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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澜随即笑道:“二表哥来向长姐提亲,二妹这是高兴的。外祖母为了您的亲事,也实在是费尽苦心了,连二表哥都发动了。您要是嫁去了纪家,可不是荣华富贵的享不尽了”
顾锦朝也明白顾澜的意思,她也没有和顾澜解释的必要。她笑了笑道:“澜姐儿真是替我高兴,我就放心了。荣华富贵不敢说,平安无虞才是最要紧的。”
顾怜只是在旁哼了一声,并不说话,被二夫人训斥一顿之后,她想开了。
对于这门亲事,她心里是有些不屑的。纪家再有钱,那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家,就算有个任府同知的纪大爷在,放在他们这些世家面前,这个官职也实在不够看的。士农工商,纪家从低位上就低了他们顾家一头。
不过是个纪家的人来提亲,瞧着祖母他们高兴的样子。纪家可连姚家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顾怜想到二夫人跟她说过的话:“你又何必和你大堂姐比呢,你要这样想。你大堂姐就是再好,你祖母再怎么喜欢她,又怎么比得过喜欢你呢”二夫人意味深长地道,“你觉得你祖母为什么喜欢你呢?只是因为你在她膝下长大吗,当然不是,那还因为你是和姚家公子订了亲的。你是咱们顾家小姐里最荣华的一个。”
“你大堂姐、二堂姐,以后嫁的肯定还不如你十分之一的好。你要把心放宽些,何必和她们纠缠些小事呢,你以后的荣华富贵她们都是要羡慕的。你看看你五伯母,她可是哪里比娘好了,她为人处世远不如娘亲,为什么你祖母更喜欢你五伯母呢。那还不是看着她长兴候嫡女的身份这个身份咱们谁都惹不起。看她怀个孕,就跟揣了金蛋一样谁都宝贝着。就是怀孕,谁有她那样娇贵的,连晨昏定省都让你祖母免了!”
顾怜听了母亲的这一番话,再回去仔细想想,觉得果然是如此。
她以后是什么身份,她以后是姚家的正室嫡妻,她公公是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侍郎。以后姚文秀举业有成,是要入朝为官的。顾锦朝呢?她嫁给自己表哥就顶破天了,更别说她表哥很可能不是自愿的,是她外祖母逼着人家来娶她的。她和顾锦朝计较,那是失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随即她就揽了顾澜的胳膊,笑着说:“二堂姐,咱们还要去给祖母请安呢,快些进去吧!”
顾澜点了点头,等经过顾锦朝身边的时候,却轻飘飘的问了一句:“长姐,你就甘心这么嫁了,那陈七公子呢”
她声音压得极低,连顾怜都没有挺清楚。
顾锦朝闭上眼冷笑,随即道:“顾澜,你给我站住!”
顾澜回过头一脸无辜:“长姐还有什么事,我这要去向祖母请安呢!”
顾锦朝知道顾澜会在其中捣乱,她的亲事可以不成,但绝对不能因为顾澜捣乱而有所不成。她走过来对顾怜说:“借澜姐儿说句话,怜堂妹先进去吧。”
顾怜有些犹豫,顾澜就道:“你先进去吧,我随后就到。”
她倒要看看顾锦朝想说什么,她还能把自己给吃了不成?
顾澜毫不惧怕地看着顾锦朝,笑得十分灿烂:“长姐应该比我更明白人言可畏吧?”
她迟早会用陈玄青的事情威胁自己,顾锦朝知道。现在她就要彻底断了她的念头。顾锦朝淡淡地道:“顾家传出姐妹不和的事,你觉得你又能讨得着好吗?你现在本就自身难保了,可别再传出什么喜欢搬弄口舌、陷害手足的事情。”
顾澜冷笑:“顾锦朝——你也有怕的时候?你怕我把你做过的事说出去了?你如何不知廉耻的勾搭陈玄青,给人家写信,送人家香囊。眼巴巴的想去和人家私会,人家却连理都不想理你!”顾锦朝原来干过的荒唐事实在太多,而且她都知道,她要是把这些事说出去,她看谁还敢娶顾锦朝!
顾锦朝摇了摇头:“我怕你把这些事说出去吗。我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你做什么事之前,可都要想着自己远在适安的宋姨娘啊。”顾锦朝顿了顿,就轻轻地笑起来,“你说说看,你要是惹怒了我,那适安的婆子伺候宋姨娘一个不周到,她就意外死了呢?你说谁会过问她的死活。”
顾澜听到顾锦朝提起宋姨娘,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想不到顾锦朝竟然会这么狠,用母亲的性命来威胁她!
