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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生怕那件事就要发生了;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从这个时刻起;他就一直是个解放了的人。迄今一周来;正拼命追回十年间损失的时间;寻求兴奋;活像个饿慌了的人狼吞虎咽一般。
贝阿德。泰勒的经历跟这个差不多。他在乡下正要转个弯;跨过铁路;恰好一部快车开过;刮破了他的裤裆;火车风驰电掣而过;一阵旋风;把他卷到了另一个县。他一边呻吟;一边哀叹;心想这致命的一惊终于来到了。他把手放在心口上;结果又吃了一惊;发现心还在跳动。他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高兴得了不得;赞不绝口;就跟霍尔斯特德一样;他开始追求更多的兴奋;以弥补十年的损失。
贝阿德。泰勒正在前往柏林途中;他是我们的新任驻德公使。他是个和蔼可亲的。天真的人;像有史以来担任特命全权公使这个显要官职的人一样心情快乐。他是个诗人;写过很多诗;他的《浮士德》英译本是歌德的《浮士德》英译本中最好的一个。不过;他所写的诗;除了两首写得非常好的以外;如今全都给忘掉了。一首是写苏格兰士兵在塞瓦斯托波尔的战壕里唱着《安妮。劳里》的;另一首是一位阿拉伯人对他的情人唱的极为动人的情歌。至今还没有人收集他零星的作品;搞个纪念馆。他要是还活着的话;他是很高兴人们这么做的。
他有惊人的记忆力。有一晚;我们在甲板上散步。他说;他在小孩的时候;曾在一次竞赛中;把一码长的纸上一些他学过的离奇古怪而毫不相关的单字;只读了两遍便能背得一字不错;轻易地夺得了胜利;因为别的孩子学了一个钟头以后;背起来谁也不能不出错误。这一回;他又从记忆深处回忆起这一长串单字来。泰勒说;从那一回以来;他从没有想起过这张单子了。不过他相信;只要在心底深处挖掘半个钟点;他准能背得出来。我们在甲板上默默地走了半小时;然后他从第一个字开始背。从这里顺顺当当地背下去;一刻也没有停顿;并且据他说;一点也没有背错。
他随身带了个黑人男仆。这个人上船时穿着很时髦;看起来像朵彩虹一般。后来却不见了;我们有十天或十二天见不到他的影子。后来只见他走上甲板来;一副垂头丧气。低声下气的样子;仿佛温室外或者温室内一朵枯萎了的花朵一般。很快;秘密揭晓了。原来他上船的第一天;海洋便把他身体的机能搞乱了。他便到船上的医生那里要了一服泻药。医生给他十四颗大药丸;用德语告诉他;每三小时服一颗到治愈为止。但是他不懂德语;一次把十四颗全服了;结果便发生了上面所说的情况。
第五十九章
在早年;我很喜欢布雷特。哈特;别的人也跟我一样;可是不久我结束了这样的友情;别的人也跟我一样。他保不住朋友。他不好;太不好了。他没有感情;没有良心。他的夫人是一个好女人。好妻子。好母亲。好朋友;可是他到欧洲去做领事的时候;却把她和他的小孩给扔在家里;从此没有回过家;一直到二十六年后他死的时候为止。
他不可救药地喜欢向人借钱;他向所有的朋友借钱。要是他偿还过借款的话;那就可惜是历史没有记载下来。他可以随时给人家一张借据;可是事情便到此为止了。我们在一八七八年四月十日搭船前往欧洲。在前一天晚上;人家举行宴会欢送贝阿德。泰勒;他要搭同一艘轮船去担任我国的驻德国公使。在这个宴会上;我遇到了一位先生;跟他结识是叫人很高兴的事;我们便成了朋友;谈了起来。他开始谈起布雷特。哈特;没有多大一会儿就显得对他颇有怨言。他对哈特的作品是那么推崇;因此很想对哈特这个人有所了解。
一熟悉便要借钱。这个人很富;便借得很爽快。哈特总是给人家借据;而且是他自己主动要这么做;因为人家并没有要他非如此不可。哈特在东部待了八年之久;其中有些年头也曾借了些钱;合起来总数达三千块之多。那个人跟我说;哈特的借据叫他很苦恼;因为他认为;哈特一定为了这些借据感到很苦恼哩。
然后;他想出了一个他心目中的好主意。他把借据严严实实地捆了起来;在一八七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送还了哈特;作为圣诞节礼物;还附了一个条子;说明这样做是出于兄弟般的热情;请他俯允。第二天;哈特由邮局把这包措据退了回来;附了一封信;说他这样做侮辱了人格;因而大为愤慨;正式宣布永远绝交;但是闭口不谈什么时候还钱。
