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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库涅斯多夫会战中,腓特烈大帝在第一次攻击时占领了俄军左翼阵地,缴获了七十门火炮,但在会战终了时又都丢了,所以前一部分战斗的全部成果就从账本中勾销了,假使他适可而止,把会战的后一部分推迟到第二天进行,那么即使失利了,第一次战斗的收获也可以抵销这个失利。
但是,如果在战斗还未结束时已经预先看到战斗的不利情况,并且把它扭转了过来,那么这种不利的结果不但可以从我们的账本上一笔勾销,而且还可以成为更大胜利的基础。也就是说,如果人们仔细考虑一下战斗的战术过程,那就不难看出,在战斗结束以前,各个部分战斗的一切结果都不过是暂时的,在总结果中不仅可能被抵销掉甚至还可能向相反的方向转化。我方作战的军队被击溃得越多,敌人消耗的兵力也就越大,因而敌人的危机状态也就越严重,我方生力军的优势也就越大。如果这时总的结果转化为对我有利,我们从敌人手中夺回了战场和战利品,那么敌人以前在夺取战场和战利晶时所耗费的一切力量都成为我们的纯利,而我们以前的失败却成为走向更大胜利的阶梯。这’时,敌人在胜利的情况下认为值得为之作出牺牲的辉煌战绩就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是对牺牲了的兵力的懊悔心情了。胜利的魅力和失败的灾殃就是这样地使胜利和失败变幻莫测。
因此,如果我们占有决定性的优势,能够以更大的胜利来报复敌人,那么,最好是在这次战斗( 如果它是相当重要的话) 尚未结束以前就扭转不利的局势,而不是发动第二次战斗。
1760年劳东将军在累格尼察进行战斗时,道恩元帅曾企图援助他。但是当劳东战斗失败时,道恩虽然有足够的兵力,却没有设法在第二天进攻腓特烈大帝。
由此可见,在会战以前进行浴血的前卫战,只能看作是不得已而采取的下策,如果不是必要,是应该避免的。
我们还要研究一下另一个问题。
如果一次结束了的战斗是一件完结了的事情,那么它就不能成为决定进行一次新的战斗的理由。决定进行一次新的战斗,必然是以其他情况为根据的。但是,这个结论同我们必须考虑的一种精神力量——复仇心是抵触的。上自最高统帅,下至地位最低的鼓手都不会缺乏这种感情,因此,再没有什么比复仇心更能激起军队的斗志了。不过,在这里有一个前提,这就是被击溃的只是整个军队中不太大的一部分。否则,复仇心就会由于整个军队感到自己无能为力而消失了。
因此,为了立即挽回损失,特别是在其他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发动第二次战斗时,利用上述精神力量是很自然的。在大多数情况下这样的第二次战斗必然是进攻,这是事物的性质决定的。
在许多从属性的战斗中,可以找到很多这种利用复仇心的例子。但是,规模较大的会战通常都是由许多其他原因决定的,而不是由这种较弱的精神力量促成的。
可敬的布留赫尔在他的两个军在蒙米赖被击败以后三天,在1814年2 月14日率领第三个军走上了同一个战场,毫无疑问,这是复仇心驱使他这样做的。如果他知道可能与拿破仑本人相遇,那他当然有充分的理由暂时不去复仇。但他当时希望的是找马尔蒙报仇,结果他那种高贵的复仇心不但没有带来什么好处,反而由于失算而带来了失败。
负有共同作战任务的几个部队之间的距离,取决于战斗的持续时间和决定胜负的时刻。这种配置只要是为了进行同一个战斗,那就是战术部署。但是,只有当它们距离很近,不可能进行两个独立的战斗,也就是说它们所占的空间在战略上可以看作是一个点的时候,这种配置才能看作是战术部署。然而,在战争中常常可以看到,甚至负有共同作战任务的部队之间,也不得不保持相当的距离,尽管它们的主要意图是共同进行一个战斗,但它们也可能分别进行战斗。因此,这种配置是战略部署。
