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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段毒辣残忍,而人一旦残忍,做事就刻薄寡恩。这样一来,恐怕造下的罪孽不
少。难道这能持久吗?”接着又摸着我的头说:“孩子,你明白这个道理吗?”我
回答说:“明白。”父亲说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没过多久,丁君外出死
掉了。他的儿子年纪才十五六岁,便酷爱饮酒和赌博。没有等到六七年,丁君挣下
的万贯家业便被他儿子搞得干干净净。老婆也死了,他的儿子便到处游荡,不知他
到哪儿去了。我先前所写的馆联上所表达的意思,手段毒辣须防别人不能忍受,这
是先父大人给我的训示。
择主宜看人品
前面说到选择幕府宜于谨慎,还是针对如何在幕府中工作来说的,实际上也是
和人品好坏有着极大关系。因为平常的朋友,少有能够整年都相聚在一起的。而唯
有幕友和主人就不相同了,他们朝夕都在一起学习商讨,性格感情和气质最容易相
互影响黛陶。如果所辅佐的人不怎么样,往往会使自己背离原来的本色。从前我在
刚进入幕府的时候,稀里糊涂,没有知识;在岳父的官署中,二年多一直没有参与
太多的公事。等到后来在常州胡公幕府中工作时,举目生疏,才开始惊醒自励。胡
公官到太守却极为节俭,甚至超过了贫寒的读书人。没有声色方面的嗜好,也没有
到处游玩,闲谈吹牛说大话。太阳还未升起,就先于仆役随从们起床,坐在书房中
办理文书公事了。每天晚上,都是在二更过后,才到卧室里歇息。这个生活习惯,
无论是起风下雨,寒冷炎热,都从不间断。每办理一件公事,就一定贯彻始终,反
反覆覆地辩论诸难,以寻找正确的处理方法。他曾经说:“心的职能功用,愈用就
愈灵活。思这个字的含义,是把心作为田,田中横竖有两画,四面都到了,缺一面
就不成一个思字了。”胡公手下的人,称赞他是三世佛,因为他在考虑问题和处理
公事时,对于过去、现在和将来,每一个方面都考虑到了。我当时所掌理的文书工
作,胡公很擅长,我只是在刑名钱谷方面的大事发表看法的。因此我很乐于为他所
用。一方面是敬佩他公正廉洁勤奋的品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和我那过世了的父
亲的出生年月相同,只比我父亲小一天,因此我更为严谨地奉侍他。而胡公也很器
重我,完全用很重的礼节来待我,比对其他幕友好上一等。所以其他幕友都对他的
琐细而感到苦恼,不愿意长久地在他幕府中任职;唯独我和他相互依侍了六年,从
中懂得了立身治理事物的道理和原则,获得的教益也不少。从那以后,我选择自己
的幕府主人时,凡是觉得他的为人和品行和胡公完全不同的,我就不会接受他的聘
请。孔子说:“居住在这个国家,就要选择到一个贤明的大夫那里工作,这种事难
道可苟且从事吗?”
安贫自守始终如一
我安于清贫,保持自己清白的品行,固然是由于禀承了母亲的教育,丝毫也不
敢加以逾越。然磨面我,使我获得成功的人,临佳的内阁大学士陈公实则是最为关
键的人。而其他人还不知道呢。去年庚辰二月,我在长洲幕府。有一个长着大胡子
的老者,用利益来蛊惑拉拢我,并且告诉我除了这个办法,想要致富是不可能的。
他还诡秘地在我面前拈污败坏这些知名人士和老前辈的声誉,想以假的事情来让我
动心,并且还摆出开导我的姿态,叙述了不少接受贿赂的方法技巧。我只是微微而
笑,不回答他的话,这个老者因此认为我已经同意了。于是就按他说的行贿方式来
向我行贿,我严厉地批评了他。没想到他反而加重了贿赂的分量,我心里很害怕,
打算批示提审原告。老者来拜访时,大吃了一惊。我解释说:“这是主人的意
思。”于是才绝了他的念头。到了七月间,我回家参加乡试,代理我工作的人被他
拉下了水。等我九月份回到长洲幕府时,刚过三天,事情就败露了。我于是奉巡抚
