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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声惊呼声中,他终于将靳子琦抱在了怀里。
记忆里的柔软,记忆里的清新气息,那如黑缎般柔顺的发丝,那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额头,试探他的体温,他知道那是小琦的,他的嘴唇动了动,含笑任自己滑向黑暗,失去了仅存的意识。
靳子琦手心下的额头,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烫的可怕,而他的嘴唇,煞白、发紫,保全过来帮忙把昏迷的秦远扶进了车子里。
“少夫人”保全站在驾驶座门边等待她的指示。
“上车,去医院。”靳子琦在上车前还是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路口。
驾驶座上摆放着杂七杂八的药,却没一盒被拆封过,她一打开副驾驶座车门,就嗅到一缕淡雅的花香,从后座的方向飘过来。
转过头,定睛一看,后座上躺着秦远,但旁边却摆了一个长方体的透明盒子里面竟然是大片的蒲公英,犹如一朵又一朵的雪花圣洁。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那时候,他总会抽出时间从读书的B城跑到S城只为看她一眼,情人节她偷偷从家里溜出去跟他约会,散步路过一家花店,门口聚集了前来买花的男子,都只为博得心上人一笑。
他也要跑去排队买花,有些羞赧地问她喜欢什么花,她知道他家里条件并不好,却又怕这个理由会伤他的自尊,正找理由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
“我喜欢雪花。”她当时不经大脑地胡诌了一句。
他仰头,白色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他眨了眨眼,他本就生的好看,俊雅的脸上漾起笑意,没有说话,只是眸色缱绻地望着她。
等到来年春天,他每次回来见她,都会想方设法送她一束蒲公英,虽然拿到她面前时差不多已经只剩下了底下的根茎,但他依旧孜孜不倦地送着。
后来她问他为什么是蒲公英,他摸了她的头发:“因为只有它像雪花。”
那点点的白色蒲公英就像是一条拉链,一拉开,尘封的记忆便蜂拥而出。
胸口猝然发紧,她收回自己的视线,靠在座椅背上,望着前方被车灯打亮的山路,一阵倦意朝她袭来,她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他高烧四十度,你还任他喝得烂醉,还有他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吧?本来就有胃病的人还这么折腾,是嫌活得太顺畅了吗?”
医院里,值班医生摘下口罩,便冷着脸开始训话。
“我”靳子琦想要辩解,却发现医生那认定了事实的眼神,无奈地扶着额际,轻叹:“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她望着病床上正在输液的秦远,即便是昏睡不醒,右手却还能准确地扣住她的手腕,护士只得在左手臂上打吊针。
“虽然你怀孕了,要照顾肚子里的孩子,但也要适时地关心男人,不能让他为了挣钱养家就累成这样子,你看看他,都成什么鬼样子了!”
医生口气很冲地训斥着她,靳子琦也懒得去争辩。
她直接切入正题:“输好液就能回去了吗?”
“热度太高,肺部有些问题,又伴有胃出血,至少在医院呆三天,这几天只能吃点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靳子琦点点头。
医生交代完,嘀咕了句:“现在的年轻人啊”然后就带上门出去了。
病房里只有墙角一盏落地灯亮着,散发着淡黄的光,安静而又昏暗。
靳子琦捏了捏眉心,低头看着秦远,病房门被推开,还没离开的保全蹑手蹑脚地进来,把手机递给了她:“少夫人,大少爷的电话。”
她轻轻地从秦远的掌心里将手抽回,冲保全道了声谢,拿过电话出门到走廊尽头,那头宋其衍的声音并没有慌张,但却也夹杂了几分紧张。
“在市人民医院?乖乖地等我过去,别到处乱跑。”
靳子琦呼了口气,在他要挂断电话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是秦远。”
“我知道。”他稍一停顿,便回答:“刚才在路口看到了。”
挂了电话,靳子琦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错综复杂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迟了十年的表白,早已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了!