她看着顾锦朝,低声怒道:“你可不要太无耻了,我们之间的事,别牵扯到我母亲!”
顾锦朝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笑起来,“澜姐儿,你对人对事实在双重标准。我们之间的事,你何尝没有牵扯到我母亲、我弟弟,我母亲现在都逝世了,你却让我不牵扯你母亲?”
“我留你母亲的性命,还派人好吃好喝的伺候她,实在仁至义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自己别在暗中给我搞鬼,宋姨娘就会活得好好的,没人会动她分毫。”
顾锦朝说完这些话后,冷冷地看着顾澜:“包括上次,你想把青蒲嫁给徐厚才的事我们既往不咎。从今往后,要是让我发现你对我不利,小心你远在适安的宋姨娘!”
顾澜咬了咬唇,宛如被掐住七寸的蛇,再也没有反驳的余力。
顾锦朝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转身离开东跨院,身后远远传来顾澜不甘的声音:“长姐,即便我不说出来,你就能当那些事没发生过了?你真的想嫁给二表哥吗,二表哥他真的想娶你吗你可要想明白了”
顾锦朝脚步都没顿。
她的事,还容不得顾澜来置喙。以后顾澜总该老实了吧。
顾锦朝回了妍绣堂。
第二天是她十六岁的生辰。
冯氏吩咐厨房给顾锦朝做了一碗长寿面,又送了她生辰礼,二夫人送了她宝象花拣妆,五夫人送了她一对墨玉手镯,是极好的碧墨,在光下能呈现出通透浓艳的碧色。顾锦朝拿着这对墨玉手镯,心中感叹长兴候家果然财大气粗,这样的东西竟然送了她作生辰礼。锦朝和两位伯母正陪着冯氏在屋子里说话,就有小丫头过来禀报,说是堂少爷从适安回来了,马车刚到影壁,正要过来给冯氏请安。
冯氏喜出望外:“这孩子,我也是好几年没见过了。”她和顾锦朝说话,“也不知道那余家的族学如何,一会儿子来我得好好问问他!”冯氏对孙子的喜欢是最真切的,顾德昭的儿子,想来读书方面应该不差吧,要是能再出一个进士光耀顾家门楣,那可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顾锦朝笑了笑:“您放心,余家老太爷曾经做过帝师呢。”
她这句话刚说完,就看到顾锦荣在众小厮、婆子的围拥下过来了。他穿着一件狐狸皮袄,戴着顶六合一的瓜皮小帽,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带着笑容。先向冯氏行礼问安,又一一见过两位伯母和顾锦朝,还偷偷向自己的长姐笑了笑。
冯氏揽着顾锦荣左看右看,真是喜欢得不得了:“这孩子长得好,清秀干净的,身量也长,以后肯定长得比他父亲还高!你在余家族学那边觉得如何,读书上可还尽心?”
老太太最关注的无非举业一事。
顾锦荣恭敬答道:“余家几个先生都是学识渊博的,孙儿求知若渴。读书上孙儿还是用心的,除了记挂长姐和父亲,别的方面都是好的。”
第一百五十章 成长
给冯氏请安之后,锦朝陪着顾锦荣去了西跨院厢房。顾锦荣住在最东边,西边还有顾锦潇和顾锦贤。国子监也是前几天刚结束课,两人也正好在西跨院里。
顾锦荣的厢房是二夫人打点的,书房里的书案、长几、两把东坡椅,临窗放着个青釉蓝底珐琅的梅瓶,另有个半旧的紫竹笔筒,插着一把大大小小的毛笔。锦朝就和他说:“等你把你的东西归置了,就去给父亲、两位伯父请安。还有两位国子监读书的堂兄也不要忘了,他们长你许多”
顾锦荣笑了笑道:“几月不见,长姐怎么话多了起来。”
纪氏逝世后,他的一切就是长姐在管了。在适安这几个月,处处都是长姐安排张罗着,他的冬衣、被褥、吃食,甚至是御寒的护膝这类东西,她都给自己安排得十分妥帖的。顾锦荣心里记得锦朝的好,早眼巴巴想着回来看她。幸好她在大兴也过得好,人并没有清减,他看着就放心了。
顾锦朝道:“你倒还嫌我啰嗦起来”她看着锦荣和母亲有几分相似脸,拂了拂他皮袄上的雪,“那我不多说了,你记得一会儿到东跨院,再去给祖母请安。”
顾锦荣笑嘻嘻地不要她走:“我还没问长姐事呢!听说你要和二表哥定亲了?”
