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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小就受尽了贫穷之苦,因此特别爱惜财物,锦朝的东西,她估摸着她不记得、不在意的小玩意儿,都拿了许多。但是这远远不够,顾澜给她提供了更多的首饰、财物。上次听到金丝髻的事,她便知道这消息肯定能换一件金饰,果然顾澜给了她一对金钗!
顾锦朝虽然没有怀疑她,但是并不如以往喜欢她。留香想到自己那些宝贝,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怕,就算她被随便配了人,那些东西也足够她过上好日子!
锦朝差人叫了罗永平前来。这罗永平回去不过几日,就把事情打探清楚了,恭敬地回禀顾锦朝:“留香家里只有个兄长,叫宋达。娘在她年幼的时候就死了,前两年她爹也去世了。但是她这兄长并没有在俞家当差,是个闲散游民,嗜赌如命。而且出手很大,玩儿赌的样式也多,双陆吊牌骰子他都玩儿,常在万春赌坊赌钱,多的时候一个晚上都能输一百两”
难怪留香跟个销金窟一样怎么都填不平!
锦朝揭了茶盏喝茶,继续问道:“她兄长这么输钱,又没有什么营生,不早把家产输光了?”
罗永平笑道:“说来也怪,这宋达十分有家底,就算没钱了,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了金银首饰去典当!”锦朝心中一动看向他,罗永平已经把东西拿了出来,“奴才去当铺赎了一些,还有许多。”
这罗永平果然是个会办事的。锦朝点头,让青蒲叫佟妈妈进来辨认。
佟妈妈都反复看了很久,才拿定主意:“大半是小姐的,这个蝶恋花的簪子,只有小姐用了黄色葡萄石镶嵌还有些奴婢就不认得了,对了,这个!”她从里面拿出一对红珊瑚耳环,“奴婢见二小姐身边的紫菱姑娘戴过。”又指了一枚碧玉扳指,“这个东西,奴婢看到杜姨娘佩戴过。”
杜姨娘?锦朝想起佟妈妈当时打探,留香曾经在杜姨娘那里服侍过。
佟妈妈也被震慑了:“都是小姐的东西,难怪留香不到奴婢这里来要登记册子,没有登记册子,她要拿东西就方便多了,得亏奴婢还熟悉小姐的东西!”
顾锦朝点点头:“我原以为她只是和二小姐有牵扯,没想到连杜姨娘也和她有联系。”养了这么大一只蛀虫,可不几下就把她啃光了。
佟妈妈微一皱眉,低声道:“小姐您说,会不会是杜姨娘和宋姨娘勾结着”
“也有可能。”锦朝也想到了,要是这两个人早就联手起来了,她想动她们就艰难了。
“虽说这两位姨娘我们暂时不知道,但是留香姑娘恐怕不能再留了!”佟妈妈比了个手势。
“想在不惊动这两人的情况下除去她,却一时办不到。”锦朝想了想,道,“如果能在她偷窃时,当场抓个现形,我也有个理由把她打出府去。”
罗永平拱了拱手:“大小姐,这万春赌坊是纪家所有的。原先宋达在万春赌坊赌钱,都是打着大小姐的旗号,说他妹妹是大小姐身边最得宠的丫头,那方圆十里都没有人敢得罪他。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宋达在万春赌坊输钱都是被压着的不然,可不止输这么点。”
锦朝前世什么腌臜事没听过,在赌坊输钱,只要赌坊想操纵,那就一点都不难。
她笑了笑:“让他们不必压着,宋达这么爱赌,肯定要多输点才好。”
“奴才立刻就去办。”罗永平笑着退下了。
几天后,留香来向大小姐告假,急得眼睛都是通红的:“小姐,求您准我回去一次,我家兄生病在床,我想回去看看。”
锦朝正在给她的腊梅剪多余的花骨朵,闻言道:“大过年的,也别让你兄长不好过,你先回去吧。”
留香急匆匆收拾了她屋子里的一两件金饰和银裸子回去了,她家在清平巷子,屋外还养了一条皮包骨的老狗,看到留香摇头摆尾的跟上来,被她一脚踹开。
留香走进内室,发现家里原本的红木床、柜子、桌凳都不见了。穿葛布衫的瘦小汉子裹了一床薄棉被,缩在木板上,一条断腿无力地耷拉着,伤口全是血,都把被子染红了。他一看到留香回来,立刻叫骂:“死蹄子,老子叫你回来你不回来!非要老子被人打断了腿你才甘心是不是!”