一八七○年;哈特得意洋洋地穿越大陆后;在罗得岛的纽波特这个贵族人家的滋生之地。。。。。。可以说是种马场。。。。。。住了下来。那是美国式的贵族人家;也可以说是拍卖的场所;英国贵族到这里来做交易;以换取美国姑娘和现钞。在十二个月里;他把一万块钱全花掉了;不久便离开了纽波特;还欠了屠夫。面包师傅等人的债。他住到纽约他夫人和他的小孩那里去了。我还要提一句;哈特住在纽波特和科赫塞特的时期;他经常参加时髦人物的宴会;而在这些宴会上;他是唯一不带夫人的单身男客。在我们的语言里;有些语言是粗鲁的;但是我就是不知道用怎样的粗话才能恰当地形容这种行径的丈夫。
当哈特在纽约住了两三个月的时候;他曾到哈特福德来;在我们那里住了个晚上。他说他没有钱;没有前途。说他欠纽约的屠夫和面包师傅两百五十块钱;他们再也不给他赊账了。又说他房租还是欠着的;房东扬言要把他的小家庭赶到街上去。他来找我是要借两百五十块钱。我说;这样只能解决屠夫和面包师傅方面的问题。房东还会逼你;最好还是借五百块钱吧;他就借了这笔钱。在这次来访的其余时间里;他便对我们的房子。家具和内部的陈设等尽情嘲弄了一番。
豪厄尔斯昨天(写于一九○七年二月四日。。。。。。。原编者注)还在说;哈特是他认识的人中最可爱的人;最机智的人。说他具有一种魅力;能叫人家一时间忘掉了他的下贱;他的卑鄙;他的不老实;甚至还几乎要宽恕他。豪厄尔斯说哈特聪明机智的话是说得对的;但是他大概从没有进一步研究一下这种聪明机智的性质。它的性质把聪明机智都糟蹋掉了。他只有小聪明;没有多方面的才能;只知道讥刺和嘲讽。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他嘲笑的时候;哈特便显不出才华来;并不比我们一般人更风趣。
有一次;他写了一个有关一个可爱的中国人的剧本。。。。。。这个剧本;要是别人写的;肯定会成功的。不过;哈特已经跟纽约的戏剧评论界结了冤;因为他经常随随便便指责人家;从来不说新剧本的好话;除非事前给他塞了钱。评论家们正等着他哩。他的剧本一搬上舞台;他们便兴高采烈地群起而攻之;无情地加以糟蹋;加以嘲笑。戏就失败了。哈特认为是评论家们把这个戏搞垮的。不久;他提议由他和我两人合作写一个戏;我们每人介绍几个角色;把它们写好。他到哈特福德来;在我们那里住了两个星期。他这个人;在信誉完全丧失;钱用得光光;饿狼来到门口以前;总是不肯做一点儿事。只有捱到了那个时辰;他才肯坐下来好好工作。。。。。。还是指暂时性的救济到手以前。。。。。。而且干得比我所见到的任何人还要刻苦。
暂且撇开正题不谈。有一回;快到圣诞节了;他到我们家来住一天;以便给纽约的《太阳报》完成一篇短篇小说;题为《忠实的花丛》(《欣慰的花丛》。。。。。。。原编者注)。。。。。。如果我的记忆不错的话。这篇小说至少可得一百五十块钱;不过达纳先生说过;如果文章能及早写好;赶得上圣诞节刊登;便可以得二百五十块钱。哈特已经写了一半;不过时限太紧迫;再也打断不得了;所以到我们这里来;以便躲开他那些不断来讨债的债主。
他 是在快吃晚饭的时候到的。他说;时间短促;非得晚饭后立即动手不可。然后一边吃晚饭;一边安详地闲聊。后来又在书房间火炉边闲聊;一直聊到晚上十点钟。克莱门斯夫人睡觉去了;我那份温过的威士忌混和饮料已经送来了;给哈特也送来了一份。又继续闲聊下去。我只喝了一份热威士忌;喝到十一点钟。可是哈特喝啊喝啊;不停地喝;一直喝到凌晨一点钟。然后我告辞了;道了晚安。他问能不能再送一瓶威士忌到他房间去。我们把乔治叫来;他把威士忌送去了。我当时认为;他喝了不少威士忌;干不成活了;可是事实不是这样。而且;并没有什么现象表明他喝的威士忌已经叫他脑袋迟钝起来。
他到了他的屋子里去;干了个通宵;一边喝喝威士忌;一边烤烤用木柴烧得很旺的炉火。清晨五六点钟;他把乔治叫了去。他的瓶子空了;他又要了一瓶。从那时候到九点钟;把新添的一夸脱喝了;然后来吃早饭;可是并没有喝醉;甚至连一点醉意都没有;而是很清醒;很机敏;很有生气。小说写完了;在规定的时间以内完成的;那额外的一百块钱到手了。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完成的小说是个什么样子。一个钟点以后;我就可以弄清楚。
