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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妃还以为她是在害羞,又说了福尔康不少好话。紫薇心中存了与令妃叫板的心思,只觉得令妃说的“文武双全”,好比夸人“好,实在是好,就是好啊就是好”[1]可偏偏不说他好在哪里。
这事起因在几位公主聊天,和嘉大婚,九日回宫请安,公主们自然又聚到西三所说话。话题自然不离大婚、额驸、家务一类。紫薇在一旁听着,心里颇不是滋味,忍不住说了几句“清高、不流俗”一类的话,反让和敬笑指着道:“痴儿、痴儿!”然后细细分说,文——如果一个男人没有功名 ,不过是空口吹嘘罢了,别说你瞧不起人家钻营的人,你连大比都没下场,凭什么瞧不起人家?这年头养家糊口封妻萌子,给家人一个安定美好的生活,就得男人到俗世里打滚儿,光要个清高的名头,老婆孩子都养不起,这个男人也太没担当了。武——半分功劳没有,有志气的男人都战场上去了,今年刚好凯旋!
福尔康确实关心紫薇,可紫薇先被他在会宾楼的鸡同鸭讲弄得心烦意乱。现在又仔细听着令妃说福尔康“好”,紫薇眼巴巴地等着令妃举个实例,让她安心,觉得福尔康可靠,可令妃就是没说出实例来,紫薇的心情糟透了。好不容易令妃说了福尔康领的差使,紫薇几乎要绝望了——盖房子?这算个什么差使?正经差使不都是出巡、出战一类的么?
见紫薇不语,令妃才笑道:“薇格格的性子我实在喜欢,这些日子却不得多聚,有空常来玩。”手抚小腹,脸上透出慈母的圣洁光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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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茗的表情真诚得不能再真诚了——阿里和卓来了,阿里和卓带着他家以出逃为己任的女儿来了。
宫门大开,鼓乐齐鸣。乾隆为表隆重,竟亲自带着阿哥、亲王、王公大臣们迎接于大殿前。钟茗就陪着老佛爷在后宫里坐着,等着含香的到来。要给含香的赏赐早就备下了,都是首饰、缎料、珠宝一类。
老佛爷上了年纪,偏生出童心来:“还真想早点儿见见那个‘香公主’啊,你们说,真有人生来是带着香味儿的么?”
“媳妇儿也没见过呢,不过,兆惠想来不会说假话的罢?皇上昨儿还说,是兆惠亲口禀上的,应该不会错,反正一会儿老佛爷就能见着了,咱们也能沾光看个新奇,不用急。”
是不用急,前殿,阿里和卓已带着队伍到了,一面走,还一面奏乐。车队、马队、旗队、乐队、骆驼队、美女队、卫队样样不缺。在这浩大的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顶充满异国情调的轿子了。轿于是六角形的,有六根金色的柱子,安于上面,是蓝色镂金的顶。轿顶下面,没有门,垂着飘飘似雪的白纱。白纱帐里,含香穿着红色的维族衣服,头戴白色羽绒的头饰,丝巾蒙着嘴巴和鼻子,端坐在车子正中,两个维族的女仆,一色的紫衣紫裙,坐在含香的身边。含香衣袂飘飘,目不斜视,坐在那儿,像是一幅绝美的图画。乾隆不由自主,就被这幅图画给吸引了。阿里的推销策略很成功,一下子就把含香给突出到了乾隆面前,想不注意都不行。
阿里和卓带着含香及其随从,山呼万岁,舞拜完毕。乾隆命平身后,阿里和卓又特特把女儿介绍给乾隆:“这是小女含香。”
含香双手交叉在胸前,弯腰行回族札,说道:“含香拜见皇上!”
乾隆顿时觉异香扑鼻,好像置身在一个充满花香的世界里。那股香味,像桂花和茉莉的综合,芬芳而不甜腻,馥郁而不刺鼻。香得清雅,醺人欲醉。乾隆觉得惊奇极了,难道兆惠说的,维族有个著名的“香公主”竟是事实?他好奇的看着含香,但见那丝巾半遮半掩,却掩不住那种夺人的美丽。那对晶莹的眸子,半含忧郁半含愁,静静的看着他。乾隆和含香的眼光一接,心里竟然没来由的一荡。他慌忙收束心神,对阿里和卓说道:“阿里和卓带了什么香料来?怎么有这么奇妙的香味?”
