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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这样的。但是这种喜欢都是随着时间渐渐消弭的,那个早死的反而成了他心中刻印最深的人。她肯定是没有想到的”
锦朝的手顿了一下,母亲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云湘才是你父亲最喜欢的人,因为在他最想得到的时候得到她,又在他喜欢得最深的时候死了,他对云湘的喜欢就永远不会变了”纪氏喃喃地说,她转过头看到锦朝正看着自己。反握住她的手,“锦朝,防备着宋姨娘,别的事她或许不会管,这事她肯定会阻止。”
“她容不得别人分去她的宠爱”
顾澜正和宋妙华在亭榭里学针黹女红,她拉着母亲的手,和她说那日在祖家的事。
宋妙华听完后摇头笑道:“想不到咱们大小姐竟然也知道耍心机了倒是比以前聪明不少。”
顾澜皱了皱眉,细声道:“母亲,您也不急吗,顾锦朝现在我越来越猜不透了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是不是她身边出了什么能人,那个青蒲,还是佟妈妈?”
宋妙华拿过小绷,小绷上绣着一对黄色鲤鱼,鱼头尾相连,甚是可爱。
她继续在鲤鱼旁边绣上荷苞,淡淡地道:“你管她做什么,人总不会一辈子笨下去现在夫人久病未愈,要是一不小心香消玉殒了。我便最有可能被扶正,到那个时候,饶是顾锦朝本事通天,她也翻不起波浪了。”
宋妙华心平气和,手指细细地摸过那一对鲤鱼,笑着说:“你小时候我给你做肚兜,你最爱鲤鱼图案的,别的都不喜欢。鲤鱼意头好,多做一些绣样,指不定将来有用呢”
顾澜若有所思,过了会儿才道:“我明白了母亲,现状便是最好的。我只要等着就好了。”
宋妙华侧过正想和她说什么,却看到自己的大丫鬟巧薇匆匆从回廊走过来。
“姨娘,从随侍处传来的消息。大小姐从通州回来,带了两个陌生丫头回来,一个十五六,一个十二三的样子。”
顾澜冷笑:“许是她外祖母见她身边留香没了,再赏给她的丫头吧!”
宋妙华却蹙起眉:“她外祖母要赏她丫头,用得着一个十二三的吗,还需要事事调教!”又看着巧薇道,“我问你,可是和她乘一个马车的?”
巧薇想了想:“那婆子没说,不过她说那个十五六的丫头,生得极其漂亮。”
宋妙华脸色一变,突然站起来。
顾澜看着自己母亲:“怎么了?这丫头有什么不对的?”
宋妙华闭眸细想,过了会儿才吩咐巧薇:“准备几盘点心,我们去给大小姐洗尘接风。”
巧薇也知道事情紧急,连忙应诺退下,宋妙华见女儿还看着自己,就说道:“你弟弟也刚从通州回来了,去找他说说话吧。这事先不用你管。”
顾澜撇了撇嘴:“您不用担心他,他现在对顾锦朝厌弃入骨,恨不得没这个姐姐呢!”
宋妙华看着湖水冷冷道:“那可不一定,你这个长姐,现在是要翻天了。”
宋妙华很快和巧薇一起去了清桐院。
顾锦朝从母亲那里回来,白芸在路上就等着她,告诉她宋姨娘来了。
采芙有些惊讶:“宋姨娘这么快就听到风声了?”
锦朝笑笑:“你以为她管理内院大半年是闹着玩儿的吗。”这内院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丫头婆子被她打点过,已经收为她用了。她现在还腾不出手来整治,毕竟宋姨娘风头正劲。
锦朝却不着急,人既然已经到了,宋姨娘就回天乏力了。
宋妙华看到顾锦朝走进来,站起来笑道:“送几盘糕点来,大小姐才回来,必定舟车劳顿了。”
又吩咐丫头把食盒打开,摆出一碟碟生小花果子油酥、松饼、佛菠萝蜜。
锦朝吩咐雨桐给宋姨娘上茶,宋姨娘坐下来后也不急,慢悠悠地喝着茶,和锦朝说话:“大小姐回来得正是时候,老爷很快就要复朝了,最近府里也忙起来,我都没空每天去侍奉夫人了。您能帮着侍奉夫人最好了不过老爷的恩师林大人估计开年就要高升了,老爷最近也忙,又怕仕途出什么岔子,谨言慎行的,府里今年连适安灯会都没投钱。”
每年适安的元宵灯会,都是适安的几个大户人家出钱办的,顾家一般是出三千两。
宋姨娘这是来劝她的,怕她看不清时局,乱办事,烦了父亲的心情。
顾锦朝心里却知道,父亲的恩师林贤重官是升不上去的。到今年六月,当今穆宗皇上就要驾崩了,他驾崩之后朝野会混乱,随后内阁首辅大臣张居廉连同司礼监秉笔太监冯成把持朝政,户部尚书也由与张居廉关系深厚的陈家二爷担任,林贤重转调浙江巡抚。
父亲虽然不是张居廉麾下的人,但也不属于武将或者贵勋家族的人,在这次朝野混乱中,也勉强保全自身,不过直到锦朝嫁到陈家,他都没有升官。
锦朝笑笑,慢慢道:“倒是可惜了,每年适安的灯会最为热闹了。”
宋姨娘脸色未免有些不好看。
她原以为以顾锦朝的心智,能听得懂她话的意思。她是真听不明白,还是和自己装傻?还是不死心,得要把人给老爷看过了才算?