留香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你不想想,这一来一回都是一天的时间!都成这样了你还骂我!钱呢,家具呢,都去哪儿了,你给我说,东西你都拿去哪儿了!”
宋达满不在意:“老子赌钱,当然先拿去当了!也不知怎么的,最近手气邪门得很,都输了千多两银子了,你带银子回来没有,先给我找个大夫来,剩下的我拿来翻本!”
留香气得浑身都在抖,赌都赌成这样了,他还想赌!
“我现在没带什么银子,你还差赌坊多少钱?”
宋达想了想:“四百两吧老子也记不太清楚了!你不是有个大小姐伺候吗,人家可是纪家的表小姐,你去求她,让她给我免了赌债,快给我去!”
四百两留香浑身冰冷,四百两,现在佟妈妈管清桐院,就是打死她也拿不出四百两来!
“你这事还想闹到大小姐前面,要是她知道你在赌钱,我们俩以后都没活路了!”留香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她就这一个兄长,宋家的血脉也不能断在这儿啊,再怎么样她还是要救他的。她咬咬牙,转身走向院子里,去翻枣树底下的一块土砖。
宋达诡异地笑了:“你在那里藏了金子是不是?”
留香心中突然一跳。
宋达继续说:“贱蹄子,背着老子藏东西,我早就挖出来用了!哈哈,早就用了,给红桃买了一套珍珠衫,还买了五两的金丝髻”
金丝髻!又是金丝髻!
留香的表情却突然狰狞起来,她跳起来走到兄长床前,掐住他的脖子使劲儿喊:“把我的金子还回来!我存了这么多年!我存了这么多年!”喊着喊着声音又小下来,眼泪扑簌簌地掉。
都没了,金子银子都没有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宋达说:“你没有,大小姐有啊,你去拿大小姐的金子,先让我翻本”
留香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对对,大小姐有金子,二小姐也有,我要先回去拿金子了,我要先回去了。”她捡起她的包裹冲出了房间,宋达就气得直捶床,“你给老子找个大夫接骨啊!小贱蹄子!不顾老子死活”
皮包骨的老狗摇着尾巴走进来,绕着宋达转圈,又舔他的脸。
“娘的!几顿饭不吃还没死!”宋达避开老狗粗糙的舌头,“快滚!没吃的给你!”
第十七章 除奸
留香的手一直在抖。小姐的妆台奁子里有金子头面,她左侧的柜子里放了几个金的烛台,她先拿一个,小姐不会发现的,先拿一个存起来。
她走到西次间,看到没有丫头婆子守着,心里暗自窃喜,多半是和小姐一起出去了,一定是和小姐一起出去了!没有人发现她,没有人看到她!
她的手先摸进了奁子里,抓了一大把自己平时碰都不敢碰的东西,也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就全部囫囵塞进了包裹里,又推了推柜子,发现上了锁。她急了,对着柜子又抓又挠,但也弄不出里面的金子。
门却突然被推开了,传来采芙的声音:“留香姑娘,你这么快就回来你在干什么!”采芙看到她包裹里露出一串绿色的玛瑙珠子。她瞪大了眼睛:“你在偷小姐的东西是不是!快来人,她在偷东西!”
留香跳起来,她心跳如麻,想冲过去捂住采芙的嘴让她别叫。但是门外很快冲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她们把她按在地上,又用绳子绑起来,嘴巴里塞了臭气冲天的鞋袜。
“人赃俱获,姑娘还要说什么吗?”婆子一脸凶相,留香突然认出,这不是清桐院的婆子,这是两个喂马的婆子,力气最大,手段最狠。
喂马的婆子怎么在这里,她还没想明白。
锦朝正和母亲下棋,母亲的身子比原来好些,能半坐起来了。
“抓着了?”听到佟妈妈的消息,锦朝笑了笑,“先把这事传得全府都知道,我们再去审她,把东西审出来就交给官府,该怎么处置怎么来。”
纪氏看女儿气定神闲,心中也欣慰。“慢慢来,明天就是三十了,也让她先过了年。”
锦朝笑道:“得让她活着,死了太容易了。”
她带着青蒲先回去审留香,青蒲掐了一下留香的人中把她掐醒,又拖着她上前来。锦朝坐在暖阁里,别的丫头婆子都看着留香,留香迷迷瞪瞪地扫了一眼,都没看清楚。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小姐的东西的?”佟妈妈问她。
留香突然一惊,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从来没偷过!小姐要相信我!真的真的!”