属于这一类部署的有:分成几个部分和分成几个纵队的军队的行军,派出几个前卫和侧方部队以及指定支援一个以上战略点的几个预备队,分散宿营的几个军的集中,等等。人们可以看到,这类战略部署是不断出现的,它们在战略上好比是辅币,而主力会战以及具有同样重要性的一切则是金币和银币。
第八章 战斗是否需经双方同意
“不经双方同意,战斗是不会发生的”,搏斗就是完全建立在这个思想上的。一些历史著作家,正是根据这一思想,提出了一系列妙论,得出了许多模糊的和错误的观念。
这些著作家在论述中总离不开这样一种提法:一个统帅向另一个统帅挑了战,而后者却未应战。
但是,战斗是一种起了极大变化的搏斗,构成战斗的基础的不仅有双方对斗争的欲望( 即双方同意战斗) ,而且还有同战斗联系在一起的目的。这些目的永远从属于更大的整体,而且不仅如此,即使把整个战争看作是一个斗争时,它的政治目的和条件也是从属于更大的整体的。因此,要求战胜对方的这一欲望本身是处于完全从属的地位的,或者更明确地说,它是不能独立存在的,它只能看作是更高的意志赖以活动的神经。
“白白地向敌人挑了战”这句话,在古代民族中间,以及在常备军出现的初期,比起现代来还有一些意义。古代各民族是在没有任何障碍的开阔的战场上进行战斗的,这是一切部署的根据,因此当时的全部军事艺术都表现在军队的部署和编组上,也就是表现在战斗队形上。
在那时,军队通常都驻扎在营寨里,因此营寨中的阵地被看作是难以侵犯的,只有当敌人离开营寨,象进入比武场一样,来到开阔的地方,才可能进行会战。
如果有人说,汉尼拔白白地向非比阿斯挑了战,那么,对非比阿斯来说,这句话无非是表明这一会战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这句话本身不能证明汉尼拔在物质方面或精神方面占有优势;但是对汉尼拔来说,这种说法是正确的,因为它表明汉尼拔是真正希望进行会战的。
常备军出现初期进行的大战斗和会战的情况和古代战争相似。也就是说,一支庞大的军队必须编成战斗队形才能投入战斗,才能指挥它进行战斗。这样的军队是一个庞大的、笨拙的整体,总是要在平原地上才能作战,在复杂地形、遮蔽地以及山地,就既不适于进攻也不适于防御了。因此,防御者在一定程度上也从这里找到了一种避免会战的手段。这样的情况虽然逐渐减少,但却一直保持到第一次西里西亚战争。到了七年战争时期,才开始在难以通行的地形上进攻,而且逐渐普遍起来。到了现代,对那些想利用地形的人来说,地形虽然还可以增强其力量,但已经不再象魔法那样可以束缚战争的自然力量了。
三十年来,战争发展得更不受地形束缚了,对于真正想通过战斗决定胜负的人来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找到敌人和进攻敌人了。如果他不这样做,就不能认为他是想进行战斗的。因此,向敌人挑战而敌人没有应战这种说法,在今天无非是表明他认为战斗的时机不十分有利。这就等于承认这种说法不恰当,证明他只不过是想借此掩饰事情的真相而已。
当然,即使在今天,虽然防御者已经不可能拒绝战斗了,但是,他只要放弃阵地从而放弃防守阵地的任务,仍然可以避免战斗。这样,进攻者取得的成果就是半个胜利,只能承认他暂时占了优势。
因此,现在再也不能用向对方挑战但对方没有应战这种口头上的胜利来掩饰前进者( 即进攻者) 停滞不前的状态了。只要防御者没有退却,那就说明他是希望会战的,在他没有受到攻击的时候,当然也可以说他是在挑战,实际上这是不言而喻的。
从另一方面看,在现代,凡是希望和能够逃避战斗的人,是不会被迫进行战斗的。然而进攻者往往不满足于从敌人逃避中得到的利益,而迫切要求获得一次真正的胜利,因此他有时就会通过特别巧妙的办法去寻找和运用为数不多的、但是可能的手段,迫使这样的敌人也进行战斗。
