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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克却声明;他从来也不在酒馆谈政治;又说整个政治都是哄小孩子的。
布雷特施奈德对此却有更为革命的见解;他说每个弱国都注定要灭亡;他还问帅克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
帅克宣称;对国家他无能为力。只是有一次由他照料一只虚弱的圣伯纳狗崽;给它喂军用饼干;结果还是死了。
当他们各自喝完第五个四分之一公升时;布雷特施奈德自称是个无政府主义者;还请教帅克;他该加入哪个组织。
帅克说;有一次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用一百克朗向他买了一只莱欧堡狗;可是最后一笔款子到现在还没付给他。
等他们喝到第六个四分之一公升时;布雷特施奈德便大谈其革命和反对起宣战动员令来了;帅克连忙靠近他;在他耳边悄悄说:
〃酒店里刚进来了一个顾客。他要是听见您说的话;您就糟糕了。您瞧;女掌柜的已经在哭啦。〃
巴里维茨太太确实正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哭泣。
〃您哭什么呀;巴里维茨太太?〃布雷特施奈德问道。〃三个月后我们就能打赢这场战争;实行大赦;您家掌柜的就会回来了。那时我们再到您这儿来聚餐;热闹一番。〃
〃也许你不相信我们能打赢吧?〃他转过来问帅克。
〃你怎么老在这上面翻来覆去扯个没完没了呀?〃帅克说。〃仗一定能打赢。得!我该回家了。〃帅克付了酒钱;又回到他的老用人米勒太太那里去了。当她看见用钥匙开门进来的是帅克时;不禁大吃一惊。
〃我还以为;先生;您得过好些年才能回来哩;〃她以惯有的直爽说;〃所以;我出于同情;收留了一个夜咖啡馆的门房住在这儿。有人来查过三次户口;啥也没捞到;就说您毫无希望了;还说您是个很狡猾的人。〃
帅克立即相信;这位素不相识的房客在他这儿过得很舒服:睡着他的床;甚至很讲风格;自己只占用半张床;另一半让给一个长发女妖占着。她似乎满怀感激之情;正搂着他的脖子在酣睡。男女两人的内衣扔在床边。从这个乱劲儿可以看出;这位夜咖啡馆的门房准是兴高采烈地带着他的情妇来到这里的。
〃先生;〃帅克摇着这位乘虚而入的房客说;〃先生;您别误了午饭。您要是对大伙儿说我是在您没地方吃午饭的时候把您撵走;那可就太冤枉我了。〃
夜咖啡馆门房睡意正浓;好半天都没弄明白是床主回来了。他再三坚持说;他有权睡这张床。
跟所有夜咖啡馆的门房一样;这位先生也表示:谁要是吵他的瞌睡;他就要狠狠揍他一顿。说完这话;他还想继续睡觉。这时帅克拾起他的内衣;送到床上;使劲摇着他说:
〃你们要是还不起来穿衣;我就把你们扔到大街上去;象现在这个样子扔出去。你们还是穿着衣服从这儿出去的好。〃
〃我想睡到晚上八点;〃门房穿着裤子;感到为难地说。〃我付给这位老板娘每晚两克朗床铺租金;讲好我可以把咖啡馆的小姐带来过夜的。玛森娜;起来吧!〃
当他扣好领子;结好领带时;他已经清醒到能向帅克介绍说:〃含羞草〃夜咖啡馆确是最好的游乐场所之一;只有那些持有警察局发给了黄本子的女人(奥匈帝国发给妓女的体检合格证。)才进得去;并且邀请帅克去玩玩。
可是他的女伴却对帅克大为不满;赏了他好几句文雅之词;其中最文雅的一句是:〃你这个大主教养的崽子!〃
不速之客走了以后;帅克去找米勒太太算账;可是连她的影子也没找着;只见到一张小纸片;上面留着米勒太太的潦草笔迹;异常轻松地表达了她对把帅克的床铺租给夜咖啡馆门房这一令人不幸事件的想法:
〃请原谅吧;先生;我再也见不到您了;因为我要跳窗了。〃
〃撒谎!〃帅克说;开始等待她。
半小时后;不幸的米勒太太悄悄地溜进了厨房。从她那忧郁的神色可以看出;她在期待帅克对她说几句宽恕的话。
〃你要是想跳窗;〃帅克说;〃就到卧室里去跳;我已经把窗子打开了。从厨房的窗口跳下去我可不赞成;因为这会掉到园子里的玫瑰花地里;把花丛压坏;你得赔偿损失;要是从卧室的窗口跳下去;正好落到过道上;运气好的话;可以把脖子摔断。要是不走运;也只不过摔断所有的肋骨和手脚;也还得付住院费。〃