她曾坏心地希望秦远知道所有的真相,那样,即使她没有证据证明方晴云就是四年前撞她的人,也可以让她自己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可是,如今,看到秦远一天两天的出现在宋宅外,她却又希望他们不曾在十年后相遇过,她最怕的就是和曾经的感情纠缠不清。
她一直认为,对过去的爱情最好的行为是不去打扰!
病房门口,保全依旧守着,看到她回去连忙起身:“少夫人。”
靳子琦把手机递还给他,然后推开病房的门,秦远还在睡,一瓶葡萄糖已经快要见底,她按了铃,让护士换药,下一批是生理盐水。
护士刚走,她一转头,感觉室内有呜呜的声音。
她找寻了好一会,才发现声音是从秦远的裤袋里传来的。
是手机震动的铃声。响了一会儿,安静了,但很快又响起来,锲而不舍地,似乎只要主人不接,它会一直响下去似的。
靳子琦怔了怔,但还是拿出了他的手机,出于考虑,等宋其衍来了,她也是要跟他回家的,在此之前,是该找人来医院陪秦远。
震动铃声消停下去,但亮起的屏幕上却显示了一连串的未接来电,都显示了方晴云的名字,当铃声再次响起时,她迟疑了会儿才接起。
“阿远?”方晴云有些急切地叫唤出来:“这么晚,为什么还不回家?”
靳子琦看了眼床上的秦远,才淡淡地开口:“他在市人民医院。”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沉默,过了半晌,方晴云才说话:“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今晚是除夕夜我跟他母亲在家里等他吃饭。”
靳子琦眉头一皱:“那是你们自家的事,没必要跟我报备,至于要不要来医院照顾生病的丈夫,是你自己的选择。”
说完,不给方晴云说话的机会,靳子琦便按掉了电话。
方晴云拐弯抹角地指责她,她又没做什么错事,何必要承受她的怨怼?
把手机放到床柜上,靳子琦便从椅子上起来准备去外面等宋其衍。
“小琦?”秦远不确定地叫唤在身后响起。
靳子琦一回头,就看到他已经醒了,正着急地盯着她要离开的背影。
“我已经给你家人打了电话,过会儿他们就该过来了。”
秦远却突然撑坐起来,微微地气喘,发热外加胃出血,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只觉得无比的疲惫和憔悴:“你要回去了?”
“嗯,今天除夕,家里等着一起吃饭。”
她说话的语调不带一丝异样的情绪。
秦远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家里的保全就在外面,其衍过会儿就到了。”
靳子琦上前阻止了他,手腕却又被他扣住,他的呼吸还是有些炽热沉重,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你不愿意,对吗?”
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但靳子琦听懂了,一下子僵在那里。
他从袋中拿出一支烟,却在看到她突起的肚子时,点烟的动作僵持在了那里,随后,他不动声色地把香烟丢在了一旁,定定地看着她。
“我是喝了酒,却没有醉,我知道我说了什么。”
“你真的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靳子琦紧接着反问了一句。
秦远顿在那里,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却没有当即接下话来。
“你跟我都结婚了,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好,这辈子都没这么好过,我们就已经为那段感情画上了句号,离开得太久,你现在何必又要把我拉回去?”
秦远听得太阳穴一挑,他缓缓闭上眼,嘴角却浮现出一丝苦笑,重新睁开眼时,他的眸中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幽深感情,“还能为了什么?”