迫使这样的敌人进行战斗的最主要的手段有两种:第一是包围,使敌人不能退却,或者退却十分困难,因而宁愿接受战斗;第二是奇袭。第二种手段在各种运动都不方便的时代是适用的,但是现在已经很不起作用了。现代的军队具有很大的灵活性和机动性,甚至在敌人的眼前也敢于退却,只有在地形极其不利的场合,退却才会有很大的困难。
在这里,内雷斯海姆会战可以看作是一个例子。这次会战是卡尔大公于1796年8月11 日在劳埃阿布山对莫罗发起的,他的目的只是使自己更容易退却。但是我们承认,直到现在我们的确还没有完全理解这位著名的统帅和著作家当时采用这一行动的理由。
在罗斯巴赫会战中, 如果联军的统帅确实没有进攻腓特烈大帝的意图,那么这次会战就是另一个例子。
关于索尔会战,腓特烈大帝自己说过,他所以接受会战,是因为他感到在敌人面前退却是危险的“。同时,腓特烈大帝也还举出了接受这次会战的其他理由。
总的说来,除了真正的夜袭以外,上述情形总是少见的。而用包围的方法迫使敌人进行战斗,主要只能是对单独的军,例如在马克森会战中对芬克军就是如此。
第九章 主力会战
——决定主力会战胜负的时刻——
什么是主力会战? 主力会战是双方主力之间的斗争,当然,它不是为了一个次要目的而进行的不重要的斗争,不是一发觉目的难以达到就要把它放弃的那种纯粹是尝试性的活动,而是为了争取一个真正的胜利而进行的全力以赴的斗争。
在一次主力会战中,也可能有一些次要的目的同主要目的混杂在一起。主力会战由于产生它的各种情况不同,也可能具有某些特色,因为一次主力会战也是同更大的整体密切地联系在一起的,它只是那个整体的一部分。然而,因为战争的实质是斗争,而主力会战是双方主力之间的斗争,所以,必须永远把主力会战看作是战争的真正的重心。
因此,总的说来,主力会战的显著的特点,就在于它的独立性比任何其他战斗都大。
这一点对主力会战如何决定胜负以及对主力会战的胜利的效果都有影响,并且决定着理论应该给予作为达到目的的手段的主力会战以什么样的评价。
因此,我们把主力会战作为专门研究的对象。而且,在谈到同它有联系的特殊目的以前,要先对它进行一般的研究,因为只要它是一次名副其实的主力会战,那些特殊目的是不会在根本上改变它的性质的。
既然主力会战基本上是具有独立性的,那么它的胜负也就必然取决于它本身,换句话说,只要还有胜利的可能性,就应该在主力会战之中寻求胜利,除非兵力十分不足,决不应该由于个别原因而放弃主力会战。
那么,怎样才可以比较明确地判定决定胜负的时刻呢? 如果象现代军事艺术中的很长一个时期表明的那样,军队的某种巧妙的队形和编组是军队能够发挥勇敢精神和夺取胜利的主要条件,那么,这种队形被破坏的时候就是胜负已定的时刻。只要一翼被击溃,还在战斗的其他部分的命运也就决定了。如果象在另外一个时期那样,防御的实质在于军队同地形以及地面的障碍紧密结合,军队和阵地仿佛成为一体,那么,占领了这个阵地的一个主要地点就是决定胜负的时刻。因此人们常说:锁钥阵地丢失了,整个阵地就守不住了,会战就不能继续了。在上述两种情况下,、被击败的军队就象断了弦的乐器一样,已经不能履行自己的使命了。
不论是前一种几何学原理还是后一种地理学原理,都必然使作战的军队象结晶体一样,不能用到最后一个人。这两种原理现在都已经大大失去作用,至少不再起主导作用了。尽管现代的军队也以一定的队形进入战斗,但队形不再起决定性作用了。尽管现在地形障碍还可以用来加强抵抗力,但已经不再是唯一的靠山了。
我们在本篇第二章中曾对现代会战的特点进行了概括的论述。根据我们的论述,战斗队形只是便于使用军队的一种配置,而会战过程就是双方中的每一方逐渐消耗对方兵力的过程,最后看谁先使对方兵力耗尽。
因此,同任何其他战斗比较起来,在主力会战中定下放弃战斗的决心,更是取决于双方剩下的预备队的兵力对比情况,因为只有这种预备队还保留着全部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