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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茗一低头,眉毛一挑:“媳妇儿明白了。”
“得,今儿这饽饽你是非蹭一顿不可了,眼瞅着就晌午了,”老佛爷一回头,“桂嬷嬷,打发人去看看两个丫头怎么还没回来?叫回来一块儿陪我用膳!”
“嗻!”
兰馨与晴儿回到慈宁宫的时候,都已经面有乏色了,老佛爷不让行礼,直接命换去大礼服过来一起吃饭。一席无语,吃完了,老佛爷便把安排都说了,两人自然是只有应声的份儿了。都有些窃喜,晴儿在宫中立足的根本就是老佛爷,闻说不用离老佛爷远了,自然高兴。兰馨却是有些复杂了,有了正式的公主名份,住到了俗称“阿哥所”的皇子皇女依例要住的地方,她“公主”的身份这才算是砸实了。数月来兰馨善良仍在,却不是那么憨直了。
当下,两个姑娘一齐谢恩,陪着老佛爷说话,把老佛爷哄得一直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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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最近很“乖”,乖乖地按时上朝、乖乖地批阅奏折、乖乖地在养心殿里孤枕安眠。老佛爷有话——“来回奔波的太累了,你也不年轻了,且安心静养两日罢!”
所以,乾隆今天晚上赐完了庆祝兰馨与晴儿晋封的家宴后居然没有折回养心殿的举动就有点奇怪了。
钟茗命人给乾隆奉上清茶解腻,一面问:“皇上,这是有事?”
“这几天,朕一直在想给两个丫头选额驸的事儿,晴儿那里,老佛爷只让先留意着,最后还是要她老人家定夺的,兰儿的事儿,可不能再拖了,不知你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么?”
“单看呈上来的各人行状,都是好的,心里还真没底儿。就怕他们呈上来的东西是报喜不报忧。”
乾隆一皱眉:“趁着现在事儿少,就在这几天,朕找个时间考较一下吧。文武都要考,定要给兰儿选个文武双全的额驸!”
“呃,也好。”钟茗努力压住额角的黑线。高、大、全,闭着眼睛都知道乾隆这家伙的择人标准了。她几乎都能肯定最后胜出的是谁了,不过,现在兰馨对那个假贝勒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呢!可惜,小姑娘在这上头的发言权实在不大,看来要靠自己了。
'1'西三所,在慈宁宫后,与慈宁宫仅隔一个大佛堂。
考较准额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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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此时充分体现了一个好皇帝应有的本质——君无戏言,招呼着一堆勋贵子弟玩儿。进入十月,朝上无大事的乾隆又招呼着人去南苑打猎去了,回来之后,一脸兴奋地对钟茗说:“朕看硕王家的皓祯就不错!”
钟茗几乎要吐血,终于还是忍住了,擦擦嘴,放下手里的茶盏:“一直听着皇上说起他,想是还不错?”
乾隆点头:“京中诸家,年轻一辈里,他算是出挑的,硕王果然教的好儿子。”
钟茗想了想,对乾隆道:“皇上就只看中这一个?怎么着也是两个公主呢,再说了,就算只一个丫头要挑额驸,好歹也多弄几个备选的瞧着体面,单弄出一个人来,倒像是非他不可了。”
乾隆道:“这不是还没定么?朕只是考了武的,可还没考文的!文事不过关,照顾别想娶朕的公主!”一副挺腰凹肚的得意样儿。
“我还是觉得人品更要细细考量,说句难听的,文武双全却未必是好人,譬如一个男人,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八股文章作得花团锦簇却去做贼,难道就能成么?”
