们一生的荣辱悲欢取决于皇帝的喜恶。何况宫廷的权力斗争复杂而激烈,即使在皇帝那里得宠,也不能万事大吉。
同治十一年(1872),六岁即位的小同治皇帝已长成十七岁的翩翩少年,慈禧太后不得不放弃垂帘,把政权交给她的儿子同治皇帝。这已经让权力欲极强的慈禧太后十分不快。而在挑选谁做皇后的问题上,东太后慈安、同治皇帝与慈禧太后又出现了分歧:东太后看中了翰林院侍讲崇绮的女儿阿鲁忒氏。崇绮是蒙古第一位金榜题名的状元,阿鲁忒氏生长在世代为官的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淑慎端庄;慈禧太后则看中了员外郎凤秀的女儿富察氏,认为这位聪颖俏丽的少女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由于同治皇帝也倾向于立阿鲁忒氏为后,慈禧太后败下阵来。这年二月初三日,两宫太后颁布懿旨,选阿鲁忒氏为皇后,同时,封富察氏等三人为慧妃、瑜嫔、嫔。
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里珍藏的两块绿头牌,就是这段历史的见证。绿头牌最初是清代官员奏事或表明身份的,后来,皇帝选秀女、召幸后妃时也用,因此就有了选秀女时“留牌子”、“撂牌子”的说法。那位叫阿鲁忒氏的秀女,就是同治皇帝的皇后。绿头牌的一面写着她的旗籍、家庭和年龄:正蓝旗,蒙古,佐领名图们达赉,原任员外郎景辉之曾孙女,前任副都统赛尚阿之孙女,侍讲崇绮之女,十八岁。那位叫富察氏的秀女的名牌上也写有这些方面的内容。这些都是选秀女时必不可少的,而在召幸后妃时则不需要写这么多,这是其一。其二,阿鲁忒氏被立为皇后也正是十八岁。因此,这两块绿头牌只能是当时选阅秀女时使用的。只是阿鲁忒氏此时已经年满十八岁了,按照清代选秀的规定,这是“超龄服役”。但考虑到同治选后妃开始于同治七年(1868),也就是四年前,初次应选时的阿鲁忒氏正是十三四岁,并未逾岁。这两块绿头牌的另一面分别写着“皇后”、“慧妃”,应该就是刚刚确定了皇后和慧妃的名份时匆匆写下的,所以字迹显得比较潦草。
这样,也就埋下了慈禧与同治皇后关系紧张的祸根,再加上阿鲁忒氏生性不苟言笑,更令慈禧太后耿耿于怀。据说,有人看到西太后与她的儿媳——同治皇后阿鲁忒氏关系十分紧张,曾劝阿鲁忒氏委曲求全,而阿鲁忒氏却不以为然,声称:我奉天地祖宗之命,由大清门迎入宫中,地位是不容易动摇的。这使得从神武门入宫的那拉氏大发雷霆,因为皇帝大婚时,只有皇后的凤舆才能经过大清门、午门、太和门到坤宁宫“降舆”,其他被选中的宫妃只能由神武门进宫。当那拉氏从贵人到贵妃,最后终于以圣母皇太后的名义君临天下时,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从运送秀女的骡车上走下,又一步步地攀上权力顶峰的女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不可一世的当权者却有一个永远的遗憾——她不是从大清门入宫的,尽管咸丰皇帝是成年以后即位,根本没有大婚的机会,他的皇后,也就是后来的东太后慈安,也不是从大清门入宫的,但阿鲁忒氏的话让慈禧太后想起了她入宫之初的低微身份,正戳到了慈禧的痛处。在同治皇帝死后,阿鲁忒氏失去了最重要的保护伞,最终因不堪忍受慈禧太后的淫威,在同治皇帝死后不到一百天被迫自尽了。
死者长已矣。活着的呢?当道光皇帝六十九岁驾崩时,他的妃嫔大多正当年华。更不必说那些短命的皇帝,如,顺治皇帝活了二十四岁,同治皇帝只活了十九岁,他们的后妃无疑都是风华正茂。皇帝一死,他的后妃们就要搬出原来居住的东西十二宫,住进专为皇帝遗孀安排的院落——慈宁宫、寿康宫和寿安宫,就是人们常说的紫禁城里的寡妇院。从此,这里的座座佛堂和袅袅轻烟,就是她们未来日子的主要内容了。
当三岁的宣统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在一声声“就快完了”的安慰声中登上皇帝的宝座三年后,武昌起义的枪声宣布了清王朝的完结,挑选秀女的活动也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第三部分
第57节 清代皇帝的衣食与寝居
清代是距今最近的封建王朝,自1644年入关到1911年退出历史舞台,共历二百六十七年十位皇帝——世祖福临、圣祖玄烨、世宗胤G、高宗弘历、仁宗禺页 琰、宣宗 宁、文宗奕}、穆宗载淳、德宗载及末代皇帝溥仪,他们在紫禁城内居住、生活,享受着凌驾于千万人之上的特权。若干年后,封建皇帝虽已作古,但他们住过的宫殿、穿过的衣服、使用过的器物却保存完好,作为历史的遗迹供后人参观。但是,当人们置身于紫禁城巍峨的宫殿,面对数以百万计的奇珍异宝,又无不感到神秘莫测——当年的皇帝是怎样在这红墙黄瓦、万户千门里生活的?他们怎样穿衣、怎样吃饭?这些身居九五之尊的皇帝与民间百姓的生活究竟有哪些不同?