宋姨娘心里清楚,就算顾锦朝真的找了个绝色美人回来给顾德昭当妾室,顾德昭也很难同意。她现在阻止她,不过是想为了老爷考虑,别让这个莽撞的大小姐到处给她找麻烦!
也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纪氏授意的,这人倒真是越病越糊涂了!
既然顾锦朝不听,她也不想再说了。大不了就是帮她收拾烂摊子擦屁股,以前她帮着做这些还少吗。宋姨娘便一笑,说道:“也是,眼看大小姐及笄大半年了,该考虑婚嫁之事了,此时您可千万得注意着自己。我在回事处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锦朝端起茶杯,慢声说:“雨竹,送客吧。”
小姑娘站在帘子后面很快应了一声,宋姨娘脸一僵竟然叫个三等丫头送她。
“大小姐不必了,我还是认得路的。”宋姨娘咬着牙笑笑,带着巧薇离开。
雨竹挑开帘子,一蹦一跳地进来,白芸看到便小声说她:“没个样子”
雨竹吐了吐舌头,她生了一张圆圆的包子脸,眼睛也圆圆的,十分可爱。
“小姐”雨竹坐在炉火旁翻着银丝炭,小声地和锦朝说话,“我怎么觉得,宋姨娘笑起来怪渗人的,不像个好人”她的表情十分认真。
白芸有些恼,这小丫头平时归她调教,这在小姐面前说话也不当心!
顾锦朝却笑着问她:“她怎么不像好人了?”
雨竹歪了歪脑袋:“她只有面上的一层皮在笑!其他几层脸皮都在生气!”
顾锦朝听完就笑出声了,连白芸和青蒲都有些忍俊不禁,这丫头说话也真是好玩。
第三十二章 决定
宋妙华只吩咐巧薇注意顾德昭的动静,不再理会顾锦朝。
顾锦朝隔天就去和父亲请安了。
父亲刚和太仆寺少卿在书房商议完事情,换了一身青色直裰出来。顾德昭虽然已近中年,却保养得极好,和那些走马飞鹰的世家弟子不同,他身材均匀修长,五官端正,气质沉稳,一身青色直裰更衬得他清俊非常。
“你几位舅舅可好,我听说你三表哥刚参加了秋闱,可中了举?”父亲问她。
锦朝点点头:“纪昀表哥过了乡试中举了。也算是双喜临门,嫡子前天满了一岁,行了抓周礼,还抓到了算盘,是极好的彩头了!”
父亲脸上露出微笑:“少年中举,也真是一桩大喜事!也不差人来说一声,我好准备些东西送做礼!”他说起来很高兴,又让管事进来,说要准备澄泥砚、名家字画给纪昀送过去。
锦朝摇头缓缓道:“未必,说不定表哥还要送您礼呢。”
顾德昭心情舒畅,就笑着说:“咱们府上能有什么喜事!”
锦朝站起来,行了礼道:“父亲,女儿前不久去纪家,正巧遇到来纪家探亲的罗素姑娘。女儿见她与云姨娘有几分相似,才问起她是谁,却不想竟然是当年云姨娘嫁到泰和县的姐姐所生之女。”
“女儿心里正想着,母亲病重,宋姨娘忙着管理内院,另外两位姨娘难免忙不过来,便征求了罗姑娘父母族人的同意,将她带回来了”
顾德昭听她说的越来越不对,皱着眉问:“你把人带回来做什么!”
