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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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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最容易的事情了,”庇皮诺说,“我们这儿要吃什么有什么,但当然得付钱,象在所有诚实的基督徒之间一样。”

  “当然罗!”腾格拉尔喊道,“可是按理说,那些抓人的人至少应该喂饱他们的俘虏。”

  “啊,大人!”庇皮诺答道,“我们这儿可没有这种规矩。”

  “这个理由实在不充分,”腾格拉尔说,他觉得他的监守者很和善可亲,“可是,这样我也满意了。好吧,,拿一点东西给我吃吧。”

  “马上就拿来。大人喜欢吃什么?”于是庇皮诺便把他的瓦盆放在地上,让咸肉煮豌豆的香味直冲进腾格拉尔的鼻孔里。“请吩咐吧!”

  “你们这儿有厨房吗?”

  “厨房?当然有,”我们这儿完整得很!”

  “厨师呢?”

  “都是一流的!”

  “嗯,鸡、鱼、野禽,什么都行,我都吃的。”

  “只替大人欢喜。您要一只鸡吧,我想?”

  “好吧,一只鸡。”

  庇皮诺转过身去喊道:“给大人拿一只鸡来!”

  他这句话的回声还在甬道里回荡未绝,一个英俊、和蔼、赤膊的年轻人便出现了,他头顶着一只银盘走过来,并不用手去抹,银盘里盛着一只鸡。

  “我几乎要相信自己是在巴黎咖啡馆里啦!”腾格拉尔自言自语地说。

  “来了,大人!”庇皮诺一面说,一面从那小强盗的头上取下鸡,把它放在地窖里一张蛀得满是斑孔的桌子上。这张桌子,再加上一条长凳和那张羊皮床,便是地窖里的全部家当了。腾格拉尔又要刀和叉。“喏,大人,”庇皮诺一面说,一面给他一把钝口的小刀和一只黄杨木做的餐叉。腾格拉尔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准备切那只鸡。

  “原谅我,大人,”庇皮诺把手按在那银行家的眉头上说,“这儿的人是先付款后吃饭的。您这样会使他们不高兴,可是——”

  “啊,啊!”腾格拉尔心想,“这就不象巴黎了,——我刚才倒没有想到他们会敲我的竹杠!但我慷慨一些吧。听说意大利的东西便宜,一只鸡在罗马大概值十二个铜板。拿去吧。”

  说着他朝地下抛了一块金路易。

  庇皮诺拾起那块金路易。腾格拉尔刚要割那只鸡。“等一等,大人,”庇皮诺起身来说,“你还欠我一些钱呢。”

  “我说他们会敲我竹杠的,”腾格拉尔心想,但也决定要对这种敲诈逆来顺受,便说,“来,你说我在这只鸡上还欠你多少钱?”

  “大人付了我一块路易的定洋。”

  “一块路易吃一只鸡还算是定洋!”

  “当然罗,大人现在还欠我四千九百九十九块路易!”

  腾格拉尔张大眼睛听这个大笑话。’啊!奇怪,”他吃惊地说,“奇怪!”

  于是他又准备去切那只鸡,但庇皮诺用他的左手抓住腾格拉尔的右手,他的右手则伸到腾格拉司的面前。“拿来。”他说。

  “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腾格拉尔说。

  “我们是从来不开玩笑的,大人。”庇皮诺说,严肃得象一个教友派教徒一样。

  “什么,一只鸡要卖十万法郎?”

  “大人,您无法想象在这种该死的地洞里养鸡是多么的困难。”

  “算了吧,算了吧,”腾格拉尔说,“这种玩笑真是滑稽,有趣,我的肚子实在饿极了,所以还是让我吃吧。喏,再拿一块路易给你。”

  “那么只欠四千九百九十八块路易了。”庇皮诺还是用那种口气说,“我们耐心地等你付清。

  “噢!那个,”腾格拉尔对于他这样非常气愤,“那个,你是决不会成功的。去见鬼吧!你不知道你的对手是谁!”