大人的命令察访追究当事者。二人闻讯后,仓惶出逃。那个巡抚,就是临桂陈公。
我因此在私下觉得很幸运,更加警戒自己不要以身试法,不要贪图不义之财;坚定
自己廉洁奉公的志向,迄今为止,始终如一,也没有被大人先生抛弃。数十年来,
完全得力于“慎刑”两个字。
'幕学举要'
总论
办事以见解为主。呈状一到,要识得何处是真,何处是伪,何处是起衅情由,
何处是本人破绽,又要看出此事将来作何结局,方定主意,庶有把鼻。
事件初到,不可先有成心。及至办理,又不可漫无主意。盖有成心,则不能鉴
空衡平,理必致偏枯。无主意,则依回反覆,事多两歧,词讼蜂起。
案件重在初报,总要简净。以后再可详尽,再可转变。须有剪裁,不致庞杂。
若支离繁冗,招详难办,纵曲为辨解,“声说周到,幸免驳诘,亦大费心力矣。
审供先问起衅根由。初供多有浮混,必须追究其底里,使无躲闪。其情虚处,
每有支饰,必信其根原。或以清理驳之,或以前言驳其清语,或以原被征佐之不符
,乘间指摘,使供情画一堂供有脱落舛诸者,见即取看添正,然后过朱附卷。各供
内有紧要处,亲自用笔录录记,叙供时,总要实情实理,有浅深次序。叙供既妥,
则出看自易。
删改供词久有例禁。然间冗处个必多叙令人阅之烦闷。并意到而词不达者,必
须改定。土话难晓看,亦须换出。但不可太文耳。
事件不必怕驳。斩绞大案,上司未有不驳。总要成招之时,预料其在何处驳
诘,作何顶覆,则胸有成竹,愈驳而案愈定。若中无定见,案情本属解误,一遭驳
诘,手足无措矣。
上司欲重其罪,固在重处吹求。欲贳其罪,亦先在重处敲击。总要看透,自然
有处置。辨若错解人意,谓欲加之重典,因而照驳改重,杀人多矣。然亦有不可固
执,不得不改正者,总视情罪之允协与否而已。
文移虽为小事。立言皆要有体间有平行往来,不甚留意,词旨倨傲获罪同官,
即非睦邻之道。
自理词讼,批断不防详尽。能将两造情伪指出,则直者快,曲者畏,渐渐心
平,可以息争,亦使民无讼之一道。
州县为亲民之吏,与上司体统不同,词状不防多难。身为父母,膝下之勃溪,
岂有漠不关心之理?且一经上司控准发审,又多一事,总要随到随审,严察晋役人
等,无留难需索诸弊,则自无拖累。至于虚囊听断,不在刑求。静创其是非,如入
人之家室而为之排解,民之食德无涯矣。
初呈不可批煞,恐其情未确。一经断定,便无转身地步。若有未协,固执前
批,又贻害不浅。与其回护任断,不如速改,犹为君子之过也。
词讼息结极为美事。然惟户婚田土及角殴小事,则可;若关系诬告命盗赌博风
化及卑幼犯尊等呈,皆须究徵,不可轻易准息。庶刁健之徒知所畏惧。
北省民情朴鲁,即有狡诈,亦易窥破。南省刁黠,最多无情之辞,每出意想之
外。据事陈告者,不过十之二三。必须虚囊批断,埃质讯以定案。小司寇以五声听
狱讼,求民情,可见纸上千言,不如公庭一鞠。未可执内幕之臆见为定评也。
办事要整暇,尤要勤敏。尽前事未去,后事又来,百事从集,忙中有错。且一
人在官,一家失业。早为结案,免劳民守候缧拽之苦;即是造福。
万事胚胎,皆在州县。至于府司院,皆已定局面,只须核其情节,斟酌律例,
补苴渗漏而已。然其事稍易,而其责更重。且汇各属之案牍,则事绪愈多,检点偶
疏,每致舛错,可不慎哉。
院司为法纪之宗,要在持平不可苛细,以察为明,以刻为能。上司之意旨一
开,则通省之风气靡然纵之,不可问矣。大吏体统,不患不尊,若再尚客气,震作
威权,则下情不能上达,耳目之壅蔽多矣。故接见属吏,如父兄之于子弟。恤其不
知而匡其不逮,则和衷共济,吏治必有观者。
法律要宽一分,所谓与其杀不辜,于失不经。然非纵之谓也。情真罪当,自当
置之重典。
处事贵得中,不是调剂乎宽严之间而执其中,直宽直严,赏之而非私,杀之而
不怨,便是得中。
大臣以察吏为先。吏得其人,则民受其福,察吏所以安民也。人熟无过?私罪
不可看,而公错所宜宽。或冒昧之过,或疏懒之过,皆可情恕,弃瑕录用,庶使群
工观感自奋。若恣情贪酷,任性乖张,难以姑容。一路哭何如一家哭乎?
