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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港版)-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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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从树丫里长出来的,而是父母生,父母养的;现在既然我父母不同意我们的事,我也没有办法。请从今日起一刀两断,再也不要藕断丝连。」
      
       第二天上班,我立即去找她,约好下班一起回家,她红着脸点点头,没有拒绝。那天我们没有走平时的熟路,而是绕道东郊,那里行人较少。但谈话毫无进展,任凭我怎么苦口婆心,她只用父母的话搪塞。天黑下来,我们在她家附近的土路上来回推磨。行人越来越少,以至完全绝迹。我又冷又饿,终于失去了耐心:「我看,跟你说得再多也没用,我也不想成为一块牛皮糖。还是直接跟你父亲谈吧。」
      
       「好,好,」她如蒙大赦,「现在各自回家,我帮你另约时间。」
      
       「不必了,就现在。我是说,我要马上见你的父亲。」
      
       她楞住了,借路灯看了看表,用从未有过的语气责备道:「现在?你太任性了。。。。都快夜里十二点了,我父亲早就睡下了;再说天这么冷,他毕竟是五十老几的人了。。。。」
      
       「不!只谈几句,我不会耽误他太长的时间。」我坚持着。
      
       「太任性了。。。。太任性了。。。。你也不想想,这个时候你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谈会是甚么效果。。。。」「我不管!今晚必须和他谈!」我开始低吼。又僵持了几分钟,她长叹了口气,说:「好,我可以帮你去
      
       叫。。。。不过咱们说好,是你坚持要这么做的,后果也只能由你自己负责。」她家在县中宿舍,四间平房并排,傍着条小河,左拐再左拐就到了。
      
       客厅门咔地一响,老S似乎一步就跨到了我面前,高大肥胖的身躯带进一团砭骨的寒气。
      
       「那么着急,改天谈不行吗?」他一身改制前的军官行头,显然是慌忙中临时披上的,皮帽子歪在头上,棉大衣没扣扣,手抄在袖子里笼于胸前,光脚趿着皮拖鞋。他像往常那样笑吟吟的,却没让我坐,和我面对面站着。
      
       我用最快的速度说明了来意,除了道歉,主要是表明心迹——我爱他女儿。
      
       在此过程中老S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两眼看着我,极其专注的样子。待我打住,又增大幅度笑了笑,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我一直欣赏你,从你在校时起就欣赏。对你和小三子的事,我从一开始就很赞成。本来基本就这样了,谁也没有想到情况会发生变化。现在你们都要被清退回去,但生活不存在清退不清退的问题。你可以想一想,我们两家。。。。」
      
       「对不起,这些小S都给我说了。」我不失礼貌地打断他,「再说,情况可能还会有变化,至少最近厂里没人再提清退的事。」
      
       「也许我们还可以再看一看,等一等,但实话实说,女孩子,还大你一岁,我们拖不起。我是父亲,不能不为女儿的幸福着想。万一你们被退回农村,别的不说,糖从哪儿来?煤从哪儿来?这些都要凭计划供应。你们不会总是两个人吧,有了孩子,你们怎么办?」
      
       我尽量克制住怒气:「不至于吧?不管出现甚么情况,凭我的能力,大概都不至于混到需要为糖啊,煤啊,这些东西操劳的地步吧?真要到了这个地步,哼哼,」我冷笑一声,「那就不是我个人的问题了,那这个国家就整个儿都完了!假如整个儿都完了,是不是被清退回农村又有甚么重要呢?!」
      
       「你。。。。」他笑容僵住,两颊抽搐了一下,随后一声叹息:「你还是太年轻啊。今天就这样吧,太晚了。」他完全恢复了镇定,「甚么时候你觉得有必要,我们还可以再谈。回吧。」
      
       我没有打探那天深夜突访后老S的进一步反应,小S也没提起,这使我有理由认为那次我们是打了个平手,由此双方,更准确地说,三方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一如清退之事很久没人提起,似乎我们和厂方之间也达成了某种默契。
      
