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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但是;逃跑的那些人不是他组织动员走的;也不是他煽动走的;把责任完全归在他一个人的身上;逮捕他;还枪毙了他;这个理由就不够充分。
在菠萝茨住了大约十多天;又没有东西吃了。原来我天天往连里跑;到这个时候;我也因饥饿而跑不动了;两‘三天才下去一次。黄永胜‘林龙发他们的情绪也不怎么好。
我们的供给处长叫徐林;是个很能干的江西人。有一天;他一下子挖出了一窖酥油;还挖出了一些腊肠(用猪肠灌肥肉做成的)。挖出来以后;他把这些东西分给了全团;还给团长‘政委‘参谋长‘总支书记等人;一人一条很长的腊肠。这可真是宝贵了;尽管这种腊肠很难吃。那几天里;我们几乎天天就靠这个过日子。先是挖点野菜;放一小点腊肠,再弄点青稞麦炒着吃或煮着吃,日子就这么过。
这个时期,部队没有打什么仗,但减员很大。主要是因为找粮食出了问题。每到一个地方;团长‘政委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部队到没有住部队的村子去找粮食。我记得有一次;红二师五团由政委带着团直属队的人去搞粮食;结果被藏民打回来了;伤亡很大。直属队被打死了七‘八十人;团政委也被打死了;还被藏民抓走了十来个人;其中有政治处的青年干事。事后;二师师长陈光派人去向藏民道歉;表示愿意赔钱把人赎回来。他们说不要钱;但如果我们不再去搞粮食了;他们就可以把人放回来。这确是真人真事。不仅我们这样搞粮食;中央纵队也一样;也是每到一地就派出工作组出去搞粮食。刘少奇同志曾经带着队伍去为中央纵队搞过粮食。
毛儿盖地区有很多喇嘛庙;庙很大;里面有很多菩萨;有大菩萨;也有小菩萨。大菩萨当然是泥塑的;上面涂有金粉;小菩萨是灰色的;上面灰尘很厚;大的有尺把高;矮的只有有寸高;不过做得都很精致;有手有脚。
我们一个司务长跑到喇嘛庙里去看;七转八转的就用手去摸那些小菩萨;最后又用舌头去舔。没想到一舔就觉得是甜的。再舔;还是甜的。好家伙;这可发现了新大陆!他把一些小菩萨带了回来;用水洗;洗完了用水一煮;原来;那些小菩萨都是用面粉做的;很好吃。
后来我们才知道;藏族同胞家中有了喜事‘做寿或是生了孩子;就用面粉加上酥油‘蜜糖做成菩萨到寺庙里去进贡。日积月累‘年复一年;寺庙里的面菩萨就相当多了。这些面菩萨有三‘五斤重的;也有一‘两斤重的;还有几两重的。土司‘头人和有钱人进贡的就大;而穷人进贡的就小。对这些贡在庙里的面菩萨;他们都很恭敬;谁也不敢动一下。按道理说;我们也不该动。可由于我们没有粮食吃;饿行实在不行了;没有办法;司务长就去收集了两萝筐;弄回来煮一煮;大家吃得都很高兴。都说:“这里还有这样的东西吃呀!”
从那以后;每到一地;司务长就到处去找喇嘛庙;把庙里的面菩萨弄回来吃。等到把面菩萨都吃光了;有人又发现牛皮也能吃;于是就把庙里的牛皮鼓也吃了。有的喇嘛庙里的牛皮鼓很大;我们实在找不到东西吃的时候;就进到庙里;把用牛皮做的鼓皮剥下来;拿回来用水一泡;煮一煮也就吃了。实在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就是弄到了羊肉;也非吃不可。羊肉本身又油;但没有盐;就那么吃;还真叫难吃。就在毛儿盖;我学会了吃羊肉。
我们在毛儿盖地区住了一个多月;到过不少村庄;很少见到过藏族同胞。我们所到之处;不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全都跑了;在菠萝茨;我倒是看到过一个年轻的藏族妇女;披头散发地在路上走。不过我们没有跟她说话;也不知说什么。由于语言不通;我们说话她不懂;她说话我们也不懂;真是没有办法。
藏族是土司掌权;政权‘财权都集中在土司之手。在土司下面有头人。土司和头人家中都有枪;并养有一些家丁。普通藏民也是家家有刀;用来上山砍柴开路;有的还有枪;甚至有驳克枪和机关枪;这些枪大都是从四川买来的。土司和头人常用宗教信仰等方式来欺骗和控制藏族同胞。当时就是土司和头人带着;甚至逼迫藏民离开村庄;躲进深山里去的。
就在我们为了生存而用尽各种方法去找寻所有能吃的东西之时;军团领导林彪‘聂荣臻‘朱瑞等提出要整顿纪律。这真是够主观主义的。一个老百姓都见不到;这种时候怎么讲纪律?要粮食没有粮食‘要钱没有钱;可我们还要活命;还要行军打仗;怎么办?其实各个部队早就不讲纪律了;早就把老百姓家里的东西拿来吃了;把山上藏的东西搜来吃了;把地下埋的东西也挖来吃了;哪里有什么纪律!不这么样怎么办;难道要部队在那里等着饿死?