让我们带着这一系列的未知走进紫禁城,去揭秘那斑驳的历史。
清代皇室发源于东北白山黑水间,满族的直系先人为明代女真。明万历十一年(1583),女真人的杰出首领爱新觉罗?努尔哈赤不屈奋起,以父、祖遗甲十三副起兵,“自中称王”。他率领八旗子弟转战于白山黑水之间,历时三十多年统一了女真各部,推动了女真社会的发展和满族共同体的形成。万历四十四年(1616),在赫图阿拉(今辽宁省新宾县境内)建元称汗,国号大金(史称后金)。努尔哈赤死后,皇八子皇太极继承汗位。他统一整个东北,于后金天聪十年(1636)四月,改号称帝,建立起关东一统的大清帝国,将族名改称“满洲”。皇太极博览群书,军事上有勇有谋,政治上开拓进取,既有强烈的民族意识,又十分向往汉族文化。他一系列的治国之策,对以后清代制定典章制度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1644年,清军入关,取代明帝国统治。随着政治地位和生活环境的变化,清代皇帝的生活也在不断地变化。吃饭、穿衣、寝居等日常生活中极为普通的事情,也被蒙上政治色彩,规范出许多制度,作为显示皇权和区别尊卑贵贱的标志。
在我国古籍《周礼》中,天子的衣、冠规定为“黄裳”和“玄冠”。其寓意天子受命于天,非凡人,他穿的服装的颜色应合于“天地玄黄”之色。从色彩上看,“玄”是黑中有红的深兰色,代表天空;而“黄”色,是指土地之色。从此以后的天子到皇帝,时空跨越了几千年,“玄”、“黄”色被当作正统的颜色,为历朝历代的官服制度相互因袭。以明黄色为主的皇帝服饰,也贯穿清代始终。但是,清代皇帝服饰的披领、箭袖和腰带却保留了满民族独特的风格。
皇帝的官服基本上分为三大类,即礼服、吉服和便服。礼服包括朝服、朝冠、端罩、衮服、补服;吉服包括吉服冠、龙袍、龙褂;便服即常服,是在典制规定以外的平常之服。
礼服中的朝服是皇帝在重大典礼活动时最常穿着的典制服装。按清朝《大清会典》规定,皇帝的朝服一般“色用明黄”,祭圜丘、祈谷用兰色,祭日用红色,祭月用月白色。其式样,是由上衣、下裳组成通身长袍,另配箭袖和披领。衣身、袖子、披领都绣金龙,衣身绣三十四条金龙,两袖各袖金龙一,披领绣金龙二。根据不同的季节,皇帝的朝服又有春夏秋冬四季适用的皮、棉、夹、单、纱多种质地。
朝服的形式与满族长期的生活习惯有关。满族先祖长期生活在无霜期短的东北,以少种植、多渔猎为主要经济来源。“食肉、皮衣”成了他们的基本生活方式,尤其是满洲贵族穿用的服装多为东北特产的貂、狐、猪冽狲等毛皮缝制。为方便骑马射箭活动自如,服装的形式采用宽大的长袍和瘦窄的衣袖相结合。衣领处仅缝制圆领口,并配制一条可摘卸的活动衣领,称“披领”;在两袖口处各加一个半圆形可挽起的袖头,因形似“马蹄”,称为“马蹄袖”。满族先祖穿宽大的长袍的腰间系一腰带,胸前便成了存放出行小件物品的衣兜。这种设计适应狩猎生活中冬季骑射方便实用,披领保护头颈,箭袖覆盖手背有保暖的作用。后金时,努尔哈赤曾将这种貂皮缝制的袍子赏赐“众家贝勒”穿用,没有作为制度,至皇太极时,有建议确立满族衣冠服饰。天聪六年(1632)皇太极在初定冠服制度中,特许“八固山诸贝勒”冬、夏俱服,在城中行走。由此便阐明“服制是立国之经。我国家以骑射为业,不能改变国初之制”。皇太极告诫群臣,吸取金朝世宗的教训,“凡改汉衣冠者,无不一再世而亡”,左佩矢、右挟弓,就好像把左手交给了他人,“待他人割肉而后食。”特别指出,汉族衣冠不利于骑射的道理,“我朝以武功取天下,还要以武功巩固天下”。
清入关后,满族生活环境的变化,长袍箭袖已失去实际的作用,再次议论服装改制。清前期的几位皇帝认为:衣冠之制关系重大,它关系到一个民族的盛衰兴亡。尤其是对定鼎中原的少数民族来说,更是如此。到乾隆帝时进一步认识到,辽、金、元诸君,不循国俗,改用汉唐衣冠,致使传之未久,趋于灭亡,深感可畏。祖宗的服饰不但没有改变,还在不断恢复完善,最终形成典章制度确定下来。
因此,清代服饰与其他方面相比,满族特点保存的较多。如长袍、箭袖的服装不仅得到保留,还将其定为象征国家最尊贵的礼服,载入清代典章制度中。在隆重的典礼上,皇帝视朝、臣属入朝时所穿的礼服,即为朝觐之服,成为名副其实的朝服了。特别是满族传统服装的箭袖,入关后虽然失去实际作用,但箭袖却作为满族行“君臣大礼”的行礼动作得以保留。箭袖又称马蹄袖,平时挽起成马蹄形;一遇到行礼之时,敏捷地将“袖头”翻下来,然后或行半礼或行全礼。这种礼节在清朝定都北京以后,已不限于满族,汉族也以此为礼,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