       四月七日晚,结束了每周三天的「七二一工大」课程,我们正一起骑车回家,全城的高音大喇叭中突然传出中央台播音员那较之平日格外慷慨激越的声音,报道说前两天在北京天安门广场发生了反革命暴乱,中共中央决定撤销邓小平党内外一切职务。「哪有那么多反革命!」我一边猛击自行车龙头,一边大吼了一声,把她吓得一哆嗦。分手时她一反常态提前下车,低声说了一句令我至今难忘的话:「以后说话注意点。。。。万一出了事,叫我怎么办!」
      
       那年初夏,我们家搬到了我父亲新调的单位。刚刚住定,唐山就震了个稀里哗啦,而据来自官方的消息说,我们这里短期内也将发生七点五级左右的大震,于是防震抗震成了生活中压倒一切的大事。可期待中的地震却恶意沉默着,躲在一个莫须有的地方躬身伏腰,就是不见动作。
      
       临时防震棚要改建成半永久的。父母考虑到我们家五条虎,人手多,而她家清一色女孩,连声催我去帮忙。无奈,只好向父母说明真相。二老对视了一眼,一致以为桥归桥,路归路,既然还存在这层关系,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即使被拒,也可求得个心安。「再说,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你挺身援手,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火烧眉毛,老S大概也是求之不得吧。」说给小S应了,隔天一早,我自带工具上门,那边的老两口果然满脸欣慰,一个充任下手,一个忙着端茶倒水,不时递上拧好的毛巾,四个「娘子军」也跟着团团转。黄昏时大功告成,我婉言谢绝了老S留饭的邀请,凯旋而归。
      
       是不是七六年最后一场大雪?记不清了,总之是白天白地白睫毛,一离开大路,就陷入半膝深的雪窝里。我抄近道跌跌撞撞直扑我家「穹庐」。
      
       十米龙门刨上马已有一段时间了。这在我们厂是项大工程,为此机修组升格为大组,直属生产科;我则被任命为大组组长,主持这一项目。按条例主持这样的项目得具有五级钳工的资历,而我不过是一个尚处在「清退」阴影下的合同工,自是特别体面光鲜。开工时举行了小小的仪式,总也黑着脸的厂长老段露出难得的笑容,讲完话还特地走到我跟前,狠狠拍了拍我肩膀。

       「穹庐」是我们家防震棚的别称,以数十根粗竹竿结成拱形骨架,以缠上稻草的芦苇筑墙,再覆上油毛毡。里外两间,一家七口,吃住都在其中。因搬家后离厂近了,我中午也常回来「蹭饭」。
      
       掀开棉门帘,一股红烧羊肉的浓香扑面而来。这是我今天回来的理由。可为甚么空气有点沉闷?为甚么以父亲为首,所有的人都绷着脸,全无平时饭桌上那种热闹气氛?更奇怪的是,为甚么自小就不甚待见我的外婆,居然前所未有地亲自到里间为我盛饭?
      
       「不着急。。。。你爸说吃了饭再说,」外婆一边盛一边对满腹狐疑跟进来的我叨叨,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还是黄啦,人家来了信。」
      
       「甚么黄了?谁来了信?」
      
       「还能有谁?S家呗。」
      
       我回到外间,两眼盯住父亲问:「听说老S有封信?」
      
       「吃饭吃饭,天大的事也等吃了饭再说。」父亲敲了敲桌子,显得烦躁不安,这在他是极为罕见的。「不!」我没接外婆递过来的碗,仍然盯着父亲,「不先看信我就不吃饭。」父亲跟母亲对了对眼,从外衣口袋掏出一个纸条,也是折成了燕尾形。
      
       信是老S写给父亲的,不长,大意是说您是本地教育界公认的忠厚长者,一直很敬重您,本来可以指望结成儿女亲家,以加深情谊,不想如何如何,以致如何如何。最后一句我永远也忘不了:小女已另有所许,特此奉告。
      
       我把信撕得粉碎,掷在地上,转身冲出门外。
      
       等我稍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钳工台前发傻。
      
       「小女已另有所许!小女已另有所许。。。。」心里反复念叨的只有这句话。台子上有一根折断的钢锯条,我用尖角扎了扎掌心,锥心的疼。前两天送一批零件给小S加工,她不是还表现得很正常吗?怎么突然就变了,一点迹象都没有?
      