乾隆有点儿扫兴,他一门心思要给兰馨找个好婆家,正在兴头上,忽地被沷了一盆冷水,说他挑女婿的方法不对头,怎么会高兴?沉着脸不说话了。
钟茗轻轻站了起来:“不过是这么一说,我这辈子就亲自养了这么一个女儿,总是觉得交给谁都不放心”吸吸鼻子,拿帕子擦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泪。
乾隆也不生气了,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五格格,是与咱们没缘份,”顿了顿,“朕也是存了旁的意思在里面的,当初,五格格与傅恒的第三子生日相近,原是想着到两个都长大了”皇后生的五格格封个固伦公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下嫁给傅恒的儿子也是给富察家的体面,富察家世代簪缨,著姓大族,也不辱没了五格格,前妻后妻的体面都有了,想到这里,乾隆叹了口气,“这个皓祯也是富察家的,富察家的家世,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只是傅恒的长子福灵安只是庶出,朕也是怕委屈了兰儿。皓祯可是亲王世子,日后的郡王。”
咦?这家伙真的是有保全“我”的意思啊?跟富察家成亲家,在乾隆朝,绝对是优待。
想得跑题了,钟茗连忙说道:“那是皇上疼兰儿,我自是知道的。只是管它嫡出庶出,只要人品好,我都愿意的!福灵安自己从军挣的功名,我看着踏实,倒是那个皓祯,前些日子内务府也送了他的行状来,都二十了,还是什么差使都没领过,很不像话。就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该知道帮衬父母了,就是皇家的孩子,也早办差为君父分忧了。”
乾隆还在犹豫:“福灵安的爵位有些低了,他是庶子并不能袭爵的,兰儿”
“要不,再看看?横竖不是一天两天能定下来的,再者,还有晴儿呢,总不好光定了兰儿的事儿倒把晴儿撇一边儿吧?”
“晴儿”乾隆沉吟了一下,“朕原是有心把她指给永瑢,永瑢喜欢书画,晴儿也是个才女,倒是般配,现在她晋了公主,与永瑢成了兄妹了。好在老佛爷要多留她几年,倒是不急于一时。”
“那也该挑几个差不多的备选,让老佛爷过目,还真能现要嫁人现挑女婿么?兰儿的婚事,我都觉得有些急了,也怪我,这几年,还没留意兰儿就成大姑娘了。”
“不是什么难事,”乾隆一挥手,“今儿收到六百里加急,说是琉球来贡,等这件事过了,朕再召他们来考较,到时候,请老佛爷也来暗中考较一下,你和两个丫头也都来。木兰的时候这些人多半都是随驾的,本事也都还能看,再亲眼见着文考,你总能放心了吧?”
钟茗点头:“就依皇上。”切,兰馨可不喜欢那个家伙啊!原是父母之命的婚事,定谁就是谁了,现在要听一下兰馨自己的意见,兰馨未必就会选他,不,是多半不会选他。
又说了福尔康兄弟:“这两个孩子,家无世爵,又非满洲八旗,原来尔康配个固山格格也还使得,配和硕公主,就差了点儿。”
乾隆一想:“也是,原是想着指经果郡王家六格格的。”得,根本就没想着让他尚公主。
钟茗放心了,决定一会儿就把福尔康的资料给抽出来,再跟两个公主好好洗洗脑。
钟茗打定主意,送走了乾隆——这家伙最近过得凄惨,要不也不会卯足了劲儿折腾想当额驸的人了,老佛爷不许他近期亲近后宫,朝上又无大事,可不要折腾一下想娶公主的倒霉蛋么?
一转脸,钟茗就命把兰馨和晴儿给宣了来,拿出“额驸候选人名单及个人简介、祖宗八代、姻亲四邻资料”明确告诉两个人:“在这事儿上害羞,可是要一辈子后悔的,你们皇阿玛许了过几日你们可旁观考较,可要小心着,有什么疑惑的,宁可不选,也不要胡乱应下了。”
又分说了一下各人的情况,有意无意地说道:“有些时候,家世门风也是极重要的,比如说这个,”硕王府成了反而典型,“以歌女为侧福晋,这就是极不合礼仪规矩的一件事情,这家的风气就不好。如果嫁过去了,哪怕自己过得好,以后子女也受罪,谁家娶妇嫁女不问一下对方家里的名声呢?”
