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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应该会好起来。
父亲从里面出来了,顾锦朝站起来迎上去,仍旧笑着问他:“父亲,静安居可需要打理一下,女儿看这满池的莲都衰败了。”她看顾德昭神色平和,就知道这事多半成了。
其实,顾锦朝还有些微的失望。
她好像有一刻,盼望父亲出来时还是满面的怒容,然后不纳罗素姑娘。似乎母亲就不会这么伤心,她就不会对父亲这么失望一样。
不过,她的理智很快就抑制了这种想法,她需要父亲答应。这件事不是她能决定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顾德昭看着满园的残荷,眼睛微眯,似乎漫朔到多年前一样。在他看到罗素那张和云湘八分相似的脸的时,他浑身的愤怒都被抽离了,他想起当年那个卧在他怀里死去的纤弱女子,她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手又紧紧拉着他的手,声音轻得像病弱的婴儿啼哭一样。
“妾身没用不能不能给老爷生下孩子了”他只记得自己什么都没说,那人的身体慢慢的冷了,冷透了。他抱着她坐了一个晚上。
他终于收回目光,转头看着顾锦朝,叹了口气:“朝姐儿,其实父亲知道你在想什么。父亲动怒,也不过是觉得你们这样对宋姨娘,实在是对她不公她当年以太常寺少卿嫡女的身份嫁给我,却只能做妾,这些年也实属不易。”
锦朝但笑不语,他知道什么,他要是知道的话,后面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顾德昭继续道:“你平日也不要总是欺压澜姐儿,她好歹也是你的庶妹,凡事让着她一些”话一顿,又说,“泰和县离适安太远,罗素既然来了,就不用回去了。你吩咐人来打理静安居吧,再挑五十担的彩礼,送到泰和县去”
锦朝答道:“女儿知道了。”
现在管理内院的是宋姨娘,不过纳妾这种事,父亲似乎不太好意思让宋姨娘帮着操办。
父亲回了鞠柳阁,锦朝则去跟母亲说这件事。母亲早就料到父亲会同意,一点都不惊讶,只是让徐妈妈把这件事给几位姨娘和小姐说一声。毕竟一个新人进门,那也算是大事了。
锦朝拿了母亲的对牌去了回事处,母亲身体不适,这事自然就由她操办了。
她吩咐回事处的管事:“在青莲巷置办一个小院,罗素姑娘先送过去。等到二十五就接过来。彩礼你让人用红担子挑着,一路吹锣打鼓送到泰和县罗家去,弄得气派热闹些。另外派两个手脚麻利的丫头到小院里去伺候罗素姑娘,再要两个力大些的婆子,吃穿用度一例按照姨娘的来”
佟妈妈在一旁看着,等管事应诺退下了,她笑着和锦朝说话:“这一晚,恐怕有人要睡不着了。”
锦朝淡笑:“睡的睡不着,那就得看本事了。”
第三十三章 试探
宋妙华所住的临烟榭前有一口温泉。一到冬天,靠近泉眼的湖面会冒出阵阵水烟,因此才被称作临烟榭。
临烟榭四处都建造了回廊,又埋了许多石缸种睡莲,即便是寒冬,也还开着一朵朵娇艳淡紫的颜色。
顾澜带着自己的两个丫头穿过回廊,看到母亲正站在湖旁边,一阵阵水烟飘起来,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水面,就连身边的丫头跟她禀报事情,都没有回头。
顾澜看天边挂着淡淡的下弦月,心里一阵不安。她又加快了脚步走到宋妙华身边,拉着她的手要她退回来一些,被水烟笼罩虽然暖和,但是等衣服湿了,风一吹可是很冷的。
“母亲”顾澜坐在丫头端来的杌子上,跟她说,“您就不急吗,我听下面的丫头说,顾锦朝要给父亲纳妾,父亲都同意了!”她突然想到,“那日顾锦朝带回来的就是那个小妾吧!”
宋妙华叹了口气,说:“我知道。”
在顾德昭走出静安居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后来回事处、随侍处、马房都派了人过来禀报她,彩礼、丫头、院子,这些东西顾锦朝已经吩咐下人准备了。
她当时非常吃惊,原本还等着看顾锦朝的笑话,谁知道顾德昭竟然答应了纳妾!
吃惊过后就是不安,她在沿着回廊走了好几圈都没平静下来,和顾澜一样心急如焚。要知道,她现在倚仗的不就是顾德昭的宠爱吗,虽然她是太常寺少卿的嫡女,但是他们家嫡女就有四个之多,自己若是在顾家失宠了,在宋家也不会好过!