靳子琦侧过脸:“我真的该走了。”
“我会证明你这些年的空白时间。”秦远不气馁地开口。
她回转过身,望着他的双眼,没有如之前那般回避。
“没有必要,如果可以,还是像这些年来一样吧。”
不闻不问,这才是她最想要的答案。
他低垂下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他眼底的波澜,再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郑重的表情,却又带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给我一个机会。”
靳子琦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你结婚了,秦远。”
秦远灼灼地看着她的笑容,“只要你给我机会。”
靳子琦不经意地,眼角扫到,他的无名指上竟然没有了以前见到的婚戒,在灯光下,只留下淡淡的一圈白色,他竟然把婚戒摘了。
她一惊,随即便转开了眼:“恐怕答案会让你失望。”
不再做无谓的停留,什么也不再说,转身走了出去。
从里面拉开门的刹那,一抹鹅黄色的身影便闯入她的视野,她握着门把的手也紧了紧,如果不是她的错觉,房门好像是虚掩着的。
门外,方晴云不知站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杯,脸上的神情却早已看不清,失神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靳子琦并没有替她感到同情,任何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没有和方晴云打招呼,她走向坐等在那里的保全:“我们先下去吧。”
方晴云望着靳子琦远去的身影,眼圈有些许的泛红,但在伸手去推门时,却是压下了心中澎湃的心潮,只是握着保温杯的手指早已僵硬得没了知觉。
一阵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走了进去。
秦远正靠在床头,指间夹着一根烟,刚刚点燃没多久,火星忽明忽暗,他缓缓地吐出一圈厌恶,眼神却落在稍远的地方,微微地出神,连她走进去都没发现。
“妈知道你胃不舒服,特意给你准备了青菜瘦肉粥。”
她把保温杯在床柜上放下,站着,俯视着神色迷离的男人。
秦远闻声才拉回自己飘远的思绪,却没有抬头看她一眼,隔了一会儿,他弹了一下烟灰,反手将烟蒂摁在了烟灰缸里。
他捂着刺痛的额际,整个人往后靠在床头,默不作声地闭上眼,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左边侧脸上,模糊了他的五官,眉间却是化不开的纠结。
“阿远我刚才看到靳子琦从里面出去。”
靳子琦猛地睁眼看了她一眼,但也只是一秒钟的停留,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去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就移开了眼睛,却被搭在椅背上的红色围巾吸引视线。
那应该是靳子琦刚才落在这里的。
他立刻就掀开被子,穿上皮鞋,顾不上穿外套,直接拿了围巾就要追出去,却忘记自己是生病的身子,一站起来就头晕眼花,趔趄地差点跌倒。
“阿远,你有没有事?”方晴云担忧地忙去扶他。
只是她刚伸出手,还没触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他推开,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为这份陌生的疏离,“阿远,你今天心情是不是不好?”
“你在门口不是都听到了吗?”
方晴云脸上刹那失色,望着那无情戳破她谎言的男人,他竟然竟然知道她站在外面,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说出那样始乱终弃的话来?
当着妻子的面,让另外一个女人给他一个追求她的机会
秦远看向她,顿了一会儿,平静地开口:“晴云,我们离婚吧。”
方晴云睁大眼睛,整个人一个不稳,差点撞到旁边的椅子,她捂着自己已经很明显的肚子,揉紧了衣衫:“秦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秦远有些疲惫:“我会把我名下百分之三十的财产转移到你在瑞士的账户下,至于其他不动产,年后我就让律师”
“砰——”保温杯的爆破声打断了他的话。
清淡的粥香弥漫在病房的空气里,也淡化了本浓浓的消毒药水味。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钱吗?如果是因为钱,追求我的富家子大把大把都在,我何必要选择当初是个穷光蛋的你!”
方晴云倔强地没让眼泪流出来,她死死地瞪着坐在床边的男人,“秦远,你就是头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我的青春我的感情我的真心,你通通都不在乎”
“你真的有你说得这么爱我吗?”秦远突然反问,迎上她怨恨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爱我,偷偷寄匿名信给靳昭东;爱我,叫人打断我的腿;爱我,刻意制造了在伦敦的偶遇;爱我,私自藏起了小琦寄给我的信,爱我”
“不要再说了!”方晴云有些慌乱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不说,这些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在他的目光里,她更加慌乱了,他却笑了笑,“我竟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残忍到这个地步,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