  庇皮诺一挥手,那青年强盗便急忙搬开那盘鸡。腾格拉尔往他的羊皮床上一躺,而庇皮诺则关上门,重新开始吃他的咸肉豆。腾格拉尔虽然看不见庇皮诺的吃相,但吃东西的咀嚼声显然说明了他在吃东西,而且吃得颇有滋味,象那些没有教养的人一样。腾格拉尔觉得他的胃似乎穿了底了。他不知道他究竟是否还能再填满它,可是他居然又熬了半个钟头,那半个钟头象一世纪那样的悠久。他再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来,阁下,”他说,“别让我再挨饿了,告诉我吧,他们究竟要我怎么样。”

  “不,大人,应该说你要我们怎么样。请您吩咐,我们马上可以照办。”

  “那么马上开门。”

  庇皮诺遵命。

  “哼!我要吃东西!——要吃东西你听到了吗?”

  “你饿了吗?”

  “算了吧。你知道的。”

  “大人喜欢吃什么东西呢?”

  “既然这个鬼地方的鸡这样贵,就给我来一块干面包吧。”

  “面包?好极了。喂,听着!拿点面包来!”他喊道。

  小强盗拿来一小块面包。

  “多少钱?”腾格拉尔问。

  “四千九百九十八块路易,”庇皮诺说,“您已经预付过两路易了。”

  “什么!十万法郎一块面包?”

  “十万法郎。”庇皮诺重复一遍。

  “一只鸡你要我十万法郎呀!”

  “我们这儿不是按菜论钱而是每餐有定价的。不论您吃多吃少,不论您吃十碟或一碟,价钱总是一样的。”

  “什么!还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吗?我的好人哪,这可是太蠢,太荒谬啦!你还是干脆告诉我吧,究竟你们是不是饿死我。”

  “不,上帝哪,不,大人,除非是您想自杀。我们这儿是付钱就可以吃东西。”

  “你叫我拿什么来付呢,畜生?”腾格拉尔怒道。“你以为我会在口袋里带着十万法郎出门吗?”

  “大人的口袋里有五百零五万法郎,十万法郎一只的鸡可以吃五十只半。”

  腾格拉尔打了一个寒颤。他现在明白了,他先前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来,”他说,“假如我付给你十万法郎,你就说话算数,肯让我安安稳稳地吃了吗?”

  “当然罗。”庇皮诺说。

  “我怎么付钱呢?”

  “噢,那是最容易的了,您在罗马银行街的汤姆生·弗伦奇银行里开有户头,开一张四千九百九十八路易支票给我,我们自然会托我们的往来银行去代收的。”

  腾格拉尔觉得他还是顺从他的好,所以他就接过庇皮诺给他的笔、墨水和纸、写了支票,签了字。“喏,”他说,——

  “这是一张凭票即付的支票。”

  “这是您的鸡。”

  腾格拉尔一面吃鸡,一面叹气,这只用十万法郎的代价换来的鸡简直瘦极了。庇皮诺仔细地把支票看了看,就把它放进口袋里,然后继续吃他的豆。

  (第一一五章 完)

  

  









第一一六章 宽恕

  第二天,腾格拉尔又饿了,那间黑牢的空气不知为什么会让人这么开胃。那囚徒本来打算他这天不必再破费,因为,象任何一个会打经济算盘的人一样,他在地窖的角落里藏起了半只鸡和一块面包。但刚吃完东西,他就觉得口渴了,那可是在他的意料这外的。但他一直坚持到他的舌头粘在上颚上,然后,他再也不能坚持下去了,他大喊起来。守卫的打开门,那是一张新面孔。他觉得还是与他的相识做交易比较好一些,便要他去叫庇皮诺。

  “我来啦,大人,”庇皮诺带着急切的表情说,腾格拉尔认为这种急切的表情对他有利的。“您要什么?”

  “要一些喝的东西。”

  “大人知道罗马附近的酒可是贵得很哪。”

  “那么给我水吧。”腾格拉尔喊道,极力想避开那个打击。

  “哦,水甚至比酒更珍贵,今年的天气是这样的旱。”

  “得了,”腾格拉尔说,“看来我们又要兜那个老圈子啦。”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希望把这件事情当作一次玩笑,但他额角上却已经汗涔涔地了。“来,我的朋友,”看到他的话并没有在庇皮诺身上引起什么反应,他又说,“你不会拒绝给我一杯酒的吧?”

  “我已经告诉过大人了,”庇皮诺严肃地答道,“我们是不零卖的。”

  “嗯,那么,给我一瓶最便宜的吧。”

  “都是一样的价钱。”

  “要多少?”