顾锦朝笑道:“我说了,父亲身边少了人伺候,我是把罗姑娘带回来伺候您的。此刻人正在旁边的静安居里,您要不先见一面?”
顾德昭脸都沉了,冷冷地看着锦朝:“这是谁的主意,你母亲的?”
锦朝看了一眼父亲紧绷的脸,语气波澜不惊,直视着自己的父亲道:“母亲都病得这么重了,怎么可能操劳这些事。这是女儿的主意,再者说来,除母亲生了弟弟,顾家也再没有男丁降生,出于传宗接代,为家里开枝散叶的考虑,您也应该再纳一门妾室。”
听到女儿的话,顾德昭有些动怒,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你怎么会想做这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帮他的父亲纳妾,这话传出去人家怎么说。你现在就把人送回去,这事不准再提!”
顾锦朝想到父亲会生气,这个节骨眼,自己女儿还要把人找回来让自己纳妾,肯定会让他不舒服。
她看了一眼父亲手上的青釉彩瓷,还是完好无损的,便继续道:“也请父亲看了人再说吧,不然女儿也会再找别人来。您知道女儿的脾气,您不走这一次,我是不会罢休的。”
顾德昭见她虽然低着头,却不再说话,一点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两个人静静对峙了半刻钟,他才哼了声:“行啊,你倒是越来越能干了!我只跟你走这一次,但是要我再纳妾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以后你休得再提这件事了!”
静安居种了许多的柳树,罗素透过槅扇,看到外面湖边那些光秃秃的柳树,她觉得有点冷。
晴衣正在帮她烧炉子,徐妈妈从外面走进来,却阻止了她,又挥手让她先下去。
她站定在屏风旁边,柔声对罗素说:“姑娘,您梳妆打扮一番吧。”
罗素回过神来,见徐妈妈正看着自己,有些局促不安。梳妆打扮是不是顾老爷要来了?父亲跟她说过,顾老爷是五品大员,祖家家势更是不得了。她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知县了也不知道顾老爷是什么样子,这些大户人家的老爷,会不会格外威压吓人?
她摸到妆台冷冰冰的金饰。
这些东西好像刺伤她了一样,华丽的珠翠,黑漆红木的家具,丝绸幔帐,还有多宝阁上摆放的精致花瓶玩意儿这些她原来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只是随随便便用做装饰。
徐妈妈走到她身边拿起篦子,笑着道:“罗姑娘,我来帮你吧。”
她替罗素梳了堕马髻,簪了两朵铜钱大的淡粉的绢花,没有用任何珠翠。耳坠用了温润的珍珠,更衬得罗素脸蛋柔和秀美。徐妈妈看着妆镜里的罗素,笑着同她说:“姑娘和你小姨确实神似,老爷见了一定会喜欢的。”这种相似不仅是容貌,还有那种柔婉宁静的气质。
等候在外的品梅进来了:“徐嬷嬷,大小姐带着老爷过来了。”
徐妈妈便和品梅一起出去了。罗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的手揪着衣袖,眼睛看着窗外结冰的湖泊也不知道这冬天什么时候过去,以前春天的时候,家里的三哥还能领她到外面游玩。
有人挑开了帘子,罗素便回头看去,是一个很清俊的男子,他背手站着,无声地看着自己。
罗素的脸突然就红了,她突然想起顾大小姐那日呵斥她的话,便强忍着惧怕,站起来行礼道:“小女是泰和县罗家的女儿,见过老爷。”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但是她却用眼角余光看到,老爷的神色放松了很多。他看着自己,目光没有丝毫避讳。
罗素还以为会看到一个衣着华丽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没想到是一个风度翩翩甚是清俊的老爷,她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十分紧张。
他仍旧没有说话,罗素过了好久才敢抬起头,也不敢直视他,目光落在了他腰带系的那块羊脂玉坠儿上,上面青色的缨穗随着窗外的微风轻动。
“叫什么名字?”顾德昭终于问道。
罗素迟疑了片刻,还是答道:“小女名素。”
“罗素名字不错。”顾德昭笑了一下,又对她说,“不用怕,你先休息着。”他挑开帘子出去了,罗素看到帘子放下,却好像突然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在罗汉床上。
顾锦朝坐在外面的庑廊上喝茶,院子里挖了水池,养了许多莲,都冻得干枯黝黑的,静安居一向没有人居住,也乏人打理,不过以后应该会好起来。
父亲从里面出来了,顾锦朝站起来迎上去,仍旧笑着问他:“父亲,静安居可需要打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