她本来以为专宠一年多,自己能怀上孩子的,结果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求了好多药都没起色。当年生澜姐儿的时候是难产,没保养好落下病根,导致现在很难再怀上。
她现在已经觅到了一个良方,调养了三月了,本来还以为可以有机会的
老爷为什么要答应纳妾?
宋姨娘转了几圈之后就恨不得冲进静安居看个究竟,倒是是怎样的绝色美人才引得顾德昭不计后果想纳了她。但是现在静安居有护院把守着,没人能进去。这群护院是纪氏从纪家带来的,对纪氏忠心耿耿。
她越来越急躁,到了最后反而冷静下来。越冷静,对她就越有利,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能等着老爷把这个妾纳了。宋妙华站在回廊前看睡莲,心里已经拿定了注意。
纪氏和她争了十多年都争不过她,现在加上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妾,就能斗得过她了不成?
顾澜也知道这事自己插不上手,她着急也没有用,因此也不再催促,帮母亲暖着冷冰冰的手。她突然想起每到事情很危急的时候,母亲的手就是冷冰冰的,但是越是如此,她越是冷静。
“我会去见一见你父亲的这事你不用管,把你弟弟照顾好就行了。”宋姨娘吩咐她。
顾澜还是有些担忧:“您现在就去吗?”
宋妙华的语气冷冰冰的:“急什么,先睡一觉,明天早上再去也不迟。”
第二天宋妙华看着妆镜里自己眼下的淡淡乌青,吩咐巧薇上妆:“不用胭脂水粉,帮我梳好发髻,再用一对青弧玉簪绾发。”
她去伺候顾德昭早膳的时候,特意问起纳妾的事情。
“我听赵妈妈说,老爷您想再进一房姐妹”她淡笑着给顾德昭布菜,“怎么也没先和我说一声,大小姐做好些事我都不知道,还是管事来找我说的”
顾德昭低头喝粥,淡淡道:“不过是一房姨娘,就交给朝姐儿办吧,她日后嫁人总是要主中馈的。我不告诉你也是因为你昼夜为家里的事操劳,免得你太过劳累。”
“这样也好,府里也八年没添过孩子了,妾室也是有错的”
顾德昭抬头就看到宋妙华一张还如花似玉的脸,岁月如梭,但是格外眷顾美人,只可惜眼下淡青,可是因为他的事情伤心?还是为家里操劳过多?
他不由得握住宋妙华的手,安慰她道:“看你这些日子,人都憔悴不少。品秀可莫要担心,你为了操劳了怎么多年,我都是记得的。就算有了另外的妾室,又怎么比得过你呢”
宋妙华继续道:“您也要为后嗣考虑,我是高兴的。只是想到您恩师林大人正要升任之际,纳妾一事,是不是需要再等等”
顾德昭摇摇头:“朝堂之事是说不准的,最近圣上身体不适,好些日子都没上早朝。政务都是首辅张大人和詹事府詹事陈大人在督办。这纳妾一事却也无碍,只是一切从简不张扬就好。”
宋妙华心里一紧,顾德昭果然不会松口了。
她笑笑不再提纳妾的事,又好奇问道:“那詹事府詹事陈大人又怎么会管到朝堂政事了,他不是辅佐太子的吗?”