米勒太太哭了。她默默地走进帅克的卧室;关上窗子;回来时说:〃开着窗子有风;先生;对您的风湿症不利。〃
然后她走去铺床;格外仔细地拾掇了一切。她含着泪水回到厨房里;报告帅克说:〃我们在院子里喂的两只小狗死了;那条圣伯纳狗在警察来搜查的时候跑掉了。〃
〃我的天哪!〃帅克叫道。〃这东西出去一定会倒楣的。警察准在寻它哩。〃
〃有个警官先生在搜查中把它从床底下拖出来时;它咬了他一口;〃米勒太太接着说。〃开头是警察中的一位先生说;床底下藏了一个人;接着就以法律的名义叫那条圣伯纳狗出来;可它不想出来;他们就动手拖它出来。它狠狠地咬了他们;恨不得把他们吞掉;随后就跑到门外去;再也没有回来了。他们也盘问了我;问有谁常来我们这儿;是不是从外国得到钱;后来他们认为我很傻;因为我说只是偶然从外国有汇款来;前不久;从布尔诺(布尔诺是捷克中部的一座城市。)一位司机那儿寄来六十克朗订钱买安格拉猎狐犬;就是您曾在《民族政治报》上登过广告的那只狗;结果您没把那条狗寄去;另把一条瞎眼小狐狗崽装在枣木箱里寄去了。后来他们又特别和气地把这个夜咖啡馆的门房;就是被您赶出去的那个门房介绍来住;说是免得我单个儿住在屋里害怕。〃
〃我真烦透了这帮警察老爷;米勒太太;〃帅克叹了口气。〃你等着看热闹吧;眼下不知会有多少他们的人到这里来买狗哩。〃
我真不知道;当奥地利崩溃之后;倘若有谁查看警察局档案;在警察局秘密拨款项目下;读到下列符号时;是否懂得其中的涵义;如:B。。。。。。四十克朗;F。。。。。。五十克朗;L。。。。。。八十克朗;等等;要是他们错将B。F。L当做人名缩写;以为这些人为了四十。五十。八十克朗就把捷克民族出卖给了黑黄双头鹰(奥匈帝国的徽志。)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B〃代表圣伯纳种狗;〃F〃代表安格纳猎狐犬;〃L〃指一种猛大。所有这些狗都是由布雷特施奈德从帅克那里带到警察局的;而且都是与纯种狗毫无共同之处的。难看极了的丑八怪;但帅克却把它们当作纯种狗卖给了布雷特施奈德。
他卖出的所谓圣伯纳狗是由一条杂种卷毛狗和一条来历不明的野狗交配的;所谓安格纳猎狐犬;长着一对猎獾狗的耳朵;个子跟条猛犬一样大;两腿歪撇着;活象患了软骨病;而那条所谓猛犬;满脑袋粗毛;嘴巴象英国产的看羊犬;尾巴剪得短短的;个子象达克斯狗那么高;屁股溜光;跟有名的美国秃毛狗一样。
后来;密探卡鲁斯也去买狗;他牵回一条惊皇胆小的怪物;象是一条通身斑点的鬣狗;长着苏格兰看羊犬式的狗毛。于是在警察局的秘密费用中又写上了D。。。。。。九十克朗这笔新开支;这条怪物据说还被当作猛犬使用过。
但是连卡鲁斯也没能从帅克身上捞到什么;和布雷特施奈德的境况差不多;甚至连他那番最巧妙的政治谈吐也被帅克转移到给小狗治犬瘟的议论上去了。密探们千方百计设置的圈套;其结果往往是布雷特施奈德又从帅克那里买到一条丑得难以想象的杂种狗。
堂堂密探布雷特施奈德先生的末日终于到了。当他的住房里已经养了七条这类丑八怪狗时;他把自己和它们一起关在后房里;总是不给它们吃够;直至这些狗把他给吃掉为止。
他为国库节省了殡葬费;这是他的一大功劳。在警察局里;在他人事档案的晋升栏上;添上了充满悲剧性的几个字:〃为自养狗吞食〃。
后来;帅克得知这一悲剧事件之后;他说:
〃我可真没法想象;到了要他接受末日审判的时候;怎么收集他的尸骨。〃
第七章 帅克从军
当奥地利军队从加里西亚(在波兰南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为奥匈帝国所侵占。)的拉包河岸森林地带仓皇渡河。溃不成军的时候;当驻在南方塞尔维亚的奥地利军队一个接一个师地遭到失败的时候;奥地利军政部却想到要起用帅克来帮助帝国摆脱困境。
帅克接到通知;限他一周内到斯特舍列茨基岛(伏尔塔瓦河上一个个岛。)去进行体检;这时他正躺在床上;他的风湿病又发作了。
米勒太太在厨房给他煮咖啡。