       浑身躁热,我脱掉棉袄,拿起加工了一半的平面导轨部件,涂上红丹,到作为基准的大平板上磨了,再固定好,取来合金铲刀,吭哧吭哧铲起来。
      
       身边有人影晃动。抬头一看,是笑眯眯的政工组长周成敏。我因常被他抓差,既是大批判组成员,又是宣传栏主力,和他熟得很,没心情理他,又埋头干活。
      
       「怎么,小伙子,失恋了吧?」铲刀停顿了一下。「行啦,想说就说,想哭就哭。告诉你,我刚刚见到你母亲。
      
       她怕你太受刺激出事,一直跟在你后面,眼见你进了车间,这才去找我。情况我都知道了。你放心,这件事组织上会出面,帮你们调解。」
      
       「谢谢组织上的关心,」我慢慢直起腰,声音听起来变形得厉害,又冷漠又尖厉:「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就不劳组织上费心了吧。」
      
       「那不行!」想不到他居然抖起了政工组长的威风:「你俩都是团干部,传出去影响会很坏。都谈了三年多了嘛,厂里差不多人人都知道嘛,说断就断啊?这事你就别管了,等通知吧。」
      
       下班恍恍惚惚回到「穹庐」,直接把自己扔到了里间床上。昏暗中母亲轻手轻脚走进来,先摸摸我的额头,这才开灯,坐到我身边。
      
       「知道老S替小S找了个甚么人吗?」我嗯了一声。母亲慢慢俯下身,低低说出了一个名字。我猛地坐起来:「真的吗?」「错不了,是向老S的好友黄老师打听来的。」天哪!我忍不住在心里大笑,可涌出的却是止也止不住的眼
      
       泪。我所笑者是自己,所哭者也是自己:唐晓渡啊唐晓渡,你竟然就被这样一个人轻易取代了!
      
       两天后的下午,组织上真的出面了。我拗不过,来到厂总支办公室。小S已坐在正对大门的椅子上。我的视线漫过去,未能碰上她低垂的目光,只看到她脸涨得通红,连脖子都红了。几天没见,她从形到神似乎都发生了某种变化。
      
       「怎么样,这就开始吧。「代表组织出面的,是分管工会和共青团的总支副书记周苏珍。她是早两年作为工人代表突击提拔上来的,绰号「能豆子」,而她的大脸盘上也确实缀满了大大小小的青春痘。由她出面说来名正言顺,但她真有这份心吗?看她那脸假笑,眯缝眼闪着幸灾乐祸的碎光。
      
       「今天算是调解会,体现了组织上对你们两个团干部的关心。具体情况就不说了,先听听你们各自的看法。谁先来?」周副书记殷切地看向我。
      
        当然是我先来。我在沙发椅上摆出尽可能放松的姿势。我说我只有三句话:第一,因个人的事麻烦组织,不安,感谢;第二,此事到此为止,各自回去,安心本职工作;第三,祝小S幸福。
      
       「完啦?」周副书记显然不满意。「完了。」「那么你呢?」周副书记转向小S。直到这时,我才看到小S的黑眼圈和肿眼泡,心突然抽搐了一下。母亲英明,她是怎么说的?「知道老S替小S找了个甚么人吗?」对,「替」——这就是全部问题的核心!「我。。。。我。。。。」她「我」了好几次,终于说出一句,「反正我和他之间没有。。。。那个。」周副书记咯咯地乐,我却完全懵了。我当然明白她说的「那个」指甚么,但干嘛在这样的场合说这个?
      
       (直到两三个月后这疑问才有了解。那次我和金工车间书记老秦一起去马鞍山出差,他也当过我们的书记,关系不错。晚上在小旅馆关了灯难免胡扯,他突然问:「听说你和小S吹了?」我含糊应了一声。「你啊,真是笨!」他从床上欠起身子:「当初你要是先把她干了,就没这么多麻烦了。」黑暗中我惊得目瞪口呆,心口咚咚乱跳,那个「干」字似乎一下子蹦起来,孤零零、亮晃晃地悬在正前方。张惶之下我只能问:「为甚么呢?」「你啊,真是不懂女人!」他叹息道:「你把她干了,她就死心塌地跟你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小S才憋出第二句:「反正。。。。反正我一辈239子都不嫁人。」眼看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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