“小女生来带着奇香,所以取名叫含香。”
乾隆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惊喜的看着含香:“哦?原来,这就是有名的‘香公主’了!”乾隆大感兴趣,想再仔细看看含香,奈何含香已经把头低垂下去了。乾隆就掉头介绍:“这些是朕的儿子们!那些都是王公大臣!”
永琪和福尔康也站在众人之中,惊奇的沐浴在那股异香里。永琪就率领阿哥们迎上前去,弯腰行礼:“恭迎阿里和卓和含香公主!”
乾隆一高兴,连福尔康被永琪夹在人堆里带来也没注意,直嚷着:“大家都不要多礼了!进宫赐宴去!”
含香也就这样到了老佛爷的跟前,钟茗直的惊叹了,香妃真的是香的啊!吸完了鼻子,端正坐好,正看着乾隆魂不守舍。额角抽搐,你还真来啊?!年纪都够当人家爹了!你还当着人家亲爹的面色眯眯的,虽然打算送给你的,可现在还没说要送你,你就这样了,真是丢脸啊!
老佛爷倒喜欢,看看赏含香的宫缎、首饰等还直说礼薄了,配不上含香这个美人儿。乾隆更高兴了,直看含香,可人家姑娘脑袋垂了下去、脸上罩着面纱,乾隆死活没见到庐山真面目。
晚上的迎宾会热闹异常。宾主按序就坐,先演“大闹天宫”,正是乾隆点的戏码。钟茗觉得不可思议,你被小燕子演的真人版“大闹皇宫”把脑子又闹抽了吧?还闹呐?!敢情你没觉得小燕子闹腾是吧?要不要治好了伤,我把小燕子送你眼前闹去?可人家阿里和卓远来是客,他喜欢看,看完了还要称赞,赞完了,还奉上女儿去表演。
福尔康没心情看表演,在人堆里只管伸着脖子找紫薇。紫薇正与和敬等坐在一起呢,紫薇因为家庭的关系,以前极少看戏,正看得入神,没见到福尔康,倒让和敬发现了,狠狠剜了福尔康一眼,发誓要让福尔康好看!
你一男人,往公主格格的席位上看,找死啊?!和敬觉得哪怕不是看的自己,这一桌的姐妹都受了冒犯。
接着含香的表演却又把和敬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心里权且记下这一笔,专心看表演了。
晴儿坐在老佛爷身边,听老佛爷跟她说话:“这个回疆的舞蹈,跟咱们的舞蹈,真是大大的不同!我从来不知道男人也可以跳舞!”
晴儿看看台上,解释起来:“老佛爷,他们是特地设计过的!‘力’和‘柔’都是美,他们很巧妙的把这两种美揉合在一起了!有‘力’来陪衬,那份‘柔’就更加凸显。咱们有句成语说‘柔能克刚’,大概就是这样了!”
钟茗也点头:“晴儿这么一说,我倒觉着这舞原是为了突出含香的。”
老佛爷笑道:“不错不错,正是这样,还是你们‘会看’。”
“是咱们晴儿会看才是真的。”
晴儿笑弯眉眼:“谢老佛爷、皇额娘夸奖。”
乾隆看着这样的含香眼都直了,堂堂皇帝跟个二傻子的唯一区别在于他还能说出几句场面话来:“阿里和卓!你这个公主,朕已经听兆惠将军提过好几次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实在美得不像人间女子!朕自认见过的美女,早已车载斗量,可是,像含香这样的,还是生平第一次看见!”