就在这时;红一师的主要领导有了变动。红一师师长李聚奎此时被调到了红四方面军;红二师政委刘亚楼调到一师当师长。
刘亚楼一来红一师就锋芒毕露;想把一师整顿好;要求各团严格执行命令。当时;一团有个通讯员拿枪打了一头猪;后来师里知道了;要求严肃处理。一团开子个大会;说那个通讯员犯了纪律;把他给枪毙了。这个通讯员死得真是冤枉!实事求是地说;那个时候确实没有办法讲纪律;大家都是这样干的;不然就不可能生存下去。
那个时候;师里还提出要讲队列条令;开会迟到几分钟都不行。有一次师里开会;一团团长杨得志‘政委黎林迟到了五分钟;就被刘亚楼罚他们立正站了五分钟。从师里回来以后;黄永胜和林龙发就告诉我;说刘亚楼今天不错;把一团整了一顿。因为我们那时一直对李聚奎偏袒一团有点意见;不免有点幸灾乐祸。
那天师里开会;就是宣布整顿纪律;但黄‘林二人回来后;连传达都没传达;因为谁都知道;那时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时;两河口会议的决议传达下来了。红一方面军在翻越夹金山以后;与红四方面军在懋功会师;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等中央领导在懋功东南的达维;同红四方面军派来的李先念见了面。不久;毛泽东等人又从懋功‘抚边抵达两河口;同红四方面军的领导人张国涛见了面;达到了同红四方面军会师的预定目的。红四方面军当时约有七‘八万战斗部队;自五月从川陕根据地向西转移以来;他们已在川西地区占领了金川‘懋功‘黑水等县;控制了面积约九万平方公里;人口有二十余万的一个地区。与他们相比;我们红一方面军的力量就显得比较薄弱一些。根据现有资料;当时红一方面军剩下的可能还不到两万人。
红一‘红四两个方面军会师以后;中共中央政治局于一九三五年五月二十六日在两河口召开会议决定;共同组织一个中央;由毛泽东担任军委主席;周恩来担任副主席;朱德为总司令;张国涛为总政委;陈昌浩为政治部主任;叶剑英为参谋长。会议通过了《关于一‘四方面军会合后战略方针的决定》;提出“集中力量向北进攻;在运动中大量消灭敌人;以创造川陕甘苏区根据地;以便领导和推进全国的抗日运动”的方针。
七月中旬;红一‘红四方面军陆续来到毛儿盖。八月一日;中共中央发表了《八一宣言》;号召停止内战;“组织全中国统一的国防政府;与红军东北同盟军及各种反日义勇军一起;组织全中国统一的抗日联军”。
八月四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又在毛儿盖沙洞召开会议;作出了《关于一‘四方面军会合后的政治形势与任务的决议》;重申两河口会议的北上抗日的主张;并创建川陕甘根据地。会后;中央决定红一‘红四方面军混合编成右路军和左路军;分兵两路继续北上。右路军从毛儿盖出发;经班佑‘巴西向甘肃南部前进;左路军则从卓克基出发;经阿坝北上。
右路军包括红一方面军的一军团‘三军团和红四方面军的四军‘三十军;以及军委纵队的一部分与新成立的红军大学。右路军设有前敌指挥部;由红四方面军的徐向前任前敌总指挥;陈昌浩任政委;叶剑英任参谋长。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博古‘王稼祥等都随右路军行动。
左路军包括红四方面军的九军‘三十一军和红一方面军的五军团‘九军团;以及军委纵队的一部分与总司令部。红军总司令朱德‘总政委张国涛‘总参谋长刘伯承等均随左路军行动。
这些决定传达下来以后;大家非常高兴;说这一下好了;中央统一了;一‘四两个方面军合起来有十来万人;如果这十来万人开到甘肃南部;就可以占领洮河两岸一大片地方;打开一个新的局面;前途很快就会光明起来!大家好一阵高兴;纷纷表示保证克服一切困难;通过草地;向甘肃进军。
后来;在毛儿盖开了个团以上干部大会;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张国涛在讲话中说;为了吃大米;就必须向北走;到平坝子里去;到了平坝子;我们就会有大米吃;生活就会好起来。其他的就不记得了。当时大家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说这下好了;统一了嘛。
十九‘ 过草地
离开毛儿盖;我们要去的甘肃南部;直线距离不过二百余公里。这点路程对我们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是;毛儿盖处于草地的边缘;而这块草地;是长江和黄河的分水岭;完全泡在水里;整个草地到处都是被野花野草掩盖着的泥沼;一不小心踏上;人就会陷落下去;很快没顶;可以说是死亡的大陷阱。虽然短短的路程;却足以致人于死地。本来;北上甘肃可以经松潘而不必过草地;但松潘这时已被国民党胡宗南部队重兵把守。要北上;就只好通过这个死亡地带。
为了能顺利走过草地;上级要求大家每人准备十至十五天的粮食;大约每人要搞十五斤左右的粮食;还要上交一部分给中央纵队和军委纵队;因为这两个纵队的首长多;工作忙;没有办法准备那么多的粮食。我记得光我们三团就上交了四‘五百斤粮食。
但是哪里去搞这么多的粮食呢?我们在毛儿盖地区转来转去;已经耽搁了将近两个月;能搞到的粮食早就被我们吃得差不多了;附近又没有老百姓;到哪里去弄呀!