  “两万五千法郎一瓶。”

  “说吧,”腾格拉尔用痛苦的口吻喊道,“就说你们要敲诈得我一文不名,那比这样零零碎碎的宰割我还更痛快些。”

  “没准儿这正是头儿的意思。”

  “头儿!他是谁?”

  “就是前天带您去见的那个人。”

  “他在哪儿?”

  “就在这儿。”

  “让我见见他。”

  “当然可以。”

  一会儿,罗吉·万帕便出现在腾格拉尔的面前了。

  “阁下,你就是带我到这儿来的那些人的首领吗?”

  “是的,大人。”

  “你要我付多少赎金?”

  “哦,说实话,就是您带在身边的那五百万。”

  腾格拉尔的心里感到一阵可怕的剧痛。“以前我虽有大笔的财产,”他说,“现在却只剩下这一笔钱了。如果你把这笔钱都拿走,就同时拿了我的命吧。”

  “我们不准备使您流血。”

  “谁给你们下的命令?”

  “我们所服从的那个人。”

  “那么你也服从那个人的吗?”

  “是的,是一位首领。”

  “我听说,你就是首领,但另有一个人是我的首领。”

  “而那位首领,——他可是也听谁指挥的吗?”

  “是的。”

  “他听谁的指挥?”

  “上帝。”

  腾格拉尔想了一会儿。“我不懂你的意思。”他说。

  “有可能。”

  “是你的首领要你这样对待我的吗?”

  “是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的钱包都要被掏空了呀。”

  “大概会的。”

  “好,”腾格拉尔说,“给你一百万怎么样?”

  “不行。”

  “两百万呢?三百万?四百万?来,四百万哪?条件是你放我走。”

  “值五百万的东西您为什么只给我四百万呢?银行家阁下,您这么杀价我买在不懂。”

  “都拿去吧,那么统统都拿去吧,我告诉你,连我也杀了吧!”

  “好了,好好,别生气。这样会刺激你的血液循环,使血液循环的加速,这样会产生一个每天需要一百万才满足的胃口。您还是经济一点儿吧。”

  “但到我没有钱付给你们的时候,又怎么样呢?”腾格拉尔绝望地问。

  “那时您必须挨饿。”

  “挨饿?”腾格拉尔说,他的脸色发白起来。

  “大概会的。”万帕冷冷地回答。

  “但你不是说你不想杀死我的吗?”

  “是的。”

  “可是你怎么又想让我饿死?”

  “那是另一回事了。”

  “那么,你们这些混蛋!”腾格拉尔喊道,“我决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我情愿马上就死!你们可以拷打我、虐待我、杀死我,但你们再也得不到我的签字了!”

  “悉听尊便。”万帕说着就离开了地窖。

  腾格拉尔狂怒地把自己往羊皮床上一搁。这些家伙是些什么人呢?那个躲在幕后的首领是谁呢?为什么旁人都可以出了赎金就释放,惟有他却不能这么办呢?噢,是的,这些残酷的敌人既然用这无法理解的手段来迫害他,那么,迅速的突然的死去,可算是一种报复他们的好方法。死?在腾格拉尔的一生中,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带着恐惧和希望的矛盾想到死。这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毫不留情的幽灵身上,这个幽灵深藏在每个人的内心中,而且随着每次的心跳一遍遍地说道:“你要死了!”

  腾格拉尔象一头被围捕的野兽。野兽在被追逐的时候,最初是飞逃,然后是绝望,最后,凭着绝望所刺激出来的力量,有时也能绝处逢生。腾格拉尔寻思着逃脱的方法,但四壁都是实心岩石,地窖惟一的出口处有一个人坐在那儿看书,那个人的后面还不断地有带枪的人经过。他那不签字的决心持续了两天,两天以后,他出了一百万买食物。他们送来一顿丰美的晚餐,拿走一百万法郎的支票。

  从这时起,那不幸的囚犯干脆听天由命了。他已受了这样多的痛苦,他决定不让自己再受苦,什么要求他都肯答应了,在他象有钱的时候那样大吃大喝地享受了十二天以后,他算一算账,发觉他只剩下五万法郎了。于是这个囚犯发生了一种奇怪的反应。为了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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