此言一出,妃嫔们的脸色真是精彩!她们正是车载斗量之一,乾隆正是拿“见过的”跟含香比,揉帕子的,捏筷子的,咬糕饼的钟茗的嘴角直抽抽,乾隆一句话,把“见过的”一竿子全打翻了,也给还没入宫的含香树了满宫的敌人,真是让人无语,不知道他这是“爱”含香呢,还是在害她
阿里和卓不失时机地介绍了女儿的珍贵,在乾隆被含香神色中那股凄绝的美丽震撼了的时候,表达了要当皇帝岳父的美好愿望。老佛爷脸色变了,后宫妃嫔的脸色全变了,如果刚才还是因为乾隆夸赞含香而含酸的话,现在就是真的恼了。钟茗还稳得住,对上兰馨、晴儿忧虑担心的目光,笑着示意,安抚了两人的情绪。钟茗真不觉得自己需要嫉妒、担心什么,就算不知道含香是喜欢蒙丹的、是想着私奔种种的,她也不需要太过在意。乾隆是什么人?他是皇帝,还是个死要面子的皇帝。自己现在是什么人?是皇后,还是个比较称职的皇后。只要不行差踏错,就为了乾隆自己的面子,钟茗也安全得很,除非乾隆ET附体突发奇想要废后玩玩儿,否则根本不存在任何危险。
要说失宠,说爱情,说嫉妒什么的,乾隆现在多少小老婆了?皇后也不用等到香妃来了再计较这些,计较也没用。先前的那拉皇后倒是计较令妃去了,结果呢?差点把自己给计较进去了。钟茗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香妃得宠又能怎么样?她是回人,根本不可能动摇得了八旗大姓出身的那拉氏的地位。就算她真的是被妲己附体了,也要看乾隆做不做得了纣王!顺治只有一个,顺治再爱董鄂氏,也没能在她活着的时候立为皇后。太后不会答应、八旗不会答应,祖宗家法也不会答应!弄到废了原配皇后、弄到自己要出家,还是没犟得过老孝庄。钟茗鄙视他。
再说,钟茗现在的身体多大了?四十三千秋!可没梦想着自己能越活越年轻,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后年化身一代不老妖姬迷得乾隆眼里没别人。饭,现在钟茗可以随便吃、闭着眼睛点菜都有人捧到眼眉前,梦,绝对不能乱做、最好梦话都不要说。
既然这样,钟茗又何必没事给自己找出点事儿来呢?这样过下去就不错啊,哪怕这个含香不COS沙尘暴了,很乖、很有牺牲精神、爱岗敬业地当她的妃子去,也碍不着钟茗什么事儿啊!钟茗有儿有女、有房有车、上有婆婆看护着、下有儿子当倚靠,脑袋上还顶着“祖宗家法”四个金光闪闪的招牌当护身符,当她的名正言顺的大老婆,再不济,一个铁帽子王都替儿子求来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要担心的,是别人,是那些没有儿子又要靠皇帝宠爱吃饭、上位的女人。
因此钟茗照旧当她的皇后,继续教她的女儿识字,顺便检查一下儿子的功课,功课合格了就允许儿子继续躲在坤宁宫里不上早自习,不合格,亲自押着去让师傅打板子。师傅不打,她来下手,当然,永璂需要打板子的时候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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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见钟茗这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期期艾艾地跑来解释。从清、维友好的伟大意义,一直说到阿里和卓的诚意,从皇后的大度,一直说到他对皇后从来都很满意,末了提一下自己不是老不修,也是盛情难却,不忍推辞阿里和卓一片好意。
钟茗听得肚里发笑,心说,你纳个香妃又能怎么着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小美人儿,配你绝对是糟蹋了。你看来也不是不喜欢人家,怎么到了我面前就说得香妃像是阿里和卓强买强卖推销给你的一样了?
钟茗正色道:“皇上既已允了她父亲,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其实挺想让乾隆反悔的,不为乾隆也是为含香,可这话不能说,“皇上现在,打算给她个什么样的位份呢?”
乾隆一听钟茗说到了正题,也不像嫉妒的样子,心里一松,尴尬地笑笑伸手摩了一下自己半秃的脑袋:“朝廷刚刚平定了新…疆,朕想着,为了安抚起见,也要给她个高点的位份,至少也要是个主位,”又细数了一下现在后宫的空缺,“皇贵妃轻易不可给,贵妃两人已经有了,妃令妃、颖妃、庆妃,嫔婉嫔、豫嫔、忻嫔或者,就封她为妃吧。”他是极愿意封含香为妃的,绕了一圈,就为说最后一句话。
钟茗点头点到一半,忽然问道:“您跟老佛爷说过了么?这样的大事,总要老佛爷点头才好啊!”差点儿越权了。
正是因为老佛爷不乐意,乾隆才想拉拢皇后一起劝说的。老佛爷心里不满,自从入关,清廷最讲究个祖宗家法,从来就没有回女为妃的道理,可乾隆是她儿子、是皇帝,老佛爷嘴上不好说,神色间已经明明白白地表露无疑了。
乾隆打的好算盘,老佛爷最能听得进晴儿的话,晴儿是皇后名下的女儿,皇后自己也颇得老佛爷青眼,咳咳,皇后不生气,事情也就成了。钟茗还真没生气:“皇上是老佛爷的命根子,您只要想做,又有‘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