到十点钟;姑娘们的俱乐部。。。。。。叫做星期六早晨俱乐部。。。。。。到我们的书房里来集中。预定要由我来给小姐们讲一讲;不过我请哈特代劳;请他读一读他的小说。他开始读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清楚了;他跟很多人一样。。。。。。他不懂得怎样读。因此我就从他那里接过来;由我自己来读。小说的后半部是在上面所说的不利条件下写的。这是一篇我从未见印刷品上提到过的小说。我想它不大著名;不过我确信;它是哈特作品中最好的作品之一。
回过头来再说那次到我们家里来的事吧。第二天早上;我们走进弹子房;开始写那个剧本(《啊;星》。。。。。。。原编者注)。我给我的人物起了名字;对他们进行了描述。哈特于他自己的那部分。然后他开始写剧情概要;一幕一幕地写;一场一场地写。他写得很快;似乎没有什么犹豫不决的样子。他一两个钟头完成的东西;我得苦干几个星期才能完成得了;而且完成以后;又没有什么价值可言。可是哈特的工作干得好;干得能用;对我来说;这真是一场奇妙的表演。
然后配台词的工作开始了。哈特很快地安上了对话;除了轮到我的角色该说点什么之外;我没有什么事做。这时候;哈特便把该说的话应有什么特点告诉了我。我提供台词;他就写下来。就照这个样子;我们干了两个星期;每天干两三小时或者四小时;写出了一个好的。准备上演的喜剧。他写的那部分是最好的一部分;不过评论家们才不管哩。剧本上演时;他们赞扬我写的那部分;溢美之词过多;用心不无可疑;而对于哈特的那部分则肆意谩骂。这个戏就这样葬送掉了。
在这两周中间;在我们家里;不论早餐。中饭。晚饭或者在弹子房里。。。。。。那是我们的工厂所在。。。。。。哈特对那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尽情嘲笑;仿佛说得漂亮;说得聪明;好让他自己开开心。为了克莱门斯夫人的缘故;我一直忍住了;直到最后那一天。那一天在弹子房里;他表演了最后一出。话是针对克莱门斯夫人的;说得闪烁其词而带有嘲讽的意味。他不承认是针对她说的。当时我如果心情好的话;也可能接受下这个声明的。不过我心情不好;我情绪太激动了;不可能大大方方地听取他的辩解。我主要说了下面这些话:
〃哈特;你的妻子确实漂亮。可爱。美丽。我说她可以跟克莱门斯夫人相媲美;就是对她最高的赞美。。。。。。不过;凭你对待她的种种情形来说;你委实是个卑鄙的丈夫;你一讲到她总是嘲笑挖苦;更不要说蔑视了。你对别的妇女;也总是这个样子。不过;你爱怎么说总有个限度;克莱门斯夫人我可不许你胡说。你根本没有资格看不起这里的一切。你睡在这里是不用付钱的;可是你总是对什么都挖苦;说俏皮话;其实在这些事上;你还是留些余地的好。你要知道;十年来;你自己连张床铺都没有。你对我们卧室里的陈设。桌子上的摆设;对用人。对车子。对雪橇。对车夫的服饰。。。。。。总之;对这屋子里的一切一切及其主人;都竭尽挖苦之能事。你为了表现一下机智;对什么都不屑一顾。不过这对你不合适吧。以你的境况;你根本没有资格发什么议论。你有你的才能;你的声望;要不是生来是个懒虫;是个游民;本来足以维持你一家;搞得体体面面的。可你是个懒骨头;无业游民;穿得破破烂烂的;除了你那条血红的领带以外;穿得一点也不整齐。再说;这些还是没有付钱的。你的收入;十成里有九成是借来的钱。。。。。。实际上是偷来的;因为你从来也没有想到要偿还人家。你在你做了寡妇的勤劳的姐姐开的公寓里吃住;当个寄生虫;后来你连在那里附近露露面都不敢;因为债主们在等着你。你过去住在哪里啊?谁都不知道。你自己家里的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在泽西的森林。沼泽地带;跟别的游民一样鬼混;这你自己也承认;一点儿也不害臊。你对这间屋子里的什么东西都看不顺眼;其实你该厚道一些;要知道这里每一样都是规规矩矩买来的;是付了钱的。〃
当时哈特欠了我一千五百块钱。后来欠我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