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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点头,思索着两句话之间的关系。
“他既然很孝顺我,却又软禁我,软禁我还命你贴身照顾我,是何道理?”
萧倬凡不等小雨想明白,径自答道:“这说明他心中记挂我却必须避开我,而避开我是因为他要去做的事很危险,他不愿见我涉险,对吗?”
“嗯”萧倬凡的分析很有道理,小雨并不知道莫如的初衷,但萧倬凡的一番话让他陷入思考中。公子走的时候说得明白:照顾老爷要像照顾我一样,老爷若掉了一两肉我就抽你十鞭子,以此类推。
“所以,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们即便死也应该和他死在一起,对吗?更何况有我们在身边说不定可以化解险情!”萧倬凡的目光热烈得看着小雨,鼓舞着他。
小雨的血开始发热,他发过誓要永远保护公子,用自己的身躯为他挡住一切明枪暗箭,现在公子有难自己怎么能袖手旁观,死何足惧,能与最崇敬的人并肩战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小雨颤抖着手在图上指了一个地方。
萧倬凡顺着小雨的手指凝神看去——“衡山”。
萧倬凡舒心得笑了,几日来的忧愁一下淡去不少,拍了拍小雨“好孩子,我们这就去找你家公子,我替你在他面前多美言几句。”
“你”当小雨发现自己最终被萧倬凡的话打动主动供出了公子行踪,心中后悔不已,却是欲哭无泪。
悻悻出门,小雨“咚”得一声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人一把搀住他:
“兄弟,没撞着你吧。”
小雨抬起头,面前一人浓眉大眼,温和得看着他,小雨正窝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呢,没好气得一把揪住那人衣襟:
“哼,走路不长眼啊”挥手一拳向那人身上打去。
却仿佛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那人丝毫没有反应,依然温和看着他:
“手没打疼吧。”
小雨又惊又怕,愣在原地。
“老大,过来。”一声威严而低沉的声音传来,那人立刻如孩童般乖乖低下头从小雨面前走过,去了隔壁房间。
“爹,”萧倬云摘下头上的斗笠,躬身而立,“未名山庄使者通知我三日后在山顶废弃的山神庙前见面。”
“嗯,”萧毅用手抚着桌上的宝剑,这柄令人闻风丧胆的墨玉剑已有几十年没有现身江湖了,今天居然为了救孙子,让尘封已久的宝剑再度出鞘,萧毅不禁感慨万千。
忽然,一阵细微的声音飘飘忽传来,用的竟是江湖失传已久的“传音入密”之功:“萧老怪快出来,咱们大战三百合”
萧毅眉头一挑,“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还没死!”抄起宝剑一提气从窗户翻身跃出,循着声音追去。
萧倬云一愣,忙拿起行李跟了出去。
不一会儿,丁义端来一盆热水,边走边笑道:“老爷,你怎么刺激小雨了?他一个劲儿得砸自己的胸口呢。”
“哎呦”小雨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萧倬凡忍不住扑哧笑了,“小雨别打了,不就是说了如儿的去向嘛,用不着这么自虐吧。”
小雨仍沉醉其中不能自拔,“老爷,要说我这拳头打人也挺厉害的,怎么刚才打在人身上却变得软绵绵的,一点也吃不上力?”
萧倬凡脸上变了色,“你碰见的人什么样?”
小雨揉着被自己打疼的胸口,想了想道:“一个中年人,带着斗笠看不太清楚脸,但眼睛很有神,对了,他右手上还有道疤”
丁义手里的水盆“哐啷”掉在地上,开水淌了一地,他兀自张大了嘴看着萧倬凡,声音颤抖“大,大爷的卷云功”
仿佛被电着一般,萧倬凡蹭得弹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跨出房门,来到隔壁房间门前却停住了脚步,仔细得整理着身上的衣衫后,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敲门。
“哥,是你吗?”