锦朝摇头:“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你从哪儿听说的?”
顾锦荣却避而不答,一本正经道:“二表哥人好,配得上我的长姐!”他拉着锦朝的胳膊,又央求道,“我想吃长姐原先做的云子麻叶果糕您做了给我好不好?”
锦朝觉得顾锦荣变得跟个孩子一样,她点头允了。顾锦荣去见了父亲、伯父等人,就迫不及待到顾锦朝这儿来,跟在她身后眼巴巴地转悠。要她在果糕里多放糖,山楂糕里要加葡萄干和桂圆干。
小厨房本就错不开身,锦朝又嫌他话多,没多久就赶他去书房坐着。
顾锦荣刚坐下喝了杯茶,随意拿过锦朝放在书案的一本书看。
丫头过来禀报,说二小姐来看他了。
顾澜随后进了书房,书房里烧着火炉。
顾锦荣冷冷地看着她,她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笑着道:“二姐给你做了点心。”
顾锦荣指了指书案,示意她放下。又道:“多谢二姐了。”
顾澜看着顾锦荣,想着他原先对自己那么依赖,像个小尾巴一样在自己身后转悠。他一向只和自己好,会为了帮自己而和顾锦朝争执,为了讨她喜欢去学牙雕
顾澜强笑道:“荣哥儿,怎么如今和二姐这么生分了。二姐就算做错了事,也是你二姐啊你要是还记恨二姐,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成吗?我如今都这样了,你还要嫌弃我”
她说到情动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顾锦荣皱紧眉头,如今看到顾澜这样,他只觉得厌恶。
他却笑了笑:“二姐觉得你可怜吗?我也觉得你可怜,你讨好我想做什么?因为你如今没有人撑腰了,心里不安稳吗。”他同情了顾澜,谁又来同情他呢?纪氏刚死的时候,他一个人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他间接害死了母亲,长姐不理会他,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只要想到母亲死的场景,想到长姐满脸的泪水。顾锦荣就觉得眼前的顾澜无比的面目可憎。
顾澜愣了愣。
顾锦荣却继续道:“二姐——我还叫你一声二姐,那就麻烦你好好做一个庶姐吧!长姐就要和二表哥定亲了,我就想长姐好好的。你不要欺负了她!你就是不来找我,我也要和你说这句话的。你要是敢对我的长姐不利,我不会放过你的。”
顾澜却冷笑:“我能欺负她吗?她的事她自己最清楚!”想到顾锦朝威胁她的话,顾澜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最终低声道,“顾锦荣,是你先不顾及我们姐弟情分的,就不怪我彻底撕破脸皮了!”
顾锦荣依旧笑着看她。顾澜离开了妍绣堂。
锦朝晚上听采芙说了这件事,她思索了很久。
荣哥儿待人接物比原先强多了,而且更有担当。母亲的逝世确实让他改变太多了。他竟然还怕顾澜欺负她,坏了她的亲事。要敲击顾澜几句。
“他也是在成熟的”她想了想,让徐妈妈准备了过年的腊鹅、栗子糕给余家送去。看荣哥儿就知道余家待他极好。
徐妈妈应诺,又问顾锦朝:“大小姐,那纪家表少爷的提亲您觉得如何呢?”
顾锦朝不自觉笑了笑:“我能觉得如何呢。”想到纪尧看着自己信誓旦旦的温和眼神,她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她还是听之任之吧,如果这门亲事能成,也只能算是顺应天意了。
而长兴侯府那边,李先槐刚到适安把纪家的底子摸清楚了回来。按照世子爷所说,他往人家祖宗八代上查去。还把纪尧给摸了个一清二楚。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叶限正在书房里和老侯爷说话。
两祖孙在书房里密谈山西布政使袁仲儒的事,又说到范川的贪银案。老侯爷很赞成叶限的做法:“先皇驾崩,你父亲受了重伤长兴侯府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咱们插不上手放任张居廉,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叶限若有所思。
老侯爷则看了自己孙子一眼,慢慢开头道:“你上月刚满十六吧,寻常世家的少爷,这个时候就算没有娶亲也早就定亲了。我看你的婚事还没个着落。”
叶限看了自己祖父一眼,挑眉哦了一声。慢慢地道:“孙子不急。”
老侯爷说他:“你当然不急!”叶限这么懒的性子,他急个屁!那是自己心里挠心挠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