为搞粮食;我们全师又转回到毛儿盖附近;专门在那里住了三天。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把藏民们山上藏的‘地下埋的‘庙里供的;几乎都吃光了;甚至连地里快要成熟的青稞都叫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地里唯一剩下的;是一些刚灌完浆;成熟得比较晚的青稞。我们就把麦粒还是软软的青稞穗一个一个地摘下来;再用手去搓;麦穗上的刺很多;一搓就把手搓坏了。就这样一共弄了三天;一天顶多弄个两‘三斤;多了弄不了。我弄到了大约八斤。有的战士体力较强;就弄得稍多一些;不过平均下来;离每人十五斤的要求还是相差很远。当然超过十五斤的人也不少;可惜这些地里的青稞麦被我们拔光了;再也没有办法弄了。
把青稞麦粒从地里弄回来以后;我们就用脸盆盛着麦粒在火上炒;炒熟了灌在米袋子里;然后就靠着这点东西过草地。个人弄个人的;谁弄了就是谁的。
出发前的那天下午;师里突然通知团长‘政委去师部开会。当时;中央军委和军团部住在毛儿盖;师部住毛儿盖附近。开完会回来;黄永胜和林龙发就告诉我;这个会主要是批语我们;因为我们经常说一团是模范团;二团是亲生子;三团没人管这样的怪话。他俩说;不仅师里的各位领导都参加了这次批评会;甚至连军团政委聂荣臻了专门赶来参加。他们被批评斗争了一下午;好象当时还有人在会上提出要把黄永胜这个团长撤了;调离三团。后来考虑到部队马上要过草地;所以只是给黄永胜提出警告。他们二人还告诫我:“以后再不要说这样的怪话了;是我们错了;错了就改吧!”
我当时心里很难过。我虽然没有去参加会议;因为我只是个总支书记;没有直接挨批斗;但我的心里同样很不好受。我问会上有没有提到我给谭政写的信;他们说;谭政没有上报‘也没有把信交出来;所以没批我;如果谭政在会上把我的信拿出来;那就肯定撤了我的职。黄永胜还对我说:“好险;老吴!”
头天下午挨批;第二天就开始过草地。过草地时;右路军是由红一军团二师担任前卫;军团部跟着二师;我们一师又跟着军团部前进。在一师的行军序列中;是按一团‘二团‘三团排列的;我们三团又是走在最后面。草地十分危险;我们既没有地图;也没有指北针;而且就是有地图;也不可能在地图上找到草地上哪些地方下面没有泥沼可以通行。因此要过草地;就必须要找向导。
二师开始行动之前;军团部给他们找了一个向导;是个藏族老大娘;大概有六十多岁了;这个藏族老人曾走过由毛儿盖到班佑的这条路;知道该怎么走;不过因她的年岁大了;所以一路上都是由战士用担架轮流抬着她。就这样;我们靠着这位老人的指引;一个跟着一个;踏上了草地。
过草地的每一天;我们三团是跟着前面的部队走;我们后面就没有什么部队了。二师走了;军团部走了;一师师部‘一团和二团都走了;三团跟在最后面。第一天走的都是大路;而且走得也不远;只走了五‘六十里路就宿营了。沿途上一户人家都没有;但走的都是平路。向北走;没有什么高山;都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