门内毫无回音,萧倬凡又提高声音喊道:“哥~ ”
半天无人应答,倬凡一咬牙推了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可是屋内已是人去屋空,只有萧倬凡呆立在其中,许久——
武林大会
“老爷,回房吧。”丁义道。
“我出去走走。”萧倬凡落寞得摸着屋内的椅子,余温尚在,人一定没有走远。
“我跟你去,我认得那个人。”小雨如同鲶鱼一般紧紧贴着萧倬凡,生怕他撇下自己独自开溜。
萧倬凡无奈得点点头。
夜晚的衡州城没有了白天的喧闹和繁华,家家户户紧锁大门,只有酒楼妓院门口挂着妖娆的红灯笼,门前车马穿梭、人声鼎沸。
萧倬凡漫无目的得瞎转着,在偌大的城市里找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萧伯伯,萧伯伯。”
萧倬凡转过身,酒楼二楼的窗户前,一人正使劲朝他招着手大声呼喊着。
酒楼内照如白昼,萧倬凡立在黑处一时看不清是何人,正迷惑时,窗口又探出一个身影“萧老弟,是我。”
这下萧倬凡认出来了,这二人正是南宫父子。
“干爹,您怎么不在京城呆着,跑到这里当钦差吗?”南宫昊神清气朗,面色红润,笑着打趣道。
南宫明瞪了儿子一眼,“没规矩,怎么跟干爹说话呢。”
萧倬凡毫不介怀得笑了,“没事,跟昊儿还有什么见外的。”不知怎么,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南宫昊却满脑子闪过的都是莫如孤傲淡然身影。”
南宫明示意儿子去把窗关上,自己起身关紧了门,回身责怪萧倬凡道:
“你怎么往这里来,不知道萧家现在是众矢之的吗?”
萧倬凡闻此言不由一惊:“哥哥此话怎讲?”
“慕容惊涛前些日子频繁来访,游说我南宫世家与独孤、慕容和唐门联合,攻打云南萧家,被我严词拒绝。但据我所知其余三家均已合兵一处、现正盘桓在萧家城外。”
倬凡蹙着眉头沉吟半晌:“以萧家的地势险要和我爹的武功,即便他们再多的人马也不可能攻得进去!”
“我三天前得到的密报,他们已经得到萧家地下迷宫的图纸。”南宫明见萧倬凡惊得直直站了起来,忙扶住他的双肩把他按回椅子上,继续说道:“你别担心,他们还不会这么快出兵,我听说这三家掌门以及武林各大门派目前都聚守在衡山之上,通过比武争夺指挥权;换而言之,谁争得了‘天下第一’的称号,就可以在此次行动中号令天下群雄,调动其他几家的人马,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约定。”
“这么说,江湖群雄聚集在衡山,不光是为了比试武功,而是争夺灭我萧家的统治权了!”萧倬凡脸色惨白。
南宫明缓缓点头道:“正是。”
“你来此地也是准备来争夺统治权吗?”萧倬凡冷笑着。
“瞧你这话说的,且不说你我两家世代交好,即便是你对昊儿的救命之恩,我南宫明此生也断然不敢有负。”南宫明气得吹胡子瞪眼,暗叹真是好人做不得。
萧倬凡释怀得点点头,俩人都是几十年过命兄弟了,自己还有什么信不过的,歉然得轻轻拍了拍南宫的肩膀,赔笑道:“是小弟的错,哥哥莫生气,”却又不解得问:
“那你此来”
“我接到了令兄的书信,请我在山下接应,他与令尊已经赶往衡山。”
“我爹,他为何来衡山?”萧倬凡闻此言既惊且惑,既然衡山上到处是要杀萧家而后快的人,父亲此来岂不等同于自投罗网。
南宫明苦笑着看了萧倬凡一眼:“因为萧彤在山上。”
第二天一早,南宫明吩咐南宫昊在山下等候,自己陪同萧倬凡一起上山,尽管武林中认识萧倬凡的人不多,但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为上。
武林大会正如火如荼得进行着,萧倬凡和南宫明赶到山上时已是会期最后一日了。两人和丁义、小雨寻了个远离会场的隐蔽所在安顿下,抬眼往会场看去。
出乎意外的是,这场中原武林比武场内居然站着个头戴喇嘛帽,手持镔铁棍的西域和尚,耀武扬威得在场中叫喊着,场边或坐或躺着好几个受伤的人,竟然有少林达摩堂的堂主、武当派掌门清风道长和唐门的第一高手唐风。萧倬凡和南宫明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俱都惊得目瞪口呆。
“还有人吗?还有人打吗?”西域和尚那拔摩哈哈大笑,“原来都是酒袋饭桶!哈哈哈,中原人还真是不经打!”