佟妈妈转头回禀锦朝:“看样子有点疯了。”
锦朝挑了挑眉:“这就疯了?”
佟妈妈笑道:“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生怕小姐你拿她的错处,又被她兄长刺激过头,可不是就神神颠颠的了。”
锦朝语气平静:“枉我费心拿她,早知道便叫人吓一吓好了,继续问她。”
佟妈妈便转头继续问留香:“你是不是和二小姐勾结着,要害大小姐?”
留香歪着脑袋想了很久,又摇着头说:“不是不是,我不害大小姐!但是二小姐给我金子!杜姨娘也给我!我也不想害大小姐的,但是我想要金子。”
佟妈妈呸了一声,狗东西,掉到钱眼里面了。
锦朝却想起她那些首饰里的珊瑚耳环和碧玉扳指,就问她:“二小姐和杜姨娘来往多吗?”
留香笑嘻嘻的:“不知道啊。我就看到二小姐的丫头和杜姨娘说话,就看到丫头说话!”说着又惊慌起来,“大小姐别杀我!我没偷你的东西,是采芙偷的,采芙和白芸偷的,我从来没偷过。”
她叫嚷得很大声,采芙面色不变,白芸却觉得有点难堪。
顾澜却来了。带着紫菱,踏进暖阁时满面带笑。
“长姐,留香姑娘这是怎么了?”
锦朝笑笑,不枉她传遍了全府,还是有人来上钩的。
佟妈妈回答:“偷了我们大小姐的东西,咱们正审着呢。”
顾澜抚了抚胸口,声音轻柔:“长姐吓得我平时留香姑娘伺候你不是最好吗,偷一点小东西,罚她也就算了,怎么还做得这么大。这又是大过年的,看在这个份上也得宽恕留香姑娘啊。”
锦朝突然有点看不惯她娇柔的样子,她笑道:“这东西胆大包天,我可是忍不下来了!你要是想要的话,不如你领回去用,反正你也爱从我这儿弄人回去。”
顾澜被噎了一下,这个空当,留香却从地上爬起来,立刻朝她扑过来,她退几步也没退开,让这东西给抓住了胳膊:“二小姐,我没有金子了!你给我一点金子好不好!大小姐有什么我都说给你听!我跟你说,大小姐也喜欢金子,你送她金子她肯定很高兴,可能就把嫡女的位置让给你了!”
她这一番话,所有人听着都变了脸!
顾澜虽然明里暗里的针对顾锦朝,但表面却还维持着姐妹情深。一时间也挂不住脸:“留香姑娘你说什么你可别乱说话。”
锦朝本来只是想着敲山震虎,却没料到留香直接就咬出了顾澜!
留香还是笑嘻嘻的:“我不乱说话,我和你说了金丝髻你想寻夫人的错处,你就去讨金丝髻。夫人差点被气得犯病死了!要是夫人真死了你肯定高兴了!你要给我金子!”
锦朝没想到留香咬得这么利落干净。
留香却还没有说完:“你让我每天都和大小姐说陈玄青的事,你让我劝她喜欢陈玄青你没想到吧,我也防备你,我还没跟你说过呢,大小姐她早就”
锦朝突然道:“快拉住她,疯言疯语的!”
青蒲单手钳住她的胳膊一扭,又把刚才塞她嘴的鞋袜塞回去,接下来的话终于咽进去了。
顾澜脸色发白,过了会儿才顺过气,又笑了笑:“长姐的人管教不善,怎么到处乱咬人,咬错了可就不好了。”
锦朝也面带微笑道:“这倒是怪了,别人都不咬,就扑着二妹就咬过去了。二妹身上没带着点肉骨头过来吗,不然她怎么想扑你呢!”
她身边的紫菱不甘示弱地接嘴:“说不定是大小姐指使了那丫头污蔑我们小姐的呢!”
锦朝冷冷地看向她:“这里容得着你说话吗,你刚进来,对我既不行礼也无尊称,现在倒还敢顶嘴,若是不罚你,以后这阖府的丫鬟婆子岂不都有学有样了!青蒲,掌她的嘴!”
虽然这丫头一时嘴快让锦朝拿住了话柄,顾澜也知道她是一心护主,她自然要护着自己的丫头。上前一步,道:“长姐!我敬你的身份让着你,你可别逼急了我。大不了我闹到父亲那里,总得让他老人家说句公道话!”
锦朝看着她那张清丽娇美的脸,想起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