〃米勒太太;〃帅克用平静的声调在卧室里叫道;〃米勒太太;请到我这儿来一下。〃
女用人走到帅克床前;帅克又以同样平静的声调说:〃请坐;米勒太太。〃
他的声音显得神秘而庄严。
米勒太太坐下后;帅克从床上坐起来说:
〃我要参军了!〃
〃我的天哪!〃米勒太太惊叫了一声。〃您去那儿干什么呀?〃
〃打仗;〃帅克用阴沉的声调回答说。〃奥地利的情况很不妙。在北方;敌人正向我们的克拉科夫(当时属奥匈帝国;在加里西亚省。)前进;在南面;正向匈牙利进军。我们两头挨揍;所以才召我入伍。昨天我在报纸上还读到;说是'有一片乌云萦绕着我们亲爱的祖国。;〃
〃可您还动弹不了啊!〃
〃这不要紧;米勒太太;我坐轮椅去参军。你认得街口上那家糖果店的老板吧;他有那种轮椅。前几年;他用这种轮椅推过他那个病病歪歪的瘸腿爷爷出来换空气。米勒太太;你就用这种轮椅推着我去投军吧。〃
米勒太太哭了起来。〃先生;我是不是去请大夫来给您瞧瞧病?〃
〃你哪儿也不用去;米勒太太。除了这双腿不中用;我还是一把完全健康的炮灰。在奥地利大难临头之日;每一个残废人都应该坚守自己的岗位。你尽管放心煮咖啡去吧。〃
就在这位泪痕满面。颤颤巍巍的米勒太太冲咖啡的当儿;好兵帅克躺在床上引吭高歌:
太阳升起在东方;
温迪施格雷茨统帅和军官先生们上了战场。
冲啊;冲啊;冲啊!
他们去打仗;直向主呼唤:
〃愿耶稣与圣母保我们;
冲啊;冲啊;冲啊!〃
惊慌失措的米勒太太受这首可怕的战歌的影响竟忘了咖啡;她周身发抖;惊恐地听着好兵帅克在床上继续唱道:
同圣母在一起;守卫四座桥梁;
秘艾蒙特(在意大利境内。这里指的是一八五九年反对奥地利统治的意大利军队。)啊;前哨要加强。
冲啊;冲啊;冲啊!
索尔菲林(奥军于一八五九年在索尔菲林一役中被击败。)一带;血战方酣;
鲜血膝下淌。
冲啊;冲啊;冲啊!
鲜血漆下淌啊;人体成肉酱!
英勇把敌杀;十八好儿郎。
冲啊;冲啊;冲啊!
十八好儿郎呀;遇难别心慌;
就在你身后呀;车运军饷忙。
冲啊;冲啊;冲啊!
〃先生;我求求您!〃厨房里传来了请求的声音;可帅克还要继续把他的军歌唱完:
军饷钱粮车上装;
团队实力强;
冲啊;冲啊冲啊!
米勒太太跑出房外找大夫去了。一小时后;她回来时;帅克正在打瞌睡。
一位相当肥胖的先生把他叫醒了;用手在他脑门儿上摸了一会儿说:
〃别怕;我是维诺堡的巴威克大夫。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把这个体温表夹在腋下。嗯;就这样。把舌头伸出来。再伸出来一点儿。舌头别动。你父母是得什么病去世的?〃
于是;正当维也纳当局希望奥匈帝国各民族作出忠君报国的最光辉榜样时;巴威克大夫却针对帅克的爱国热忱开着溴化物(一种镇静剂。)药方;叮嘱这位骁勇而正直的战士帅克别再想打仗的事儿。
〃你躺平;保持宁静。我明天再来。〃
大夫第二天来到这儿时;在厨房里向米勒太太询问他的患者的病情。
〃病情更严重了;大夫;〃她忧心忡忡地回答说。〃昨天夜里;他的风湿症大发作时;他竟唱起了'求上帝宽恕;;唱起了奥地利国歌。〃
巴威克大夫看到;必须根据病人这一新的效忠表现来增加溴化物的分量。
第三天;米勒太太报告大夫说;帅克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大夫;昨天下午;他叫我去找军事地图。夜里;他又想入非非;说是奥地利准能打赢。〃
〃药粉是严格遵照处方服的吗?〃
〃大夫;他还没让去取药哩。〃
巴威克大夫对帅克发了一顿火;坚决表示再也不给拒绝用溴化物治病的人看病;说完就走了。
还有两天;帅克就该去征兵委员会报到了。
在这期间;帅克作了应有的准备:首先;他叫米勒太太去给他买来一顶军帽;其次;又叫她去找街角糖果铺老板;借用老板曾经用来推过他那个病病歪歪的瘸腿爷爷出去换空气的轮椅。然后;帅克想到还需要一副拐杖。幸亏糖果铺老板还保存着那副拐杖;作为对他们已故祖父的家庭纪念物。
还缺一束新兵佩带的鲜花。米勒太太就连这也给他弄到了;几天来;她走到哪儿;哭到哪儿;人也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