顾德昭笑笑:“太子今年才十一,和锦荣差不多大小,况且又懦弱胆怯的,怎么会这些。说是让太子督办,其实实权都在陈大人手里,陈大人也确实是能人,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张大人最为器重他,我看等阁老的位置空缺一个出来,他倒是很有可能成为次辅。”
宋姨娘是内室妇人,顾德昭才敢和她说这些,也知道她不懂这些,更不会外说。
锦朝却在静安居里,几个外院的管事、内院的妈妈都簇拥着她。她看着哪些地方坏了、旧了就让他们记下来。
静安居那个衰败的小池塘被填平了,新种上冬青、梅树、石竹,青石甬道旁种上从暖房抱出来的雁来红、虞美人,布置得绿意盎然,花团锦簇。锦朝又让人用青碧重新贴屋檐、斗拱,用黑油漆重新给窗、柱上色,房间里换了一扇更精致的倭金彩画围屏。
她又让人抱了龙泉大瓶、象窑敞瓶放在厅堂里,吩咐人砍了红梅枝桠插在瓶中。
“到二十五那日,剪了红色窗纸、囍字贴在静安居里,”锦朝对徐妈妈说,“虽然不是纳妾的仪式,但是也显得喜庆些。”
佟妈妈笑道:“小姐还是心疼罗姑娘的,这静安居布置得花团锦簇,您多费心了。”
锦朝只是笑笑,她可是一直觉得自己比较自私的,纳妾之事,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罗素怎么想怎么看。因为这事情由不得罗素选,甚至由不得她选。
不过人家也只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这可是她仅有一次的出嫁。即使不能风风光光的出嫁,按照纳采纳征的顺序来走一次,也至少要有个新房。
纪氏还担心锦朝做不好这些,日日都要问她准备的怎么样了,罗姑娘那边可还安好。锦朝就笑着安慰她,不过是纳一个妾而已,当年陈家十公子的大婚还是她一手操办的,那也是有条不紊、没有闪失的。
到了二十五,用一辆红色软轿,把罗素从青莲巷抬进府中。又摆了几桌酒,请了府中姨娘、小姐、管事和有头有脸的妈妈吃酒。母亲都让人抬着出来看了看,锦朝一路跟着她身边。
眼看着快开春了,天气暖和了一些,淡淡的阳光洒在母亲病弱的脸上,显得十分宁静。
父亲穿了一身赭红色长袍,看到母亲出来,大步走到她身边:“你病得这么重,还出来干什么。”
纪氏淡笑着道:“妾身只是想来看看,咱们府难得有件喜事。”
顾德昭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锦朝却怕他随口说出什么不好的,连忙道:“母亲独居久了,只是喜欢热闹而已。”又低下头问她,“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纪氏不再看顾德昭,点了点头。
斜霄园的梅花早已经谢了,但是槐树开始发新芽了。今天天气暖和,屋檐上的冰凌消融。纪氏让人拿了小绷过来,亲自指导女儿的绣艺。看到她绣的鹤望兰栩栩如生,很是高兴的样子:“若是能用银线刺绣出暗色就更好了”
锦朝苦笑,她现在的绣艺,就是技艺精湛的绣师都比不过。母亲的针黹女红只是在闺阁女子中算好的,可教不了她了。不过为了母亲高兴,她特地绣得拙劣一些,让母亲多指点一番。
纪氏突然道:“你父亲最喜欢鹤望兰,说它高洁雅致。以前我帮他绣的鞋袜多是这个图样的。”她嘴角带着淡笑,“你云姨娘也喜欢,但是自己绣着不好看,她的孩子快出生的时候,央我给她绣了好几个这样的婴孩物件,襁褓、小枕头、小衣服”
锦朝难得听母亲提起以前的事,问她:“云姨娘待您好吗?”
纪氏点点头:“云姨娘性子平和。她喜欢孩子,你刚出生的时候,她抱着你就爱不释手,晚上你哭闹不休,也是她最先起身哄你。我反倒赖床不想起来”
纪氏又有些叹惋:“现在想想,要不是因为那个丫头,她又怎么会死”
云姨娘的死?
她还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起,锦朝抬头看着母亲,母亲却不再说云姨娘,继续指导她的绣艺。
当年云姨娘死的时候,锦朝还在外祖母家里,对这事并不了解。她只是听徐妈妈提起过,云姨娘是生孩子时难产而死的。
第三十四章 内情
锦朝并没有继续问母亲,而是回到清桐院后找来了佟妈妈来问话,佟妈妈是跟着母亲来顾家的老人了,基本这顾家的事她都是清楚的。
佟妈妈想了一会儿,才道:“其实云姨娘也不算是死于难产”
“不算是?”锦朝皱了眉,这是个什么说法。
佟妈妈点点头:“当时云姨娘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误食了催产的汤药。其实谁也不明白,平时她一向喝的都是安胎药,怎么会被粗心的丫头给弄错了。说这误食了催产的汤药,只要云姨娘顺顺当当地产下孩子,那也是没有事的,最多产后调养一番就好了偏偏又碰上云姨娘难产血崩,最后大人和孩子都没保住。所以奴婢才说,算是死于难产也不算是。”
锦朝想想也觉得不对:“府中怎么会有催产的汤药?”
佟妈妈继续道:“云姨娘姐妹三个都是江南人,当时来给云姨娘安胎的是杭州一个很有名望的大夫,名为苏歧。老爷本来想的是南北的人身体有异,让苏歧给云姨娘安胎比北直隶的大夫好。苏歧一来一去的不便,不仅留下安胎药,还把催产