晴儿与兰馨在心里默记了。
钟茗又说:“除了家世,下面就要看人了,肯不肯上进,是不是稳重,有没有真本事。若是没法一一亲自考较,我教你们个法子,看他都交了些什么朋友,干了些什么实事,这个人,”一指是皓祥,“他的朋友,据说是多隆”
下面不用说了,两人都是一脸的惨不忍睹状。
又指福灵安:“他,虽是庶子,却是投身军前,不倚着大学士父亲的余荫,也算是个上进的了。”
一一分说完毕,足足讲了小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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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来贡,乾隆分外高兴,皇帝嘛,总要讲究一下万国来朝的风范,才觉得自己这皇帝当得过瘾,极有德行。琉球进贡来的东西,也很得乾隆的喜欢,琉球在南方,是岛国,他们那里挺常见的珊瑚珍珠玳瑁之类到了北京,就算是稀罕物了。
乾隆命钟茗处置,钟茗一想,先奉到慈宁宫去,老佛爷酌挑了数样,又让钟茗看着办了。
钟茗回到坤宁宫,笑着对容嬷嬷道:“听说珍珠能压惊,便赏一匣子去延禧宫吧,十四阿哥总不见好,怪让人担心的。”
容嬷嬷爱憎分明:“还不是装的!娘娘,您明知道她们那是假的,还”
“嬷嬷只管去。”
容嬷嬷去了,回来的时候满面笑容,凑近钟茗,想说什么又笑得开不了口,闷着笑了许久,对上钟茗含笑的眼睛,这才道:“奴婢真是服了您了!令妃娘娘、令妃娘娘的脸色,可真是好看!明明她儿子没事儿,大家都说十四阿哥病了,担心得像他快死了似的,偏最早说这个的是她自己,连反驳都没法儿驳,真跟咒十四阿哥似的,她又不敢直接说立时已经好了。还得跪着接赏谢恩,噗~”
笑了一通,容嬷嬷终于直起腰来了:“真是解恨呐,让她也吃个哑巴亏!往日里总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咱们就被皇上斜眼看,奴婢老觉得不对劲儿,只觉得跟她有关系,愣是想不通她是怎么弄的!今儿奴婢算是明白一点儿了,有时候,不用做得太多,只要做得合适就成了,还是娘娘的主意高。”
钟茗伸个懒腰:“且不用去管她!如今的正事儿可是两个丫头的婚事。”
容嬷嬷敛了笑,低眉顺眼地:“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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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使节一走,乾隆就下诏,点了十几个年轻人,说是想看看八旗新一代青年的风采。在京诸王公大臣,结合着前一阵子晋封公主,乾隆又不断找人问话、考较武功的事儿,不少人真相了。不嫁蒙古的公主可是少之又少,况且这回的两个公主可是极得宫里喜欢的,谁娶了,那是一辈子的前途都有了保证了,没瞧见色布腾巴尔珠尔么?他那些个错处,够死一百个死了,最后呢?起复在望!进宫请过安、领过宴的福晋、夫人们都还记得和安公主与和宁公主可都是大美人啊!性子也好,模样周正,便不是公主,娶来当儿媳妇也是让人满意的。
一时之间,京城的裁缝铺、鞋铺、帽子店生意兴隆,各家人家都在为有实力一搏者准备着合适的行头。
考较的地点放在毓庆宫,一干人等在太监的带领下,低着头小心地走进正殿。鼻子里闻着烧的檀香味儿,脚下踩的是红毯,不由得微微紧张,手里攥着两把汗。听着太监的口令:“肃——跪——拜——”
紧张的时候,不怕动就怕不动,一番动作下来,倒有不少人放得开了。有大胆的抬头一看,皇帝的身后不是常见的字画墙饰,而是拉起了一道明黄色的纱帘,里面影影绰绰的,像是有不少妇人,连忙低下头,心里开始计较了。
乾隆极慈祥地一一问过每个到场考生:“你是栋鄂家的?”、“你是镇国公明海家的老三?”
毛头小子见总BOSS如此平易近人,情知马上还要被他考问,却都放松了下来。人一放松,说话办事就容易露原形。
乾隆这里已经问到各人读了什么书了,自然不会有人说:“我一个字都不识,就是个盲流”都说略读过几年书,知道一些道理。
乾隆就开始提问了,先是问了几句四书五经里的话都是什么意思。这是基础题,在这个年月凡是读过书的,都是必须会背的,偏偏就有人背不出来。
乾隆问了句“食、色,性也”让驳一下,就有某贝子免冠拜道:“圣人所言,不敢驳也。”
钟茗一想,可不是么?这是《孟子》里的原话,要怎么驳?
乾隆却气得手抖:“去把《孟子》抄一百遍!”
内牛满面!八旗如此不争气。“那也是圣人说的?!咹?!《孟子?告子》读过没有?”
乾隆越说越生气,干脆自己背书:“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这是孟子说的么?”恨呐,其实就是考他们背书的本事的,下面一段话就是孟子驳斥告子“性也”理论的,背下来就成了,结果
帘子后面,晴儿掩口,兰馨瞪眼,不被要求通读诗书的她们都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