院司办事,要高一著,亦要先一著,方可驾驭群吏,统理万端。若漫无主裁,
但凭晋吏定稿拟批,一味照行,则太阿倒持,百弊从出矣。
上司兼听并观,方能妍媸毕照。然须虚心详慎,不轻信人言。每有资消息于武
并,寄耳目于佐亲,不加详察,偏听生奸,且以长若辈挟持短长、狐假虎威之弊。
大吏不在自用,而在用人。不在用便给智巧之人,而在用老成练达之人。才略易
见,心地操守必历试而后定。有等烟,无华而能任大事,不可以言貌少之。欲得真
才,必历试艰巨,不可以一事之能,片言之合,轻为赏识也。
未审事件,先期挨次县牌示审,则人皆依期赴案,不致临审不到。而未挂审
者,又得暂息归农,以免守候。其零星事件,原被已齐,随堂带审,不必拘定持牌
送卷也。有两造已齐,而原差不禀到,或经承求得规礼,不送牌卷禀审者,察出当
予重徵。
批发词讼,虽属自理,其实是第一件得民心事。讼师好民,皆以此为尝试,若
不能洞见肺腑,无以折服其心。或持论偏执立脚不稳,每致上控,小事化为大事,
自理皆成完件矣。即或不至上控,造人词论册内,亦难角驳查。故必能办理刑钱之
案者,方可以批词。
书启一项,凡略通文义者,皆谓胜任愉快。然其要总在知彼知己,方能心人之
心,口人之口,言皆巧合,非但以华赡见长,更有钞撮肤词,安填故事,触犯忌讳
者,尤见哂于大方家也。
登记号件,似易而实难,似轻而实重。叙由简明,人人所能,惟以摘催而不使
弊搁,查限而不致逾达。或一事而分手两办,或一手而原被异批,逐一厘剔较正,
斯足以助刑钱之不及,非但识词记注而已。必厚其修脯,择力余干事者,始克展市
裕如。偿以为无关轻重之任,不能择人,则发事多矣。
幕中流品,最为错杂。有宦辙覆车,借人酒杯,自浇块垒。有贵胄飘零,摒挡
纨绔入幕效颦。又有以铁砚难靡,青毡冷淡,变业谋生。又有骨钞谙练,借栖一
枝,更有学剑不成,铅刀小试。其中优劣不一,力能赞扬识者,未赏不加敬礼。乃
有委蛇进退,碌碌无所短长者,滥厕吹竿,于是莲花幕客,侪于佣伍矣。
入幕率领,原非容易。必胸怀高朗,笔力明通,参观事变有素,然后可当一
面。若徒恃聪明,矜才使气,每多偾事。
有才又必有遇。遇合甚难,非可固求。一资一贱,交情乃见。周旋世路中,自
存骨干,斯两得之。着事有关紧,直反覆辨讼无憾,而后即安。至溢一文一字,小
有异同,无庸饶舌也。更有以饮食细故,动辄龃龉,席不暇爝,甚无谓矣。倘果有
危机,必择地而蹈,末可一味因循耳。
取友必端,自直推心置腹。我辈自处,不可不慎。一身孤寄,疑忌业生,李下
瓜田,最易指摘。故主宾水乳亦必匿影避嫌,毋使风动帐开,使人知郄生踪迹。此
君子自爱,爱人之道。
大约主人信任一分,则勇往一分,可以任劳,可以任怨。若稍疑贰,则退缩收
敛,不必图功,立身于无过而已。
交移稿案,原属平浅,然有疑难棘手,颇费踟蹰,又有危险而不足惧,平易而
不可忽者,总在留心细看,习练久则自知之。人但以寻常稿片,行查转覆。了无难
事,而不知其独居深念,惨淡经营,非可易易也。
议详禀剖,皆以论断。事件固有一定之理,大要在识时务,再看主人之地位与
其性情,设身处地。投之所向,无不如意。
书馆幕馆,较分丰啬。然读书可以进取,若簿书佣值,舍田耘田,经年远客,
三径就荒,或亲老无养,或中岁之嗣,或有子失教,、此亦得失相半。余幕游三十
余载,身心岁月,俱非已有,行将为寻耕计,傥有问途者,并以语之。
盗案
盗案隔别研审。紧要处,须逐层清出。如人数、姓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