会场上衡山派掌门和少林方丈脸色极其难看,场边这些人不是都自诩“高手”吗,平素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样子哪去了,真到了关键时刻没一个顶用的!两位掌门对视一眼,暗中叹了口气不住摇头,倘若这“天下第一”的称号真要封给个番邦之人,那中原武林真是脸面丢尽、从此再也别想抬起头来。两掌门表面上稳重平静,神情自若,脑中却飞快寻思着总要想个什么法子过了这一关才好。
正此胶着之际,忽然一条灰影腾空而起,大刀挥舞成一团金色的旋风直扑那拔摩而来,那拔摩大叫一声“好样的!”,抡起手中镔铁棍迎上去,顿时场内叮叮咚咚声不绝于耳,眨眼功夫已经拆了二十余招。
“这人是谁,你可识得?”萧倬凡转过头问。
南宫明一边盯着场内的比斗,一边道:“这是北海派掌门人林海,一柄纯金大刀力大势沉,刚猛无比,他可是当今武林中不可多得的人才。”转过头凑近萧倬凡悄声说:“我还是他的手下败将呢,呵呵。”
能让南宫明主动言败的人只怕不多,看来这林海还真是个人物。萧倬凡不由笑道,“难得难道,你也有服输的时候?”
南宫明不快得瞥了萧倬凡一眼,这当着我儿子面呢,也不晓得给老哥留点面子,报复性得说:“不错,老哥哥我活这把年纪也就败给过两个人,一个是他,还有一个”他嘿嘿一笑,“就是你那个山庄的宝贝儿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萧倬凡果然郁闷得不再说话了,两人别转头继续向场内看去,场内已然分出胜负,那拔摩手握铁棍收势而立,林海侧卧在地上,金刀落在三丈开外,右手捂在心口,鲜血如线般从嘴里流出
“老爷”林家的人慌忙走上前想扶起场中的林海,可稍一搬动鲜血就止不住喷涌而出,眼看林掌门已是气息奄奄,血流不止,林家止不住悲戚连连却手足无措。只有老管家强自镇定,叫来两个弟子想把掌门抬到边上诊治。
忽然一声如晴天霹雳般传来“不要移动他!”老管家忙抬头去看,只见一个蓝色的人影闪电般飞来,稳稳当当落在场中,来人表情复杂、目中含泪看着快要断气的林海。
“三、三少爷!”老管家惊呼。
“峰儿!”林海抬起头,呆滞的目光盯着来人,又一口血涌出。
血浓于水
林峰看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血不停得从那坚毅如刀刻般的嘴角溢出,目光散乱,努力得对着焦想看清自己。
林峰扬了扬头,不让泪水流下来。
他没有伸手,任凭那双布满沟壑、饱经风霜的手在空中无助得虚抓着。
林峰握紧双拳,手上的青筋条条绽现,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忍不住现身,本以为心早已死了,没想到心中某个角落竟对他还有一丝的不舍?
十年之前,林家有五个儿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因为他体质太弱不能练武,一直成为排斥和嘲笑的对象;
那年,由于他打了一个骂他“野种”的小妾,这双手挥舞着棍子把他打得遍体鳞伤,扫地出门,任凭他流落街头、自生自灭,终于他真的成了野种;
莫如在街角的稻草堆中发现了他,央求师父收留他,师父不但救了他的命,也治好他体虚的病,赋予他第二次生命;从此以后林峰心里只有师父,再无父亲和家人。
多年后,林家枝叶凋敝,曾让林海引以为荣的几个儿子先后辞世,白发人送黑发人,林海在一次次的打击后骤然老去。
他恍然记起自己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儿子,生死不明,派人四处寻找,却渺无音讯。
“峰儿,是你吗”,林海艰难得张开嘴,老泪纵横,多少愧疚和自责溢满心头,一时说不出话。他想凑近看看,却睁不开眼;他想伸手摸摸,那不足一尺的距离却好像天人相隔。
林峰闻此言身体不由自主颤抖,内心两个声音同时呼啸着:
不要过去,他自作孽不可活,该得此报应;
快去吧,再怎么说,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
林海又一口血喷出,无力得闭上眼。
迟疑了一下,林峰还是走上前一把扶起林海,掌心的内心逼入,但林海脸上已是越来越白,身体毫无反应。
“是我,是峰儿!”林峰发疯似得喊着,撕心裂肺。
可林海垂着头,已是无法听到。
冷风呼啸刮过,挟着林峰心碎的呼唤,整个山峰之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